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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十国帝王-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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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正向众人一抱拳,道:“孟都头已将形势说透,末将赞同,唯有四句惯例补充:一者,先拔出梁军游骑;二者,斥候不散,仍掌控各处,避免意外和突发情况;三者,梁军必有防范我袭营之措施,须先探明,而后可做应对;四者,与城内将士旗语相合,统一行动。”
  李从璟微微点头,看向桃夭夭,道:“桃统领可有补充?”
  桃夭夭正捧着杯子,在享受一点点喝水的快乐时光,头也没抬,“没有。”
  “好,计策既定,诸将听令!”随着李从璟站起身,众将都轰然站起。
  郭威一看李从璟已经要分派任务,立即意识到不妙——等等,你们这就说完了?我还没说话呢!
  我有话要说——等等,我要补充什么?直娘贼,你们这些人,竟然将诸般形势都说尽了,他娘的,我连查漏补缺的地方都没有啊!
  百战军诸将精神抖擞,郭威却简直要哭了。
  主将厉害就算了,我能接受,可这番谋战,李从璟一句话没说,你们竟然就拿出了计策!你们这些人,偏偏还没多作什么讨论,争论没有,废话没有,他娘的我连话都插不进来啊!
  你们都是怪物,李从璟是怪物,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怪物,怪物……
  郭威欲哭无泪。
  李从璟转身到将按后,果断下令:“明日赶赴怀州,距城十五里扎营,出游骑捕杀梁军游骑,出一指挥马军探明梁营虚实,大军养精蓄锐。子时,大军出,袭梁军大营,多处纵火!”
  “得令!”诸将轰然应诺。
  当日,大军早歇。
  唯独郭威,在军营来回晃荡,怎么都无法生出睡觉的心思。
  这两日,目睹百战军军貌,郭威已然十分震惊,今日旁听其军议,更是被震撼到。当日接受李从璟招降,郭威本以为凭自己的本事,能迅速得到赏识,并被重用。而李从璟对他的礼遇,也说明他确实有这个机会。
  但几日下来,郭威却发现,百战军人才济济,自己并不显得如何突出。他甚至不解,李从璟当日真有必要招降自己吗?
  无论在什么地方,要有自己的位置,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依仗,以自身之所长,给自己一个明确定位。这一点郭威是知道的,他不由得细细思量,在百战军中,自己凭什么立足?
  智?勇?文?武?政?军?
  想破脑袋,郭威也不觉得他哪一点可以力压众人。
  月光皎洁,繁星点点,郭威抬头仰望夜空,差些泪流满面。
  这地方的人都好变态,他妈的,我好有压力啊……


第89章 名将
  立马青山处,眺望十里外,怀州城激战正酣。
  不过那不是攻城战,而是距城五里,在梁营前的野战。
  战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刨土,显得百无聊奈。李从璟已经在这里足足站了一个时辰,便是战马都觉得无聊,呜咽两声,似乎是在抱怨主人不带他上阵杀敌。
  李从璟轻抚战马的鬃毛笑了笑,“身为主将坐骑,你可得沉得住气。”
  战马眨了眨眼,又呜咽一声。像是懂了它的意思,李从璟拍拍它的脑袋,回身继续去观察战场。
  在今日的行军途中,斥候报知,朱铨周在路上埋伏了大量伏兵,李从璟令百战军将计就计,与河阳军交战一阵,小胜一场。
  河阳军见行踪败露,且战且退,章法严明,纵是以百战军马军之善战,竟然也无法困住其主力,让其安然撤退。这里面自然有地形狭窄,不利于骑兵展开的因素,但也可说明河阳军战力的不凡。
  河阳军在撤退途中,施了点手段,以山石阻塞道路,这才让隔断了百战军马军的追击。
  “河阳节度使朱铨周,不容小觑,少说也是一员良将。”
  怀州城外,李绍城率领一千马军已经压了过去,怀州城内的卫道和彭祖山,也下令城内百战军精锐齐出,两军将士,在城外宽广的大地上,激战在一起。河阳军虽然被围困在中间,但其背靠军营结阵,应对得法,圆阵结得的毫无破绽,两边的百战军猛攻数次,也没能撕裂对方的阵型。
