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5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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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后老泪纵横,双鬓已是黑白参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此时,最后一些希望也断绝,令她这母仪天下的端庄模样再不见踪影,看起来,与最寻常的村妇,没有任何的分别。
也许是思虑太久,可是在那宫中却没有一个人能为她分忧,见到叶春秋,却是令她有了宣泄的缺口。
此时,张太后又继续道:“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这历朝历代,这样多的天子,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他这一胡闹,人都找不到了,而今该怎么办才好?哀家……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春秋,你是他的兄弟,你得把你的兄长找回来,无论什么时候,也得将人找到,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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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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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 qu 】”
杨廷和悲恸地道:“而今陛下不知所踪,何喜之有?哎……”
叶春秋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正在这时,账内传出张太后的声音:“春秋到了吗?进来。”
叶春秋便舍了三个大学士,徐步入账。
大帐中已生起了炭火,跟外头的严寒刺骨相比,这里温暖如春,而张太后依旧泪眼朦胧,静静地端坐在小塌上,两边各有宫娥和宦官垂立,地上则铺了大食的毛毯。
叶春秋走到了帐中,正待要行礼,张太后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坐下吧。”
张太后虽依旧看起来一脸的倦意,可情绪似是恢复了一些。
听了张太后的话,叶春秋也不客气,欠身坐在一个已准备好的小凳上。
张太后旋即道:“你说,陛下还找得着吗,你说实话,不必安慰哀家。”
叶春秋心里叹了口气,自得知朱厚照出关开始,他便没有停止过让人寻找朱厚照,可是先是得知朱厚照在牧场,而后又得知牧场上所有人消失无踪后,叶春秋即使不想承认,可还是不得不的面对真实状况,现在草原上,各处都很混乱,寻找到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叶春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实话,道:“儿臣没有把握。”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张太后一眼,或许是因为伤心过度的缘故,张太后的脸色显得有些木然。
张太后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道:“继续找吧,没有消息,代表总还有一线希望的,哎,他也不像是一个没有福气的人,这些日子,哀家一直在做梦,都是噩梦,梦见了先帝,先帝厉声质问哀家,哀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呢,春秋,有时候,哀家心寒透了,真不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没有了陛下,天就要塌下来了啊,可是天塌下来了,哀家不顶着,谁来顶着呢?哀家真的怕,夜里醒来的时候,只有几盏灯,连身边几个伺候着的奴婢,哀家心里都怕,先帝没的时候是如此,陛下没了,也是如此,哀家叫你来,除了和你说这些,是还有事要问的,哀家进了这帝王家,就不能是寻常的妇人,寻常的妇人但可以痛痛快快的伤心,哀家却不能……”
说到此处,她看了叶春秋一眼,又道:“陛下现在不知所踪,也不知何时才能寻访到,可是而今,京师里只剩下太子殿下了,载垚,你是知道的,他这样的年幼,内阁里的几个学士,哀家并非是信不过,文武百官,哀家也不是信不过,可是哀家还是怕,这世上有多少说不准的事呢,安化王和宁王可都是宗室吧,不是照样说反就反?焦芳也曾是清流吧,可还不是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别的人,哀家信不过,所以哀家叫你来,为的就是这个万一。”
叶春秋顿时明白了。
现在陛下寻访到的几率已经越来越低,可是实际情况却一丁点都不容人半点大意。
而太子确实太年幼了,实在给这天下增添了无数的变数,这朝野内外,哪一个看起来都是竭力装作是忠臣的样子,可是他们肚子里想着什么,谁说得清楚呢?
还有某些藩王,难道就一丁点都没有动心吗?
国朝百五十年,出过多少野心勃勃的人,又有多少人卖主求荣的?这一桩桩的事,哪一件容得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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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反其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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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 qu 】”
张太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咳嗽一声,高声道:“几位卿家都不必站在外头,进来说话吧。”
这是对账外的诸学士说的,于是王华、谢迁、杨廷和三人徐步进来,拜倒在地道:“见过娘娘。”
张太后便道:“都不必多礼,方才哀家失态了,几位爱卿切莫往心里去,而今陛下已不见踪影,几位爱卿以为如何呢?”
