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步生莲-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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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在洛阳的这段时间,萧丽华的确过的不错。这段时间萧妙音光是宫内的事就忙的不行,又想到三个女侍中也有自己的架势,就迟迟没有召见,如今一见,发现萧丽华竟然是要比以前更加光彩夺目了。
萧妙音知道萧丽华,绝对不是什么被男人给滋润的,在这位堂姐兼老乡的心里,所谓的男人恐怕就是一同过日子的。能过的来最好,过不来也不会多伤心。
“我听说你在外面可是办了女学?”萧妙音让萧丽华在床上坐下轻声问道。
“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三娘这里了,”萧丽华笑了笑,“没错,我的确是办了一所,收些贫苦家的女儿。那些女孩子也差点被自家的爷娘卖了换口粮,我可是明明白白给那些所谓的父母钱粮,立了手据,说明了从此女儿和他们可是断绝关系了,到死都不能来纠缠。”
“算起来那些女孩子也是我的人,我让我手下人读书,这么快就有人迫不及待来说我了。”萧丽华笑道。
“这事,我还是那句老话,你想去做的话就去好了。”萧丽华的想法萧妙音能够猜到几分,萧丽华平常招工都是用的女工,但是一味的给钱也不是个事,最重要的开始开发心智。
而读书是最好的办法。那些人不是将书籍知识看得比甚么都重要么?尤其士族仗着一个姓氏,就自觉高人一等,萧丽华想起这些年打过交道的那些士族,心中连连冷笑。她对士族的印象是彻底的坏到了骨子里。
那些士族看起来挺高贵的,但是真的被当权者揉搓,也不过是摇尾乞怜的一条狗。这么多年难道例子还少了?
“还是三娘懂我。”萧丽华脸一扬就和萧妙音撒娇。萧妙音看见愣了好一会,而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不过你要听些外面的闲话了。”萧妙音笑过之后感叹。
萧丽华是不当一回事的,“本来做这事,我就没有想过外头对我的评价有多么好,可是说的再难听有个甚用?”萧丽华笑了笑,“要是这点都受不住,就干脆别做了。”
人言固然可畏,但在权力和身份面前,哪个敢把这话说到她面前来,她就佩服哪个人的胆量。
几句流言算得上甚么?萧丽华心里轻哼了一声。
“三娘你知道么,最近尚书右仆射的夫人忙着到处跑。”说起这事,萧丽华也是一笑。
“嗯,也难为她了。”萧妙音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她抬眼看了一下萧丽华,眼下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改革一旦开始除非是拓跋演不坐在那个皇帝位置上,不然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真的改变了岂不是自打嘴巴?
开了个头就只能一直做下去了,另外鲜卑人的部落残留那一套的的确确是不适合再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自己想出个办法,不如用汉人现成的。
正说着话,外面有宫人面色焦急,脚步匆忙的趋步进来,“殿下,太皇太后崩了!”
“甚么?!”萧妙音闻言,失手就将手边的凭几给推翻。
丧钟沉闷的声响在金墉城上回荡不绝。
才迁都大半年,宫里就要有白事,说起来还有些晦气的。但没人敢提这一茬,毕竟没了的那个可是曾经权倾天下的人物,即使风光不再,也不是别人能够随便说嘴的。
太皇太后自从那一场大病,在榻上躺了两三年,原先是想着自己那两个儿子,死死熬住,这么一路都过来了,谁知道最后竟然就没了。
但太医署的人却是上下松了一口气,太皇太后已经是灯尽油枯,再拿着药吊着,不过是病人难受,他们这些人也心惊肉跳。
眼下太皇太后山陵崩,帝后也没有说要太医署如何,他们这些人也能放下心来。
太皇太后的丧仪和皇帝是差不多了,宫中所有的喜庆东西都换下,上下缟素一片。
拓跋演的改革才起了个头,而且要和那些有对抗之心的鲜卑贵族对抗,如今国丧一来,还真的不是时候。
到底这位祖母养过他一场,哪怕心底觉得太皇太后去的不是时候,也没有表露半点在脸上。
换上斩衰,宫殿内一片哭声。拓跋演在灵前做了一阵子的孝孙之后,就回到了侧殿内,那里正有许多汉臣在等着他。
萧妙音知道拓跋演忙,宫里头的事忙,还有外面那些鲜卑贵族的事。她伸手擦了擦眼角,帕子上沾了点胡椒米分。
前头的何太后哭声里听着都带了笑,想起这两个人的恩怨,她是该开心的。但是过了一会那一股笑意也没有了,只有干哭。
忙了一天,萧妙音回到长秋宫,看见拓跋演坐在榻上伸手揉着眉心,他如今的装束已经完全是汉人打扮,他扶额揉弄眉心,听到萧妙音的足音他放下手来,“你来了?”
