砸锅卖铁养王爷-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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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到紫郧冷下去的口气,也就不再问了,专心的吃她眼前的饭菜。
「为什么不问了?」
「你想跟我说的时候,我再听着。」她又给他挟了素炒菘菜花,也给自己挟了一筷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那凡夫俗子看着高贵的皇室,说到底也是一群人,是人,就有他们自己也解不开的结。
他不说,她便不问了。
歇息的时候,秋嬷嬷见鱼小闲一个要嫁入这家庭的女子,却对夫家一问三不知,又见她个性平和温润,从不对谁高声说话,看着是个好相处的主子,便多嘴的提点了两句。
若不藉由自己的嘴,这位大人怕是很难将自己的身世吐实,说完这些,她自然会去请罪——
大长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尚了驸马后一直无出,后来先皇驾崩,驸马也意外坠马而去,她一个寡妇无依无靠,荣华如何,富贵又如何,她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她的故去而消失,看着自己年岁越大,又禁不住闺蜜撺掇,便向坐上皇位的弟弟要了甫出生的幼子来养。
这民间无出的妇人过继自己三等亲的亲戚来当继子也是时有所闻,如果母子俩就这样守着公主府里的富贵过一辈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虽是皇室幼子,也与龙椅无缘,不若当个闲散宗室、富贵闲人来得自在逍遥,而且依照王爷的聪明智慧是一定能替大长公主挣脸的。
但是大长公主再嫁了,嫁便嫁了,本就没有非要她守节的道理,只是这一嫁,生了三子,有了自己的亲生儿,王爷硬生生从被人捧在手掌心的位置,栽到了泥地。
皇室是回不去了,本该叫姑姑的人成了自己的母亲后,又把他像棋子一样的抛弃了,所以他一满十八岁,便上折子请今上给他赐了西北的封地,而且当着皇帝的面说今生今世永守边疆,永不再入京。
鱼小闲听到这里,呼吸断了。
「王爷是个命运坎坷的,只希望王妃多疼疼他。」秋嬷嬷唏嘘不已。
「秋婆婆知道的甚多。」
秋嬷嬷瞅了她一眼,「说起来已经是前尘往事,奴婢以前在皇后跟前伺候过,当初知晓小皇子要来边关,皇后问我们这群女官有没有人愿意跟着来,奴婢便跟来了。」为着出生时,曾在她怀里吐过泡沬儿,曾在她怀里撒过泡尿的孩子,也为着她那夭折了,来不及看他长大成人的亲儿。
「不过不能再说了,王爷要知晓,会给奴婢冷脸子看的。」她今天说太多话了,多过了她这十年来说过的话。
「多谢嬷嬷指点。」鱼小闲真心实意的弯了弯身,行了礼。
秋嬷嬷可不敢当她那礼,赶紧躲开半步,「若无事,奴婢下去了。」
「我还事要请教嬷嬷。」鱼小闲拦了一拦,亲手给她倒了茶。
「不敢。」
「嬷嬷从宫中出来,必是知晓宫中礼仪的。」
按制,她这王妃是可以仿造宫中六局二十四司,设六名女官的,但是现在事急,也只能从权。
「是。」秋嬷嬷也不推托。她从七岁入宫,在皇宫待了十五年,那些礼仪规矩就像水似的早已经渗入她的骨子里,是这些年来了这荒凉地方,才因着王爷不喜欢慢慢的放了下来。
「不满嬷嬷说,小女子出身低门矮户,难登大雅之堂,自知这样的身分,殊难服众,我也无意摆什么架子,但为了不给王爷丢脸,厚着脸皮恳请嬷嬷教教我。」
看来,她想等大长公主来时不给这位婆母挑出理来的机会,这是为王爷盘算了。
「你想学些什么?」秋嬷嬷沉吟了下。
「嬷嬷知道什么,便都教了我吧。」
「你可吃得了苦?」学规矩,对那些名门闺秀的女子来说就像吃饭那般容易,因为她们一生下来就被教授了许多的规矩,但这位未来王妃不然,这样的身子骨,那双比一般女子还要粗大的双手,能不能学得来是一回事,吃不吃得了苦又是一回事。
「我能。」鱼小闲很简单的说道。
女子要学习的礼仪规矩,大抵脱不了三从四德,三从就不说了,四德指的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四种修养,德性、言辞、容貌、技艺,教以「婉娩听从」,总括一句话就是要事事依礼行事。
秋嬷嬷眼看婚期都迫在眉睫了,她也不教多,就四样——行走坐谈,另外拿了美颜白肤的方子让鱼小闲一日三餐照着用。
行走坐谈听起来都是平时会有的行为举动,但真讲究起来,鱼小闲才知道像她这种半路出家的,想练就一身大家闺秀风范,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拿练坐姿来说,坐,讲究身躯直而不僵,要做到如松如兰,姑娘坐着时得双膝并紧,腰板要贴着椅背,纹丝不动。