叶春秋只默默地站在张太后的一边,默默地保持着沉默,他的态度不言自明,自然是百分百站在太子这边的。
现在张太后让其他三人表态,说是征询,倒不如说是试探。
而能入内阁的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谢迁则是率先道:“娘娘,老臣别无他想,眼下还是找到陛下要紧,而今太子监国,又有李公为辅,料来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张太后点头称是,显然对于谢迁的表态颇为认同。
王华看了叶春秋一眼,接着道:“老臣与谢公一个意思。”
现在只剩下杨廷和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杨廷和的身上,张太后道:“杨卿家以为呢?”
杨廷和迟疑了一下,才道:“老臣也不敢多做他想,不过眼下群情汹汹,老臣倒是有些担心。”
“嗯?”张太后看向杨廷和,道:“担心什么?”
杨廷和道:“陛下是在关外走失的,可陛下为何要出关呢?已有不少人私下议论,认为这和南人牧马之策有关,这么多人出关,而如今却都成了鞑靼人刀下的亡魂,连陛下竟都不能幸免,而今朝中不少人都对此深为忧虑,娘娘,老臣忠言逆耳,有些话本不该说,可是朝野内外都认为南人牧马之策,不但误了陛下,更害了百姓啊,而今国无主君,群臣非议,士林疑惧,百姓惶恐,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平息这些流言蜚语,朝廷该废除南人牧马之弊,如此,天下方能安定,否则,老臣只恐祸起萧墙之内,若是有人生出不满,从而勾结宗亲藩王,这……是要动摇国体的啊。”
杨廷和的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大义凛然。
王华和谢迁二人,却都是沉默。
因为他们很清楚,杨廷和在这里唱反调,绝不是他大胆,实在是他代表了朝野许多人的愿望。
所以这看似是大胆的举动,实则却令杨廷和隐隐之间,已成了清流的领袖,成为了不少大臣和读书人马首是瞻的人物,他资历虽然不高,却很擅长运用舆论。
张太后陷入了沉默,她显然对此,有些怫然不悦。
杨廷和胆子不小呢,要知道,他这话里话外,隐隐有几分以民意相要挟的意味。
这里的人又怎么不明白杨廷和话里的意思,现在这么多人都反对南人牧马,而恰恰又在这时,国无主君。太子监国,想要稳定人心,不正应该拿南人牧马来开刀吗?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定然会得到朝野的极力支持,可若是反其道而行,不免使人离心离德,而一旦臣民们对太子失望,接下来,这正德朝就可能要平添几分变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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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别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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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平常的老百姓,自然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杨廷和那话里的意味。
叶春秋依旧静静地站在张太后的身边,可是心里不禁冷笑,杨廷和还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啊!
张太后自是对杨廷和的这些话感到不悦的,于是面带冷色,淡淡地道:“噢,哀家知道了,此事,从长再议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继续找寻陛下,一切,都等陛下有了音讯再说。”
张太后此话一出,杨廷和便明白了,张太后这是在推延,说白了,张太后的心还是向着叶春秋的。
杨廷和吃了个闭门羹,倒也不生气,只是含笑道:“是,其实谢公、王公的意思,臣也是极力赞成的。”
显然,杨廷和并不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既然张太后如此说了,继续纠缠,只会惹怒张太后,他只是点到即止,话锋一转,又表示了对太子殿下的绝对支持,这令张太后的脸色又缓和了一些。
虽然在这里的对话,中间有点小插曲,但是张太后对杨廷和的最后得话还算是满意的,像是长松了一口气一样,内阁这边态度一致,而叶春秋这边的支持使自己再无后顾之忧,便抚额道:“既如此,大家多日赶路已是劳累,你们都去好生歇着吧,哀家也是乏了。”
于是众人又向太后行了礼,便告退,叶春秋亦是随着王华、谢迁二人出来,那杨廷和朝三人一笑,作揖道:“天色不早,诸公且歇了,杨某先告辞。”
等他走了,谢迁和王华皆是负手而立,却不急着回自己的帐子,二人同时看向叶春秋。
叶春秋这才来得及向两位尊长打招呼:“春秋见过……”
谢迁性子急,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怎么,你自出了关,倒是愈发像个小蛮子了,哈哈,人清瘦了一些,倒是看起来很精神。”
叶春秋忙道:“让谢公见笑了。”
王华却是皱着眉道:“春秋,方才杨学士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太后娘娘是心知肚明的。”
叶春秋却是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倒是无妨的。”
谢迁和王华倒是对于叶春秋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难道叶春秋不知道杨廷和从一开始就反对南人牧马?方才叶春秋还听不明白杨廷和那话就是针对他的?还是说,叶春秋实在太沉得住气了?
