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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沉重的喘息-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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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依眉笑了笑,说:“今年人事部的工作也搞得很有特色,你起的作用也不小嘛。”

  洛鱼连连说:“王总,你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坚定的执行者。说实话,我这人埋头拉车还行,路还得由你们指。”

  王依眉拍拍洛鱼的肩,径直走了。很自然,没有一丝痕迹,像鸟儿飞过天空,什么也没留下。

  洛鱼走到窗口,望着户外的天空。太阳像少女一样满脸羞态。白云有几朵,像在飘又像静止不动。天空一片洁净,淡淡的蓝,均匀的蓝。这是仁镇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看不见一只鸟儿,鸟儿压根儿就不曾飞过。

  过了一会儿,刘成龙来了,像鸟儿一般快活地蹦到洛鱼面前。他是地上的鸟,如公鸡,永远上不了天,天空只是他的梦想。

  公鸡给人的感觉只会叫鸣。自从有闹钟以来,它的这种本领就不再值得炫耀。在别人眼里,刘成龙只是一只不知趣的公鸡,但在洛鱼眼里,他倒是一只很有趣的公鸡。今天,他叫鸣的内容就挺有意思。他告诉洛鱼,王副总从客观上认为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有知识、有经验、有口才、有报负,是地地道道的当部长的料。没有他,丁江公司的明天就不会发展,只会完蛋;没有他,白酒工业的整体效益就不会提高,只会打颤。他还告诉洛鱼,王副总从微观上认为他在技术上已经半熟,在管理上已经娴熟,在思想上已经成熟。有措施、有套路、有手腕,叫他马上刨制一套关于人事革新、管理创新、思想更新的学术论文,力争在公司内参、丁江日报、华西都市报、人民日报上发表,如果获得广泛赞誉和如潮好评就直接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推荐到国际学术权威杂志《经理人》《管理学大师》《企业效益百分之百增长》《花花公子之新老婆花花娘子》上发表, 

  洛鱼是个聪明人。更重要的是公鸡也认为洛鱼是个聪明人。

  作为聪明人的洛鱼准备采取行动了。他要用行动清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在洛鱼看来,刘成龙只是一只公鸡而已,自己目前的障碍是他的两位直接上司。只要击垮了他们俩,且莫说当人事部副部长,就是当部长也有希望。按自己的女人覃瑶所说,按准岳父覃益民的暗示,只要通过行动证明自己不是猴子而是老虎之后,那到县政府里头当个副局长,局长,秘书长什么的就指日可待了。洛鱼料定准岳丈大人就是这么想的,在“鹳雀楼”厅里,他并没有直接对谷总经理说关照准女婿之类的话,可见他和洛鱼都是同类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讲,洛鱼就是覃益民家天然的女婿,覃瑶就是洛鱼前世注定的老婆,是前前世、前前前世在峨眉山上修炼了八百年投胎到今世同床共枕的老婆。 

  晚上,洛鱼站在堂前的小公园里数星星。洛鱼正在寻找通往最亮那颗星星最捷径的轨迹。随后,洛鱼又坐在电话机前,和覃瑶共同探讨清除障碍的具体方法。这夜,洛鱼睡在床上从这头滚到那头,睁着眼睛探寻从现实到美梦的时空隧道。

  天亮了。洛鱼摸了摸内裤,干干的。这是洛鱼毅然选择与电话有关的“道路”的唯一理由。

  接下来的几天,洛鱼一直在寻找下手的机会。洛鱼的神经高度紧张,甚至额上偶尔也沁出几滴汗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是洛鱼唯一的信念。信念值几文钱?信念一文不值,它有时还是一种遭受折磨的负担,但是洛鱼相信,只要坚持下去,信念就会迅速升值。洛鱼没有信仰,这并不阻止洛鱼临时产生一种信念。越是处于战备状态,洛鱼的思维越灵活,古今立大事者莫不如此。洛鱼现在就发现了信仰与信念之间的关系。前者属于战略层面,后则属于战术层面。战术上的成功并不一定由战略上的成功决定。

  洛鱼的“作案”工具是电话,唆使者是“前景”,就像上次像流氓一样看文茜的胸罩,作案工具是眼睛,唆使者是心。有线和无线电都不会留痕迹,何况还要周转几次。因此,洛鱼肯定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而且不会暴露身份。不暴露身份才是成功的标志。

  洛鱼是亲眼看见吴为他们消失的。一小时后,洛鱼开始行动。洛鱼在行动过程中看见了刘成龙,但洛鱼是聪明人,刘成龙只是一只公鸡,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转弯,转弯就是绕过公鸡。公鸡未必知道这点,公鸡更不可能理解聪明人转弯的意图。

