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七十年代-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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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两天,罗建刚和朱朝盛还在开木料,把拉回来的松树剥了皮之后锯成一块一块厚度相当的木板,然后放在一旁晾干。
廖志涛就一个人默默地蹲在那儿,在木板上写写画画的,等罗建刚他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所有的木板上都画好线了,然后告诉他们,只要按照他画线的地方裁出来,再拼装一下,橱柜和三角柜就能出来了。
刚开始另外两个人还有点将信将疑,真的把木料按照他的画法锯出来之后,才发现这小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榫是榫、卯是卯的,一拼起来就严丝合缝,居然连钉子都不用的,做出来的三角柜高大结实,放在地上稳稳当当的,一个大人用力推一下都纹丝不动。
原来咱们廖志涛同志,才是隐藏的木工高手啊!
而且他这个人干活还特别细心,做好的家具先用粗砂纸磨了再用细砂纸磨,磨完以后还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再用腻子糊上一遍,然后再打磨一次,不上漆都油光水亮的。
后来罗建刚不知道上哪儿弄来了一桶暗红色的油漆,把这些打好的家具都给上了漆,亮堂堂地摆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放着散一散味道,大伙儿来来往往看见了,都忍不住在攒上一句:“这手工可真不错。”
罗建刚开玩笑说他们都可以组个队出去揽木匠活了。
就在他们如火如荼地打着家具的时候,罗建刚和许秋阳申请结婚的报告也批了下来,两人找了个时间请了半天假,换了一身干净好看的衣服,骑着自行车就上县城去了。
清晨,阳光和煦,微风撩人,路旁稻田里的水稻快要成熟了,一阵风吹过,就掀起阵阵金黄的麦浪,空气中飘荡着谷物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罗建刚的衣服口袋里装着两个人的户口本和单位批准结婚的报告,精力充沛地蹬着自行车。
许秋阳坐在后座上,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小布包,放在膝盖上。布包里面有两包大前门香烟,一小包水果硬糖和一些花生瓜子,这都是她通过罗素芬的关系在百货商店里走后门买来的,是准备登记的时候派给结婚登记处的同志的。
还是这条熟悉的土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坐在这辆自行车上,来来往往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许秋阳还记得那天早上,她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惶恐而迫切地在这条路上奔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停在她的身旁,高大帅气的大男孩长腿撑地,救世主般地对她说了一句:“去白水村吗?上车吧!”
那时候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笑起来像阳光一般灿烂的大男孩,居然是将与她相伴一生的男人的啊!
路还是这条土路,如今他们要奔向的,是更幸福美好的新生活!
很快就到了登记结婚的地方,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们来得算是早的,但是前边已经有好几对新人在排队了。
不过他们两人的出现还是挺引人注目的,罗建刚今天穿了一件新的白衬衫,衬衫下摆塞在军绿色的长裤里,腰间系着棕色的牛皮腰带,看起来清爽帅气,像是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许秋阳也穿了一条粉绿色小碎花的确良做的连衣裙,收腰的款式,小腰掐得盈盈一握,乌黑油亮的头发结了两条辫子垂在两肩,耳侧别了一只罗建刚从上海买回来的蓝色水晶发卡,水灵灵地站在罗建刚身旁。
两人的脚上还都蹬着一双同款的白色回力球鞋,这两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站在一起真是配一脸。
排在他们前面的姑娘回过头来,羡慕地问:“你们打扮得这么好看,待会是要去照相吗?”
“照相?”许秋阳有点疑惑,“不是说不用带照片吗?”来之前她特地问过人的,现在的结婚证上不用贴两人的大头照。
“不是啊,我说的是结婚照,你们不拍吗?我听说结婚当天拿着结婚证去拍照片还能便宜点呢!”
“真的啊?”许秋阳兴奋起来,她原来还真的没有想到要去拍结婚照呢,“去哪里拍啊?”
“国营照相馆啊!”那姑娘一脸娇羞地说,“待会我们要去拍的。”
许秋阳拉了拉罗建刚的袖子:“那待会我们也去拍好不好?”