见谢迁和王华诧异地看着自己,叶春秋脸色如常,徐徐道:“杨公说这些,太后娘娘怎么可能会肯呢?以杨公的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否定南人牧马,就等于是否定镇国府,如今还没找寻到陛下的踪迹,太子虽是监国,却是年幼,就怕会有人心怀不轨,太后娘娘正是六神无主之时,要依仗着镇国府的地方还多着呢,怎么可能罢黜南人牧马之政?杨公是心如明镜,知道在这个时候是绝不可能改弦更张的,不过,他为何要屡屡提及?”
王华和谢迁脸色变了,皆是凝重了起来。
王华忍不住道:“春秋的意思是,杨公别有所图?难道是……”
还不等王华说下去,叶春秋便打断道:“泰山大人和谢公现在该是想到了,说到底,其实他的这些话并不是想说给太后娘娘听的,而是说给天下人听的!南人牧马,确实令不少人遭受了损失,正因为如此,朝野内外,不少人心里对这颇有怨言,而杨廷和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他屡屡上言,其实就是投其所好,泰山大人,谢公,你想想看,这杨廷和的声誉,岂不是借此,就可水涨船高?从此之后,更不知会有多少人愿意攀附在他的门下,隐隐之间,他岂不是成了清流领袖,成了人人爱戴的内阁大学士?他资历虽浅,却可以仗着这份清直,获得巨大的名望,得到无数的党羽,如此一来,内阁之中,这资历最浅的大学士,迟早定必会超越谢公和泰山大人啊。”
“在这大明朝廷,什么是最值钱?就是官声啊!有了官声,即便会被人打压,可迟早还是能一飞冲天,他党羽越多,宫中就必须更加借重他,否则将来要办什么事,其他人办不成,唯独他一声令下,却能令人心服口服的把事情办妥,这……岂不是就是权力?大学士即是宰辅,说穿了,便是宫中让人办事的,谁能办事,谁更加能维持天下的稳定,谁才能脱颖而出。杨廷和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想靠着抨击南人牧马,明则是打压镇国府,实则,却是为他自己谋利;镇国府毕竟已经大多搬迁到了关外,他就是想管也管不着,可在这朝中,真正受他威胁的,却还是泰山和谢公,这个人,心太大了,表面上看起来清直,实则却是野心勃勃,即便能入阁,他依旧还是不满足,等他将来成了宰辅,他还会想要更多的东西,所谓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春秋距离他太远了,镇国府早已独立于朝廷之外,他的卧榻之下,岂不正是泰山大人和谢公吗?谢公和泰山大人,此人不得不防啊。”
叶春秋说下这些话,又是露出微笑,长身作揖道:“两位亲长长途跋涉,想必已是乏了,且先去歇一歇,春秋告辞。”
叶春秋并没有继续逗留跟两位长辈多说,有些话,并不需要多说,这两位在官场上都是老手,自也是明白里面的厉害,叶春秋拱手,留下两个陷入深思的内阁大学士,便旋身而去。
谢迁和王华互相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