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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沉重的喘息-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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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里竟然有两条大草鱼在游动。李素容的厨技也不错,把满屋子弄得香喷喷的。晚餐时,家里的笑声把耗子洞也灌满了。当洛鱼满身酒气地滚上床时,叶玉清一语道破天机,鱼是她买的。洛鱼既惊又喜,在惊喜之间就压在了玉清的身上。

  云层也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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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潮湿郁闷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洛鱼也闻到了。如果佛祖保佑每一个冬日都有暖和的阳光,洛鱼也会像母亲一样成为一名虔诚的佛教徒。

  古老的天气预报再次启动。洛德昌说:“要下雨。” 

  接连几天雨,把整个大地搞得像浆糊似的。洛鱼的脑子里却比浆糊还糟糕。随着洛鱼和叶玉清世俗婚期的临近,洛鱼不得不考虑必须应对的某些场面。尽管家里都避免提及洛鱼的县长父亲和他的家人,但他们却是客观的存在,何况还有一个女人幽魂在房顶上盘旋。偶尔,洛鱼也会想到西山上的女人,想着想着就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叶玉清以为洛鱼脸上爬着一只虫子。洛鱼想,果真是一只虫子倒好,可它偏偏不是一只虫子,而是一粒种子,一粒种子它就会发芽,早迟而已。

  洛鱼往县长父亲家走去。

  皮鞋上沾了很多泥浆,洛鱼却不想擦去,衣服上也沾上,这就更好。洛鱼在路上想了很多台词,扮了很多表情,吐了很多烟圈,每一种搭配方式就会对应县长父亲的一种反应。洛鱼啐了自己一口,洛鱼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婿呀!天底下哪一个男人会像洛鱼这样把未娶进家门的女人冠以妻子的名份,并把这种名份永远地刻在墓碑上。

  敲门声响了。

  洛鱼的理直气壮霎时变成了泪水。

  洛鱼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哭着说:“爸,妈,对不住你们,我要结婚了。”张惠春紧紧抱住洛鱼。她把想说的话也都变成了泪水。仁镇西山上的灵魂飞过来附着在张惠春的身上,让她难以自持。洛鱼说:“妈,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洛鱼还想说,我只想获得一个名份而不是你的银子。覃益民把洛鱼夺了过去,说:“你永远是我的儿子。我为你感到骄傲。瑶瑶属于我,更属于你。她会理解你的。”此时,洛鱼看见了县长父亲眼角的泪花。洛鱼不想再说什么。洛鱼真的不想。心中的那粒种子正在发芽,成苗,慢慢长高,把洛鱼的心胀得满满的。

  过去,洛鱼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爱覃瑶,现在,他知道了。

  临别前,覃益民用眼神告诉了洛鱼什么,洛鱼是不明白的,但是,当他庄重地将富岛公寓的钥匙和产权证书交到洛鱼手中的时候,洛鱼什么都明白了。洛鱼感觉自己正被什么东西湮没,似乎死去的女人从来就在自己身边。

  这天晚上,洛鱼没有要玉清。第二天,第三天,接连好几天洛鱼都没要。有一天晚上,洛鱼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见叶玉清迷迷糊糊地眼神,洛鱼的欲望被唤醒了。洛鱼像凶猛的老虎一样扑了上去,疯狂地撕烂她的内衣,撕咬她的Ru房,撕裂她的洞|穴,只感觉她在身下使劲地挣扎,扭动和嗥叫。

  第二天醒来,洛鱼迷失了,他以为自己正躺在富岛公寓那张宽大的床上。叶玉清红着脸说:“你疯了。”洛鱼却咆哮着说:“我就是疯了,那又怎么样!你爱一个疯子吗?你不爱一个疯子吗?你爱与不爱我都是一个疯子。满意了吧!舒服了吧!感觉到高潮了吧!天堂垮塌地狱泛滥了吧!”