秋嬷嬷告诉她,气质可以是天成的,但是礼仪姿态有没有学过,一看便能知道。
鱼小闲每天吃尽苦头,但是她没在秋嬷嬷还是紫郧面前喊过一声苦,也没道过任何抱怨,因为站立过久脚肿了,因为头顶上的书掉下来捱秋嬷嬷的板子了,翌日,她还是准时来学习。
一旬过去,秋嬷嬷的脸上终于稍稍露出认同的笑容。
这时婚期已近。
因着鱼小闲没有娘家在边疆,婚期前她得住到外府去,紫郧把秋嬷嬷和两个年轻丫鬟拨给了她,日后再跟着她回来,也算是她的陪嫁一般。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任司仪的傧相欢快的喊叫声,引得本来就满意的不得了的新郎官笑得阖不拢嘴,牵着红绸彩带,拉着新娘子脚底生风的往新房走。
摆了近百桌酒席的滕王府前院更是热闹非凡,丝竹管弦拉的是边陲高亢明快的小调,划拳拚酒的声音此起彼落,黑炽玉、龙莲、寒岁、钱恪一个个端起酒杯,与在座的同僚劝酒。
这时已是入夜,透着喜气,又亮又耀眼的红灯笼和滕王府的喧嚣,让人浑然忘记这里是黄土堆积、满是风沙的荒漠。
鱼小闲穿着嫁裳端坐在新床上,没候多时,紫郧便让狗剩子扶了回来。
「王妃吉祥!」才喊着,便让一直看着新娘子的花嬷嬷给塞进来一个大封赏。
另外一个王嬷嬷见了浑身是酒味的王爷,便赶紧过来想帮狗剩子的忙,可她的手还没搭上王爷,就被紫郧挥了开去。
「我来吧!」鱼小闲发话了。
「王妃,这不成。」王嬷嬷忧心的看着鱼小闲,这礼还没成呢,怎么新娘子就自己把喜帕拿下来。
「没事,你去让人多烧些热水,还有再让人去煮解酒汤拿过来。」鱼小闲轻声说。
狗剩子给她行了礼,笑嘻嘻的和王嬷嬷一起离去。
紫郧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真要说他并没有想象中喝得那么醉,今日可是他盼了又盼的大日子,只有呆子才会把自己灌醉。
鱼小闲让花嬷嬷去给紫郾备裳后,自行脱下身上累赘的凤冠和霞帔,又给他脱了衣服,再把他按进浴桶里,用花露皂给他洗头。
泡在水里的紫郧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反身把鱼小闲抱进了浴桶。
「您这是——」她也湿了一身。
「我高兴。」他把她抱上大腿。
「妾身把您清洗干净了,您还是先出去等我吧。」她拿了干净的长巾给他披上,然后赶他出去。
紫郧被热水一泡,酒倒醒了大半。
鸳鸯浴他也很想,不过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办正事还是要上床去,暂时忍一忍,别吓着她好了。
鱼小闲看着他清醒的眼睛,又见他听话的回床上去,她这才在浴房里把自己收拾好了,饶是如此,要把自己脸上一层又一层的妆洗刷到干净,还真费了她一番功夫。
是谁说结婚一定要把自己涂得像个戏子的?早知道自己来就好了。
鱼小闲回到房里时,喜烛还高高的烧着,紫郧眼神清醒的看着她走近,一把抱紧她,闻着她的发香味。
「头发还湿着呢,我先帮你擦干吧。」顾不得自己的,她拿了巾子便要帮他擦。
紫郧把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让她拿着干布给他擦头发,他也拿起一块帮她擦着发,「一会儿,我们就安歇吧。」
鱼小闲停顿了下,「你不是还要去侧妃那边?」
「什么侧妃?」那两个突如其来的美人恩就跟飞来横祸没两样,他不需要。「她们一个病了,不堪长途劳累,半途折返,一个说早有心仪之人,七日前已经嫁给一个看城门的小吏。」两人均退还了皇家的仪礼和玉牒。
匆促嫁给看城门的小吏是因为在这风头上,谁娶了那女子不就是摆明着跟皇上作对?那些最会算计的高门大户们哪可能接这样的烫手货,逼不得已为了自己的女儿不要远嫁,也只能挑一个没想那么多的小官了。
「这么凑巧?」
他懒洋洋的嗯了声,「就这么凑巧。」声音里丝毫没有遗憾。
怕女儿嫁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不惜下他的脸,也下皇帝的脸,不给他脸,他无所谓,不过,皇帝嘛,那两个大臣可就得好好去解释了。
他怀里的这个小女人不会知道,这件事他横插了一杠,有波澜的推波助澜一下,没有波澜的,就找一个给她,那就皆大欢喜了。
「所以,没有侧妃?」
「没有,这会儿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鱼小闲对他笑了笑,用唇轻轻碰了碰他的颊。
受不得她鼓励的男人抽掉她手中的巾子,将她推倒在床上,顺势把脸埋在她的胸前。
他的发是半干的,鱼小闲也是,他急不可耐的脱下她的里衣还有自己的,弹指熄掉红烛的焰火,只余翻浪的红被……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开头,就像泄闸洪水,怎么还能堵回去?
