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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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彦章和副使段凝集结十万大军,猛攻杨刘,一日数战,多次攀上城头,亏得李周全力防御,率将士死战不退,才使得杨刘暂时得以保全。王彦章久攻杨刘不下,退回城南,另派水师据守河津,意图深远呐。”
“据军情处探明的消息,戴思远这回也在王彦章麾下效力,他前番回大梁之后被问罪,是王彦章在出征之际将他提了出来,带在身边听用。王彦章攻克德胜南城时,就是用得戴思远为先锋。”
“知耻而后勇者,戴思远也。他从上将之位跌落下来,只能做个偏将,却能奋不顾身,心性倒是极佳。这回我等兵发杨刘,意在和陛下两面夹击,王彦章未必不会遣军前来阻截,待靠近杨刘时,此事不可不防。”
“此言甚是。”
行军路上,李从璟和莫离谈论着眼下形势。
孟平扶了扶头盔,这时接话道:“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先行一步,去探探路如何?也免得大军中了埋伏。”
李从璟看着他打趣道:“你现在是步军统率,难道还想借用我的骑兵出战?”
孟平愤愤不平,“军中各部都有马军,就我没有,军帅你此举真是用意深刻,让我不明啊!”
李从璟和莫离哈哈大笑。
“放心吧,探听敌情这种事,有斥候锐士,不会有差的。”李从璟道,他向来重视斥候和军情,况且先锋是李绍城,怎会让大军陷入埋伏。
一身白袍的莫离往身后看了一眼,但见入目都是官道上长长的行军队伍,摆出去几里长,蔚为壮观,回过头,问李从璟:“那人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李从璟沉默下来,长久不语,陷入深思。
实话说,这个问题他还没想好。不是没想好动不动手,是没想要动手到哪个程度。
莫离抽出折扇,想要摇一摇,拿出来之后发现一边在马上颠簸,一边要摇出风度来很困难,有些恼火,只得将折扇又放回去。李从璟看见他这个动作,忍不住笑道:“你要说谋划便说,不用每回往外倒坏水都要摇你那破扇子。”
莫离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道:“我们既然已经捉了崔玲珑,你说那人会不会想要救人?”
“当然。”
“他会不会想要复仇?”
“当然。”
“如此,你猜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莫离问。
李从璟没好气道:“上回是他对老子发难,还差点儿干死老子,你怎么不问问老子要怎么做?”
莫离顿时哑然,失笑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在百战军日益临近杨刘时,梁军对杨刘的攻势却缓了下来,连绵十数里的梁军大营中,王彦章正在中军大帐召集诸将军议。
因为此番北征,梁军颇有倾尽全力的意思,是以梁朝诸位大将都身在其列,满座俱是一张张拉出去震撼人心的面孔,副使段凝和偏将戴思远也在其中。
披挂严整、须发皆白的王彦章环视众将一眼,开口道:“杨刘久攻不下,方才又闻军报,李亚子亲率大军已经南下,不日即到杨刘,到时候一旦其与杨刘城内唐军汇合,势必更难战胜。诸位有什么好的破敌之策,都可以说来听听。”
“李亚子来便来了,我等又不是初次与李亚子对阵,没什么好怕的,到时候摆开阵势决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但除此之外,军帅岂不闻李从璟已经兵发怀州,领数万人马,日夜兼程向我们侧翼紧逼而来?”说这话的人哪里是在说什么破敌之策,简直是在跟王彦章抬杠,他便是副使段凝,军中诸将莫不知他与王彦章不和,两人经常发生口角。
王彦章看向段凝,虎目生威,“李从璟来了如何?副使又意欲如何?”他看不起段凝,不仅因为在他看来段凝才能平庸,更因为他巴结朝堂奸臣,阿谀奉承,两人不是一路人。
段凝冷笑一声,道:“末将曾听闻,李从璟麾下的百战军,极为善战,常常能以少胜多,最善奔袭战,往往能出其不意,是个劲敌。这一点,想必戴将军比我更加清楚吧?”
他瞥向脸色发青的戴思远,轻蔑之意很明显,戴思远被揭了伤疤,虽然恼怒,此时也只能强忍着怒意道:“李从璟智勇双全,百战军善战之师,的确如此。”说完,有些不服气,补充道:“末将虽曾败于李从璟之手,但无日不想要雪耻,段将军也不是百战百胜,嘲笑末将是想要如何?”