  洛鱼拨通了传呼小姐,说了覃瑶的号码。传呼小姐嗲声嗲气地问:“请问传呼内容?”洛鱼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日你。”这是他和女人之间的暗号。说完,洛鱼便挂了电话。走出电话厅,洛鱼抬头望着洁净的天空,没有一只鸟儿,更没有鸟儿飞过的踪迹。

  傍晚时分,北边刮来一阵风。声音很响,像魔鬼在吼叫。德昌在院内溜了一圈,很快又钻进了屋子。他说,干冰冰,冷飕飕的,是雪风。

  跟着德昌钻进来的还有一只像雪一样白净的狗。洛鱼曾经在阳光底下与它整整呆过一天,专门对它的身体的每一撮毛都仔细察看过。这只叫小白的狗很聪明,几乎能听懂每一句人话。凡是说它主人好,它就会与你亲热;凡是说它主人不好,它就会汪汪直叫。由于洛鱼一家,特别是洛鱼和洛浪都喜欢它的主人,小白便经常过来玩。当小白依偎在洛鱼身边的时候,洛鱼会偶尔说一句“你若是你的主人就好了”。有一次,小白正和洛浪在一起,洛鱼偷偷听见洛浪也说了同样的说。正是这个原因,洛鱼才判定洛浪喜欢六嫂,或者说喜欢六嫂那样的女人。

  狗如其人。一尘不染的狗,一尘不染的人。

  今天,小白身上裹着一件干干净净的棉袄,它肯定很暖和。

  洛鱼跟小白说了一堆话便上床了。

  床上也很暖和。洛鱼依然陶醉在可能到来的成功的喜悦之中。

  朦朦胧胧中,洛鱼看见一群警察风驰电掣般冲进了赌场。一个警察掏出手枪,冲着屋顶就是一火。顿时,赌场一片混乱,麻将纷飞,扑克纷飞,钞票纷飞。另一些警察对赌徒大叫:“滚到那边去!”这时,摄像机炮筒般伸了过来。有人哭,有人跳,有人骂,只有老虎机一声不吭。在赌场的一角,吴为像像狗一样缩成一团,郭朝仕像猪一样趴在地上,张天发像羊一样耷拉着脑袋。洛鱼从赌场外的人群中伸出一个脑袋,冲着这三个家伙傻笑。

  早上,洛鱼穿上一件大衣,把自己裹在套子里出门了。

  正如洛鱼预期地那样,整个丁江公司都沸腾了。

  洛鱼最先碰到的是文茜。她穿着一件灰褐色的无领大衣走在前面,缓慢地挪动步子,踩着哀怨。洛鱼也跟着慢了下来,没有人希望把别人的哀怨传染过来,除非你是救世主。不远处就有一个拐弯,洛鱼会像小偷一样溜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洛鱼正这么想,文茜却回了头。一个女人,东张西望地走路,洛鱼不喜欢,特别是文茜与刘成龙勾搭上之后,即便用怎样的方式走路,洛鱼都不喜欢。但,自从这个漂亮女人下班时总会脉脉而无奈地看洛鱼一眼之后,又特别是洛鱼那天产生了与这个女人搭讪的冲动之后,洛鱼在心里就对这女人痒了起来。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别人悄悄喜欢你,那只是别人的事,与你何干,可心里总会荡起一种不是滋味的滋味,有点酸痛,有点欣喜,有点自得,希望自己卷入,又希望逃得远远的。此刻,文茜看见了洛鱼,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她看见了洛鱼。她并没有打招呼,像在等洛鱼脚步前移。心里有鬼的洛鱼不想前移,可是,有一股力量推着洛鱼上前。文茜并没有叫一声“洛科长”,而是平静而直接地对跟上来的男人说:“你知道郭部长的事吗?”洛鱼很吃惊,如果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那所涉人员就不单是郭朝仕,如果没发生什么事的话,郭朝仕的事也算不了什么事,至少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洛鱼压抑着不平静的心说:“不知道。郭部长发生什么事了?”文茜说:“昨天下午抓进派出所了。”洛鱼心中暗喜却又佯装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她说:“搞赌博。听说警察早就准备对那条街下手了,昨天搞突然袭击,搜查了几家赌场,抓了几十个人。你真的不知道?”洛鱼说:“我怎么会知道?下班就回家,又没住在公司生活小区里,谁会专门来给我汇报。是谁告诉你的啦?”文茜说:“是刘成龙,也有好多人在议论。”

