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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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唐的杜千书请进帐,与他对坐深谈。
他记得在细细口中,杜千书入契丹的时间是一年,但今日在杜千书口中听闻是三年,也不知哪个是对的,这件事稍后自然会明了,此时李从璟问杜千书:“之前你与细细不相认,想来是不想暴露身份,让契丹知道你之前的经历,从而对你有所怀疑。既然如今你会随我一同返回幽云,不再呆在契丹,那么你跟细细也就可以回到从前了。我这就去将细细叫过来,你们好生聊聊,她对你可是挂念得紧。”
出乎意料,杜千书一把抓住李从璟,摇头苦笑道:“李兄还是不必去叫她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这种事有什么好准备的,之前她虽然误会了你,但这事我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你放心,不会让你难堪!”李从璟会错意,豪气干云道。
杜千书叹息道:“若是如此,倒也简单了。可事情并非如李兄所想……”这个方才侃侃而谈的才子,这会儿竟然欲言又止。
李从璟敏感的发现不寻常,重新坐下来,纳闷道:“杜兄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果真变心了?”好奇的上下打量他。
杜千书苦笑道:“李兄不必如此看我——细细儿是个好姑娘,但分别三年,我早已对她没了当初的心思,我知道这对她来说很难接受,但事实确实如此。”说着摊开手,“我们人在有些事情面前,总会感到无法控制,不是吗?”
李从璟骂道:“我操,你这个负心贼!”
杜千书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梗着脖子道:“不瞒李兄,我也觉得自己禽兽不如,李兄若是要为细细出气,但可动手!实话说,当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我都想揍自己!”
李从璟失笑道:“你还有理了!”随即又狐疑道:“杜兄,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杜千书顿时脸一红,窘迫得无以复加,羞涩的如同一个孩子,左顾右看支支吾吾道:“反正无论李兄怎么说,这件事我都不会承认的!细细是个好姑娘,是我辜负了她……恩,我也很恨我自己!”认真的点头表示很肯定。
李从璟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一时想起什么,忽然问道:“杜兄,你不会爱上公主了吧?”
“呀,这种事怎么可以乱说!”杜千书触电一般一弹而起,指着李从璟失声道,话出口才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看着一脸我懂了的李从璟,无力的哀求道:“李兄,你是我亲大哥,这件事万万不可说出去,否则我杜千书没法儿做人了!”
李从璟以手扶额,无语摇头道:“你还真喜欢上那个疯丫头了……我也是醉了。”
杜千书:“……”
李从璟又将莫离叫了过来,三人一起合计了一遍计划,都觉得很有成功的可能性。末了莫离微笑对杜千书道:“杜兄大才,在下佩服!”
“莫兄赛诸葛,在下这点雕虫小技,实有班门弄斧之嫌,不值一提,万不敢当莫兄之赞!”杜千书谦虚回礼。
莫离微笑的看着杜千书,也不再说话,若有深意。
妈的,跟了李哥儿这么久,终于来了一个抢饭碗的!
李从璟自然知道莫离在想什么,他也不点破,杜千书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但也应该能猜到莫离的心思。他站起身,道:“大争之世就是一个属于英雄的时代,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有能者握权掌势,定人生死,无能者朝不保夕,任人宰割。最后成事的那些人,不唯有经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当然,最重要的,是运气需得足够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无论如何,今日你我三人能共谋天下,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来人,上酒!”
丁黑抱来一坛马奶酒,倒了三碗。李从璟三人各执一碗,高高举起,碰到一起,李从璟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莫离微笑道:“喝契丹的酒,谋契丹的天下,痛快!”
杜千书同样豪气道:“天下大争,自此有我一份!”
说完,三人齐道一声“干”,满饮碗中酒。
饮罢,三人相视大笑。
丁黑看着眼前这三个人,突然很想找个画师,将这一幕记录下来。直觉告诉他,这一幕很值得珍藏,因为它应该极有价值!