两人的感情捅破了那层纱,便一日千里,这一夜,再度尝到甜头的紫郧一腔精力全用在鱼小闲身上了。
比上次还要折腾得过分,让她睡过了寅时、卯时,一直到了辰时才睁眼。
这下不得了了。
「为什么没有叫我?」
她还得去给她那夫君名义上的母亲敬茶,才过门就睡迟,人家会怎么说她这媳妇啊?
尽管腰酸腿疼,把那昨夜和她同床的男人在心里骂了个臭头,她还是忍着两腿酸软的下了床。
「王爷让我们不要吵了王妃,说让您睡。」拿青盐给她漱口,涤温水给她擦脸的秋嬷嬷可从来没见过王爷对谁有这么细致过。
「他人……王爷呢?」
「半个时辰前还在外院练武,这会子得问问汪管家才知道,要奴婢叫狗剩子来问看看吗?」
「嗯,我们赶紧着装吧……嬷嬷,以后这些伺候的事让别人来,您可是小闲的教养嬷嬷,怎能让您做这些事情。」她看着那已经备好,只有正妻才能穿的正红宫装,这要穿起来可得费不少功夫。
「哪能呢?」
「往后我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您指点,嬷嬷就别跟我推辞了,您唤个人进来帮我着装挽发可好?」她不容秋嬷嬷推辞。
秋嬷嬷见她坚持,只好很快把人叫了进来。
「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如沐春风的嗓音传来,人跟着声音进了内室,是焕然一新的紫郧。
他身穿朱紫通绣九蟒单丝罗长袍,腰间配黑金镶红宝石腰带,两边各垂一只巴掌大的蓝田玉佩,衣襟则用一枚青玉蓝宝石扣起来,头戴紫金小冠,看得鱼小闲说不出话来。
紫郧看起来很享受她吃惊的样子,他垂脸去吻她的眼角,一手让人退下,一手搂住她的腰。
「我这不是着急要去给公主婆婆敬茶吗,我睡过头,你也不会叫我,要是让婆母坏了印象,唯你是问。」
「她老远来一趟,都还没歇过气来,哪有空吃你的媳妇茶。」
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任了,人家千里迢迢来这一回,就是专程为了他的婚事和见儿媳妇的面不是吗?
「她吃不吃我不能替她决定,但哪有媳妇让婆母等的道理。」哪个儿媳妇不必在婆母手下讨生活的,虽说这婆母不会长住滕王府,但无论如何,该她做好的事情,没道理连维持那点友好的表面都做不到。
「反正曲的直的,你总能说出歪理来。」知道拗不过她,他吩咐人进来服侍。
一炷香后,紫郧牵着鱼小闲的手慢悠悠的从内院出来,分别搭着软轿去到了前院的堂屋。
大长公主的长相如何,身为媳妇的鱼小闲也就趁着奉茶的时候偷觑了那么一瞥,便垂睫敛目。
云髻高绾,通身派头,脸颊消痩,下巴略尖,倒是一副美人相,只是眼睛上挑,显出几分傲气,光看外表,是个很不好对付及打交道的人,尤其那眼里的不屑和鄙视,怎么遮都没遮住。
所以她一口媳妇茶喝上半天,看似忘记叫她起来,鱼小闲一点也不惊讶。
这位大长公主对她不喜的杀伤力不大,除去她和身边那些宫女嬷嬷挑剔和瞧不起的眼光确实让她有些不好受外,其实人生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