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6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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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历来教诲,叶家该以俭立名,以侈自败者多也,不可遍数,因而以此而训子孙,金银终究是身外之物,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唯有诗书传递家业,以礼义充家中府库,方可使叶家万世而不败。”
这番话,当然是早有的腹稿。
朱厚照听着,也不由肃然起敬,便道:“其实……朕也是以俭立名,以奢为耻,先皇在的时候,也是一直如此教诲,帝王之家,尤该做为天下表率,就说朕吧,朕就不爱好奢侈,除了朝服和冕服,平日在这宫中,与寻常百姓也没什么分别。今日听了老先生一席话,朕真是感到惺惺相惜啊。”
朱厚照脸皮厚,臭不要脸惯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是脸不红气不喘。
反是老太公老脸又红了,忙道:“陛下圣明,草民自愧不如。”
朱厚照也忙道:“哪里,哪里,朕不如你,你吃的是黄米粥,朕呢,吃了隔夜粥,便自以为俭了,朕心中有愧啊。”
这下子,叶老太公心里嘀咕了,这算不算是吹大了?将皇帝老子比下去,可不是好兆头啊,于是忙道:“陛下,草民哪里敢自称为俭?其实老臣身子不好,这一月下来,也要吃两只鸡的。”
一月吃两只鸡……
这是叶老太公的小心思,太多了,可不成,两只刚刚好。
朱厚照心里诧异,一月才吃两只?朕一顿御宴,怕也要吃百只吧,虽是这样想,却不能明说,得‘端着’,他便感叹道:“老先生真是节俭啊,朕一月,却要吃四只鸡呢,不过朕不敢吃母鸡,母鸡……是要留着下蛋的。”
叶老太公有些蒙圈了,这话题怎么没完没了啊,只得道:“陛下,草民也不敢吃母鸡。”
朱厚照心里汗颜,这次忽悠得似乎有些大了,想了想,道:“敢问老先生,一月吃多少鸡蛋?”
叶老太公心里倒是真感慨起来,原来这陛下最爱的就是节俭之人,看来得继续投其所好才好,便道:“老臣平日不敢吃蛋,这蛋吃的多了固然是对身体好,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所以臣每月只敢吃五个。就怕若是吃的多了,将这嘴养刁了,这……”
“五颗……”朱厚照笑了,这叶老太公挺小气的,不过看他是老人家,还是让让他吧,便道:“朕吃十颗。不过每每想到朕这样奢侈,心里就过意不去啊,就如朕这一身衣衫吧,才穿了两年,便已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糟践了好衣衫,朕现在还郁郁不乐呢。”
叶老太公红光满面地道:“草民的靴子,倒是穿了六年。”
朱厚照一脸惊讶地道:“呀,六年?六年竟还保养的如此之好,哎呀,朕太奢侈,太糟践东西了。”
“哪里。”叶老太公突然觉得自己挺厚颜无耻的,不过说瞎话这东西,最难的就是迈出第一步,第一步迈出去的时候,不免心里不安,可迈了过去,便是海阔天空了。
“陛下尚如此,草民已是羞愧得五体投地了,草民惭愧得很啊,前几日,还想着这靴子再穿两年就该换了,而今听了陛下一席话,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草民立志以陛下为榜样,这靴子,还得再穿十年。”
这马屁拍的,而且是这样的角度,听着舒服啊。
朱厚照继续发挥着他的厚颜无耻,道:“哪里,朕得见了老先生,方才不觉寂寞,可谓惺惺相惜是也。”
一旁的刘瑾憋红了脸,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起来,他倒是有些后悔了,虽然晓得陛下是在说瞎话,不过现在这陛下和叶家老太公都谈起节俭来,自己反是显得没法做人了,这是篡越了啊。
刘瑾陪侍一旁,努力地扯出笑容,笑盈盈地道:“陛下,奴婢去给陛下斟茶来。”
朱厚照便道:“将那武夷的贡茶取来,朕一直舍不得喝,今儿见了老太公,却该拿来招待。”
“是。”刘瑾忙不迭地出了偏殿,不禁咋舌,这世界疯了啊,陛下转了性子了,不,陛下心思换了。
刘瑾唤了个小宦官去预备茶水,自己则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然后猛地眼睛张大,似是有了一个决定,接着便往紫禁城一个方向快步奔去。