他已经能够分辨出她的足音了,哪怕听不到她的声音,光凭这个,他也能认出她来。
“嗯,累了?”萧妙音挨着他身边坐下。
这样还要忙上二十七日,皇帝守孝以日代月,拓跋演看着也没有规规矩矩给太皇太后守孝三年的意思。
“阿妙,以前我是真的恨她。”拓跋演放下揉弄眉心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萧妙音沉默下来,她等着他的下文,果然拓跋演开口了,他抬头看向那边的窗棂,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起以前的过往,“那会我年幼,但是真的怕,一个五六岁的小儿,旁人以为我年幼不知事,但我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真的不知道?阿爷没了,阿娘也没有了,宫城那么大,但是感觉自己连一席之地都没有。”
“如今太皇太后山陵崩了,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兴。”拓跋演说着,整个人就靠近了萧妙音的怀里,萧妙音抱住他,和抱住阿鸾一样,伸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抚慰。
或许他已经是胜利者了,所以知道太皇太后死了之后,他没有半点的高兴,甚至生出了那么一些感叹和哀伤来。
他生下来就被抱到了祖母那里,算起来,太皇太后对他的确是有养育之恩。哪怕两人之间还隔着杀父之仇。
“……”萧妙音没有说话,人死之后,旁人想起来的也只有逝者的好处了,萧妙音也没提起那会这个姑母基本上就没当侄女和孙子们是人,当做是配种的牲畜来看的事了。
反正人都死了,再骂再怨恨还能怎么样?还不如想开点。
“毕竟她也是阿鸾的曾祖母。”萧妙音道。
阿鸾自打生下来之后,萧妙音也好,拓跋演也好,夫妻俩从来就没有带孩子到太皇太后面前过。
“嗯。”过了许久,拓跋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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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迁都之后,偌大一个平城就彻底的冷清下来。平城原本就交通不便,如今天子都走了,这座城池也彻底的平静下来。
鲜卑贵族好佛,平城中也多佛寺,迁都之后,那些僧人也跟着供养他们的贵族南下去了。平城越发的宁静。
道观的小道士手里拿着竹帚在清扫这面前的落叶,北朝好佛,道家原本就不兴盛,如今连平城的那些人都走了大半去洛阳,连那些驰马游玩的贵女也不见了,越发显得这山中寂寥无趣。
小道士想着以前还能听见一些人声,如今除了道观里的人,就彻底的只有外头的那些鸟叫了。
他低头只顾着扫地,冷不防将几片落叶扫在一双黑色的靴子上。
小道士没想到这回山门前竟然还会来别的人,惊讶之下抬头。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两三个彪形大汉,容貌勉勉强强只能算得上是周正。
那小道士吓了好大一跳,那大汉脸上抽动了两下,“带我们去见你们的观主。”
☆、143|喜忧
宫中一片缟素,外命妇们也进宫哭灵,萧家的几个王妃自然也在其中,她们身为太皇太后的侄女,尤其是那几个得了太皇太后恩惠做了王妃的几个,更是要加把劲哭。
高凉王妃带着几个妹妹跟在皇后后面哭的是肝肠寸断,险些喘不过气来。萧嬅跪在那里,哭也是在哭,但面上更多的是麻木,上辈子太皇太后山陵崩的时候,她拎着内外命妇在灵前恨不得将心肝都给哭出来,但是这会她只是在帕子上沾了点胡椒米分,逼着眼睛流出泪来。
这一世的太皇太后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姑母了,相反还是个老糊涂的老妇人,和她印象中那个执政太后完全不一样。她落到这么一个下场,也是太皇太后给弄的,要是太皇太后早一步给她定下是做皇后,她何必和男人争宠,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想着,就悲从心来,自己为自己感到哀恸,顿时眼睛里涌出了泪水,自怜起来。
萧丽华也哭不出来,她下不了狠手对自己用胡椒米分,干脆拿了帕子按在眼角干哭,反正旁人也不会一个个的查看她们这些侄女是不是在真哭,哭的是不是悲伤。
哭的嗓子都哑了,宫里终于散了场,外命妇们只能哭倒夜禁之前,在宫门下钥之前赶紧出宫,不然这么多人,宫中还要包食宿?
