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我来自未来-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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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不能够下笔的。只是这姚家阔气成这般地厉害,如此一个望族,以前咱们怎么没听说过?我只知道广州十三行的诸家洋行海商,那倒是各个家里富得冒油,堆着金山银山,却没一个知道花钱研究泰西诸国,以资我大清士人们放眼看世界的,与姚家这样一比,真是一群只知铜臭的猪猡!”
李经璹翻着一本剑桥插图版古希腊史,她第一遍翻阅,也不看文字,只看着里面彩色的图片,一张张神庙和希腊雕塑的彩图令她看的目瞪口呆。
“这姚家大概是有钱的太过了,人怕出名猪怕壮,不愿意露富吧?他家居然能插手法兰西的内乱,给那什么拿破仑资助军饷,这岂是寻常家族能做得出来的遮天手笔!”李经璹看着彩图,一半是说给兄弟听,一半是自言自语地道。
李经方一边看书一边摇头:“我刚才的话却说错了,这姚家确实不是寻常商贾……倘若……倘若那姚梵是姚家正室的嫡出,倒还算配得上我妹子。”
李经璹一听这话题又到自己身上了,赶紧斥道:“大哥才正经几句,这里又胡说起来了,我回去一定禀了娘去!”
李经方笑笑,换个话题道:“只是这西洋的排版实在怪异,文字左而右排列,书页也是左而右的翻阅,实在别扭。”
李经述道:“大约是入乡随俗了罢,大哥你不见,那姚梵连辫子都没留么。”
李经方点点头,不再说话。
于是李家三子在这酷暑中可算是找着了休闲的最好消遣,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书,偶尔赞叹一句两句,拿出中国历史与书里的外国比对,再啧啧的称奇一番……
眼看着傍晚时分到了,李家三人都不愿意释卷,看的实在舍不得丢下。还是李经方老成,抬头道:“吃饭吧,书又不会长翅膀飞了。”
李经述抱着书坐在炕上靠着墙,看的津津有味,他摇头道:“我不,我要赶紧看完,今晚就是不睡觉也要看完,也好明天路上向姚兄请教一二。”
李经述道:“我看干脆这样,今晚咱们摆酒,请姚梵过来一起宴饮如何?我听福伯说他的书箱子大得很,里面还有好些个书呢。”
这句话可是把另外两个书虫的胃口高高钓了起来,李经述忙道:“大哥好主意!不然济南一别,咱们哪里去找这样的好书来看?这些又是他姚家私藏的宝贝图书,外面就是花钱也买不来啊!
我说,待会咱们多多的给他好话听,再厚厚地许他银子,务必要把他手里剩下的书全买来。”
李经璹不屑地道:“二哥说话真傻,姚家这样阔绰,还少银子么?几百两的自行车,他眼也不眨说要送于你二人,你看他可在乎银子?”
李经述到底是少年,一惊一乍地愁道:“这可没法子了,总不能偷吧。”
李经方见他说的离谱,斥道:“胡扯什么,偷书那般丢人现眼的事情你也好意思提起,真是越说越离谱。总之我看姚梵是个大方的人,只要我们与他熟络了,向他借来看,他未必不许。”
李经述开心地拍手道:“大哥好主意,借来后大哥你只说弄丢了,要许多银子,咱们只管赔给他就是了。”
李经方气骂道:“你越说越丢人了,倘若叫爹爹听见,还不大板子伺候你。这本来一桩风雅的事情,被你说的这么不堪。
依我说,咱们到济南后便告诉他爹爹的身份,他既然经商,必然会巴结,到时候我们找他要书看也就顺理成章了。当然,咱们不白要他的,到时候咱们也费个心,给他引见一下济南府的头面人物,如此他以后做生意也便顺当了,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经述道:“就这么办!咱们和姚兄谈的还是很投缘的,帮帮他也是情理之中。福伯,你赶紧去安排酒宴,要最好的席面,大哥,我们两去请姚兄。”
