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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汉风1276-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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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佛教和印度教。两国世为仇敌,互相攻伐不休,又有一个真腊国,大约是后来的柬埔寨,三国你打我我打你,在印度支那半岛上演了一出三国演义。
    贡使的牛皮吹得山响:“百年前,我占城雄兵十万攻入真腊,差点灭掉真腊,后虽对方反攻,到底是我占城人英勇无畏,将他们赶出国境。如今我国大力通商,富国强兵,正要与那两国决一雌雄!”
    楚风心说你就吹吧,可劲儿的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税,后世的柬埔寨、越南都好好的,就你这占城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估计早灭亡了。
    有人陪着说话,贡使的酒喝得更快了,不一会儿一张油津津的黑脸就喝得通红,攀着楚风的肩膀,醉眼惺忪的说:“老兄,嗝,你知道吗,嗝,其实我不是什么贡使,我是占城王庶出的王子,往年在临安做生意,在同文馆里认识了陈丞相,他还找我学占城话呢!”
    “这次我贩乌木到福州,不晓得怎么回事,陈丞相拉住我硬说是贡使,还许了五百两银子的好处,让我帮他演这出戏,呵呵,呵呵,嗝~~”
    楚风恍然大悟,一下子猜出陈宜中庇护“冒贡”的原因了。狗日的,大丞相自己都在找人来冒贡!
    看来大宋行朝的局势,可不太妙啊!
    这位货真价实的占城王子,塌鼻子、秃脑门、啤酒肚、小短腿,真是面目平庸人品猥琐,如果一千零一夜故事中的王子都长这德行,美女们还是不要做白马王子的春梦了,免得突然变噩梦。
    楚风正好想打开占城那片的市场,最近老听曲海镜说江南推广的“占城稻”产量高,想必占城粮食产量很多,可以和工业发达农业相对欠缺的琉球互补,这位王子的天地线要打通!“王子兄,我叫楚风,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呵呵,我叫忙果。”
    “芒果?有没有菠萝?”
    忙果大惊:“你怎么知道?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就叫波洛。”
    楚风:囧了……
    “连我妹妹的名字都能猜到,看来你我很有缘啊!”忙果惊喜之下,一把握住楚风的手。
    有缘?楚风顿时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位芒果兄千万别喜好那个调调吧?听说东南亚附近什么人。妖啊玻璃啊挺流行的。他赶紧讪讪笑着把手抽了回来,为了掩饰,拿起酒杯敬了忙果一杯。
    忙果因为庶出,自小在宫中没几个人看得起,跑到大宋做生意,宋人视他为蛮夷,称作“海獠”,社会地位还比不上没有功名的白身士子,去逛窑子,连妓女都不待见。只有陈丞相肯纡尊降贵与他交往,现在遇到楚风平等待人,他立刻引为知己,又是酒醉之后无话不谈,没多久两人就差拜把子了。
    听说琉球出产海盐、钢铁兵器,忙果十分高兴,主动提出要楚风在占城设立商栈,双方长期贸易。
    如今的占城以海洋贸易立国,它的位置在今越南南部沿海地区,这个地理位置非常讨巧,差不多在广州、泉州到马六甲海峡的中点上,宋代海船缺乏横跨大洋的技术力量,虽然最远到达东非沿岸,但大家更青睐比较安全的沿岸航行。广州泉州和马六甲、三佛齐甚至天竺、阿拉伯之间往来的商船,都喜欢以占城为中转站,使这个国家迅速的富裕起来。
    盐铁自古利大,且对占城有更重要的意义。中南半岛上,内陆地区不产盐,部落要向沿海国家购买食盐,控制食盐贸易,就等于控制了这些大大小小如繁星般众多的部落——中国西南地区和临近的缅甸老挝柬埔寨山区,食盐十分缺乏,大山中的村寨,村民们把盐块用麻绳吊在灶台边,烧菜的时候就扯下来在锅里轻轻擦一下,舍不得多擦,怕浪费。
    至于钢铁就更不得了,越南铁矿主要集中在北部的太原、高平等省,在安南境内;南部的占城疆域,还没发现有价值的铁矿,占人的铁器严重依赖进口,最近他们一方面要防备元鞑子来攻,一方面又要对付真腊、安南,军备缺口极大。
    忙果胸无城府,又喝醉了,把这些情况竹筒道豆子一样全说出来。楚风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日益扩大的生产量,靠祝家帮助销往兵荒马乱的大陆,靠琉球本土的那点可怜的内需,靠吕宋岛上卖土人,显然无法消化完全,进一步影响到扩大再生产的流程。而占城是一个商贸发达的国度,它背后站着整个东南亚,甚至可以远达天竺、阿拉伯,如果能打开这片广阔的市场,以小小的琉球而论,今后很长时间可以不用担心产品销路。
    工业化这头怪兽,一旦放出笼,就天然的具有超级扩张性。因为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在自己的国土上提供所有的工业原料,也没有哪个国家可以自行消化所有的工业产品。对殖民地的需求,在工业化开始的第一天就被决定了。
    楚风记忆中,自己供应所有工业原料,并消化所有工业产品的国家只有一个,在鸭绿江对岸……效果如何,实在不忍心说了。
    乱世之中,绝难独善其身,琉球海峡也绝非不可跨越的天险,忽必烈的大军甚至打到了日本。在建设盐场的时候,楚风就思考了一个问题:怎样对付游牧民族,为什么华夏从治世、乱世交替,一次次建设起灿烂辉煌的文明,又一次次被野蛮落后所毁灭?
