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兄-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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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人天生就是严父,也有得了孩儿便注定要做慈母的。”水溶道,“母亲才不会叫我去改。她不多留你几日,已经算得上是给大长公主面子。”
北静太妃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水溶是她自己儿子,早年她也哭过求过,只是这病却总治不好,她丈夫早逝,把这孩儿拉扯大不容易,自然也舍不得去打去骂。如今儿子娶了妻,媳妇又坐了胎,她也再别无所求,只盼儿子将那些心思收敛些,别闹太大的事儿出来。
林沫是天子宠臣,儒雅内敛,人更是干净,不会惹出什么别的毛病来。若非他是大长公主的孙女婿,太妃还真打算动点手段,也省得儿子去找些不三不四的。只是公主在宗室之中的地位向来稳固,背后更有端亲王府,林沫本人也硬气,看着不像是会屈于人下的人。
不过,比起荣国府的疙瘩蛋来,林沫又实在好了太多,上门的时候恭谨有礼,不卑不亢,更没有那些不为人说的毛病。
听儿子的口风,如今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孙儿,也多亏了善仁堂出力。故而她听说昨儿个靖远侯留宿,竟也宽下了心,叫了身边的嬷嬷去打听,知道王妃那儿一派安宁,王妃并没有什么心思,自己也道:“我就知荟丫头是个稳重宜家的,她最近坐胎辛苦,吃的喝的穿的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嬷嬷道:“王妃一切安好,就是昨儿个风大,芙蕖她们几个屋子上的窗布掉了,呼啦了一晚上,王妃有些扰,叫管家去给她重新装去了。”
太妃忙道:“是该好好装一下,不然哪天掉下来,惊了她可不好。你叫人去把整个院子的窗布都查一查,哪儿不牢的赶紧钉上。”又道,“轻些钉,别吵了王妃。”
“是。”
媳妇如此知趣大度,太妃倒多了几分愧疚。亲自挑了几个皮子送去给周荟。叫周荟受宠若惊。
还能怎么样呢,自己此生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与周荟说起了孙儿小衣裳的裁剪,叫她仔细眼睛,莫要再自己做针线了。
周荟心里也想,婆婆和气,又与丈夫相敬如宾,她还能求什么呢?若不是皇上赐婚,她如今只怕还在周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呢。哥嫂先头说要把她给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做续弦,可不是说着玩的。王爷温柔体贴,再好不过了。
便就是静娴那样出身高贵的,所求甚多,倒是嫁了个公认的如意郎君,自由自在,自己做主,却依旧困惑。她曾经道:“敏姐,你如今做了王妃,心里有什么愿望么?”
“我只盼能有一个孩儿,看他平安长大。”周荟当时这么说。
她的目标很快就能实现了。
但他知道静娴怕是要继续困惑下去了。景宁郡君傲了这么多年,所求的人不仅要各方面一流,还要知心的。可是林侯爷纵然千好万好,却不会明白她的心思。
她们这样大家子出来的女孩儿,哪里会有可能求到知心的人。
林家这样娶妻十年无子方可纳妾的人家,林沫又是这样的人品才学,怕也只有静娴不满足了。
倒还不如她,轻轻松松地,自己高兴,日子过得也舒服。
只盼静娴别把那几分心思用在给小姑找人家上才好呢。
她又笑了笑,杞人忧天罢了。
横竖她不过一介女流,所守的也不过就是家宅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只要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她还有什么好求的?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之类的,从父母亲过世那日起,便就是闲书杂谈里那不可告人的碎语了,连想一想都成了奢望。
倒是静娴,只盼她能想通,好好地把日子过好,不然,林侯爷的性子,还真不是会同妻子耳鬓厮磨,软语温存的。
第80章
林沫穿着水溶的一身衣裳直接去了户部当值;水浮瞧得分明,眼波一转:“还未来得及恭喜泰隐。”林沫连道不敢,曹尚书笑问殿下何事恭喜林侯,水浮又细细地打量完林沫身上的衣裳,才轻飘飘地道:“本王昨儿个得知,靖远侯府与北静王府就要结亲了,可不是得恭喜么。”
曹尚书讶然地看着林沫,林沫笑道:“多谢殿下。不过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个孩儿呢,若是与北静王府的小世子或是小县主年岁相差太大;也是不行的、子嗣姻缘本就是那么回事;顺其自然地,才是真缘分啊。”而后,又状似无意间说道;“何况,北静王府纵然是千般富贵百般得力,又不能助我看账本子,有什么益处。”
水浮道:“你倒是看得开。”
林沫给他行了礼就要回自己办差的屋子里去,闻言轻笑,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能为我所用,再有用又如何?倒不如着眼以前,好好地做个打算。”
他这人说话从来都是一句三个意思的,水浮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于是也轻声道:“难道林侯觉得会有人能为我所用?”
