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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十国帝王-第4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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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闺秀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看她讶异的样子,应该是对这里面的人情世故知之不深,听了李从璟这番认真的言辞,小娘子躬身行礼,“将军的话,奴受教了。敢问将军高姓上名?”
  李从璟这才正经打量这名小娘子。
  周围的百姓,不少都停下了脚步,观看他们这边的动静,方才李从璟之所以愿意说这么多话,为的便是在蜀地百姓中竖立王师光辉的形象,毕竟平蜀之后要治蜀,而大军行为如何、大军将帅形象如何,便是当地百姓对新的统治者的第一印象,对此地日后的治理很是重要。
  “在下李从璟。”李从璟温和地笑道。
  虽然心中已有一些预感与感测,但真正听到这三个字,孟延意还是吃惊不小,“阁下便是王师统帅,当朝秦王李……李帅?”
  李从璟闻言,双眼立即微微眯起,眸中也开始有了深刻的含义。
  看到李从璟这幅模样,孟延意立即暗叫糟糕。
  前日在驿站中,王师精骑闯进来,却没有大开杀戒,而只是接收了驿站,但孟延意却是自此陷入了兵荒马乱中,变得身不由己。
  今日之事,的确如第五所言,是她同情那对母子而冲动了,以至于弄巧成拙。但当她被第五姑娘带到李从璟面前,从看到李从璟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李从璟不凡。
  这种不凡自然不是因为李从璟俊朗潇洒,而是因为李从璟身上的气度与威严,还有举手投足间的气势,让见多了西川显贵的孟延意另眼相看。
  方才她在心中暗暗比较,却是发现西川那些所谓显贵,却是没人在气度上及得上李从璟的,这让她很是惊讶,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加之李从璟的年龄容貌很是符合她对秦王的风闻,故而猜测眼前人有可能是那位王师统帅。
  所以在听了李从璟最后一番话后,孟延意便顺着问李从璟的名讳,而在李从璟毫不犹豫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心绪激荡的孟延意说了那句话。
  话一出口,孟延意便意识到不妥了。
  知道王师统帅是秦王李从璟的,可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不知小娘子是哪里人氏,令堂又是谁?”果然,孟延意听到李从璟发问了。
  孟延意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她不留痕迹的俯身行礼,张口就是一通胡说:“奴是雒县人,家父在雒县经商,与雒县贵人常有往来,故而知晓秦王。奴拜见秦王殿下!”
  李从璟看着孟延意,微笑不语。
  孟延意弓着身子下拜,良久不见李从璟说话,不禁偷偷瞄了李从璟一眼,看到对方这幅模样,不知为何,孟延意觉得对方色迷迷的,这让她心头更加不安。
  又等了片刻,还是不见李从璟有动静,孟延意却没法再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了,那很累,她不得不出声道:“家父还在等奴,奴也不敢耽搁秦王殿下,请殿下许奴告辞。”
  李从璟老神在在的打量孟延意,就是不出声回答对方。
  第五姑娘早就发现孟延意的不对劲了,她跟身后的军情处锐士言谈了一阵,又跑去后面问了那位随行的西川官员,在得到答案后,很快回到李从璟身旁,踮起脚跟对李从璟耳语了一句,说罢还不怀好意的看向孟延意。
  得了第五姑娘的“军情”,李从璟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看着惴惴不安的孟延意微笑道:“小娘子若要追赶令堂,路程恐怕有些凶险,不如由我送你一程,你还是跟我走吧。”
  说罢,大手一挥,在孟延意惊愕害怕的眼神中,军情处护卫架起她就走。
  待李从璟一行人策马呼啸而过后,那些道旁的百姓,闻听了李从璟今日处理的事,莫不伏低大拜,高呼秦王英明、秦王有德。


第607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天下尽是乱离人(五)
  李从璟这趟离开雒县出行,原本是奔着新都去的,虽说赶巧在路上绑架了孟延意,行程却是不必改变,一行百余骑依旧是沿官道向西南行进。
  孟延意由一名军情处女锐士带着,两人同乘一骑,暂时来看还算安分,就是盯着李从璟后脑勺的眼神灼人的厉害,约莫是想把那颗脑袋生吞下去,最好是拌上佐料。
  “素闻秦王殿下乃是一代贤王,为人最是谦和有礼,原本奴仰慕已久,却不曾想今日一见,大失所望,殿下竟会做出这等强抢民女的事来……”在李从璟停马观望四周地形的时候,孟延意终于忍不住一脸讥讽的开口。
  李从璟摆了摆手,回头望了一眼一副吃人模样的孟延意,眸中依然带着莫名的笑意,对孟延意的冒犯完全不生气,“小娘子也是聪慧之人,有话但说无妨,不必这般拐弯抹角,若是在下能为小娘子做的,一定不会推辞。”
  “放了奴!”孟延意不假思索道。
  李从璟笑意浓郁,“诸事皆好商量,唯独这事不行。”
  “李从璟!”孟延意气得脸都红了,高耸的胸脯起伏了好半晌,终究是按捺住了怒气,“殿下就不怕奴大声叫喊?”