  到了这番情景,昨日百战军军议之策,业已失效。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计划赶不上变化,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之事。
  将士奔走鏖战,旌旗飘飞,战鼓雷动,尘土纷纷。
  因为路上的伏击战,耗时不少,到得此时,也不再是什么午时,而是已到了夜间。
  “朱铨周这个人我们是了解过一些的,他出自梁将王彦章门下,是王彦章的得意弟子,戎马一生,常有胜绩,是伪梁青壮将领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对军情信息方面的内容,桃夭夭信手拈来。
  李从璟颇有些惊异的“哦”了一声,道:“是伪梁第一将王彦章的弟子,这就难怪了。”
  “昔年朱温麾下有四大名将,正是依靠他们,朱温才打下中原大片土地,建立伪梁王朝。四大名将中,尤以王彦章和杨师厚最负盛名,王彦章人称王铁枪,杨师厚死后,王彦章便成为伪梁军中当之无愧的扛旗者。其人不仅武艺非常,几十年来罕逢敌手,兵法韬略更是世间少有,是当世真正的军事大家。”
  桃夭夭奇怪的看了李从璟一眼,“你竟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是军人,沙场征战是军人该做的事,对强大的对手,自然要了解一些。”李从璟耸耸肩,理所当然。
  他轻叹一声,继续道:“上一辈大晋的名将中,周德威和李存审堪称帝国双璧,可惜周将军前些年已经折在胡柳陂,李将军这些年一直镇守在大晋北疆,应对北方诸夷族,现在却是无人来应付那王铁枪了。”
  “北方诸夷族如何?”李荣好奇道。
  李从璟平静道:“北方诸夷族,曾有回鹘、奚、契丹相继称雄。近年来,契丹日盛,其主耶律阿保机已荡平草原,称雄北方,兵锋日盛,可谓一代明主;阿保机之妻述律式,秀外慧中,辅佐阿保机建立偌大基业,能治家,能平国,一代巾帼英雄。”
  李荣惊讶道:“这么厉害?”
  李从璟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感道:“契丹不除,中原难安。尤其是当下,中原连年征战,正是鹬蚌相争,契丹坐收渔翁之利。这些年草原安定,契丹日夜积蓄力量,而中原内耗严重,此消彼长,一旦两者力量对比达到一个程度,契丹但有雄主,挥师南下,则是中原浩劫。”
  李从璟想起,在原本历史上,石敬瑭勾结契丹,耶律德光南下灭后唐,劫掠中原半载,造成偌大浩劫。契丹也是从那时起霸占幽云,俯瞰神州。
  其后,大宋一朝得立,何等赫赫之威,举全国之力北上,仍是数次饮恨。
  这中间不乏宋军内部问题,亦有幽云十六州地势之难,但从古至今,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徒将军败归结于雄关,本就是败者的自欺欺人,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军力。
  而契丹的军力,就在于几代雄主几十年的累积,和对中原的掠夺。
  想到这,李从璟负手望远,沉声自语道:“若能一朝得势,必北上幽云,马踏草原,破契丹十数年之势,不使其有贻害中原之机!”
  众人皆尽沉默,一时无言。
  吴长剑问道:“伪梁除却王彦章,不知还有那些名将?”
  “于伪梁而言,戴思远亦是良将,用兵莫测,深得‘诡’字之要,此人若能统帅数万兵马,可谓劲敌;至于在其朝内执掌大军之权的段凝,玩弄权术之辈耳,不足为惧。”李从璟语气平淡。说完,复看向怀州城外战场。
  怀州城内出两千百战军步军,加上李绍城一千马军,三千人对阵四千余河阳军,却因为一直战斗在河阳军阵外围,难以深入其内,致使战事焦灼。
  河阳军的防御阵型,层次严密,又是依靠军营,眼看难以突破。
  李从璟叫来孟平,马鞭指着河阳军营,对他道:“梁军防御,背靠军营,乍一看是依托军营之势,其实不然。只因梁军辎重粮草尽在军营,朱铨周是怕我等毁之,所以不得不如此。你带五百人上去,不用短兵相接,但取其防守薄弱之处,用火箭攻其营墙、营帐,若能火烧其营,其阵自破!”
  孟平领命,召集人马而去。
  “骑兵弓箭射程有限,孟平出击,或不能尽全功。”
  李从璟又对传令兵道:“给怀州城传令,尽出投石车,就近布置,石块裹布撒油,点燃抛射,只管砸梁营营帐!”