林沫侧过头,斜眼看了看曹尚书,才道:“殿下坐镇户部,为我们拦了不少麻烦,便是曹大人,定然也是心里向着殿下,若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定会效劳的,更不用提我们这些下面的人,殿下说一句,我们自然是要听的,不光是听,还会做。”
水浮瞧了眼已经皱眉流下冷汗的曹尚书,随口冷笑道:“可不是嘛,我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曹大人同你呢。”
曹尚书连声道不敢,林沫朗声道:“大人是不敢为三殿下效力,还是不敢当殿下这声大人呢?“文人的嘴皮子本就厉害,林沫又是个惯了挖坑叫人跳的,饶是曹尚书一根老姜。也有些吃不消,道:“自然是不敢在王爷侯爷面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不过是沾了亲戚的光,何况现如今我还在大人手下当着差呢,一个侍郎称大人一声大人,是理所应当的。王爷向来礼贤下士,更不用说曹大人这样有用的能臣了。既然大人有心为王爷分忧,王爷又怎会吝啬对大人的另眼相待?”林沫轻飘飘地说完,然后给水浮使了个眼色,“如今时辰不早,我今儿个还有文书要看,一会儿呈给王爷和大人过目,下官就先走一步了。”
水浮何其精明,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水溶能帮你做的,也不过是拉拢一两个不真心的人罢了,他也能做到。
若论口才上的小聪明,这朝堂智商,怕也只有翰林院的柳湘茹能与他斗个高下了。水浮抿唇,笑自己的杞人忧天。水溶便是跟林沫真成了又如何?这么几年下来,林沫身上早打下了秦王近臣的印儿,他的发迹并不因水溶,而是因状元的身份、林海后人的爵位与父皇的恩宠。倒是那些闲言碎语,该拦一拦了,水溶的心思,旁人至少看不出来,可是林沫若是惹上了一身的麻烦,于他是个不小的损失。
他手边还没多少人呢,怎么就一时冲动,想着要往最得力的那一个头上泼脏水。
林沫若是不帮他已是极大的损失,若是叫他一生气,到了对面去那可不好受。
“大爷,北静王府的宋管事来告诉小的,说是允郡王的仪仗已经到了城外,今晚上估计就能进宫了。”申宝跟林沫身后,悄悄地说了一句。
允郡王被置于皇陵二十多年,从一个小婴儿长到了这么大,太上皇临了想起了义忠老千岁来,把他做的那些错事撇到脑后,倒是想起儿子承欢膝下的乖巧模样了,因而下了决心要厚待允郡王,不仅叫端亲王世子亲自去迎接,还给了符合皇孙身份的依仗。
“北静王知道的还真多啊。”林沫暗叹了一声,“我实在不该低估他的本事。”那日皇家围场他负了伤躲在靖远侯府的时候就应该有个觉悟的,这家伙背后的势力不小。而今四王之中,也唯北静王功高,又与皇室有亲,而今子孙犹袭王爵,历代北静王都去得早,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缘故。
他忽然想起来问道:“昨儿个送信回去,大奶奶说了什么没有?”
“大奶奶什么也没说。”申宝小心翼翼地答道。
林沫摇摇头:“不应当啊。”心里也懒得去猜妻子的想法,随口道,“一会儿你去城东买些奶奶爱吃的零嘴儿送回去——还有她上回喜欢的那个泥塑娃娃小风车什么的,姑娘也喜欢,你多买些。回头钱从账房里提。”
申宝应了一声,又赞道:“大爷对奶奶真是好得没话说了。”
“我听兰珂说,你先头还给你媳妇洗脚?我是比不得你了,也总不能让金枝玉叶跟着我受苦。”林沫逗了一会儿小厮,“只是也别莫乱了夫妻本分,一个劲儿地惧内可不好,老祖宗教了男尊女卑,总有他的几分道理。”
申宝低头道:“奴才知道,只是奴才媳妇最近有了身子,反应大,奴才看她难受,实在不忍心。大爷是知道我的,家里又穷,好歹跟了大爷,才有了几分体面,家里给讨了这房媳妇,实在是三生修来的。”
林沫抬起眼皮,道:“你倒是会说话。”心里暗道,这小子竟然也说起胡话来了,若是一段姻缘都要修上三世,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个字从何而来?
