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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十国帝王-第4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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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起回鹘人觊觎之心,因而杀人夺财。一场恶战,使者队伍人财两失,若非有剑子力战,只怕那两名归义军官吏也不能活命。
  人财两失,两名归义军官吏自知有罪,因惧怕事后被曹义金问罪,故而不敢再公开身份,又听闻剑子与李从璟有旧,便抱着侥幸心理随行到了秦王府,想要看看形势,再作打算。
  这些事军情处之前也不知晓,军情处之所清楚两名归义军官吏的身份,还是三人到了洛阳后,引起军情处注意,暗中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的。
  两名归义军官吏,见身份已被识破,故而不能再隐瞒什么,只得如实相告。至于“救归义军”云云,倒也发自真心,如今归义军在回鹘等夷族的侵扰下,处境的确颇为艰难——这从之前归义军辖下十数州,而如今却只能掌控两州之地就能看得出来。
  “河陇之地,日后再作打算,眼下朝廷无暇西顾。”李从璟总结了一句,算是为这件事下了定论。
  目下大唐不具备出兵河陇的条件,也没有这个必要,但回鹘等夷族,往先受大唐之恩,如今却作乱地方,让人愤恨,待得日后九洲一统,李从璟必会亲提王师往灭之。
  这一年,朝廷新政平稳推行,进展顺利。
  近秋后,帝国迎来一场盛事:秋试。
  去岁科举,帝国政局方经动荡,取士不多,如今新政初行,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今年科举,制举、常举皆增加了科目,也必将大幅增加取士人数。
  ……
  注1:“同光二年夏五月……以权知归义军留后曹义金为归义军节度使、沙州刺史、检校司空”,彼时,曹义金就遣使入朝过。
  注2:科举。其实这时候官方称之为“贡举”。


第543章 识得洛阳风与月,成就帝国军与政(三)
  天成二年,在偌大的帝国中,有许多东西跟以往不一样了,来地方的差役不再穷凶极恶征收苛捐杂税,反而和乡绅里正一道,帮着修缮农田里的沟渠,还带来了耕牛,可以帮助困难的农户犁几日地,虽说那些耕牛看起来并不健壮,也有些老了,但再怎么说也是“重型机械”,还是十分有用的。
  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富豪之家,不再气势汹汹带着打手到处耀武扬威,看见谁家良田就双眼泛红,千方百计也要收入囊中,甚至不惜武力威逼,因为衙门不再与他们勾连串通了。
  听说新来的县令年岁不大,却也是在朝为过官的,县衙正堂里就挂着两句诗: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以此时时惕厉自身。
  县衙刀弓手更多了,却不再如往日那般作威作福,没事的时候也不再干强抢民女这种事,虽说仍是挺着腰板在乡里转悠,目光可不落在小百姓身上,而是盯着大户的家丁与地痞流氓,一旦发现他们有跟乡民争吵的现象,立即冲过来,二话不说先将大户家丁、地痞流氓一顿暴打,挺着老腰对乡民说一句休要害怕,然后才是询问事情缘由。
  天成二年,有些东西变了,但也有些东西没变,比如说天上的日头。
  颍州算不上中原腹地,颖水自州内由北而南,在边境汇入淮水,顺着两水汇聚处向东七八十里,有座县城,名叫下蔡,算是座名称,古时出过一些人物。
  下蔡再往南,涉过淮水,便是前时的淮南道,如今隶属吴国,算是“敌境”。与下蔡相隔四五十里对峙的吴国城池,名叫寿春,也即寿州城,据说乃是吴国北境最为重要的军事要塞,里面屯驻了大量吴国精锐。
  这两者,却跟寻常小民没甚大关系,他们所期望的,不过是帝国最好不要跟吴国起战事,否则,大军过处,草木不生,他们少不得要遭池鱼之殃。
  算起来,今年乃是自个儿的本命年,不知是否会一帆风顺?一身寻常村夫打扮的李荣,走在下蔡境内一座村舍外,抬头望了一眼火辣辣的日头,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统领,再往南没多远就是淮水,咱们的地图就绘制到这,再继续下去,便是吴国地界,依照规矩,绘制吴国地图,是赵统领的职权范畴。”李荣身旁,一位被夏日太阳晒得面色黝黑的年轻后生道。