很久之后耶律敏去而复返,她是一个人回来的,脸色并不好看。按照方才和李从璟的约定,若是耶律倍同意放人,那么他会跟着过来。
不等李从璟和杜千书发问,耶律敏把自己抛在座椅上,愤怒且恼火的抓着头发,“这个死人竟然不同意,他还在犹豫,啊,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犹豫!他娘的,我到底是不是他亲妹妹啊,父皇都派人来抓我了,他竟然还不能下定决心,他妈的啊……啊……”
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李从璟听不懂的契丹话,耶律敏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竟然反身提起椅子,疯狂的往地上砸去,一个接一下,砸得木屑横飞,泥土如箭。最后,耶律敏将只剩下一截干木在手里的椅子用力一扔,大骂了一句“气死姑奶奶了!”
李从璟目光戏谑的看着杜千书,意思是说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喜欢这疯娘们儿?
杜千书一脸尴尬。
莫离赞叹道:“好风采,够暴力!”
“耶律倍不答应,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发泄完,耶律敏哭丧着小脸问道。
李从璟收拾起心绪,踏出一步,冷然道:“他说不答应就不答应?这事可由不得他!”
杜千书惊讶的问:“李兄方才不是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也要看运气的么?”
李从璟一挥手,道:“那是我还没说完。后面还有一句我没说:其实运气这个东西,只要你争,那也能握在手里!”
耶律敏呆了呆,随即双目精光爆闪。
李从璟大步向外走去,“今日的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回头的余地?”回忆起北上契丹来的点点滴滴,一路连坑耶律德光和阿保机,现在又要坑耶律敏,实在是快意至极,再想想前世,妈的一辈子都在被别人坑!
在帐篷外顿了顿脚步,头顶星辰,李从璟看着夜空,无比坚定道:“以前那些我错过的,没有把握的,得不到的东西,从今往后,我都要牢牢握在手里!”
莫离,杜千书,耶律敏跟在他身后,清楚听到了他这句话。
“丁黑,集结军情处!”李从璟转身下令,“阿保机派了人过来又如何,耶律倍犹豫又如何?今日之事,决定权在本帅手中!”
片刻之后,李从璟进了耶律倍的大帐。
耶律倍之前被耶律敏叫到后帐去说了半天话,这会儿还在招待西楼来的宫廷将领,看得出来两人感情似乎不错,一直在喝酒说话。
耶律倍不知道李从璟要来作甚,也不能拦着不让他进来,这让李从璟得以能够大步走到耶律倍面前。他直视站起身相迎的耶律倍,开口就问:“太子殿下,人,你放还是不放?”
耶律倍没想到李从璟竟然这么直接说话,还当着别人的面,顿时震惊非常,装傻道:“李将军,你这是说甚?莫不是想喝酒,来,寡人陪你……”
李从璟冷笑道:“既然殿下没听明白,那我就说得再清楚些。殿下,你反,还是不反?”
“你……”耶律倍看看李从璟,又看看那位宫廷卫将,大急。
李从璟这回换上了轻松随和的笑容,他道:“看来殿下还在犹豫,既然如此,那由本帅来帮你下定决心如何?”说罢,不等耶律倍说话,抬头握拳,低喝一声:“动手!”
一二十个穿着大唐官吏衣袍,跟着李从璟进帐的军情处锐士,从袖中抽出刀,瞬间扑向那个宫廷卫将!
耶律倍大惊,旋即大怒,喝道:“李从璟,你想死吗?!来人……”
听到耶律倍叫人,李从璟并未太恼怒,而是冷笑道:“不服就干,很好!”
李从璟本就已和耶律倍离得很近,这时他突然一进身,不等耶律倍反应过来,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刀,电光火石间架在了耶律倍的脖子上,他的动作够快够突然,一气呵成,根本看不清踪迹,“现在,殿下,容本帅问你一句:你,想死吗?”
“你……”耶律倍脸色涨红,“你想作甚?”
“作甚?很简单。帮殿下下定决心。”李从璟微微一笑,抬起的手往下一压,给丁黑下了指令:“杀!”