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
有的人命好,求得的亲事,对方长相性子都合自己的意,脾气又对的上,那就和睦,若是运气不好,说不上话,那就尴尬了。
如他和静娴,无一不相配,偏偏说不上话。
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他为了家事恩仇一心只读圣贤书。她性子清冷,带着点愤世嫉俗,他却是在红尘里挣扎,一心要往青云之上攀登。她约莫也曾看过些不好的书,爱慕里头的情,向往其中的义,而他,只是一笑而过,觉得里头的儿女情长委实可笑又不实。
哪家闺女会随意见来做客的外男?又有哪家闺女会与人私定终身?他不提那些事多妄想,只奇怪——那些个上京赶考的公子哥儿,居然只带着一个小厮,而且只会同人家的女儿想法子见面,不温书考学的?而且无一例外高中状元——一本本子出一个状元,状元真是满条街都是了。
他废寝忘食寒窗苦读十年为的是什么!
那些说着情之一字最误人的痴人啊,在说那些风花雪月之前,先填饱自己的肚子把。
他就是个俗人,自然与静娴说不上一处去。
只是他既然已经娶了妻子,有没有纳侧室的打算,自然是希望能与静娴好好相处的,得一贤内助替他管理内宅,交际京里的贵妇名媛,能帮他多大的忙。
如今只是不交心,其余的,静娴都做的极好,只是有些可怜了静娴。
他也想尽了法子讨静娴的开心,当初如何讨好黛玉的,如今一股脑再来一遍,他知道静娴家世,不缺钱,不过是淘澄些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文宣公家教严谨,静娴也没尝过那些街头小巷的零嘴小食,更不知道那些玩的东西的好处,一时间也几乎动容。
只是终究进不了心。
她得了林沫又送回来的东西,一式两样,与黛玉的不差分毫,抿了抿唇,给了送来的小厮一吊钱:“够不够呢?”
申宝忙道:“大爷已经给过钱了,可不敢收奶奶的。”
“便拿着吧。”静娴不是看中银钱的人,随口问道,“大爷在北静王府睡得还好?”
申宝一愣,不知道怎么答。
黛玉觉得奇怪:“嫂嫂为何这样问?”
静娴冷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这么问。”心里也没有觉得如何,只是暗叹了一声,到底不是一路人,她也没觉得哪里难受。
只是听周姐姐的意思,那水溶也不是好相与的,怕相公在他手上讨不得好处呢。
杞人忧天了。
“奶奶,宫里天使来了。”林可家的匆匆进来通报,“请奶奶进宫。“静娴觉着奇怪:“不是明儿个才进宫请安的日子?”
“天使说,允郡王回来了,二圣请奶奶进宫说话。”
静娴不禁一皱眉,她是孔家已经出门的闺女,算不得正经皇亲国戚,只能说沾点亲,允郡王与她算是表兄妹,只是到底是外男,往常她进宫,也只有太后皇后几个一起说说话,便是太上皇也不常见,怎么今天反要她去见允郡王?
她没多少心思,却也知道当年义忠千岁与废太子之间恩恩怨怨的,太上皇如今谅解了,皇上可不一定。一朝天子一朝臣,允郡王这样的,还是躲着点为妙。
宫里却派人来催“林可家的,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还是”
“回奶奶的话,奴才瞧着眼生,不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
黛玉有些紧张,拉着她的衣角问道:“嫂嫂,发生了什么事?”
申宝却是作揖道:“奶奶,小的回来之前大爷说了,若是宫里叫奶奶过去,奶奶便去,他一会儿便到宫里问什么,奶奶知道什么就答什么,并不要紧。想来也不过是老圣人的亲近之意,奶奶与姑娘倒也不用紧张。”
黛玉急道:“好端端的进宫去,你倒是叫我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