    这个命题在五胡乱华、在宋元之交、在明清鼎革的时候,都有无数人思考过,他们上下求索他们昼夜苦思,但没有得出最正确的答案。
    历史给了毫无争议的答案。进入十七世纪,人们惊讶的发现,曾经纵横草原的天之骄子、上帝之鞭们,在工业化的近代军队面前,软弱得不堪一击。游牧民族天然的骑兵优势、嗜血杀戮和精良箭术,被钢铁和火药轻而易举的撕成碎片。
    战争,从体力、马匹和凶残程度的竞争,变成了工业生产能力、人口素质和整体社会结构的竞争。农耕民族从此取得了对游牧民族的全面优势。
    如果是历史学家、军事学家或者政治家,也许对此会有很多的解读,但工科出身的楚风,只会得出一个结论:工业化才能救中国。
    工业化,对内就要建设商品社会,对外,必须拓展原料产地和倾销市场。


第五十三章 血海
    福州到泉州之间的海域,“敏”号在逆风下走着之字形航路,仍然轻巧灵活。舱中时不时传来一阵爆笑,那是为了朝贡的事情。
    楚风去了小皇帝座船,全程参与了整个过程。倒不是他有磕头的爱好,而是想到这些人在历史上,都会化作崖山海浪中的一缕忠魂。
    皇帝,皇帝呀!尽管还不到十岁,尽管国家残破到只能流亡海上,但这毕竟是三百余年深恩厚泽的大宋皇帝呀!王大海、张广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亲自陛见皇上,在朝见的前一天就失眠了,陛见时更是腿脚发软,差点晕了过去。
    就连飞扬跳脱的侯德富,这时候也大气不敢喘一下。
    琉球没什么特别的出产,就进贡了鹿皮五十张、鹿茸一百对、鹿肉脯三千斤、海盐一万斤、黄金三百两、精钢盔甲二十副、战刀二十柄。
    这份礼单念出后,满朝文武都震惊了,因为历来贡使进贡,都不及这次丰厚。琉球人心向大宋的拳拳盛意,真是天日可表,天日可表啊!如此残山剩水,海外番邦仍以我大宋为天朝正朔,行朝上下的军心民气,确实如陈宜中所料,一振颓势,又有了一分半分中兴的气象。
    朝廷本来准备赏赐白银一万两,结果发现回赐的价值还没有贡品高,怎么能失了天朝上国的颜面呢?陈宜中在小皇帝身边轻声提点,于是又加赐天子御剑一口。
    拿到这柄金吞口、鲨皮鞘、镶着珍珠玛瑙的宝剑,楚风差点憋不住笑翻。因为这把剑,就是琉球钢铁厂出品的百炼钢剑,只不过换了华美的包装。
    狗日的祝季奢,在宋元两边讨好,不知道靠这柄剑,他从大宋行朝换得了多少好处。
    刚刚离开皇帝坐船,捧着宝剑的侯德富就开始笑,直到现在,全船的人都知道了宝剑的来历。
    楚风本应高兴,他不仅搭上了忙果这条商路,还和陈宜中达成了供应武器盔甲的协议。南方海上潮湿气候,钢铁容易锈蚀,损耗很大,行朝失去陆上大城市,没有了兵工基地,补充武备是很大的问题,陈宜中看到进贡的盔甲武器后,立刻表示愿意大量购买,行朝携带的金银丝帛很多,足以支付这笔费用。
    但楚风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在行朝得知泉州蒲寿庚投降元朝,现在的泉州,已在元兵控制中!