  这位在李从璟率五百将士攻打共城、淇门时,就跟着他的老斥候,听了属下的话,沉吟了半晌,望着南方道:“昨日听附近的乡民提过,这地界的淮水,有一段到了冬日枯水时节,水量很是稀薄,人马俱都能过。这可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必须得弄清楚。”
  “这却也简单,寻个乡民问问路,我等再去实地查看,便就不难知晓。”那名军情处年轻人道。
  说着话,几人四下打量,想要寻个乡民。
  夏日炎炎,又正是未时初刻,别说道上行人寥寥,便是田地里也没多少人,泥土路上的灰尘,仿佛都在烈日下蒸发一般,空气火烧似的,似乎在扭曲,那道旁的树荫,让人格外眼热。
  一名素衣书生,背着书箱出现在道路彼端,头顶烈日,脚踩灰尘,埋首向李荣等人所在方位走来。在一马平川的地面上,书生的身影显得单薄而渺小。
  然而也正因如,这名书生的身影落在李荣等人眼里,就显得脚步格外坚定。
  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向这名书生走去。
  书生赶路得有些累,满身汗水将他的衣衫浸透,抬头的时候,可见眉目间勃发的英气,尤其是那双不大的眸子,说不出是深邃还是锋利,亮得很。而此人的被晒黑的程度,几乎不弱于李荣等人。
  这样一个富含朝气与锐气的书生,执礼却是甚严,两相见面,李荣得知此人姓苏名禹珪,听闻李荣等人的疑问,苏禹珪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了笑意,“那地方离这可不近,往东约莫五十里,就是了。”
  李荣抱拳表示感谢,旋即看似不经意问道:“眼下正是燥热之时,郎君此时赶路,可是着急去往哪里?”
  苏禹珪答道:“倒不是着急去别处,而是游学方回,归家心切。”
  李荣肃然起敬,他心里有疑问,继续试探这书生,“听闻江南多鸿儒,学士英才汇聚,郎君游学,想必是去了吴地?”
  “吴地倒是刚去。”苏禹珪微笑作答,彬彬有礼,“只不过比起吴地,北地倒是更值一游,尤其幽燕之地,让人心怀激烈。”
  “噢?这却是为何?”李荣貌似不解。
  面前的李荣等人一看便不是读书人,但与之讨论这些事,苏禹珪却没有敷衍的意思,他道:“吴地虽然多鸿儒,不过工于史书典籍,长于诗词唱和,如今国家不平、四方不靖,我辈读书人,当以经世之学为要,而怀拯救时艰之心,以求报效君王。幽燕之民,慷慨激昂,幽燕之军,饮风餐雪,幽燕之地,英雄辈出,秦王赫赫军功历历在目,边军血战之地浩气长存,此情此景,自非江南可比。”
  李荣再度抱拳,赞叹之后又道:“秋日邻近,眼下朝廷正欲开科取士,未知郎君可有前往应试之念?”
  苏禹珪笑道:“今时归来,正为温书应试。”
  随后,两相礼别。
  “统领,此人如何?”
  “我观他自南方而来,又多风霜之色,故不免忧其为吴国密探,如今观之,大抵不是。”
  一个时辰后,苏禹珪已经到了家中。拜过长辈,苏禹珪这才稍作歇息。
  苏禹珪所在是殷实之家,家宅虽谈不上高门大院,却也不是寻常人可比。
  这个时节,家徒四壁的读书人还是很少,笔墨纸砚、经史子集与先生这些东西,可没一样是便宜货,就更别谈要达到“饱学”这种程度和游学了,不是地主家压根负担不起,区别只在于家产多少而已。所谓寒门,“寒门”主要指的就是中小地主。
  当夜,苏禹珪再见其父,两人对坐,前者向后者说起此番游学见闻与所得。
  说起来,苏禹珪生平学问,多承自其父,可称是家学。家学这东西,始自何时不好说,上承秦汉下接唐宋,为一时之象却是毋庸置疑的,宋之后盛行耕读之家,大抵由此转化。
  “游学之事且待再论,孩儿此番自江南归来,自打进了颍州,所见所闻却是颇为惊异,正待向父亲请教。”苏禹珪知道自己这父亲在朝中做过高官,见识非常,便说起自己心中的疑惑。
  苏父像是早就料到自己的儿子会有如此一问,好整以暇,“你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去岁孩儿在家时,仍可见州县多贼寇,此番归来,却见偏僻之地,亦不乏孤身行走者,请问父亲,山匪之事,今日可还有之?”苏禹珪问道。
  苏父笑容恬淡,“山匪之事,未闻已半载矣。”
  “请问父亲,却是为何?”
