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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大明金主-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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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懂事的女人总是喜欢纵横四海的大英豪。那种小白脸,哪里比得过上?”女校书在林道乾裸露出的古铜色胸膛上缓缓打着圈。指尖上仿佛带着无穷魔力,叫林道乾心跳得飞快,整个人都像是烧了起来似的。
  一夜风雨交加,不知东方既白。
  隆庆四年十二月,南方也到了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候。然而台湾仍旧温暖如春。岛上不见枯败之色。林道乾为徐元佐和郑家选择的登陆地在北港,原因很简单,这里已经是个成熟的港口了,能泊大船。西北就是澎湖,方便预警。在嘉靖大倭乱时代,北港就是重要港口。后来颜思齐、郑芝龙等人经营台湾,也是以北港为基地逐步南进。
  北港在之前也被叫做魉港,很多人都用北港代指台湾,可见影响力之大。此港附近的土人是麻豆社——当然,现在还没这个名字。徐元佐对台湾原住民的历史了解不多,但是从历史上有名的麻豆溪事件来看,这些平埔族人是个有自己尊严,并且较为刚烈的民族。而且他们不猎头,偶尔还会与明人海盗、渔民进行交易。
  徐元佐带着罗振权和一干护卫登上了台湾岛之后,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艰苦。北港除了港口已然成熟之外,还有一个简陋的砦城。虽然不能跟大陆上城寨相比,但是已经具备了简单的防御能力。起码土人绝对攻破不了。
  在砦城内外,都有开垦的痕迹。城内多是蔬菜,城外看起来像是稻米,不过从间距和面积来看,农业只是这座砦城的补充,恐怕连自给自足都难以做到。
  “这里是你的地盘?”徐元佐问林道乾。他有些不解,若是林道乾已经有了这么一个港口,干嘛还对开发台湾推三阻四?
  林道乾眯着眼睛,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回答徐元佐的话。
  过了良久,久到徐元佐都已经不指望他的回答了——因为他想起来了,林道乾听不懂官话。
  直到翻译过来,林道乾才知道徐元佐的问题,回答道:“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地盘。”
  徐元佐闻言知道不好,连忙叫罗振权做好接战准备。
  林道乾三步并作两步,带着手下弟兄冲到了砦城中心的大道上,命人敲响锣鼓:“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林某人的地盘,你们若是乖乖听话,好日子就在眼下。若是胆敢不服,哼哼,别怪老爷刀枪无眼!”
  北港的居民并没有什么反应,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山呼万岁,平静地就像是看到了每天的潮涨潮落。
  林道乾示意徐元佐过去,通过翻译道:“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咱们来谈谈怎么分钱。”
  关于这一点,徐元佐早就跟郑峙谈过了。
  考虑到这是一个集农业开发,军事保卫,运输销售为一体的综合性项目,统一分配利润无疑会产生各种扯皮。所以徐元佐提出的建议是:由郑峙组织移民进行岛上的开垦种植,包括收割、榨糖。徐元佐包销这些台湾糖,付给郑峙糖价。至于销售情况,郑峙无须了解。
  至于林道乾的收益,则来自于港口装卸货和关税。
  北港每走一担白糖,就要给林道乾抽五钱银子的关税。如果走其他商货,则到时候再进行商议。
  郑峙也害怕引来长乐乃至整个福州府大户们的反弹,再三关照徐元佐只能将白糖运到江南以北销售。因为福建白糖大多是运往广东,然后从澳门这个窗口卖给欧洲人,所以这样可以最低限度降低别家对郑家的反感。
  徐元佐却掌握着北方航线,光是卖到江南的利润哪有卖到北京高?即便郑峙不说,他也准备以北方市场为主。若是能够敲开辽东市场,直接用蔗糖换取鹿茸和辽参,那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过既然郑峙早早暴露了底牌,徐元佐自然还要得寸进尺讨价还价,最终将台湾糖的价格压低到了一两五钱银子一担。
