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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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紧要,在这恢弘的建筑之外,数十个差役一字排开,又有县中官吏在此久侯,叶春秋本以为县令已在堂中等了,可是过不多时,却听到县学外传出锣鼓声,紧接着王县令带着一干差役进来,他没有看廊下的童生,径直在众官吏的陪同下进了明伦堂,才有差役过来道:“诸生入见。”
好大的架子。
话说叶春秋还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来着,好歹也是过关斩将,好歹也算是斩了几百个像叶俊才那样的‘废柴’才跻身进了童生的行列。
叶春秋对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还是很自信的。本以为今日的场面会像自己脑补的那样,县老爷笑容可掬、嘘寒问暖,谁晓得这样的灰头土脸。
他当先打头,与诸生一道鱼贯入明伦堂。
抬头一看,便见到了孔圣的画像,上悬匾额‘万世师表’四字。王县令蛮谦虚的,没有坐在孔圣和万世师表的匾额下,而是侧坐一边,县中教谕则坐在右手方向。
叶春秋来之前晓得一些规矩,乖乖的和诸生先向孔圣的画像行弟子礼,而后一起向王县令行礼。
“治下童生见过父母大人。”
王县令眼眸只是阖了阖,懒洋洋的样子:“嗯,不必多礼。”
没有太多客气,叶春秋心里挺憋屈的,话说,好歹也是知识分子好吗,这王县令不是素来被本县人称赞他官声卓著、遗爱民间,最重教化的吗?我是案首呀,是你教化出来的杰出人物,怎么瞧着,像是没睡醒似的,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众人接着又向教谕行礼,这教谕也只是皮笑肉不笑一下,颌首点头。
然后众人一字排开,便是听领导讲话了,王县令开始之乎者也,叶春秋听不懂,傻乎乎的,县令是在夸我们吗?于是打开光脑,将他一段话截进去,我去,这哪里是什么领导讲话,分明就是诫子书中的内容:“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
啰嗦一大通还不是自己的话,这位王县令,倒是真够敷衍的。
王县令的话说到一半,居然还累了。
没错,这位县中的大领导才说几十句话,就顿了口,有差役揣摩他的心意,忙是给他递了一盏茶来,他才慢悠悠的呷了一口,像是缓过了神,继续滔滔不绝:“非志无以成学。慆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
一干童生像孙子一样垂着头假装自己听得很认真。
王县令边喝茶边引经据典,他甚至懒得抬头去看这些童生。
走过场而已,对于王县令这一县之主来说,是何等大的官,况且人家是堂堂进士出身,怎么会对一群童生感兴趣。
叶春秋显然不太明白所谓的童生和王县令之间有多大的鸿沟。
你今日是童生,明日考了府试才有了参加秀才考试的资格,即便你过五关斩六将成了秀才,那也勉强只有可以坐着和县令说话的资格而已,离真正的统治阶级差了十万八千里。
王县令每年都要录取数十上百个童生,即便你出类拔萃,可是这江南出类拔萃的人比狗还多,多少人曾经一鸣惊人,最后连个秀才都考不中,堂堂一县父母,管着这么多事,今日不过是履行约定成俗的义务,连自己讲话稿都不酝酿,直接信手捏来一些经典,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爱听听,不听就滚!
说到最后,王县令似乎也厌了,看到这群童生就讨厌啊,瞧他们一个个没有朝气的样子,罢,走完了过场,还有事要办,于是把茶盏一放,总算开始要客气一二,他含笑道:“哪一位是叶春秋?”