  洛鱼突然狂笑不止,像真正的疯子。

  有人哭了。哭的人觉得自己很伤心,很悲怜。

  洛鱼却不觉得伤心和悲怜。
骚动的底下
一阵风,一阵雨之后,天气就晴朗了。

  洛鱼自作聪明地认为玉清应当为有他这样的男人感到骄傲。洛鱼不能确定谷总经理是真的看中自己还是因为覃县长的存在而看中自己。这是一个永远的谜团。因此,洛鱼不能肯定谷总经理是否会应邀参加自己的世俗婚宴。何况谷传知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近一年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丁江上空,让公司的经营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加之增加工资的云层始终没变成雨水滋润千家万户,员工早已怨声载道。洛鱼以为见不着谷总的好脸色,可他想错了。谷传知满脸堆笑地说:“你小子不露声色,一定又搞了个绝色美女,我要亲自为你证婚。”他把“又”字说得很重,又接着说要将叶玉清的工作安排好,说解决了洛鱼的后顾之忧就是解决了企业的后顾之忧,把洛鱼感动得差点叫他一声“爸”。洛鱼当即在谷总面前宣誓,要誓死捍卫谷总经理,誓死捍卫丁江公司。洛鱼结婚那天,谷传知鼓起鳃帮一口气把洛鱼吹上了天,又鼓起鳃帮一口气把叶玉清吹上了天。洛鱼和叶玉清在天上相亲相吻,双双掉进谷传知的怀里。谷传知为此连干了九杯丁江春酒,喝得脸上红霞飞,眼角挤白屎,腿杆打转转,身子打偏偏,口中诵吟“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叶玉清就要在丁江公司上班了,洛鱼决定陪她在厂区走一遭。

  二三月间的厂区景色秀美宜人。草树的嫩绿与老绿层层叠叠,渲染出生命的活力。桃花杏花梨花竞相开放,渲染出生命的多彩。叶玉清陶醉其间。她说:“谷总的生态意识真超前。”洛鱼古怪地笑了笑。叶玉清说:“我说错了吗?”洛鱼说:“我的女人怎么会说错。你走到丁江新区就明白了。”新区的情况确实让叶玉清惊呆了。一栋一栋的标准化厂房空空如也,四处长满了杂草,空气倒还清新。她问:“这么多这么好的厂房白白空着?”洛鱼不置一语。即便洛鱼用华丽的词藻粉饰也是毫无意义的。一位退休老元勋曾问过谷传知同样的问题。谷传知说:“好像现在需要很多钱才能将产品卖出去。”谷传知的回答是精辟的。“好像”一词体现了当下企业老总们心中的迷惘和困惑。同样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昨天,全国人民争着喝丁江春酒,巴不得将丁江的酒糟也咬来吃了。今天,大家又争先传诵西江春酒、长江春酒、嘉陵江春酒、叽哩锅巴春酒,说不明天又会痛饮洛河春酒,淮河春酒,黄河春酒,孤儿寡母春酒,一年喝倒一个牌子,两年后又站起来一个牌子。谷传知说,谷传知骂:“不成熟的消费者!”说是说,骂是骂,谷传知心里更明白,只有不成熟的经营者,哪有不成熟的消费者。花钱才能卖出产品,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就拿宣传费来说吧,央视黄金时段一句“天长地久,丁江春酒”就花掉了卖几十吨酒才能赚来的钱,说不定带来的效应还不如将这些钱兑换成一元一元的钞票抛进丁江河。中央台播了广告之后还得在地方台播,这还不行,还得制作路牌,POP,横幅,散发成捆成捆的宣传资料。广告费是小头,促销费是大头。为了让消费者满意,先是赠打火机、毛巾、钢笔,然后赠内衣、胸罩、西服、黄金、珠宝,新马泰三日游,最后赠安全套、摇头丸,澳门葡京赌场一次赌注、任意杀一个人由企业负责以及月球、火星、织女星一万年游,结果消费者还是不满意,他们要求喝一瓶丁江春江春酒发一个Chu女。说完促销费又冒出个进店费。到超市和大酒店去铺货,请先掏入门费,否则不卖你的产品。白酒的品牌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何独一个丁江春酒,不卖丁江春酒不违法不坐牢不死人。给了进店费还不够,既然是超市,那就宽阔无比,比足球场宽,比仁镇宽,比沙丘宽,比四川宽,比中华人民共和国宽,我可以将丁江春酒放在任意的位置,放在货架的最下层,让五六七###岁的小孩平视就可以看见;放在货架的最上层,让二米多高的巴特尔、姚明、乔丹也拿不到。产品进了大酒店的遭遇也差不多,我可以将丁江春酒放在保险柜里,厕所里,席梦思底下,屋顶花园上面。当然,如果给超市的经理,酒店的服务生给点银子之类的东西,这就好办了。“混乱的市场!”谷传知说,谷传知骂。谷传知心里更明白“只有混乱的头脑,哪有混乱的市场”。这些都让谷传知大伤脑筋。让谷传知更伤脑筋的问题还不止这些。兴许谷传知会说:“谁叫我们不是名酒企业?如果丁江是茅台,五粮液就好了。”兴许谷传知会问:“好几个过去名不见经传的白酒企业也搞得红红火火,这又是为什么?”兴许谷传知还会问:“咱们的销售收入越来越少了,还得维持这么大的企业运转,怎么谈得上赚钱,又怎么将新区投入使用?” 