李经方道:“好,我看他此刻应该也醒了。”
李经璹本想说“我也去。”可是一想到姚梵之前那番坦胸露体的模样,立刻飞红上脸,说不出口。
“我看书里说那古希腊人崇尚赤身露体,男女混浴,这姚梵,莫不是染上了洋人的这种癖好了吧?倘若真的,当真是不知羞耻啊……”李经璹羞着脸想到。
于是李家二兄弟去请姚梵。
姚梵早就睡醒,正在和伙计们商议次日的行程,因为考虑到要和李家同行,姚梵要求随行的十个大伙计把话吩咐下去,也就是要求大家路上不要闲言碎语,同行的是当官的家眷,犯忌讳和粗野的话都不要讲之类的。
见李家俩小子来请他宴饮,姚梵一口答应。
见姚梵睡醒精神好,三人又闲聊起来。
第54章 富国策
54富国策
不多时,李经方估计福伯已经把席面准备停当,于是建议去吃饭,三人移步去了客栈大堂。
入夜无人,客栈已经打烊。
客栈大堂是个简单的木板敞间,大约有两个教室这样大,得益于中式建筑的斜坡屋顶,层高很好不气闷。这年头没有吊灯,客栈老板按照李家的要求,点了八根儿臂粗细的蜡烛,蜡烛颜色泛黄,像是放了很久。由于地板和四壁的毛糙,泛光不是很好,所以大堂里还是显得有点暗。
李经方笑道:“姚兄莫要嫌此地简陋,等到了济南府,我定要寻个那里最大的馆子,好好地补请姚兄一顿。”
姚梵看了一眼席面,笑道:“这不是很好嘛?金碧辉煌的地方,味道未必就好。这桌上又有扒鸡,又有酥肉,居然还整了四个小炒,嗯,冬瓜虾皮汤也绿的可人劲,哎呀,我口水都要下来了。”
李经方笑道:“让姚兄见笑了。”
姚梵见李经璹也装模作样的顶着瓜皮小帽来吃饭了,于是四人拱手,谦让着落座,照例先共饮一杯。
李经方放下杯子就对姚梵道:“姚兄,你送我们的书,我们看了一下午,着实是大开了眼界!原来那洋人的印书技术已经这样高妙,居然能把彩画儿活生生的缩到纸上!你姚家请的画匠也是大能,那颜色逼真,宛若真物一般活灵活现,人物仿佛是能从图里面走下来。”
李经述在一旁嚷着道:“纸张也好,滑爽喜人,光可鉴物,一点不毛糙,那纸张我从来未见过,姚兄,这种纸怕是价钱贵的惊人吧?”
姚梵笑着胡吹道:“那叫铜版纸,是专门给铜版印刷用的,那种图书,单单一本用的铜版纸,便值40多英镑,大约二百两银子。
至于印刷,我大清用的是木版印刷和活字印刷两种手段,印出来自然不如这铜版。那种图书一本的印刷费,便要20英镑,大约一百两银子。”
姚梵这番夸大其辞的言论顿时让三人瞠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谢。
李经方惊道:“这样说来,一套书三本,岂不是要一千两?姚兄送了我们五套书,可是价值5000两啊!”
姚梵捋起袖子,左手按住桌上盘子里扒鸡屁股,使劲拽下一条腿来,面不改色的道:“反正是家里印的,又不是我出钱。我那老子最喜欢写书编书,费多少钱都舍得。印费算什么?这些书,每套所费的心血和人力物力,可要比区区几千两多出百倍千倍。”
姚梵想,清朝这种上下尊卑、贵贱等级及其严苛的社会,自己若想要那些达官贵人看得上眼,必须要给自己妆扮上光环。既然没条件拉出某个清朝的大官显贵当虎皮,那目前只能用吹嘘家族财富和文化的方式来糊弄了。
李经述心说,原来他是拿家里的东西送人不心疼啊。
李家三兄弟吃饭比姚梵讲究的多,低杯慢盏,小箸少夹,三人看姚梵吃的凶猛,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这姚兄家里的厨子手艺恐怕极差。
姚梵是真饿了,骑行一路上虽然吃得饱,但每天粗茶大饼,偶尔在小镇上买些汤水,都是没什么油水的,今天可谓是不吃白不吃,他可不矫情,毕竟肚子是自己的。
等姚梵吃的差不多,节奏放缓后,李家三人便着意的与他聊起时局来。
“姚兄,你是久在外面跑的,见多识广。
如今大清已经开国,与西洋四海诸国也沟通贸易了不少时日,也官办了西洋式的工厂,依你看来,大清国何时能够胜过洋人?”李经方淡淡地问道。
姚梵皱眉:“你这个问题很怪,我没法回答。”
“如何怪异了?”
