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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国帝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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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眼下,本使要带领尔等攻克淇门,大战在即,陷队锐士不可不挑选!现本使令:凡人选陷队锐士者,得此战首功!除此之外,人各赏钱五百;登上城头者,赏钱一千;斩首之功另算;日后尽数充入精锐营,得双倍俸禄!若是战死,三倍抚恤,家人免役!”
  商君曾言:其陷队也,尽其几者,几者不足,乃以欲级益之。意思是说敢死队成员的挑选,首先选用主动申请之人,其次选用渴望军功和被提拔的人。
  但放在任何时候,挑选敢死队,都是一件困难的工作:因为战斗最危险,很可能没命,有钱也可能没命拿!自古以来,攻坚战中,大部分陷队的伤亡比例,那绝对是过半的!这足以让许多人畏惧。
  当次非常之时,李从璟迫不得已,直接以丰厚军功赏赐相激励,也是希望挑选敢战之士主动申请!
  李从璟接着道:“有愿自请为陷队锐士者,出列!”
  他话说完,军阵一阵短暂沉默。偌大军阵,落针可闻。
  碧空荒野的呼吸声,在这一刻仿佛都能听得到,显得异常沉静。
  何冲瞧见沉默的军阵,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陷队锐士,是那么好选拔的?
  李从璟双眼微微眯起。
  他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实际心跳也加速起来。
  淇门之战何其艰难,若是挑选不出陷队锐士,且不说能不能攻下城,仅是这么一闹,士气都没有了,那还打什么仗?
  沉默虽然短暂,但在李从璟的感知上,却像过好很久。
  突然,蒙三大马金刀走出军阵,大声对李从璟道:“指挥使说话算数,若是蒙某得了头功,战后可能论功行赏、出任晋军将校?”
  李从璟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回应:“军无戏言,本使方才所言,每一个字都算数!你若立得头功,本使保你最低升任副指挥使!”
  “好!”蒙三下定决心,“某愿为陷队之士!”
  李从璟点头,表示认可。对于蒙三为何如此积极表现,李从璟经过刚开始的纳罕之后,也就想通:蒙三本来受何冲挑唆,是要来害他的,后来被他识破,虽说带着不少梁军投降,但蒙三并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消除芥蒂,是以这会儿如此表现,也是希望能让李从璟对其正面相待。毕竟,若是他真心投诚晋军,李从璟对他的感官就十分重要。
  何冲看到蒙三如此举动,脸都气绿了:你是老子出计让你走出牢房的好不好,老子是要你害李从璟好不好,你现在侍奉李从璟竟然像侍奉爹一样,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蒙三的心思并不难理解,他表态之后,他的铁杆追随者立即接二连三大步出阵,纷纷吼道:“我等愿意为大军先驱,加入陷队!”
  这下蒙三抢了先,从马直立即不服了:他娘的你们几个梁军,前日还是敌军的家伙,竟然这么踊跃去陷阵,你们让我们这些精锐的脸往哪儿搁?
  “妈了个巴子的,打头阵怎么少得了我们从马直?我们愿加入陷队!”当下,从马直尽皆出阵,纷纷表示必须加入陷队不可!
  这些从马直看向蒙三等人的眼神,充满了挑衅和争强斗胜的意味。
  张小午也大声道:“指挥使,属下愿加入陷队,为昨日战死同袍报仇,请指挥使务必成全!”
  昨日小胡子战死,张小午心疼难当,想报仇已经想了很久了!
  眼见投降梁军和李从璟的亲兵队正都出来了,魏博军脸上再也挂不住,有血气方刚的,立马三三两两走出军阵,大声道:“属下也要加入陷队!”
  说罢,还不忘对蒙三等人和从马直怒目而视。那意思是,老子也不是后娘养的,谁比谁怂了?
  何冲简直惊呆了,他怔怔看着那些个出列的魏博军,差点儿忍不住骂出声来:直娘贼,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的兵?
  李从璟眼中露出笑意。
  军中汉子,就怕你不争,只要你想争,那一切都好说!
  眼见出列者达到三分之一,李从璟满意道:“众将士奋勇争先,本使欣慰异常,大伙儿士气如此高昂,拿下淇门不在话下!但陷队锐士,贵精不贵多,所以本使只需要三队人马!”