  李从璟哈哈笑出了声,“小娘子若是有兴致,大可一试。”
  “你不怕?”孟延意板着脸,发出一丝冷笑,“别以为奴不知晓,若是让蜀中百姓知晓你秦王殿下绑架了奴,只怕先前殿下在人前努力树立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小娘子其实犯不着恐吓我。”李从璟看着孟延意一脸认真道,“因为我真的很怕。”
  “你……”孟延意气结,看她胸膛起伏的高度,想必心中已是恨意滔天。
  不等孟延意多说什么,李从璟嘴角含着一丝坏笑,接着道:“不过很显然,小娘子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李从璟说的是实话,实际上李从璟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但越是如此,孟延意才越清楚她的确束手无策,这让他愈发生气,待生气得过头了,一汪清潭般的美眸里便有了泪水。
  她委屈的咬着嘴唇,极力忍着哭泣的欲望,却偏偏敌不住晶莹泪滴滑过脸庞,她带着哭腔控诉道:“殿下绑架奴一介小女子,到底想要作甚么!无论是朝堂权谋还是沙场征伐,都是你们大丈夫的事,与奴这等闺门不出的小女子何干……”
  这一番梨花带雨的哭诉,让孟延意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哽咽着抽泣着,将一个弱女子的无助渺小展现的淋漓尽致,加之她说的话又在理,让人不禁生出同情的心思。
  李从璟也是男人,并且正在血气方刚的大好年华,孟延意原本以为李从璟也该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谁知她暗自抽泣了许久,黯然拭泪了好几次,也没见李从璟出声劝慰。
  待她拿珍珠般明亮的眸子偷瞧李从璟时,才发现对方正一脸玩味的打量着她,那模样跟在看戏一样,并且看得津津有味。
  见孟延意终看过来,李从璟笑得更坏了些,他装模作样长叹一声,却揶揄意味十足道:“小娘子学过戏?”
  孟延意怔怔看着李从璟不说话。
  李从璟又接着道:“小娘子可别告诉我,接下来你准备哭闹,再往后便要寻死觅活。”说罢,虽然强忍着笑意,仍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便是哈哈大笑。
  孟延意再也装不下去,梨花带雨的模样瞬间转化成了咬牙切齿,她双手使劲儿绞着骏马的鬃毛,疼得骏马龇牙咧嘴,摆着脑袋一阵嘶鸣。
  差些笑岔了气的李从璟连忙道:“赶紧停手,你再绞下去,马儿就要发飙了。”
  孟延意反应过来手上下意识的动作,顿时羞红了脸,偏偏这时候,一直在侧面旁观的第五姑娘,鼻孔朝天的哼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摆明了是在讥讽孟延意的自取其辱,这更加令孟延意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对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李从璟上辈子就体会的清清楚楚,哪里会被孟延意给唬住?聪明的女人就是喜欢装弱势,让自以为很厉害的男人乖乖做驴做马,对此李从璟可是有一双慧眼。
  眼见李从璟软硬不吃,孟延意一下子也没了法子,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让小娘子自个儿骑马吧。”李从璟示意那位与孟延意同乘一匹马的军情处女锐士,“小娘子应该会骑马吧?”