那儿是一排低级宦官的宿舍,寻常的贵人是不会来的,属于宫中被遗忘的角落,脏兮兮的,一些下值的宦官便到这儿休息。
这时,秉笔太监刘公公竟是来了,这些原本在嬉闹的小宦官们,个个被吓得要死,慌慌张张地赔笑着给刘瑾拜下问安。
刘瑾阴沉着脸,却是道:“旧衣,谁有旧衣,给咱寻旧衣来。”
宦官们不懂刘瑾这是何意,却是给吓了一跳。
刘瑾却是一分半点都不客气,陛下穿着旧衣,自己能穿的是新衣嘛,陛下满口的节俭,自己还能奢侈嘛,当然要寻旧衣来,越旧越好,陛下喜欢什么,自己就是什么。
小宦官虽不知发生什么事,却是不敢怠慢的,一个个寻出了自己的旧衣来,刘瑾左挑右捡,总算寻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这才赶紧换上,然后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只是面对着身后小宦官的衣摆上,分明是破了一个洞,刘瑾白皙的tun部肌肤,却是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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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将尧舜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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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春秋一时无语,牌坊你要立,biao子你也要做,我很为难啊。
叶春秋一副失望的样子道:“既如此,好吧,那臣弟就不募捐了,这身体面的朝服,是否可以保住?”
朱厚照却是摇了摇头,郁郁地道:“哎……你是不知朕的苦心啊,朕真是忧国忧民啊,不过,算了,朕做好自己即可,难道朕要做明君,还非要求着你们都做廉臣吗?朕不强人所难的,全凭大家的心意,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朕管不着。”
说着,又长长地叹口气,痛心疾首地道:“朕这几日看了奏疏,现在的官吏,真是不知收敛了,大鱼大肉,鲜衣怒马,当然,朕说的不是你,朕是说,这天下啊,总该有人来做一做表率了,噢,你爹的奏疏已是到了,他已押解了杨贼人等抵达了山海关,不日就将回到京师,朕现在倒是很想见一见他,等你父亲到了,你去迎接吧,到时你们父子一并入宫来。”
以往两个人做任何事都挺有默契的,可这一次,朱厚照突然发现叶春秋这家伙挺难沟通的,跟他说了一通廉政之风,他居然还如此的木讷,无法体会自己苦心,又怕继续说下去,这家伙真的脑子被驴踢了,将镇国府的分红送去国库,只要这样一想,就整个人感觉很不好了。
叶春秋听到父亲已经不日入京,倒是精神一震,父子二人,相别数年,又是差点生死离别,此时心里自然是想念得紧,他喜笑颜开地道:“臣遵旨。”
朱厚照笑呵呵地道:“怎么,想你爹了?不过不要急,也就这一两日的事,不过说起来,朕这几日似乎是开窍了。”
朱厚照左右看一眼,使了个眼色,将身边穿着‘丐衣’的宦官赶走,等暖阁里只剩下了朱厚照和叶春秋。
叶春秋不由道:“不知陛下开了什么窍?”
朱厚照感叹道:“朕终于找到了做圣君的捷径了,哈,你瞧,这可轻松多了,现在满朝文武见了朕如此,就心疼得很,连李师傅他们见了朕,眼睛都也红了,说朕可以和先帝比肩,你瞧,这卖力气做圣君太难了,可只换一身衣衫,就成了尧舜了啊,你说痛快不痛快?”
叶春秋苦笑道:“陛下,你这一身衣衫置办起来,只怕比从前的锦衣靡费的还要多一些吧,臣弟听说,现在京师里,旧衣竟比新衣还贵。”
朱厚照嘻嘻一笑道:“花了银子,至少听了响,不是?朕当初就没有想到这个,还走了许多的弯路,却总是被百官们腹诽,现在好了,一切都顺其自然,朕也打定了主意,将这尧舜做到底。”
“……”叶春秋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竟是无言。
不过话说回来,这就是清流最可恨的地方,高道德标准要求别人,最注重的不是实干,却是这种形式,表面上似乎是节俭了,值得称道了,可实际上……
然并卵啊,无非就是折腾而已,皇帝做了表率,下头的人都欢天喜地的置办旧衣,既然天子都形同乞丐了,谁还敢穿比陛下还新的衣衫?
