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配宝典-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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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波斯猫不知道被拿来做了替罪羊,对着许言邦谄媚地喵喵叫了两声。
许言邦脸上的怒容一下子不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生得硬朗,虽然不如许言辉俊逸。但是更加男儿气十足,如今一笑之下,倒是软和许多。
杜恒雪一向害怕许言邦,从来没有见他笑过。如今看见了,不由跟着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道:“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许言邦不放她的胳膊,拽着她一起往二门上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听说你娘在给你寻亲事。你可知道订了哪一家?”
杜恒雪一下子羞得脸通红,低声道:“这种事,我一个女孩儿家怎会知道?二公子问我作甚?”
许言邦横了她一眼,“我是你二哥,叫二哥!”说完又呸了一声,“我不是你二哥,你还是叫我二少爷吧。”
杜恒雪莫名其妙地撇了撇嘴,嘀咕两句。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记住了,如果你娘给你看好了人家,记得给我说一声,我去帮你相看相看。”快到二门了,许言邦停下脚步,也放开杜恒雪的胳膊。
杜恒雪将波斯猫夹在胳膊底下,摸了摸自己被许言邦拽得生疼的胳膊,嘟着嘴道:“我的亲事,自有我娘,还有我姐姐做主,我听她们的就够了,她们必不会害我。”
许言邦沉下脸,“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害你?她们不打听好人家就把你嫁出去,难道不是害你?”
杜恒雪也沉下脸,怒道:“不许说我娘,还有我姐姐的坏话!她们必不会害我,我相信她们!——你才是坏人,我不要跟你说话了!”说着,转身跑进了二门。
许言邦将身子往后一闪,躲过了二门上看门的婆子探询的目光,在院墙根里站了许久,才亦步亦趋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杜恒雪一腔怒气,抱着波斯猫回到自己和姐姐杜恒霜住的院子,看见一大群奴婢正四下散去,自己的丫鬟和养娘正满头大汗地四处寻自己。
“我的三小姐,您可回来了,把老婆子我都快急死了。”养娘快步走上来,领着杜恒雪进院子。
院子里的空地上,杜恒霜的丫鬟正在将一抬抬嫁妆登记造册,过几天,就要抬到萧家去了。
她和萧士及的婚礼,就在半月之后。
杜恒雪一见杜恒霜忙碌的身影,就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叽叽喳喳扑上来,给杜恒霜出主意。
“姐姐,这个荷包太素了,换那个喜鹊登梅吧,也好兆头。”
“姐姐,春秋四季的衣裳,只有各二十八套,太少了些吧……”
“姐姐,这一套香樟木箱笼,放绫罗绸缎最好,不怕虫蛀。”
“姐姐,这一套粉紫珍珠的头面,是我给姐姐添箱的。”
杜恒霜含笑看着杜恒雪,在一片欢喜和忙碌当中,终于迎来了自己大婚的那一天。
头一天晚上,是她在许家,也是在杜家的最后一个晚上。杜恒霜执意不从许家出嫁,而是回到自己杜家的宅子,第二天会从这里发嫁。
杜家的宅子,本来在方妩娘带着家小回洛阳的时候,已经典卖出去了。
不过后来她们回到长安,方妩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又将这一处宅子买了回来。
杜恒雪对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杜恒霜却是对这里记忆深刻。
“爹,我明日就要出嫁了。我是杜家人,出嫁当也从杜家出嫁。”杜恒霜给杜先诚的牌位上了一柱香,磕了一个头。
方妩娘在门口默默地看着,等杜恒霜跪拜完了,才道:“霜儿,咱们回房去吧。今儿娘跟你睡。”
女儿出嫁,做娘的当然要面授一番洞房花烛的机密事宜。
第91章出阁(七夕出阁,绝对是巧合)
其实欧养娘早在半个月前,就悄悄提醒过她,并且给她弄了好几压箱底、防祝融的春宫册子。
杜恒霜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瞄一眼。当然不敢看得仔细,只是匆匆忙忙一掠而过,知道大致是什么样子就行了。
欧养娘说过,床帷之事,是男人该操心的事,她们女人只要乖乖听男人的话就可以了。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她不应该,也不可能通晓这种事。
欧养娘没有说清楚的话,到底被方妩娘低低地细说与杜恒霜听。
方妩娘说完的时候,杜恒霜连耳朵都红了。
暗青色带些昏黄的灯光从床头挂着的檀木镶青玉八棱挂角纱灯里照出来,映得杜恒霜的耳垂粉嫩嫣红,娇艳无匹。