段凝没想到戴思远竟然敢忤逆他,只道他是仗着王彦章,当下冷笑道:“雪耻?你雪得了么?莫不是败了一次不够,还要败二次三次,你要败上多少次才肯甘心?”
他这话极为恶毒,不仅戴思远忍不住,王彦章也是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喝道:“段凝,休得辱我大将!”深吸一口气,又道:“既然你说戴将军不能雪耻,莫非是你能战胜李从璟?”
“自然!”段凝傲慢的偏起头,“军帅若给末将三万甲士,末将必定大破李从璟,振我军威!”
“此话当真?”王彦章简直被气乐了。
“末将愿立军令状!”段凝信誓旦旦道,“若败,末将提头来见;若胜,末将也将上奏陛下,将这等无用之人驱逐出帐!”指着戴思远。
驱逐戴思远,王彦章脸面往哪里放?段凝这话的意思是,若是他胜了,王彦章就该让主帅位。让出帅位,自然是让他段凝来坐。王彦章自然知道段凝的用意,但段凝竟然拿出了立军令状的举动,又把话说得这般绝,他也不再阻拦。况且李从璟威胁侧翼,确实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好,本帅便依你,拨给你三万甲士,还希望你果能战胜李从璟!”
“多谢军帅!”段凝眼中有了阴谋得逞的笑意。
立下军令状,段凝傲然走出大帐,雄赳赳气昂昂。
第153章 落魄刀客悲杀人,梁军谋深初接战(上)
段凝回到自己的军帐时,在帐门口吩咐戍卫的亲卫:“散出去把住各个路口,没有本将之令,谁也不见,三十步之内,不得有外人!”
亲卫应诺,指挥周边戍卫散开。
段凝掀帐而入,前帐中有他的幕僚和佐吏,吩咐了一句“无令不可入后账”之后,独自进了后账。后账是段凝起居之所,空间不小,各种物件一应俱全,若是有家属或者其他人随军,也都会住在后账。
此时段凝的后账中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那人一身齐整的锦袍,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负手而立,察觉到段凝进帐,露出笑容迎来,关切的问:“段将军,事情进展如何?”
段凝解下头盔丢在案桌上,一屁股坐下来,好似很累很需要放松,他半坐半卧在案几后,云淡风轻而又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态,在锦袍男子快要等不及的时候,才笑着开口,不无得意道:“本帅亲自出马,焉有不手到擒来之理?你且放心,王彦章那老儿已经答应给本帅三万兵马,让本帅去拦截李从璟。”
锦袍男子抱拳称贺,“恭喜段将军!如此一来你我的计划便能顺利实施了。”
“那是自然。”段凝坐起身,招手示意锦袍男子到自己面前来,狐疑的看着他,“本帅马上就要迎战李从璟,你给本帅说实话,你们的办法真能对付李从璟?听说李从璟征战,极善使用斥候,每每都能事先察觉战机,而与他交手的将领,竟然都不能知道他的斥候是何时查探到的己方情报!”
“段将军只管放心便是。”锦袍男子做出保证,神态比段凝还要自信,“李从璟善用斥候,这你我已知。俗话说人有所持,必死于所持。李从璟如是。只要我们对付好他的斥候,他就成了瞎子聋子。到时候大军奔袭,就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怎么都不会预料到,将军竟然会离开河上要塞,主动奔袭于他,到时候定能奇袭成功!”
“好!”段凝拍案而起,“若果能如此,本帅与贵主人结为八拜之交,从此以后福祸与共,同谋大事!”
“在下代我家将军,谢过戴将军!”
两人对坐密语,敲定了许多行动细节,锦袍男子离开的时候,段凝更是起身相送了到了大帐门口。回到后帐,一个文士模样的男子走进来,在段凝身边对他细语道:“大帅真的相信此人能得手?”
“他值不值得本帅相信,接下来的行动就会明了。”段凝去案几上拿起头盔,拍了拍头盔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至于他们到底能不能得手,本帅并不在意。我有三万兵马,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有这些奇计辅助更好,没有,本帅也是手到擒来。归根结底,这回主动去迎战李从璟,不是因为这些人,而是本帅要借此大胜,将王彦章这老不死的赶回去!”