  孟延意不说话。然而不说话就是默认。
  按说李从璟算是有所让步,这说明孟延意方才的努力并非没有效果,但孟延意却半分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也表明李从璟已经吃住她了,并且有把握让她翻腾不起什么浪花来。
  打小聪慧的孟延意,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降住的感觉。
  越是靠近新都,西川甲士的踪迹明显愈发多了,一些地方甚至有两军小队人马交战。在距离新都城池十来里的时候,李从璟终于停住了脚步,眼下大军并没有在新都城外扎营,靠近城池十里范围不是明智的选择。
  “新都位在成都平原,主体地势较为平坦,有部分台地,大致呈现出西北高、东南低的特点。”李从璟指着周围地貌,对随行的史彦超等人道,“眼前这条河流名为青白江,倒是个好名字,在新都之南,尚有一条名叫毗河的河流。此地已入西川腹心,与西川大部分地区一样,地形平坦、河流纵横、水量丰富、土地肥沃,故而产出极为丰富。都说蜀中乃天府之国,至此可见一斑。”
  “不过要说蜀中之所以成为天府之国,都江堰功不可没,甚至可以说出了大部分力气。”此地虽然距离都江堰较远,李从璟看不到李冰父子的遗迹,但这并不妨碍他抒发情怀。
  长舒了口气,李从璟继续道:“天下便是这样,造物神奇,鬼斧神工,但上天赋予之后,人若是要享用,还得有本事才行。千百年来,正是人与天地之合力,才造就了煌煌九州的兴盛,身在其中的人,对此不可不察。”
  李从璟一通感慨说完,身后安静异常、落针可闻,百余骑没一个呼应他的,气氛很沉寂。这也难怪,随行的都是杀伐之士,便是第五姑娘也不例外,此时她只是崇敬的看着李从璟,像个花痴。
  不等李从璟觉得尴尬,身后就响起了一个不服气的嘲讽声音,“殿下对蜀中了解的这般透彻,看来觊觎蜀中之心,的确由来已久!”
  李从璟转身看向孟延意,正色道:“蜀中是大唐之蜀中,朝廷心系蜀中,跟心系天下任何一州一县没有区别,反倒是蜀中的节使,割据自重、佣兵谋反,才是觊觎我大唐的领土!这一点,孤希望小娘子能看清楚!”
  孟延意不说话了。
  李从璟再度看向新都的这片土地,“孤方才说了,天地人三者合力,才能造就我华夏文明,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蜀中是大唐的蜀中,蜀中的节使是大唐的臣子,蜀中的百姓是大唐的子民,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跟朝廷商量,但若是一言不合便举兵兴乱,打破天地人的和谐,最终受难的又是谁?不过是无辜的士卒与百姓罢了。”
  说到这,李从璟没有再说下去,他不是一个喜欢说教的人,虽然有时候他需要这样做,但这种事向来都有王府的其他人代而为之。
  孟延意洁白如雪的牙齿又咬上了殷红似血的嘴唇,她想要为孟知祥反驳几句,但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因为她发现李从璟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李从璟见孟延意不说话,有些意外,遂笑道:“这个时候你不是该为自己人辩解一番吗?”
  孟延意瞪着李从璟。
  要她罔顾事实强行狡辩,这样的事她还做不出来,但要她在李从璟面前低头认输,吃了一路亏的她又不甘心,所以她只能瞪着李从璟。
  “这两日我接到了一份线报,在令堂离开成都后,苏愿在成都大肆搜捕朝廷眼线,以及与朝廷有往来的官吏,手段狠辣,甚有几分奇谋的韵味。”李从璟忽然怪异的看向孟延意,“小娘子的这个计策,着实给军情处惹了不小麻烦。”
  孟延意吃惊的抬起头,“殿下怎知此计出此奴之手?”
  李从璟没说话,倒是第五姑娘冷哼一声道:“若是军情处吃了亏,还不知道让自己吃亏的人是谁,那也不用继续存在下去了。”
  第五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孟延意寒意从脚底直往脑门上冒,“你们竟然在帅府都有眼线?”
  “有眼线算什么,孟知祥这回回去还能活几天才是问题。”第五姑娘撇撇嘴。
  孟延意惊恐的睁大眼。
  李从璟轻轻叹了口气,对孟延意道:“你的计策是好计策,可惜用错了时候,也没能掌握火候。这个时候苏愿在成都大兴血光之灾,不仅起不到让成都安定的作用,只会使得人人自危,让成都更加动乱罢了。”
  “你应该知道,没有一个地方的人,是真正的一条心。现存的同心协力,是有存在条件的,一旦这个条件变了,隐藏的人心就会浮动、变化。说到底,人人都是在为自己——为自己的饭碗,为自己的富贵,为自己的前程。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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