  算上给林道乾的五钱,离岸价就是二两一担。
  姑且不说北京,上品的白糖在江南的行价是每斤四分到六分,一担三百斤就是十二两到十八两。如果每季能采出一万担沙糖,郑峙就能有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入账。林道乾能收到五千两。
  至于徐元佐嘛,如果没有遭受天灾**,十万两的年收入是可以预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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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六 后续

  作为一个商人,不能将所有人都看做奸邪之徒,当然也不能对人心毫无防备。如果郑峙在台湾产糖之后,接受了其他的合伙人——这种可能性极高,因为他是闽南本地人,势必会受到同乡势家的影响,那徐元佐的这番奔走和先期投入都只能打水漂了。
  而且先期投入并不小。
  台湾的水热条件适合种植甘蔗,但是土壤条件并不适合。甘蔗是含糖量很高的作物,糖就是能量,根据能量守恒原理,它对土壤的肥力自然是要求极高的。这点即便不懂农学,只依靠粗浅的哲学知识也能够推导出来。要增强土壤肥力,改良土壤的酸碱度,这笔投资就不是小数。
  至于闽南移民到了北港之后的衣食住行,所有这些也都是成本。如果开垦面积过小,那么拓荒年数就要延长,不利于资本回笼。如果扩大拓荒面积,那就得大把大把洒银子下去。光是耕牛和铁器农具,就不是郑峙能够承担得起的。
  “林道乾不敢黑郑峙,郑峙也不敢黑林道乾,但他们两人可都不怕你。”罗振权回到船上,对开发台湾并不看好。若是徐元佐只牵线不投钱,那就权当给老师家里做好事,被人黑了就黑了,可是徐元佐眼看着就要拿几万两银子砸下去,这可不是小数目。
  这事罗振权本来不想建言,但是看看徐元佐身边也没有能够支招的人,都是一群唯唯诺诺的小伙子,只好自己出头了。
  徐元佐笑道:“林道乾不敢黑我。他要是敢黑我,我能把他往死里打。这段时间我也看了,他手里说是几百条船,真正能战的大船不过十余艘。虽然比我们现在多一些。但是这个差距会随着咱们的海事学堂扩张而缩小。这回你带出来的人,日后都是船长,而且一届一届能跟上,他林道乾有这个能力么?”
  罗振权对海商海贼还是十分了解的。他们更像是一个大的合伙企业,有生意了一起做,没大买卖就各自为政。船长多是渔民子弟。大字不识一个,跟海事学堂的这帮小伙子根本没法比。更何况海事学堂组织严密,吃徐家的饭服徐家的管,佐哥儿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船长们更不会像海贼那般望风使舵。
  “郑峙的确说不出准。”徐元佐道:“不到鱼死网破,我并不打算用武力压服他。否则咱们跟海贼不是一样了么?又上哪里去找大陆移民?”
  “那怎么办?”罗振权心一紧。
  “他要是敢黑我,我就多引入几家闽南大户,驱虎吞狼,看看谁更惨。”徐元佐冷笑一声:“到时候我控制了东海到辽海的航道。他们的糖一包都过不去。更何况林道乾若是识相,完全可以叫他们的糖烂在台湾。”
  “这好像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罗振权道。
  “的确,所以我把投资算在了郑存恩头上。”徐元佐道:“侵吞族人资产,这是天下之大不韪。郑老师固然是个穷进士,但终究是进士,士林中人。郑峙不过一介举子,一旦发生冲突,士林肯定站在郑老师这边。就算郑峙钱再多。士林也不会买他帐的。”
  因为士林中人绝大部分都不缺钱。越是声望高的,家里钱财也就越多。就越看不起只有钱的暴发户。而且郑老师为官清廉,还能增加不少同情分。
  罗振权想了想,明白了这层关系,道:“你这是用郑家人牵制郑家人。”
  “郑老师远在千里之外,郑存恩不过十来岁的小屁孩,谈不上牵制。”徐元佐顿了顿:“只能算是保险吧。对了。你带几个人跑一趟福州,多买些礼物,不要怕花银子。改天我带小世兄去拜会一下府县里的缙绅大户。这回郑老师家盖房子,也多亏了他们帮忙。”
  罗振权会意,点头应诺。
  如果徐元佐现在不出面。要想地方缙绅们自觉善待郑家,只有等郑岳位居高位,或是致仕归乡。而无论是位居高位,还是致仕归乡,本质只有一条:掌握足够令人愿意结交的政治资源。