结果就是,好好的新衣服,让人给撕碎了,再用针缝补起来,这还嫌不够,不留两个窟窿都觉不好称节俭,这尼玛的日子怎么过?
不过对叶春秋来说,这只是小节,倒也没什么值得谏言的地方,陛下爱如此,清流们呢,又都称颂,清议那儿也是敲锣打鼓,沸沸汤汤,一片叫好,实干的大臣也不敢触这个霉头,哪里敢说三道四,于是朝野一致好评。
好吧,既然是皆大欢喜,那就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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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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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日,都是阴雨绵绵,一行车队冒着这细雨,悄然地抵达了京师。
叶景正是在这行车队里,这一路行来,都是极为低调,数十个护卫,几十个差役,押着几辆囚车,沿途也谢绝了所有的招待。
他是个颇有使命感的人,心知唯有如此,方才能换来一个好名声。
事实上,名声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年纪已是不小,也算是位高权重,而今又立了大功,这一辈子都会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即便不做这个官,以叶家现在的财富,也足以保证他一辈子无忧。
叶景本就是个淡泊之人,正因为这份淡泊,当初才有着那舍弃功名和家业,而与他最心爱的绣娘出走的勇气,过苦日子他不怕,别人怎样看,他也未必在乎,在这世上,唯一令他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父子是一体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因为父子一体,所以父债子偿,所以当一个父亲品行高尚的时候,往往大家对儿子的品德也会有所期待。
老子英雄儿好汉是也。
正因如此,叶景朴素,含蓄,诚恳,接人待客也怀着特有的谦卑,立大功而不骄,这样的人,总是让人难以挑出错的。
他自知自己有许多的缺点,甚至根本不适合这个官场,可是他努力地去改,力求使自己做到焕然一新,而这……依旧还是为了他的儿子。
这便是他的人生,可能可悲,也可能让人觉得可笑,可是他却是甘之如饴。
快到朝阳门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一个俊朗的身影在那候着了,叶景一下子就辨出了那正是叶春秋。
因为事先已有通报,叶春秋在这儿等了一个多时辰,果然看到了叶景的车驾,顿时心潮澎湃,连素来总是摆着一本正经的脸,此时唇边也不经意地带着几许笑意。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快步疾走到了车前,而此时,叶景也未等停车,便已开了车门。
父子二人一人在车上,一人在车下,四目相对,竟一时间忘了喜悦,叶景甚至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眼角已是湿润。
春秋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拜倒在地道:“儿子见过父亲。”
声音带着哽咽……
本以为这个至亲再也见不到,叶春秋可谓是万念俱灰,可是在知道这个人依旧好好地活着,叶春秋感觉就像自己那颗在谷底的心,终于能回到地面,这个世界又一下子有了眼色,可是直到这一刻,看到叶景安然无恙地在自己跟前,叶春秋才真正地感到真实。
叶景已下了车,将叶春秋搀起,终于笑了起来,道:“哈哈,比从前壮实了。”
叶春秋抬眼看着叶景,也笑了起来,道:“儿子一向壮实,倒是父亲清瘦了许多。”
“消瘦一些好。”叶景很不在乎,他的性情改变了很多,父子二人也没什么避讳的,肩并着肩,叶春秋去微微搀叶景,叶景呢,则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在路人看来,显得有些怪异。
“陛下命儿子先带父亲入宫,大父已经张罗好了家宴,从宫里出来就回家去。”叶春秋发现自己絮叨了许多,满口的家里长短,可是却总感觉自己想要跟父亲多说一些话。
叶景只微微颌首道:“好,我们先入宫。”
叶景一面走,一面和叶春秋叙说别离之情,也不坐车了,仿佛生怕车走得太快,许多话说不完似的。
说了一些家常,叶景突然道:“春秋,我来时,听说了封王的事,大致的情况,为父也了解了一些,只是这背后,怕是没有这样简单吧。”
叶春秋知道朱叶一体事关重大,这种事当然不能隐瞒叶景,便将宗室与内阁的矛盾大致地说了。
叶景微微皱眉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吗?这倒是难题,春秋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