  叶玉清迷惑地问洛鱼:“你在想什么?”

  洛鱼说:“想你!”

  叶玉清侧过身子吻了洛鱼一下。明明知道是假话,她还是吻了洛鱼。

  洛鱼心里想的是:“天塌下来时,总需要几个人去顶着。”总经理助理自认为自己是高个,心里便有一丝激动。一连串狂野的词句在心里咕咕直冒——“乱世出英雄”,“从奴隶到将军”,“小小寰宇/有几个苍蝇碰壁”,“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比阿尔卑斯山还高”,“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洛鱼回吻了叶玉清。

  叶玉清说:“咱们天天都上班、买菜、做饭、洗衣、散步、睡觉,再上班、买菜……,周而复始地循环,在平静的生活中寻找乐趣,一直到老,你觉得怎么样?”

  身旁的男人说:“平淡就是真的那种生活?”

  叶玉清点了头。

  男人又说:“爱我少一点,不过久一点的那种生活?”

  叶玉清没也点头,而是打了个呵欠,说:“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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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鱼说话或者表达意思时最痛恨别人满不在乎的样子,于是严肃而认真地对身旁的女人说:“我恨你!”

  叶玉清这下来劲了,故意连打了三个呵欠,又笑着说:“你恨吧,恨吧,我爱你的恨!我爱,偶尔也恨,这不更好吗?”说罢,她的嘴唇轻轻滑过洛鱼的嘴唇。昏黄的路灯亮了。硕大的丁江新区没有人看守。他俩吻得很忘情,像一夜情之前的吻。

  手机在不应该响的时候响了。李刚说:“洛兄,我们车间里有人在骚动。”李刚现在已经提拔为一名基层管理人员,当然,洛鱼是他的恩人,因此,他总喜欢把基层的一些情况讲给洛鱼听。

  骚动?一个很恐怖的词。它与暴力、血腥、战争、武装起义紧密相连。第六感观告诉洛鱼一定是严重的事件。总经理助理立即给公司值班室打了个电话,叫小车来接自己。

  “情况很严重吗?”叶玉清惊奇恐地问。

  “我担心传言变成真实。”洛鱼神情严肃地说。

  洛鱼刚下车,李刚就迎了过来,说:“员工的情绪很反常,好几个班组都处于半停工状态。”洛鱼说:“你马上叫吴作林过来,千万别说我找他。”

  一阵凉风吹了过来,洛鱼打了个寒噤。洛鱼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吴作林抽着烟从车间里走出来,够猖狂了。洛鱼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用很重的语气问他:“你们想罢工吗?别以为老子不晓得,若不从实说来,立马叫你滚蛋!”洛鱼一句话将他震住了,或许是洛鱼以前给他的恩情将他震住了。吴作林战战兢兢地说:“我一个民工,哪敢造反,都是那些正式工煸动的。”洛鱼再次声严大厉色地问:“你们是不是要求涨工资?其他车间是否有人策动?”吴作林真以为洛鱼知道了一切,就将员工将举行集体罢工的事情全盘托出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了!假若明天真的全员罢工,后果将不堪设想,说不定丁江公司就彻底完了。从内心上讲,员工的要求并不过分,企业火了好几年,大把大把的钞票却流向新区的黑窟窿,基层的积怨早已有摩天大楼那么高。

  小车载着洛鱼向谷传知家驶去。洛鱼的心中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感,像车灯刺眼的光芒,像喇叭急促的鸣叫,所有人都纷纷退让,一条宽阔的大道呈现在洛鱼的面前,洛鱼正向黑暗的尽头冲刺,正向明天的太阳冲刺,正向美好的生活冲刺,正向壮美的天堂冲刺。

  谷传知家的大门为洛鱼敞开,一杯浓浓的咖啡为洛鱼端来。

  谷传知像所有的聪明人一样都知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像所有的政治家一样都知道开国领袖那个“最贫穷的阶级就是最革命的阶级”的论断。若不是洛鱼及时汇报,说不定他就会像绵羊一样被上千名员工围在办公大楼上,像蚂蚁一样在热锅上乱爬,像老鼠一样被乱棒打死,像路易十六一样被愤怒的群众送上断头台。

  谷传知焦急的表情和不厌其烦地发问显示出他的无知,至少在洛鱼面前他的智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彻头彻尾地认为自己已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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