    听到消息的最初一刹那,他几乎要迫不及待的到泉州去演绎一个英雄救美的俗套剧情,然而用头脑想想就知道绝不现实。玉清的心目中,自己只是个卑微的海上行商,双方没有任何交往,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说服一位亲王女儿、堂堂郡主跟自己远走海外——这时候,王实甫的《西厢记》还没成书呢。
    而且现在的泉州城内外,遍布蒲寿庚数以万计的军兵爪牙,就算有金泳作内应,自己这些人马也决不可能打进泉州。有个勇者斗恶龙救公主的故事,非常遗憾,那只是电子游戏。
    唉,琉球的命运系于一身,自己不再拥有完整的个人自由了……人活在乱世中,总是有很多无奈的。
    从福州回琉球的航线,还是向泉州拐了个弯儿,楚风做好了计划,他只想在海上远远的看一眼泉州,把自己的绮梦永远埋葬在滚滚海波中。是的,半年了,梦该醒了……知会金泳一声,让他能帮就帮,一切随缘吧。
    还没有进入泉州湾,就在泉州城以东数十里的锦田山一带,瞭望手发现了异状,人们来到船舷,惊讶的注视这一幕人间惨剧。
    血,浓重的血,汇聚成溪流,染红了两山之间的海湾,靠近岸边的海水,闪耀着一抹诡异的赤色。
    人们小心的登上海岸,发现这里早已是人间地狱,不,地狱都无法形容这里的恐怖、血腥和让人窒息的气氛。
    尸体,无数汉族同胞的尸体,从山峰直到山谷,整座山被涂上了一层黏稠的褐色,那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大片大片散落的残肢断臂、零零碎碎的人体器官,从它们主人的身上剥离。空气中那股子浓烈得让人想吐的血腥味道,尸体伤口处翻卷的皮肤、淡黄色的皮下脂肪层、暗红色的肌肉组织、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和肢体断裂处一滴一滴流淌的黏稠液体,都在用真真切切的死亡,冲击着楚风并不算坚强的神经。
    一位母亲,想保护自己的幼子,她用赢弱的身躯,把小孩护在身下,但她的背上有一个酒杯大的血洞,那是一枝锋利的长枪,把她和孩子一起钉到地上,断绝了母亲的全部希望……
    无数奇形怪状的小虫子,在尸体间来回寻觅,对它们而言,这无疑是一场死亡的盛筵。
    该怎么形容这一切啊?是毕加索的《格尔尼卡》,还是冯法祀先生画笔下的《南京大屠杀》?
    山川凝滞,海潮呜咽,浮云低沉,日光晦暗。连视万物为刍狗的不仁天地,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继续观看这幕惨剧。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这个时间地点,似乎任何语言都是一种亵渎。
    不需要命令,顶盔贯甲、手执利刃的汉军士兵们,自觉排成队列,在泥泞血泊中搜索前进,他们只想找到一个幸存者,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哪位残忍的魔君,制造了这个血池地狱。
    汉民族,是纯粹的农耕民族,她的思维方式,是在田间地头辛苦劳作,用汗水换取收成;而游牧民族,他们习惯了用弓箭猎取自然赐予的兽类,获取它们的毛皮和血肉。
    农耕民族都有爱好和平的天性,他们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循环往复中体悟了劳动与生活的朴素哲理,他们无法理解什么叫做不劳而获;游牧民族则习惯于依靠武力赢得食物,不管来自于大自然,还是来自汉人的家园。
    当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相遇时,悲剧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成都,发生在常州,发生在蒙元铁蹄下的整个神州大地,现在,又发生在泉州。
    景炎元年十二月初八,元兵由浙江抵泉州,蒲寿庚与州司马田真子献城降元。城内外汉民有心向宋室者出城向东奔逃,蒲寿庚统领私兵引路,元兵大队随后,于锦田山一带追上逃难百姓,数万汉民被屠,海水染为赤色。
    很快,汉军士兵发现了幸存者——不只一个。毕竟在机枪刺刀铁丝网的南京大屠杀期间,都有不少死里逃生的幸运儿。
    只不过,他们的神情已不是活人,面部肌肉像水泥铸成,根本不能活动,眼睛直勾勾的望向正前方无限远的虚空,对面前的汉军士兵们视而不见,呼喊的声音再大,他们也毫无反应。
    麻木,恐惧到极点悲哀到极点,被命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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