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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十国帝王-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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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厚德自然知晓耶律德光所指何人,此情此景,他却不好接话了。
  耶律德光放下盛满美酒的酒杯,看着王厚德道:“王大人,诸事都安排妥当了?”
  王厚德郑重其事道:“殿下放心,诸事都已妥当。不日之后,在下安插在军中的人手,就会借李从璟都试裁汰大量兵员、夺人生路、不恤士卒为由,在各地闹事,而在古北口附近的军镇则会冲击古北口,并与守军中的棋子内里外合,扰乱关隘。届时,殿下的兵马就可趁机通过古北口,直入檀州腹地。而在下也会安排向导为殿下大军引路,去往耕田密集之处,焚毁庄稼,尽夺粮食储备与财物。只要殿下的兵马行动迅捷,速去速回,要赶在李从璟大军前来之前撤离,并不难。”
  耶律德光点点头,目中露出赞赏之意,“此役之后,不说其他,檀、蓟二州必定良田尽毁,元气大伤,今秋此两地不仅会粮食绝收,更要他州运粮作为口粮,李从璟辛辛苦苦在幽州屯田得来的粮食,能堵住这个缺口就算不错,想要充入军营,作为大军备粮,那是断无可能了!如此一来,别说李从璟无力兴兵北犯,若是我契丹大军来攻,他能守住幽州就是大幸!”
  王厚德奉承道:“檀、蓟两州一旦无粮,且不说此两地自会生乱,便是不乱,李从璟因无力北犯,贵国大可安心于他处用兵,李从璟便是想有所举动,也是无力回天。想那李从璟,辛苦多日,半载心血,在殿下面前,却是朝夕化为乌有。殿下为契丹立此大功,必受皇上褒奖,在下先行贺过!”
  耶律德光哈哈一笑,亲切道:“王大人放心,事若能成,你为首功,对忠心契丹,为契丹尽心尽力的人,且不说本王不会昧你功劳,父皇必定也不会吝啬高官厚爵!日后荣华富贵,王大人唾手可得,可比窝在檀州这四战边地不得安生强了千百倍,本王亦该恭贺王大人才是!”
  狼狈为奸,两人举杯畅饮,弹冠相庆。
  入夜,耶律德光来到临时驻扎的营地后方。
  多伦远远看见耶律德光,立即过来听命,耶律德光问他:“那件事准备得如何了?”
  多伦喜气洋洋道:“殿下放心,已经准备妥当。”他话音方落,营外树林中忽的传来一阵异响。
  耶律德光举目望去,顿时惊愕不已。
  林子里大树密集,此时有一个人影从茂密枝叶中跃出,矫健、婀娜的身影如离弦之箭,飞向半空。此时,月如银盘,恍若飘在树梢,而从树梢飞出的人影,正好背靠圆月。那人影长发飞扬,手握一柄长剑,只见轮廓,不辨面貌,在皎月清辉面前,婉若仙人。
  悠忽间,人影一剑向树林斩下。
  因为离得较远,耶律德光只能看到仿佛有白光一闪。
  也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手段,还是有其他什么人在配合,一剑之下,一声巨响传来,犹如晴天霹雳,而那紧密的林木,竟然就此出现一段缺口,被从中间一分为二。此一举下,不知多少参天大树轰然倒下。
  耶律德光愣然不已,尊贵、见多识广如他,也是一阵失神。好半晌,他才问多伦,“此人当真来自那个地方?”
  便是多伦先前已知对方实力,面对眼前景象仍旧震撼不已,“若非出自那个地方,又怎能有如此神乎其神之力?”
  耶律德光沉默半晌,忽然问道:“那人,是男是女?”
  耶律德光问出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后,得到的回答竟是一阵沉默。
  “怎么?”耶律德光眉头微皱,“难道?”
  多伦叹道:“殿下,小奴虽与那人相见日久,却依旧不知其是男是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其容貌倾国倾城,人见必为之倾倒!”
  至此,耶律德光眼中尽是精光,他击节道:“甚好,甚好!如此,李从璟必死无疑!”