  洛鱼碰到的第二个人是孟玉媛。她今天围着一根淡黄|色的毛巾,跟她的肌肤搭配得很好。这女人现在和李刚恋爱了。恋爱中的女人总会把自己打扮得有滋有味。她看见洛鱼就喋喋不休,好像跟李刚没说够,非要对洛鱼发泄了不可。她说:“洛科长呀,不得了了!派出所抓了几车赌徒。据说,警察接到群众举报,立马赶到。连《丁江日报》的记者也赶到了。你知道吗?郭部长也抓进去了。”洛鱼说:“我刚才听文茜说了。”孟丽媛一听洛鱼口中冒出“文茜”,便心怀鬼胎地看了洛鱼一眼,又接着说:“你千万要保密,小道消息说,吴为部长和张天发主任的运气特好,警察来时,他俩蹲厕所去了,才得以侥幸脱逃。我看郭部长这下惨了。三千元的罚款一分不少,官帽儿恐怕也保不住了。”孟玉媛说到这儿,怪异地看了洛鱼一眼,看得洛鱼心头发怵,难道她怀疑我报了案吗?难道我昨日的行踪被人发觉?这时,孟玉媛环望了四周一眼,悄悄地说了一句:“洛科长,我看你有戏了。”洛鱼装着不知道:“啥子戏哟?”孟玉媛说;“你别跟我装傻,副部长非你莫属。”洛鱼忙说:“孟大妹子,千万别瞎说。”

  洛鱼没有去办公室。在没有取得决定性的成功之前,洛鱼不愿与吴为碰面。洛鱼拿不准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洛鱼到车间里转一圈,那里更是热闹非凡,有两个工人正在争论不休,一个认为警察早有预谋,他给出的理由是,这条街赌博之名赌博之害漂流过江,丁江两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另一则认为一定有人举报,他给出的理由是,警察若想行动决不会等到昨天,何况他们收了保护费。但是,如果有人举报,情况就不同了,警察不来查就是失职,说不定被人捅出漏子,自己还收不了场。这个工人还进一步分析,报案的人只可能有三种目的:一是附近的居民对噪声不满,或是对某一家赌场的老板不满,更有可能的是,某个赌徒的家属报复。很好,任何一条都不构成对洛鱼的威胁。洛鱼很惬意,还对吵闹的工人说了“工作不努力,吹牛酣得行”之类的话。此时,洛鱼的心早已飞到了传呼小姐身边,洛鱼要再次叫她给覃瑶传话:“亲爱的,洛鱼又要日你。”这也是洛鱼与覃瑶之间的暗号。就像电视里手持对讲机的警察对同伴说“老鹰,老鹰,请注意!麻雀已经飞走!”这也是暗号。如果昨天和今天是同一个传呼小姐的话,她一定会很奇怪,这小子昨天这么说,今天又这么说,是不是性欲狂。洛鱼真想告诉呼姐,对,我是性欲狂,我还是性变态。不信,你今晚一丝不挂地摆在床上试试。洛鱼料想瑶瑶一定会高兴得发狂。一发狂,她子宫里的东西就会直往外冒,并很快湿透内裤,并向鹅毛质地的线裤进发。说不定覃瑶还会对学生们一挥手,说,今天就不练舞了,我要找过僻静的地方解决问题。这几天正是覃瑶的例假期间,洛鱼清楚得很,否则,洛鱼早就搭上班车往她身体里面钻了。

  吃了一记定心丸的洛鱼往办公楼走去。

  抬望眼,张天发正神采飞扬地走向他走来,老远就开叫:“洛科长,来,我正想找你抽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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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一个例外,洛鱼的心突然发起抖来,难道?难道自己告发他们赌博的事败露了?洛鱼不敢往下想。如果这个例外发生在其他时候,洛鱼或许会想──难怪公司禁烟、禁烟、屡禁不止,越禁越抽,越抽越禁,抽抽禁禁,禁禁抽抽,干脆不禁,这都是上行下效的结果,都是刑不上大夫的结果,都是执法者犯法的结果。但是今天,洛鱼不想这些了。

  天空很亮。整夜的风把雪花吹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了。一缕青烟从张天发的指间喷出,直冲云霄,不知道是他的怒火还是洛鱼的前景。张天发笑咪咪地,仿佛昨天的事如过眼云烟压根儿就没在他脑子里留下什么印象。

  张天发开口就说:“想必你听到了昨天的事。你们的郭副部长惨了,他今天就要调到储酒库房抹酒去。”

  洛鱼故作惊讶地问:“这是真的吗?”

  “确实这是真的。他是上班时间去搞赌博呀!”张天发并没有提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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