“贸易能挣钱,可我没听说仅仅因为开国贸易,就能强国的。天下各个殖民地,都是被洋枪炮舰把门拱开的,也没见哪个因为贸易而强国了。
至于工厂,我下午时已经说了,洋人的工厂已经是遍地开花,而大清国呢?屈指可数!
1861年曾文正建了大清第一家现代工厂,所谓安庆内军械所。1865年李中堂买下上海的旗昌铁厂,设立了江南制造总局,来造大炮。1867年该局又设立机器厂和锅炉厂,开始生产兵轮。接着金陵机器局,天津机器局,福州船政局也都先后设立。
可是这些都是被长毛逼得无奈才搞出来的,并不是满朝文武自觉的行为。这少得可怜的几个厂是用来造枪炮弹药的,说白了全都是烧钱的,一个都不能挣钱。
我听说李中堂也被这样的烧钱法搞的焦头烂额,已经开始求富。这不,搞了个轮船招商局,指望着从海运上赚钱。
只是,仅仅这样修修补补,零敲碎打的弄,我看不出哪里有强国的雄心在。”
李经方听姚梵议论他老子,但语气很平和,不偏不倚,并没有偏激之语,心里之前一点担心也放了下来,诚挚问道:“那姚兄以为,如何能强国?”
姚梵当然知道清朝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可他放下筷子,眯缝着眼打量了一下李经方,见他表情很认真,心说:“我要是给这小子下点药,他能不能顺带着把他老子给一并传染了呢?对我目前的造反计划能不能有好处呢?……”
姚梵又扫视了李家另外两个小子,见他们家教很好,并不说话,正在等着听姚梵打算如何说。
姚梵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要强国,无他,多赚钱耳。”
李家三人听姚梵憋了半天只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顿时有些泄气。
李经方听出姚梵话没说尽,追问道:“姚兄为何如此说?”
姚梵道:“如今这么区区几个工厂抵甚么事?强国之间比的是实力,大清国要想赶上,自然要多多的修造工厂,可是钱从哪里来?难道就靠个轮船招商局赚钱么?”
李经方心想:“这姚梵在商言商,虽然脱不开商人言利的本性,可倒也是说的实话。”
于是追问道:“那依着姚兄的见解,怎么才能多赚钱?天下人哪一个不想赚钱?可一旦朝廷要赚钱,势必加税,天下又有哪一个不反对呢?”
姚梵道:“赚钱很简单,朝廷可以收工业税嘛。”
李经方道:“工业税?姚兄你也说了,大清国只有区区几个工厂,还都是官办的,难道自己收自己的税吗?”
姚梵道:“大清国之所以工厂少,就是因为工厂都是官办的,政府不许私人办厂。李大兄你想,如果政府允许民间办厂,那工厂必然和西洋一样的遍地开花,工厂越多,税收越多,这岂不就有钱了吗?”
李经方道:“民间设厂如何使得?场中诸公都说这样会败坏民风的!眼下允许官督商办已经是朝野议论了,多少大臣都嗷嗷叫着要把官督商办改成皇家自己的官营呢。
姚兄你想,民间厂子一设,少则百人,多则千人长期聚集于一处,万一闹出事情了,当地官府的区区十来几十个人,如何弹压的住?
要是有人别有用心,以设厂为名招揽闲汉,聚众造反,这可怎么是好?
再说了,万一设个厂子,精壮都去厂里干活,那田地岂不是没人种了吗?农为天下之本,农若不稳,天下不宁。”
姚梵一听,汗都下来了,心说“招揽闲汉,聚众造反……你丫是在说我么?你丫是在说我吧?你丫一定是在说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姚梵必然要试图扭转这三人的观念了:“西洋各国遍地都是工厂,为何不造反?反而大清国一建工厂就要造反?难道大清国的国君是昏君?大清国的官府如此不堪?
三位李兄,你们该对大清国的国民有信心才对!有谁愿意做掉脑袋的事情?”
少年李经述忍不住开口道:“满人不工不商不农,自然不会造反,可天下总是汉人多,皇帝却是满人,朝廷自然会担心。”
李经方佯怒的吓唬他弟弟:“这样话也说得的吗?休要胡言。”
姚梵笑道:“咳,其实天下人心里都明白朝廷有这个顾虑,就连外国人也明白,我看英国人马噶尔尼伯爵在他的回忆录里写他去京城觐见皇帝,他说:‘你可以和一群汉人官员相谈甚欢,但一旦有满人官员走进房间,整个屋子的氛围立马会有变化,现场每个人几乎都在瞬间变得有点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