第274章 弹冠相庆何其急,悲剧未尽马小刀
  外人看上去像是一剑将茂密树林斩开一道口子的婀娜身影,在银盘前跃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后,稳稳落地,飘飞的长发和纷飞的落叶一道垂落在肩头。先前狂野的画面转为平静,如同山涧清泉从瀑布滑落深潭。
  侧脸轮廓柔和而又不失英气的人影长袍宽袖,愈发存托得他如从画卷中走出来一般,没有人间烟火气。站起身,他将长剑归入刀鞘,在月色下孑然而立。
  在他身后,枝飞叶舞的树林中,无数道鬼魅般的身影一闪而过,正如他们不知从何地出现一般,亦不知消失在何处。
  唯有一人走到他近旁,却好似畏惧他的锋芒,在五步开外就站住身,束手恭敬道:“剑子,契丹王子耶律德光殿下来了。”
  被称为“剑子”的曼妙身影并未有半分异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没有听见身后背剑剑客的话。然而背剑剑客话说完,就退后了两步,不复再打扰他。
  耶律德光并未到剑子跟前来,只是在远处停留一阵,就离开了此处。不同于剑子的目不斜视,虽然隔着老远,耶律德光仍旧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多伦来到剑子身侧,代替耶律德光对背剑剑客下达了指令。
  两人细语一阵,言罢,多伦向剑子一礼,“接下来的事,就麻烦剑子了。殿下对此寄予厚望,还望剑子不要让殿下失望,免得坏了殿下大事。”
  多伦话说完,剑子仍旧没有搭话。这回,他干脆利落转身走开。
  对方的冷傲让多伦心头一阵不快,未等他开口,背剑剑客已对他道:“剑子承诺的事,将军只管放心便是。”说完施了个礼,就跟着剑子消失在黑夜中,整个举止过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对多伦也无半分恭敬之意。
  多伦嘴角抽了抽,愤愤冷哼一声,回去向耶律德光复命。
  “殿下,这群人如此拿大,目无尊卑礼节,让人气愤!”复完命后,多伦向耶律德光抱怨道。
  耶律德光只是报以淡然一笑,道:“既然他们如此有本事,举止孟浪一些又何妨,本王要的是他们做成事,而不是在本王面前礼仪周到。前者才是本王所需,后者有与没有,并不影响什么。”
  多伦免不了对耶律德光此话钦佩万分,转念一想,却还是不免纳罕,“话说回来,这位剑子风华绝代,殿下为何不近前一观?”
  耶律德光摆摆手,走向他的大帐,“此人是雌是雄,是风华绝代,亦或是不堪入目,都不是本王现在所关心的。此番要他做的事,是卖命的事,他若有命回来,本王自然有的是时候观瞻其风采,若是他没命回来……一个将死之人,见与不见,有何区别?”
  王厚德从耶律德光处离开之后,并未归去檀州城,而是汇合了赵天河,带着百余骑的队伍,前往芙蓉镇。
  在前往芙蓉镇的途中,王厚德碰到了一支等在官道上的人马。
  这支人马规模不小,仅是马车就有超过二十辆,其中有三辆里面坐着人,其余皆装载满车货物。马车外的护卫随从更是多达三百人之众,且这些随从个个都是精壮儿郎,一看就非是寻常人,而是出自军中。
  见着这支突兀出现在这里的马队,赵天河并无异色,笑着对王厚德道:“刺史大人这是不打算再回檀州了?”
  王厚德抚须反问,“何以见得?”
  赵天河指着眼前的人马,“大人家眷、财物已尽数在此,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王厚德畅怀大笑,“赵将军果然慧眼如炬,隔着老远就能看见那是本官家眷,到底是军旅中人,目光敏锐,本官佩服。”
  “让大人见笑了。”
  两人笑谈一阵,王厚德忽然叹息道:“此番被李从璟相逼,又因耶律德光相迫,我等无奈弃国,背井离乡另谋生路,实在是让人悲痛。本官素闻李从璟狡诈异常,未免夜长梦多,这趟在芙蓉镇举事之后,本官便直接出关了。”向檀州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至于那檀州,不日之后将不再属于本官,去之何益?李从璟想要,给他便是。不过,他能夺我的夫子祠,本官却自有佛陀庙。待来日入了草原,他又能奈我何?”
  “大人英明。”赵天河道,“世间英雄,莫不志在四方,他乡之城,未必不是故乡之地,大人不必挂怀。”
  王厚德点头嗯了一声,说起正事:“赵将军,此番聚民生乱,使军营啸之事,大体本官都已安排妥当,只待时日一到,自可多地齐发,届时大势一成,李从璟纵然三头六臂,也无力回天。然则要助耶律殿下冲击古北口雄关,非是易事,芙蓉镇地处中枢,位扼南北,是北上古北口天险的必经之地,要调集人手赶赴古北口,就非得先疏通芙蓉镇的通道不可,否则,一旦芙蓉镇的镇将卡住道路,则万事休矣。去年李从璟令皇甫麟自古北口出击契丹后,对此地愈发重视,芙蓉镇镇军一增再增,已是接近千人,俨然古北口后援之地。赵将军,咱们这一趟来芙蓉镇,你说有把握说通芙蓉镇镇将,让其和我等一起举事么?”