  这些轮到他挑挑拣拣了。
  最终,陷队锐士的三队人马,由从马直、投降梁军、魏博军各二十人组成。而张小午的出战请求李从璟则没有同意,理由李从璟没明说,但意思很明显:他妈的你把亲兵都带走了谁来保护老子?
  陷队挑选编队完毕,李从璟没有给何冲再生事的机会,直接下达军令:“进餐,攻城!”


第15章 接城
  自昨日出城迎战晋军失利,身受重伤的指挥使王猛,在床榻上躺了接近一日,现在终于能下床行走。
  “晋军指挥使那一刀确实太狠了一些,几乎是将将军的小腹整个剖开,伤口达到半尺长,若不是将军及时兜住了伤口,阻止肠腑流出,就算将军能够回城,怕也是无救了。”医官给王猛换上药,心有余悸地说道,“好在将军得上天眷顾,保住脏腑无损,才能性命无虞。不过短时间内,怕是无法有效行动了。”
  众梁军闻言,都是一脸默然。
  王猛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道:“本使征战多年,什么样的创伤没有受过,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现在本使照样上阵杀敌!”
  “将军,万万不可……”医官大惊失色,就要相劝。
  “闭嘴!再敢胡言乱语,扰我军心,本使砍了你的脑袋!”王猛怒喝道,“滚出去!”
  医官哪里承受得了王猛的呵斥,吓得一缩脖子,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指挥使,身体重要,你再休息些时日,城防的事情交给属下等就行!”一名梁军都头说道。
  “本使没有那么娇贵!”王猛没好气道。随即命令亲兵给他披上甲胄,不顾众人劝阻,大步出门,道:“随本使去城头!”
  秋日的午时,阳光正好。
  王猛在城头上来回巡视一番,不时提醒梁军将士打起精神,间或检查守城器械是否正常,一举一动皆如平常,完全不像是刚受重伤的模样。
  末了,王猛在城楼上扶栏而眺,目光落在城外的晋军军营上,良久无言,但他眼中闪烁着的杀意,暴露出他此刻内心对晋军的恨意。这种恨意,或许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李从璟对他的重创,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战他会全力以赴。
  “六七百人就敢攻城,晋军的脑子难道被驴踢了?”王猛身边的都头瞧见城外晋军的架势,目光中充满不屑。
  “他们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敢来,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墓!”另一名都头傲然道,“实话说,便是打开城门让晋军进来,我等也不怂他!”
  先前那名都头哂笑道:“兵法有云:贼无内应,虽开门不敢径入。就算你打开门,晋军就敢进来吗?他们没有那个胆量!”
  “说得也是!”
  王猛没有如他们一般发表这些无用的言论,他皱着眉头沉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间,他眼神明亮了几分,像是想到什么。但是不等他将心中所想确定下来,身旁的都头忽然惊呼道:“晋军要攻城了!”
  王猛凝神向城外望去,果然就看到晋军已经列阵开出军营。
  从王猛的角度望过去,几乎看不到太多晋军士卒的身影,只能看到五辆巨大的棚车在缓缓前行;棚车之后,是一面面可以将军士整个身体遮挡住的大盾,这些大盾组成五个方阵,跟在棚车身后向前移动,远远望去,就像是五个方块。
  大盾方阵之后,才是晋军将士抬着的云梯,但是对方的云梯,竟然有十几架之多!更为让王猛吃惊得是,云梯后面,被大批晋军军士缓缓推着向前的两个庞然大物,竟然是投石车!
  怪不得晋军敢攻城!
  他们竟然打造了阵容如此豪华的攻城器械!