  两道命令下达完毕,李从璟再次往战场看去,孟平率军已经快要抵达交战之处。但就在这时,梁军军营中飞起无数火星,落入百战军军阵中。
  那火星沾上百战军战袍,立即燃烧起来,竟是火箭。
  “梁军退入营中,却是准备了大批火箭,狡诈!”李荣看出来梁军意图,失声叫了起来。
  李从璟脸色微变,正待要说什么,忽然眼神变得极度凌厉。
  梁军火箭入了百战军军阵,不少都落入地面,初时没什么异样,半晌之后,地面燃起片片火焰,须臾火势渐长,竟然有燎原之势。
  “传令:鸣金,收兵!”李从璟猛然转头,对身边传令兵大喝。
  李从璟脸色难看,传令兵一怔,立即跑去传令。
  不时,金锣声声响起,正奔到战场的孟平,回头一望,不明所以,立即挥手,不再向梁营奔进,转弯回身。
  正在与河阳军鏖战的百战军,闻声立即撤出战斗。
  就算李从璟不鸣金,百战军也难以继续战斗下去了。
  因为梁营外围,已是遍地大火,不少百战军都被烧上了身!
  李从璟咬牙,脸色阴沉得厉害。
  地面为何会突起大火?
  现在看来,梁军早已在营地外围埋下了干柴列草,经过一场鏖战,军士踩踏之下,泥土必然被踢开,露出下面的柴草。眼下视野不明,柴草难以发现,一旦梁军以火箭齐射,柴草上的火油被点燃,自然火势凶猛!
  这批柴草何时埋下?
  只能说河阳军攻不忘守,守不忘攻,攻守有度,各方面准备十分充足。
  李从璟翻身上马,一把拔出横刀,对剩下的五百人下令:“出击!”
  半路碰到回身的孟平,李从璟让传令兵过去传令:“掩护大军撤离!”
  百战军火速退却,因了李从璟发现梁军企图及时,大军并没有被火势包围,困在火阵中的不过数十人。但李从璟料定,百战军想退,梁军却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如此大好机会的。
  果然,李从璟正奔进中,梁军鼓噪杀出。
  策马间,李从璟心思百转。自出淇门,他连番大胜,几乎是兵不血刃斩尽八千李董联军,反手之间取得怀州、潞州,兵锋何其之盛,俨然无人能敌。靠的,便是谋划得当。
  但战场之事,谋划永远只是一部分,而不是全部。临机应变,某些时候比谋划更为重要。
  所以此时虽然百战军攻势受挫,眼看梁军鼓噪杀出,李从璟也着急,但举止并没有失措。战场胜负,不到最后一刻,永远存在无数变数。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你道这是逆境,我却偏说这是机遇,你道这是顺境,我却知这其中未必没有凶险。
  李从璟稍事冷静,心头已然有了计较,一丝笑意浮上嘴角。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李从璟却认为:屁!你横,我比你更横;你强,我比你更强!
  人谤我,欺我,笑我,辱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当如何?你只要忍让他,由着他,避开他,忍耐他,尊敬他,不去理他,等上几年,你再他看。李从璟却说:屁!我要抽他,抽他,抽他,抽他,抽得他脸肿如猪,你再问他!
  眼下,梁军势成,人或许会说,应当避其锋芒,保存实力,从长计议。李从璟却下定决心:你若能成势,我便能毁你之势;你若毁我之势,我却偏能再涨我势!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从未服过输。
  服输这种事情,交给对手就好了。
  眼看梁军就在眼前,李从璟忽然回头,给传令兵下令:“传令马步各军:佯装败退,丢弃投石车,至城外,反身杀回,步军尖刀阵,骑兵两翼迂回!给李绍城说清楚,他若不能兜住所有梁军,提头来见!”


第90章 龙争虎斗
  百战军撤得快,地火还在燃烧,梁军顾不得这许多,将早就准备好的沙土木板甩出,覆盖上火面,杀了出来。其阵,步兵居中,快步推进,骑兵掠阵两翼,竟然打得也是将百战军都圈住的主意。
  百战军出战城外,非是义气用事之举。
  凡战,攻城为不得已,守城,亦为不得已。于经济而言,城池攻防战,必对城外良田、城墙、城内民居等城镇设施,造成很大损伤;于民政而言,扰民惊民,或致民逃,动摇根本;于战场形势而言,困守一城,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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