  赵天河知晓王厚德的顾虑,然而如此大事,他事先不可能没有谋划,实际上王厚德也早就就此事与他详讨过多时,若无把握,此时他们又焉会直赴芙蓉镇?此时王厚德问起,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赵天河道:“刺史大人放心,芙蓉镇镇将马怀远与末将有过命交情,在此之前末将已就此事与他多次联络,并且面见过数次,自是可保无虞的。这回大人亲至,只需坐镇指挥,余事交由末将和马怀远便可,保证事到功成!”
  “如此甚好,甚好!”王厚德连连点头,瞧了赵天河几眼,换上一种更为亲近的语气道:“赵将军,你我本同朝为臣,同僚数年,固有情分,虽然本官未能给你升官,但那也不是本官本心,而是李大帅之意。平心而论,对你顺天镇军事,本官从未有过非议,你所求之军费,本官向来不曾克扣半分,可是如此?”
  “大人待末将甚厚,末将岂能不知?”便是事实并非如此,赵天河也不能说不是,此时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说道。
  王厚德满意的点点头,继续亲切道:“此番事成,来日共入草原,你我这两个背井离乡之人,举目无亲,要在契丹站稳脚跟,可不容易,当要多多亲近,互相帮衬着才是啊!”
  这话才是重点,遑论之前两者关系如何,日后要在异国他乡生存,不能没有盟友,且不论是否有前嫌,都要“携手同进”,赵天河自然知晓这个道理,此时真心实意道:“依耶律殿下之诺,此番事成,刺史大人封侯拜将不在话下,到时还得大人多多提携才是。末将向为大人之吏,大人但有所命,末将敢不赴汤蹈火?”
  王厚德哈哈一笑,“赵将军,言重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哈哈!”
  赵天河陪着大笑。
  事还未成,两人已露弹冠相庆之态。
  芙蓉镇十来里之外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偶有草叶飘落其中,顺流而下,别有一番趣味。马小刀枕着手臂躺在小溪边,瞧着二郎腿,嘴里叼一根草茎,望着蓝天白云愣愣出神。
  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顾影自怜,“马小刀啊马小刀,想你当年也是纵横大马山三百里之地的马帮瓢把子,凭借一匹马、一把刀,杀人红尘中,脱身白刃里,闯下方圆数百里之地无人不服的名头,谁见了你不客气三分,叫一声马爷?而现在呢,现在你如何便如同一个小娘们儿一般,整天魂不守舍,唉声叹息,你让那些曾今被你开过苞的清倌儿们情何以堪呐?”
  他的坐骑在不远处悠然啃草,这时于草丛中抬起头来,仰起脖子咧嘴发出一阵笑声。
  马小刀的苦恼并非没有由头,正如他改邪归正,从一个马帮瓢把子改行做一个边军小卒一样,也是有极深刻的理由。巧合的是,这两件事的理由其实是一样的。
  他方才念叨起清倌儿,脑海中便不由得想起芙蓉镇中那座久负盛名,名为青楼的青楼,由此,他回忆起那个给了他一生噩梦的存在。
  那一袭翩翩红裳。
  她有着最娇美如同花颜一般的容貌,却有着修罗无常一般的身手,最重要的,是她那无常而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性子。
  同光元年,也就是去年,马小刀在青楼强行给一个清倌儿开苞之后,不顾老鸨警告,趁着酒兴,入了青楼后院,在一座小院门前看了一眼那位红裳小娘。当时马小刀说了什么,他已经回想不起来,让他记忆深刻的,是他为看对方那一眼付出的代价。每回半夜被噩梦惊醒,马小刀犹能清晰感知到,当他的脑袋不由自主撞上门框时,是怎样一种感受。
  一个字,太他娘的疼了!
  但噩梦并未就此停止。当马小刀迫于冷水浇面而醒来,非常不识时务的怒而指责那位红裳小娘,为何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时,他的脑袋再次传来剧痛。这一次,他撞坏了地板。而马小刀终于也知道,当你打不过人家时,人家要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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