他本是十万梁军精锐的主帅,大梁北面招讨使,王彦章一来他就成了副的,兵权旁落,早有怨气。
说完,有些恨意,又骂了一句:“这老不死的,竟敢来抢老子的饭碗?!”
距离杨刘以西百十里的地方,有一支五百余人的骑兵队伍正在急速东行,看这些骑兵的装备,就知道这是一支分外精锐的马军,在战场上他们是尖刀,在战场下他们是虎狼。这是一个美丽的黄昏,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地势平坦的四野,让人能知什么叫做大地的辽阔。
“军帅,前方有火光!”一名骑士指着某处大声道。
不远处,有一小村,民户不少,火光从村中窜起,高达数丈,虽不足以映亮天际,却点燃了一方水土。
平地起狼烟。
马队在这里停了下来,为首几人策马前行几步,望着那正毁于大火的村落。不时,一骑从前方奔回,马上骑士落马禀报:“军帅,前方是梁军在掠村,约莫一都人马!”
在缓坡上驻足的几骑中,有一位白袍书生模样的人,容貌俊美,有魏晋之风,他皱了皱眉头,对身边的一位将领道:“梁军无道,劫掠村庄,残害百姓,军帅当救之!”
其后有一将领,闻言附和:“自古大军集结鏖战之地,百姓必遭横祸,生灵涂炭。然,他们有何过错,生于斯长于斯,做了一辈子良民,负担沉重的苛捐杂税,艰难度日。便是如此,一旦所在之地起战事,男子充入军中为壮丁,妇人女子遭受欺凌,运气好的能保全性命,运气不好的被驱赶攻城,死于非命。军帅,军中先生每日教我等识字读书,教授忠义为国为民之理,现见如此人间惨剧,请军帅许末将前去宰了这些梁军!”
他们口中的“军帅”年纪轻轻,不过二十来岁大小,但面容刚毅如铁铸一般,一身气质如尖刀锋刃,让人无法直视。闻听众人之言,“军帅”嘴角动了动,想了想,以他一贯沉稳的语气道:“我等王师,理应救民。”
得了他的帅令,众人回归马队,五百人策马向村庄而去。须臾临近,马队分为三部,两翼成两股支流,左右包围村庄,第三部留驻原地。先前在缓坡上的几人,缓缓行向村庄。
火势不减,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村中的梁军,听见了梁军放肆的狞笑。
“军帅,下令吧!”先前请命出战的年轻将领急切道,“宰了这帮畜生!”
“军帅”看了一眼半里之外的村庄,正要同意部将的请求,异变陡生。
一道人影冲向村落。
日暮时分,四野光线暗淡,唯独村中大火周围亮如白昼,那人冲向村中,众人只能看到一道黑影。他的速度极快,每跑一步脚后跟就飞起一抹泥土,形如草上飞。
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他很快就靠近了村内外的梁军,那些正在淫欢和抢掠的梁军。众人看得很清楚,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长刀。
“此人要作甚?”看到那道人影,白袍书生模样的人惊异万分。
“他要杀人。”请战的年轻将领沉声道。
“他要一人杀百人?”白袍书生失声。
年轻将领沉默了。
“军帅”却平淡道:“他的所作所为,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道身影的确是要杀人,因为他手中的长刀已经砍掉了一名梁军的脖子,又递进了一名梁军的胸膛。
梁军的甲胄隔住了他的长刀,他弃了手中刀,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杀向那些向他围过来的梁军,他的身影矫健异常,在人群中往来奔驰,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一合之敌。他杀人的动作极快,以至于有时候他来不及抽出他刺进敌人身体里刀,就放弃了手中的刀,又从身上拔出一把来。
他身上到底有几把刀,众人离得远,看不清楚。
他经过的地方,已经倒下了十多具梁军尸体,四周的梁军从各处围向他,而他也终于从单手持刀,变成了双手持刀。双手持刀后,他的动作更快了些,杀人的效率更高了些,身法也更加诡异起来。
虽然他身边有数十梁军,但场中的形势分明不是梁军围攻他,而是他在冲杀梁军,他永远在前行,永远在挥刀。
“这是一个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