终于来了,叶春秋眼眸一亮,我就说嘛,好歹是案首,肯定还是要区别对待的。
叶春秋上前一步,道:“学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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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争田
王县令上下打量叶春秋,又狐疑了,禁不住道:“本县在哪里见过你吗?”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然后一句更耳熟的话让叶春秋想要撞墙。
侧立一旁的胥吏笑吟吟的道:“大人,叶春秋的生父是叶景,河西叶家的大老爷。大人,这是活脱脱的小叶景啊。”
王县令又恍然大悟,笑了:“噢,原来如此,后生可畏,叶……”说到这里,王县令又微愣了一下,身侧的胥吏提醒:“春秋,叶春秋……”
王县令八成脸皮很厚,哂然笑了:“对,叶春秋,你此次考得很好,文章……本官略看过,颇为老辣,本县点你为案首,望你不可自满,下月就是府试,好好用心。”
叶春秋已经彻底对王县令没什么兴趣了,连自己名字都忘了,还说什么看重自己,逗我玩呢,他作揖敷衍:“是。”
王县令也懒得再说,吩咐了教谕几句,便起身离去。
那教谕见县令走了,这才有了出头的机会,便又开始板着脸,开始絮絮叨叨……
一日下来,除了身心疲惫,实在没什么有趣的,下午回到客栈,一些童生打算留在县里备考,邀叶春秋一起留下,要和叶春秋切磋制艺,叶春秋不愿逗留:“家严来时叮嘱,让我早些回去。”
便有人表现出遗憾,有人去问叶辰良,叶辰良道:“家慈也盼我早些回家。”
估计是觉得没成为案首,怕丢人吧。
叶家兄弟们便启程还乡,一路无话,等到了叶家的大院,门房一脸焦急的道:“哎呀呀,几位少爷这就回来了?回来就好,老太公很是担心,本来还想捎信让你们赶紧回来。”
叶辰良很有主人翁的精神,道:“出了什么事?”
门子哭丧着脸道:“黄家人又来闹了,还是为了河东那块地的事,他们黄家的老二前年中了进士,本来是在户部观政,这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听说……朝廷有命,调他去了南京都察院做了浙江道的巡按御史,黄家有了这个底气,便又来索问河东的地,还放出话来要收拾我们叶家,太老爷听了,怒火攻心,如今已经病倒了。不巧,二老爷清早就去了杭州,三老爷呢,说是病了,黄家现在气焰很嚣张。太老爷身子又不好,于是大老爷去斡旋了,太老爷生怕你们在县里遇到什么事,便吩咐人赶紧叫你们回来。”
“啊……大父病了……”叶辰良一脸揪心的样子,二话不说,便冲进了府里去抱老太爷的大腿,嘘寒问暖去了。
我爹去交涉了?
叶春秋感觉很不妙。
黄家和叶家都是河西的大族,不过关系一向不好,真要追溯,恩怨几乎可以从爷爷的爷爷辈算起了,至于河东那块地,却是一笔烂账来着,本来那块地就是叶家的,不过因为有一年河水泛滥,那儿的上百亩地被河水冲击,成了泽国,叶家损失重大,等到水退了之后,黄家却是跑去河东开垦洼地,叶家人自然不肯,认为地是自己家的,而黄家却说,这是他们自己开垦的荒地,七八年前,为了这事,双方使出了所有的关系和手段,最后才勉强达成了协议,那块地双方一人一半。
不曾想,黄家腰杆子硬起来,便又来惹事。
其实百来亩地,也没什么,两家之所以互不相让,为的就是个面子,若是吃了亏,肯定要被人看轻的。
叶春秋觉得这事儿的起因,理应不是地,而是那个黄家的老二。
黄家老二新近升了官,成了南京都察院巡按御史,对于这官职,叶春秋却是一窍不通,他忙是在光脑中一查,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巡按御史不算什么高官,也就是七八品的样子,说起来连本县的县令在品级上也与他不相上下,叶家在本地也有一些关系,倒也不至于被人随便欺到头上。
不过光脑中搜索的结果还是让叶春秋心凉,因为巡按御史是风宪官,监督辖内的官员风纪和政绩,凡有地方官吏以权谋私,或者政绩不彰,都可直接举报弹劾,所以地方官最怕的不是上司,而是巡按御史。
这就好像,本县的县令未必就怕宁波知府,可是听到巡按要来查你,十有八九他是要吓尿的。
“黄家突然闹事,原来是家里有了这么个出息的人物,他如今是浙江的科道御史,本县县令哪里敢招惹他,有官府的偏袒,老爹这一去,是羊入虎口啊。”
噢,老爹去了河东,那还等什么……
叶春秋二话不说,忙是对叶三道:“驾车,我们去河东。”
那门房忙道:“春秋少爷,不可啊,太老爷有吩咐。”
老太公吩咐个毛线,叶春秋现在哪里理得了这么多,对叶三道:“走。”
叶三不客气,捋起袖子,赶车便走。
一路上,叶春秋转了许多个念头,这么多日子的相处,他一直坚信一个血淋淋的事实,老爹是个好人,若不是好人,也不至于会被二叔这样欺负,他宁愿吃亏,也不愿声张出去。
现在黄家有备而来,二叔却突然去了杭州,三叔呢,恰好又病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这两个叔叔嗅到了什么,觉得这件事很棘手,所以就能避则避了。
连他们都解决不了,脚底抹了油,老爹可是十几年没有回家,在本地几乎可以说一丁点关系都没有,面对那有备而来的黄家,岂不是作死?