罗建刚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很快就轮到他们办理结婚登记了,两人填了一堆表格,无非就是一些个人基本情况什么的,然后一人念了一段红宝书里的语录,罗建刚把他们带来的糖和烟派给了工作人员,很快就拿到了两个硬卡纸的小本本,跟他们看过的邓淑美的结婚证是一样的,里面的内容是用钢笔手写的,看着两个人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许秋阳的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样就结婚了啊!
一直到走到大门外面,沐浴着上午灿烂的阳光,许秋阳的心里还是没有一种真实的感觉:“这就结婚了啊,怎么好像感觉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呢?”
“怎么没有,记住了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罗建刚说。
“你说什么,谁是谁的人?”许秋阳瞪着眼问他。
“我是你的人,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走,我们去拍照片吧!”今天难得打扮一场,不去拍照片也是浪费了。
要知道昨天杨雪珍知道他们今天要去登记,死活非要帮她烫了刘海呢!
许秋阳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用火钳也是以烫刘海的,原本她是没有刘海的,喜欢把头发全都束到头上去,干净清爽,再加上她的前额也长得好看,露出来显得人也精神些。
可杨雪珍非说她这样不好看,显得太老气了,还拿出一张不知在哪儿剪下来的电影明星的画片,指着上面薄薄弯弯的一层刘海说:“这样才叫做好看呀!”
许秋阳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折腾,于是,杨雪珍在她额前梳了薄薄的一层头发下来,一剪刀“咔擦”下去剪成了齐眉的刘海。
许秋阳拿起小圆镜照了照,虽然看起来接地气了些,不过也不算难看,她收起镜子:“这样也行吧!”
没想到紧接着杨雪珍居然去厨房端了个小炭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火钳,把许秋阳吓得往邓淑美身后一躲:“你想干什么?”
“烫刘海啊!”杨雪珍理所当然地说。
“用火钳烫?”许秋阳颤抖着指指她手里的凶器。
“是啊,都是这样的,你放心吧,我手艺好得很,经常给我表姐烫呢。”
“不行,我怕你烫伤我。”许秋阳严词拒绝。
“怎么可能!”杨雪珍满脸受伤的表情。
“那万一你把我的头发烧焦了呢?”
“才不会,我都烫过好多次了。秋阳,我没想到你连这都信不过我,我辛辛苦苦弄这么多为了什么呀,还不是为了你明天能够漂漂亮亮地去登记啊,难道你就想顶着这么一个丑不拉几的刘海出去吗?”杨雪珍越说越伤心。
许秋阳扯了扯额前的几缕头发:“这个,好像也不是很丑吧!”
可是看她一副不烫就是对不住她的表情,许秋阳狠一狠心,豁出去了:“行了,你来吧!”主要是她当时并不知道还可以拍结婚照的,如果知道要拍照片,肯定是死活也不会让她动自己的刘海的啊!
杨雪珍的技术果然很不错,不但一点都没烫着她,头发也没烫焦,而且全都在额前弯成了弧度一致的小圈圈,整齐极了,许秋阳看着,就像是戴了一个发卷在额前。
“怎么样?好看吧?”杨雪珍得意地问。
许秋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真的说不出来“好看”这两个字。
“真好看啊!”邓淑美真心实意地羡慕着,拨拉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头发。
“你也想弄吗?”杨雪珍兴致勃勃地问。
“嗯。”邓淑美重重点头。
“来,我帮你弄。”杨雪珍刚才还没弄过瘾呢,两人高高兴兴地又烫了起来。
最后,杨雪珍给自己也烫了一个同款的刘海,三个人一起顶着额前的小卷卷,手挽手一起去饭堂吃饭,遇到隔壁宿舍的一个姑娘,那姑娘羡慕地说:“你们的刘海弄得可真好看,怎么弄的啊,教教我呗!”