方妩娘定定地看着杜恒霜的容色,满意地笑道:“我的女儿,果然是姿容无双。日后你做了萧家媳妇,可要记得和软一些,只要跟士及一条心,你婆母没有法子为难你的。”还是在担心龙香叶会给杜恒霜穿小鞋。女儿生得漂亮,虽然能得男人的欢心,可是没有一个婆母看得上生得太过漂亮的儿媳妇。
杜恒霜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去,轻言细语地道:“晓得了,娘。其实,欧养娘跟我一起去萧家,娘不用太过担心。”
欧养娘已经跟杜家签了卖身契,正式作为杜恒霜的陪房,去萧家养老了。
方妩娘又放了一层心,便最后一次叮嘱道:“你这一次带过去四个的陪嫁丫鬟,只有知画是跟你一起从小长大的,这样的丫鬟。是不能用来做通房的,听见没有?另外买的两个丫鬟知节、知礼,是专门调教好在做通房的,如果有需要,就让她们顶上。”
杜恒霜抿了抿唇,幽幽问道:“若是有做通房的机会,为何不给知画,偏要给外人,岂不是让知画寒心?”她和萧士及从小订亲。青梅竹马,长大后又心心相印,只愿同生共死,根就没有想过要给萧士及准备通房。
方妩娘耐心跟她解释,“知画是你从小的丫鬟。不让她做通房,是免得坏了彼此的情分。你要知道,女生都是外向的,从小的丫鬟如果做通房,一颗心会从此偏到姑爷那边去,而这种丫鬟,偏偏又对你知根知底。一旦反水,对你的伤害实在太大。我听人说,大户人家陪嫁丫鬟,这种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的丫鬟。都是留着嫁过去以后在夫家配管事的,以后做管事娘子,才能跟小姐一条心。而做通房的那些陪嫁丫鬟,都是另外从外头买进来的。一家子的卖身契都握在娘家手里。这样的通房,没有情分。又有把柄,是生是死都听小姐一句话,怎么揉搓都不为过。”
“爹从来没有通房小妾,这些事情,娘都是听谁说的?”杜恒霜觑了方妩娘一眼,冷不丁问道。她说的爹,当然是她的亲爹杜先诚,不是继父许绍。
方妩娘叹了口气,披着袍子在床上坐了起来,就着纱灯挑了挑火头,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听谁说的?当然是老爷的两个姨娘呗。”方妩娘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她对许绍虽然有些情意,但是因进门就知道他有两个妾室,又知道他是官身,房里没有两个妾,出去被人笑话,便事先跟许绍说过,只要他给她正妻的体面,她就不会为难他的妾室。而那两个妾室只生了女儿,又被许绍收拾过几次,倒还乖觉,这一阵子极力巴结方妩娘。
而这一次杜恒霜出嫁,预备通房的事,就是她们出的主意。
杜恒霜跟着坐起来,偎在方妩娘身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之上,感受着方妩娘软软的臂弯,还有若有若无的晚桂花香气,低声道:“娘,我信得过及哥哥。他这辈子,是不会纳妾收通房的。”
方妩娘回臂抱着杜恒霜,想着她刚出生的时候,还是一个软软小小,白白嫩嫩的小婴孩,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她的臂弯里,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是如今,也要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了,心里更是感慨万千。
方妩娘轻轻捏了捏杜恒霜的小脸,笑道:“这叫有备无患,你信得过士及,我却信不过龙香叶。我给你预备好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你看着吧,你婆母肯定给你准备好通房要给你添堵了。咱们自己的通房,就是用来跟你婆母准备的通房打擂台的。你是主母,犯不着跟通房置气。——要淘气,就让通房们自己淘去吧。你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说得杜恒霜噗哧一声笑了,将脑袋在方妩娘肩上蹭了蹭,笑道:“娘嫁到许家,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方妩娘自嘲地一笑,“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不学着点儿不行啊。”说完又宽杜恒霜的心,“其实我也想通了,通房妾室就是个玩意儿,没有几个男人真把她们当人看的。若是碰上那等宠妾灭妻的男人,咱们直接合离走人算了,娘也不是养不起你。不过我看士及倒不是这种男人,你大可放心。”
杜恒霜“嗯”了一声,她也对萧士及有信心,不然也不会一力要嫁给他了。
母女俩说到夜深人静,方妩娘才道:“好了,快睡吧。明儿一大早就要起来上头绞面,事儿多着呢。咱们快睡吧。”说着便吹熄了纱灯,没过多久,母女俩就沉沉睡去。
几滴冰凉的水滴在杜恒霜面上。
杜恒霜悚然而惊,睁眼一看,却见是安子常似笑非笑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在这里?”杜恒霜心头大急,却觉得手脚酸软,动弹不得。
安子常笑道:“你莫惊慌,我没有恶意,知道你明天就要出嫁了,我星夜从外地赶回来。专门跟你说说话。”
杜恒霜冷笑道:“有这样说话的吗?你这样,若是让别人看见,我明儿还嫁不嫁人了?!”