丁黑手起刀落。
阿保机派来的宫廷卫将人头落地。
第216章 棋至中盘形势明,火中取栗生死局(六)
来“请”耶律敏回西楼的皇宫卫将是阿保机的心腹,既然是帝王心腹将领,身手不可能会差,但在面对丁黑手中的刀时,那位也算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卫将,几乎没施展出什么反抗手段,就被丁黑一刀削掉了脑袋。
耶律倍没想到李从璟说动手就动手,他更没想到的是,李从璟话音刚落,丁黑就已经拿下了卫将的人头。从李从璟进帐,到形势大变,一切都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快得让人不可思议。看看偌大帐篷里站立的一个个身着大唐官袍的军情处锐士,再看看表情随和但目光如野兽一般的李从璟,耶律倍的心沉到了谷底。
帐中的喧闹惊到了帐篷外的卫士,当他们蜂拥而进时,帐篷内已经换了天,丁黑等人将卫将围在中间,用身体挡住了卫士的视线,而李从璟也已经攀上耶律倍的肩膀,短刀移到了耶律敏腰后,一脸笑容的对他说:“让他们出去!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耶律倍眼神变了变,挥手让进帐的卫兵退下。在帐篷内恢复平静之后,耶律倍这才一副吃人模样对李从璟道:“李从璟,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知道你敢,但我也知道你不会。”李从璟笑着拍拍耶律倍的肩膀,收了短刀,在他身旁坐下来,“如今西楼使臣已死,你已经没有选择,跟我合作是你唯一的生路。”
耶律倍冷笑一声,“恐怕不止吧?我只要取了你的人头,即便是使臣死了,也足以弥补罪过!”
李从璟毫不在意地笑道:“你说得对。不过你漏了一点。仅仅是杀了我还不够,你还得将从小跟你相依为命的亲妹妹绑回西楼!”
耶律倍眼神中有痛苦之色闪过,但心中的恼怒让他不能如此轻易就接受李从璟的安排,他强行狡辩道:“那是我们兄妹的事,不用你操心!”
李从璟拿起桌上的小刀,割了一块羊腿上的肉丢进嘴里,品尝了一番之后大赞一声。在耶律倍似乎泛绿的目光中淡淡道:“你说的不错,但也不对。若是私事,我自然不会管,但帝王家无私事,私事即为国事,如此一来我有何不能插手的?再者,太子殿下,万军之中让我杀了阿保机的心腹,你就不怕阿保机责怪你办事不利?在眼下这样的关头,殿下觉得,你还需要在阿保机面前做不好几件事,才能让阿保机有足够的借口让东宫易主?”
这其中的厉害耶律倍不会不知晓,李从璟的话让他心中涌起波浪。他冷笑道:“若是放了你,父皇便不会责怪寡人?”
“自然会,但要至少阿保机不会以此为借口,来威胁你的太子之位。”李从璟说了一句让耶律倍云里雾里的话,见耶律倍露出你敢耍我我要杀了你的表情时,不慌不忙的解说道:“阿保机之前让耶律德光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本就是以触犯一部分人的利益为代价来提拔他,也是变相压制殿下,这件事已经让很多人心生不满。而此番借你之手杀我,本就是秘而不宣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公诸于众,否则无异于向大唐宣战,这是阿保机现在所不愿面对的局面。当此之时,你放了我,阿保机顶多生气,因为他不能将谋划杀我的事让所有人知道,也就注定了他无法以此事为借口对你发难,否则在支持你和与你利益在同一链条上的人来说,这就是不讲道理压制你,那他们先前的不满就会借此机会爆发出来,这当然也是阿保机不想看到的。”
说到这李从璟瞟了耶律倍一眼,“殿下不会告诉我,就耶律德光担任天下大元帅一事,没人在你面前表示不满,有意拾掇你反击吧?”
耶律倍脸色变幻不停,想了很久没有说话。李从璟也不催促,任由他自己去取舍。耶律倍问道:“那宫廷使臣的死如何解释?”
李从璟耸耸肩,无辜道:“他们是死在黄头、臭泊两部叛军的夜袭中,关你我何事?”
耶律倍被李从璟颠倒黑白的本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细想之下,此事只要安排的周密,却也可行。但耶律倍总觉得这里面有些地方不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李从璟替他解析了疑惑,“黄头、臭泊两部夜袭,杀死宫廷使臣,同时将大唐使臣虏走,这就是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而太子殿下虽然吃了点小亏,但并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