“行啊!”杨雪珍爽快地回答,“我吃完饭就去给你弄。”
遇见罗建刚的时候,许秋阳分明就觉得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可是问他笑什么的时候,他却坚决地否认自己有笑过了。
“那你觉得我的头发好不好看?”许秋阳问。
“好看。”罗建刚回答得相当坚决。
许秋阳当然是不信的。
可是到了晚上,几乎全站的女职工都挤到她们宿舍,排着队等着杨雪珍帮她们烫刘海的时候,许秋阳开始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一点怀疑。
最后,看着眼前一张张容貌迥异的脸上整齐划一的卷刘海,许秋阳再自己照照镜子,觉得自己这样其实还真算不上难看了。
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换上新做的裙子,把头发梳顺了编成两个长辫子,再把蓝色水晶发卡别在耳侧之后,许秋阳终于觉得,其实自己还是挺好看的了。
照相馆的门口有大大的玻璃橱窗,里面展示着样板照片,都是黑白的,有大有小,许秋阳看着画质还算清晰,照片里的人动作有些僵硬,但都是喜气洋洋的,还有着现代人普遍缺乏的一种精气神儿。
两人跨进照相馆,高高的木质柜台后面探出来一个精瘦的脑袋:“照相吗?”
“拍结婚照!”罗建刚喜气洋洋地说,顺手还把新鲜出炉的结婚证从口袋里拿出来扬了扬。
“恭喜恭喜!”照相馆的工作人员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套蓝色洗得有点发白的中山装,由于人太瘦了,衣服有点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两位同志,跟我来吧!”率先掀起一块红丝绒布帘,走进了内室。
罗建刚和许秋阳赶紧跟了进去。
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着脚底下乱七八糟的器材,走到了正在拉幕布的工作人员面前。
“想要什么背景?”工作人员问。
“都有什么可以选啊?”许秋阳好奇地问。
大概是客人实在不多的关系,工作人员态度很好,耐心地一张一张拉下来给他们看,许秋阳心里觉得这些背景看起来都挺假的,不过人家现在就流行这样,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用眼睛看了看罗建刚:“你选吧!”
罗建刚也没什么主意,最后随便选了一张蓝天白云的背景。
工作人员把幕布放好,让他们站在前面,顺手还塞给了许秋阳一束塑料花,许秋阳就这么傻乎乎地捧着那把塑料花,站在那儿任人摆弄。
“男同志靠近点儿。”
“女同志头往右边一点,对,下巴再抬高一点。”
橙黄色的灯光打在身上,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细汗。
“来,笑一下!好,就这样,别动。”
全身都要僵硬了,脸上好像有一只蚊子在叮着,许秋阳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很想伸手去抓一下,可是又害怕好不容易摆出来的姿势功亏一篑,还得重头再来。
“咔嚓!”相机的快门终于按了下去,幸福在这一刻定格。
“好了!”工作人员挥挥手,“拍完了,你们先出去等我。”
许秋阳和罗建刚同时出了一口大气,拍个照片还真不容易啊!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工作人员也出来了,拿了一个本子出来,慢悠悠地在下面垫上一张蓝色的复写纸,开始给他们写单子。
“要不要放大?上色呢?相框要不要?”
罗建刚土豪地答应了所有附加的服务,爽快地交了钱,工作人员“刷”地把下面印出来的那张单子撕了下来,递给罗建刚:“十天后来取照片。”
“十天?”许秋阳吓了一跳,“怎么要那么久?”
“十天还久?以前要半个月呢,现在拍照的人多了才快了一些。”许秋阳想起来了,现在用的都是胶卷相机,必须要一卷胶卷都用完了才能取出来去暗房冲洗的,所以他们自己拍完了不算,还得等别的客人来把这卷胶卷用完了才能一块儿去冲洗。”
“行,没问题,我们十天后再来取照片。”罗建刚把许秋阳拉了出来,“好了,别计较了,精工出细活,时间充裕些也能给我们洗得好看点。”
“这照片好不好看,拍照的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吧!对了,我刚才感觉我好像眨眼了呢,拍出来会不会是眯着眼睛的啊?”刚刚那个照相师傅按下快门的时候,同时闪光灯也亮了起来,许秋阳感觉到自己下意识地就闭了闭眼睛。
唉,没有数码相机就是这点不好,这照片照得好不好,还得十天以后才知道。
“不会!”罗建刚信心满满地说,“人家专业着呢,我以前每次都以为是闭了眼,结果照出来都是好好的。”
“你以前还经常来照相啊?”许秋阳好奇地问。
“哪有,就来过几次,全家人一起来的,拍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