安子常拊掌而笑,“嫁不了正好,你若是没人要,正好嫁给我。”
杜恒霜啐了安子常一口,低声呵斥道:“你别乱来,不然我咬舌自尽!”
安子常觉得大没意思,坐到一旁的檀木交椅上。“你就这么不待见我?那萧士及有什么好,你偏要嫁他?如果你嫁给我,一进门就是国公夫人,正一品的诰命,我家里又没有难缠的婆母。打秋风的亲戚,这样好的人家,你到哪里找去?”
说话间,杜恒霜已经就着从窗外洒进来的月色四周溜了一眼,看见自己还是在自己的闺房里,松了一口气,只是身上还是有些酸麻。不知道是怎么啦,横了安子常一眼,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娘就在屋里,钱伯在外头。我大声一叫,他们都会赶过来。”
安子常懒洋洋地斜靠在交椅上,一双胳膊枕在脑后,细长的凤眼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叫啊,我唯恐你不叫呢。”
杜恒霜气结。但是对着那等惫懒人物又无可奈何,只好换了口气,哀求他道:“你位高权重,又没有家累,找什么样的小娘子找不到,何必一定要来戏弄我呢?我有自知之明,齐大非偶,我是高攀不上你的。”
杜恒霜很少放软身段求人。这一次,实在是惶恐得很了,连眼圈都红了起来。
安子常一愣,待要继续取笑她,可是那些轻薄的话语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下去了,竟然说不出口。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杜恒霜总有股说不出的情绪,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的女人,并不是她这样的,可是只要她一出现,他就忍不住想逗她,逼她,直到将她逼到墙角,亮出她的爪子和尖刺,将彼此刺得遍体鳞伤,他才觉得神清气爽。
杜恒霜又动了动,发现身上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慢慢从竹榻上坐了起来,缩起双膝,蜷在竹榻一角,目光警醒地盯着安子常,就如一只快要炸毛的小猫一样,看得安子常又心情舒畅起来。
“好吧,我大人有大量,今儿就放你一马。明儿你要出嫁了,我不能亲来,这是我的贺礼,你拿着做私房吧。”安子常站起身,将一个香榧木精雕的匣子放到杜恒霜面前的竹榻之上。
杜恒霜瞪大眼睛,恨恨地道:“你不捣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还送贺礼,我实在是当不起。”
安子常嘿嘿一笑,走到杜恒霜身边,伸出细长的手指,托起杜恒霜的下颌瞧了瞧,“生得也就一般,如何让许言辉念念不忘?你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哦。——我先记下,以后你可要还给我。”
杜恒霜一愣,下意识反问道:“我欠你什么人情?你把话说清楚再说。”
安子常身材高大,面对缩在竹榻一角的杜恒霜,他不由自主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儿要不是我,有人可是要来拔头筹了。——明儿你洞房花烛不落红,这一辈子可要如何抬起头做人呢?”
“什么?!我不信!”杜恒霜一时忘了害怕,怒视着安子常,“你不要胡说八道!”
安子常也恼了,“我血口喷人?——你自己看!”
安子常一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细的竹管,“这是迷香。”另一只手推开了竹榻上方的窗棂,然后将杜恒霜托起来,逼她看向窗台外面。
藉着窗外的月光,杜恒霜赫然看见窗台下面有个十分丑陋的高大男人,一身黑衣,人事不醒地横躺在地上。
杜恒霜面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喃喃地道:“钱伯呢?钱伯明明守着院子……”可是她也知道,钱伯在外院,内院这边,只有上夜的婆子。谁都没有想过,京兆尹府上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