萧家的几个姊妹顶着红红的眼圈去和皇太后皇后告辞就出宫了,几人在宫里忙活这么一通,都累的够呛,除了萧嬅之外,三人面面相觑,有了一种同甘共苦的感觉。
“好好回家休息,明日还要来呢。”高凉王妃开口了。
“嗯,姊姊也要多保重。”妙善和萧丽华对高凉王妃道。
一旁沉迷不语的萧嬅,姊妹几个都自动的无视了她。一直到各自都上了车了,都没有去看萧嬅一眼。
萧嬅自己当初自视过高惹出来的后果,到了如今别说她无心弥补,就是有心,也没有几个爱搭理她了。她上了车之后,直接就往京兆王府里而去。
京兆王的一切,她到了现在莫说掌控,就是摸着个边都没有。开始一两年还能端出架子,到现在连架子都摆不出了。
京兆王的那些男宠都不把这个王妃看在眼里,说王妃是女君,但是摆明这位女君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甚至家里的阿爷都不管她的时候,谁还会对她有畏惧之心?
萧嬅的乳母见着她回来,迎接上去,“娘子回来了?”
侍女一边一个将她搀扶住,就往里面走,到了室内将头发拆开,换了衣裳,萧嬅躺在床上喘息不停。这哭灵也是个体力活,浑身上下累的快要散架似的。
“你们都下去。”萧嬅看了一眼周围的侍女出声道。但身边的侍女都退下之后,萧嬅才靠在隐囊上出声,“阿姆,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乳母惊讶抬头。
萧丽华回到家中后,知道自己儿子睡下,坐在房里停了一下管事对外面事的禀告,她吩咐两句后,让屋子中所有的人都退下。
她起身来,推开柜子的一个暗格,将暗格里头的酒壶和杯子拿出来,她轻轻的晃了晃酒壶,里头的酒液晃动飘出一股酒香来。
室内熏香换了淡雅的,酒香轻薄,稍稍一扑,就甚么味道都闻不见了。她给自己到了一杯,这会的酒还没有高浓度的酒,都是用果物谷物酿造,度数低的很。她这样的都能喝上一盉而不醉。
萧丽华拿了酒杯坐在床上,她乐呵呵的笑了好一会,将手里的酒液一饮而尽。
她的心情真是太好了,殷红的嘴唇沾了酒水更加鲜红欲滴,她呵呵笑道,“好酒,真的是好酒。”
这么多年了,今日还是心情最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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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上的斩衰也不过是穿了二十七天,一月都还没有到,就脱了下来,宫里头该做什么就就做什么。
在皇帝身上能够真正守孝三年的,那都是相当不错的了。
太皇太后的身后事也就那样,接下来的就是寿宫的选址和建造了,在寿宫完全修建好之前,太皇太后的梓宫就会停在宫内,一直要到陵墓完工之后才会移出宫外安葬。
萧妙音也知道莫说在宫内,就是在民间也有没寻到合适墓地就将父母棺木放在家中的习惯。但是想想还是浑身上下鸡皮疙瘩直冒,萧妙音顺带连阿鸾都不准她去万寿宫那边了。
阿鸾对这位曾祖母没有见过,甚至对何太后都只是见过几面,所以萧妙音不让他去万寿宫那边,他也应了。反正他要学的东西也有很多,再去万寿宫见祖母就没有时间了!
常氏这些年对皇太后也没了原先的敬畏,对着外孙也将当年一些事给阿鸾抱怨,甚至将当年萧妙音生下他,差点被何太后抱走的事一块儿说了。
皇室的孩子普遍早熟,阿鸾四五岁看起来还小,但拓跋演在这年纪都已经知道宫内的形势了,阿鸾被爷娘爱护着,但也不真的是个傻瓜蛋。何况他的那些师傅将他当做皇太子看,国朝的历史制度都是要给他说了的,自然也其中也包括了以前的杀母立子。
常氏不过是在阿鸾面前抱怨那么一句,但是阿鸾却明白了何太后其实是想要自己阿娘没命。这么大点的小孩,喜恶分明,他对何太后也是十足十的厌恶,听到萧妙音让他没事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