等到了河东,河东这儿良田无数,虽然这里地势低洼,经常河水泛滥,不过也正因为大水的冲击,所以土地十分肥沃,叶三沿着田埂去打听,却是哭笑不得的道:“春秋少爷,糟糕了,方才听了这里的庄客说,黄家的人和大老爷发生了争执,还说咱们叶家夺了他们的地,他们指使了几十个庄客押着大老爷去了县里,说是要拿大老爷去治罪,大老爷揪扯不过他们,已是被他们带走了。黄家的人放了风声,说是这一次一定要让大老爷吃板子,枷号示众不可。”
够狠。
虽然叶春秋很喜欢这种霸道,毕竟霸道总裁什么的一直是他混吃等死之余的偶尔幻想,可是这种霸道针对到了自己的爹身上,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叶春秋心里琢磨,这一次黄家这样做,倒也未必就是为了几十亩地的事,很有可能是因为此前的种种宿怨,让他们希望借着这个由头一次性的把叶家打痛,想要一劳永逸的把叶家踩到脚底下去。
而老爹,不过是撞在枪口而已。
“去县里。”
第二十一章:真正的勇士
叶春秋发现自己别无选择了,他感受到黄家的雷霆手段,而他们的手段完全足以碾压叶家,自己无权无势,现在去县里,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叶春秋非去不可,在两世为人的叶春秋心里,他真正的亲戚,可能就只有这个老爹了,别人的事,他管不着,可是老爹的事,他绝不能临阵退缩。
大不了,跟着他一起挨板子就是。
天色还早,叶春秋和叶三匆匆赶到县衙,远远看到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数十个短装打扮的黄家庄客还在这儿呱噪什么,兴奋莫名,狗腿子大抵就是如此。
叶春秋冲过去,叶三护着他,道:“让让,让让,叶老爷是不是在衙里?”
那些庄客听到叶老爷,一个个露出鄙夷之色:“噢,叶家来人了,啧啧,这是要来助战吗,哈哈……叫了个娃娃来。”
叶春秋没有和他们计较,忙是排众而出,到了衙前却被差人截住,那差人正色道:“县尊正在过堂,审理叶氏侵占田地一案,闲杂人等,不得进去。”
过堂……
事情显然比叶春秋想象的更加严重,因为一般乡绅们的纠纷,大抵都是县令私下里斡旋,不会把矛盾公开,可是一旦过堂,这就有了原告被告,有点不死不休的意味了。
叶春秋道:“我爹是叶景。”
这句话和我爹是李x一样,只是效果好像是反的。
那差人冷笑道:“噢,你是他爹也不成,去去去,小孩子一边去。”
叶春秋怒了,欺人太甚。
叶春秋瞪着那差人,足足几秒。
这几秒的时间里,却是在匆匆浏览光脑中关于明朝诉讼的一些内容,便在恍惚之后,叶春秋正色道:“国朝以孝治天下,孝大于法纪,我现在要进去见我爹,是为了孝道,你从中阻拦,难道没听说过湜萦救父大典故吗?这是朝廷都提倡的事,谁敢阻拦,就是恶吏,阻人尽孝,也是要吃板子的。”
差人呆了一下,这小家伙说得弯弯绕绕的,有些话听不太明白呀。
叶三在旁添了一句:“我家春秋少爷是今年的县案首。”
也不知是哪一句话起了作用,差人迟疑了一下,就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