  “观其阵容,这晋军统率,非是无能之辈啊!”王猛身边有都头感叹道。
  “岂非无能,简直将才!”有人酸溜溜道。
  王猛脸色一冷,他咬牙看着城外晋军,不冷不热道:“若是仅凭这些器械和六七百人,就想破我淇门,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王猛说得是实话,众人闻言,立即精神一振。
  “传令:准备迎敌!”王猛大手一挥。
  ……
  李从璟没有骑马,而是和众将士一起,置身一辆棚车中。骑马闯进城墙上床弩的射程范围,跟自杀没有区别。
  这种棚车顶部呈屋脊形,俗称尖顶木驴,可以有效避免给雷石击中。李从璟就置身棚车隔出的二层上,前面半部和头顶都有挡板,特意加厚,不仅将他身体挡住,也大大提高了防御力,后面半部则是空着,方便其他部分军士看到军令。在他身后,就是负责传令的旗官和号角手。
  透过面前挡板开出的观察口,李从璟可以清晰看见淇门城头的所有情况。
  现在距离淇门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李从璟心中估摸着:淇门城头所装载的床弩,按照惯例是小型床弩,射程不会超过三百步,且一座县邑城池,会装备的床弩也不会太多,说破天不过三五架而已。
  棚车巨大的木轮在滚滚作响,棚车身后的大盾方阵中,传来晋军将士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响声,所有的将士都闭口不语,一动一静之间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这就是战场特有的气氛,在开战前,一切都沉重而且压抑。
  李从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淇门城池,也没有停止估算彼此之间的距离。
  在整个军阵外围,是护卫两翼在游动的骑兵,在进入淇门攻击范围之前,他们要保证大军安危,防备有可能出现的梁军突袭。
  淇门城池在广袤的大地上耸立着,在它面前,是逐渐接近的晋军军阵。两者在这时都很安静。
  忽然间,棚车上的李从璟,眼神一凛,回头下令道:“传令:投石车进入攻击位置,开始攻击!”
  共城搬来的投石车也是小型的,但射程自然是比淇门城头的床弩远的;这些投石车也不是用于野战的型号,可以随意移动,而是一旦其进入攻击程序,就会扎根在地上。
  李从璟身后的旗官得令之后,伴随着号角声,令旗挥动起来。
  五辆巨大棚车、五个大盾方阵停下来,后面的投石车赶上前,在军阵前开始进攻前的准备工作。数十军士围着投石车来回奔走,固定车身,装填巨石。待一切就绪之后,投石车旁边的小旗官挥动令旗,向李从璟汇报。
  李从璟冷冷吐出一个字:“攻!”
  军令下达,投石车的缚绳被解开,随着车身传来一阵闷响,两块巨石飞向空中,滑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落入淇门城头!
  巨石落下,强大的势能瞬间爆发,立即砸毁一段女墙,巨石和女墙的碰撞,立即飞溅出无数碎石,这些碎石在暴速飞行之下,化作利刃,射进近旁一些个梁军军士身体中,立即砸出无数血花!
  惨叫声如厉鬼呼号,血肉之躯如花瓶碎裂!
  而被巨石本身砸中的军士,本身就成了一张肉饼,化为一摊血水,将干净的城墙染红!
  鲜血和生命,瞬间引爆了先前沉静的战场!
  李从璟喝令道:“全军出击!”
  “咚、咚、咚……”
  战鼓声轰隆响起。
  晋军棚车和大盾方阵中,各自都头队正,看到旗官令旗挥动,听见鼓声炸响,立即大声吼起来:“指挥使有令,全军出击!”
  “全军出击!”
  “全军出击!”
  “全军出击!”
  棚车中的将士,听到身旁将官们的喝令,立即在他们的指挥下,鼓起全身力气推动棚车滚滚向前,几十人再没有保留半分精气神,一刹那全都爆发出来!
  “轰轰轰……”的车轮声中,棚车的速度逐渐提升起来,五辆巨大尖顶棚车,如五头巨大公牛,埋头向前猛冲而去!
  大盾方阵中整齐缓慢的脚步声,随即加快,如暴雨落地,踩踏得地面震颤不已。五块方块,跟着棚车迅速向前开进!
  李从璟的眼神不难搜索到城头上的梁军指挥使,只见他拔出刀,狠狠一斩!那一瞬间,李从璟仿佛听到了床弩弦线弾崩的声音,干脆沉闷,仿佛能一下子穿透人的心脏!
  紧接着,李从璟看到有几道虚影从城头飞奔而下!
  “嘭”的一声,李从璟感到棚车浑身一震,仿佛地震一般,让置身夹层上的他差点儿站不稳。
  棚车前端,一根巨大的弩箭穿透木层,正好将一名晋军军士透体而过。那名晋军军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座山砸中,甚至来不及惨叫,就没了声息。而他的身体,被穿透木层的弩箭钉住,拖着他跟随棚车继续移动!
  “不要慌,用力向前推!”有晋军将官大声喊着。
  棚车运行自然谈不上稳健,李从璟抓住扶手,也不能制止身体左右摇晃。他面容肃穆,眼神沉静如水,目光始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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