  譬如海瑞那样的孤臣,即便身居三品,致仕之后也没人会去结交他——他是以破坏自己的政治资源一步步走上去的,就像是个被过度开采的矿洞,非但没有油水,还有危险。
  徐元佐就是要用银弹开路,告诉福州的缙绅:郑岳是个有政治资源的进士,而且前途光明,是一块璞玉。只要假以时日,绝对一飞冲天。
  首先就要从拜会郑氏家族的进士举人们开始。
  诚如郑峙说的,郑岳中了进士,授了官,连家书都不写几封回来,谁肯热脸贴人冷屁股?现在徐元佐拿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带着小郑存恩,一家家拜访过去。有恩情的谢恩情,没交情的建立交情,该认的兄弟得认,该拜的老师得拜,总算编织起了一张族内的关系网。
  这一圈走下来,郑存恩的心态也颇有变化。他在家里只听母亲和阿公说,族里对他家有大恩。走到外面,也听乡邻们说郑家真是厚道。小孩子没有判断能力,自然就觉得家族对他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然而看过了同族进士、举人们的奢华生活,郑存恩却发现自己家里的瓦房,甚至还不如人家的柴房!这种可怕的心思渐渐滋生,感恩之情不自觉地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世兄,为何家父是进士,反倒不如举人过得好?”郑存恩与徐元佐形影不离数日,对这位大不了他几岁的世兄极为信赖。这位世兄非但从衣食住行上彻底满足了他微不足道的需求,更是在为人处世上给他立了一座标杆,让他格外向往。
  徐元佐当然不会教育他:权利义务是互等的。你爹不给族里做贡献,族里能这么待你们已经很宽厚了。
  小郑同学与郑氏一族貌合神离,这才是徐元佐最乐于见到的。
  “恩师连捷皇榜固然是好事,不过你想啊,他老人家八月中举。马不停蹄就要入京准备春闱,授官之后立刻赴任。跟乡间同学也不怎么往来,说不定许多人都不知道老师已经中了进士呢。”徐元佐安慰他道。
  郑存恩却已经有点懂事了,疑惑道:“应该不会吧。当日报喜的人可是走遍全城的,还有修牌坊,好多人家都出钱的。”
  ——本乡本土出了一位进士。人家当然热情啦。可是你爹不给人家继续热情的机会,却又怪谁?不说给人好处,就连求人帮忙都没有……不能靠人情往来建立交情,怎么可能维持这股热情?
  徐元佐笑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世兄日后自然就会明白的。不管怎么说,如今咱们该尽的礼数都要尽到,别人若是不知礼尚往来的道理,咱们也管不了。”
  郑存恩点头道:“世兄说得是。不过整日介这般跑来跑去。喝茶说话,耽误了不少学业。”
  徐元佐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不耽误的。殊不知,人情练达也是文章。”
  郑存恩口称受教,心中却在想着这“人情”如何会成为文章。
  徐元佐颇有感慨。他以前不知道郑老师的家庭底细,想着能供出个进士的小门小户,必然不会小到哪里去。如今看来,郑岳真是个天才。靠着族学里上课,不走歪门邪道。不走人情后门,硬生生在福建这么个科举大省杀出一条血路。难怪给他讲课的时候,基本功那么扎实。
  ——可惜啊,高分低能!
  徐元佐摇了摇头,又开始安排明日该带郑存恩拜访县里的哪几家人家。首先自然是要从郑岳的乡试同年开始,这层关系远比后世的寝室室友牢固。然后在这些乡绅的引荐下。再去拜会士林前辈,运气好还能给郑存恩找个高明点的师父——就如何心隐那种,虽然没有直接受益,但是可以作为进入学门的敲门砖。
  朝中王学势力固然大,理学势力更不小。所以郑存恩若是能拜入福建理学巨子门下,出头机会远比其父郑岳要大得多。一般而言,考试天赋这东西不怎么会遗传。
  长乐县拜会之后,还要前往郡城。福州的进士举人更多,同样得从同年下手,然后去前辈家里刷脸。虽然郑岳本人毫无知情,也没书信,但是郑岳的儿子加上开山大弟子,以及厚重的礼物,也足以叫人挑不出毛病。
  这些人家肯定还要写信给郑岳表示感谢,所以为了避免郑岳一头雾水,徐元佐抢先一步以汇报工作的姿态向老师通报了自己的行程。并且附上了给各家的礼单,这样也方便培养一下自己老师的情商,不至于连怎么送礼都不知道。都说师徒如父子,徐元佐深感自己上辈子吃老爹老娘吃得太狠,这辈子真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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