  “无他,今春,依朝廷令,县里整顿兵事,置弓手一都、刀手一都、马军一队,并归新任县尉统辖,新任县尉,昔日百战军也,故能统领县衙刀弓手,剿灭境内山匪。”
  苏禹珪惊讶之余,又道:“昔日淮水之上有水寇,拥众数百,纵横捭阖无人能制,时常经颖水来犯,县衙刀弓手何能除之?”
  “无他,州军相援,设伏除之。”
  “……乡里曾有一还乡军将,骄横跋扈,强占良田,欺压乡民,鱼肉乡里,便是父亲也恨不能制,今日孩儿却见其田亩,划归了昔日佃户,这又是为何?”
  “无他,此军将被县衙问罪,家产抄没,田地重新划分给乡民了。”
  “父亲,孩儿又见,田间灌溉沟渠大为扩展,更兼新增水车十余,此乃谁为之?”
  “无他,县尊领差役,与民共为之。”
  “孩儿还听闻,今年税收,人丁十五税一,孩儿还看见,乡舍里盖了草市……”
  “玄锡,不必问了,你来看这是何物?”
  “此乃铜钱,孩儿如何不识,父亲这是何意?”
  “你只看到了这是铜钱,却不知此铜钱从何而来。”
  “从而来?”
  “县衙予你的。”
  “予孩儿的?”
  “予你进京赶考的盘缠。前日差役来问过了,知你今秋要进京参加秋试,故而予你,原本此盘缠要你亲往领之,差役认为父这张老脸,故而先留下了。”
  “这……简直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你没听说没见过的东西还多得很!玄锡啊,此番你外出游学年余,却不知,下蔡已变了模样了。不止是下蔡,颍州,较之以往,也大为不同了!”
  苏禹珪神色数遍,最终又恢复了正常,叹息道:“的确,是变了模样。”
  苏父站起身,负手来到院外,抬头望月,对跟在身后的苏禹珪道:“天成新政,这四个字,就是一切得以改变的根由。乱世多贼寇,县衙便聚集刀弓手以灭之;乱世取士难,朝廷便为进京赶考者出具路资,玄锡,陛下励精图治之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昭日月啊!”
  说罢,苏父转过身,满含期望对神色奋然的苏禹珪道:“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身为读书人,想要一展平生所学与胸中抱负,还有比这更好的时代吗?玄锡,进京秋试,该是你报效国家的时候了!”


第544章 识得洛阳风与月,成就帝国军与政(四)
  云州桑亁关内约莫三十里外,有处村舍,聚集了二三十户人家,在山下搭茅草屋而居,左近农田匮乏,这些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是半耕半猎。
  天气渐凉了,早晨的阳光就显得很暖和,洒在山坡上颇见朝气,山腰处有座草屋,一个粗衣麻衫的少女,头顶朝霞俏生生站在屋外,可劲儿凝望着屋后的山林,染了一抹炭灰的小脸上满是忧色。
  草屋里走出一位妇人来,实则不过中年之龄的她满脸老色,腰也直不起来,大半生的辛勤劳作,让她过多的透支了生命,这时节便已裹上了两件衣裳。
  “你哥哥还没出山?”妇人挪出门,满脸忧虑之色,问门前眉目清秀的少女。
  “娘,你怎么出来了?你病还没好,不能受冷风哩。”少女忙过来扶着妇人,却被坚强了一辈子的妇人一把拒绝,板着脸道:“娘自家的身子自家清楚,硬朗得很!”
  少女撇撇嘴,却不敢多言,转而道:“哥哥进山从来没出过差错,这回虽然进去的时间长了些,但料来也不会有事的,娘你就放心吧。”
  说到这,少女暗自叹息,心想若不是为了给娘凑药材钱,哥哥也不会进去这么久吧?如今家中就哥哥这一个丁壮,一家三口都指望着他呢,可不敢出了差池……
  母女俩正担心,山岭上出现了一个身影健的硕儿郎,兀一现身便朝母女俩拼命挥手,举起手中的一只野鹿,脸上洋溢着得意而骄傲的笑容,向母女俩大声喊道:“娘,丫头,看见没有,这可是好东西!”
  妇人松了口气,少女则是一脸崇拜,双手捧在嘴前作喇叭状使劲儿喊道:“哥哥,快回来吧,等你吃饭呢!”
  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跑了许久,儿郎回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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