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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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互相嘱咐着,慢吞吞的关城门、给床子弩上弦、竖战旗、掌鼓号,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不像临战的军队,倒好像磨洋工的民夫。
昭义大将军赏佩金虎符辽阳诏讨使朱焕的一颗心,开始往下沉,他突然想起了故宋两淮制置大使李庭芝,那个经常把自己当作亲兄弟谆谆教诲的淮军大帅,曾经说过“高厚的城墙、犀利的武器和数目众多的军队,都不是胜利的保证,而人心向背,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蒙元兵锋所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李大帅的话,他觉得强弓利箭健马雄兵,就是纵横天下的本钱,也是投靠异族享受荣华富贵的敲门砖,但今天,看着士卒们有气无力的神态,想想当年驻守扬州抵抗蒙元时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朱焕明白了,李大帅所说的,确实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酸涩,苦楚,嘴里还留着鹿脯、醇酒的味道,此时却变得无比苦涩。
城下,楚风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打量着东宁府的城墙,就像在图纸上描绘机械一样的专注而精确。
大学时的小宅男,变成统领千军万马的统帅,身份地位的变化,没有给他的思维方式带来多少改变,他用工厂化的管理方式管理国家、军队,用指令分解层层落实的方式展开战争,一场战争就像在流水线上生产工业品一样的流程。
兵部是人力资源部和生产管理部,负责监控整个生产流程;统帅部是开发拓展部门,负责可行性分析,把指令下达到各军兵种;军工厂商是采购部门,负责备齐生产原料;海军的舰队、军舰、班组,和陆军的师、团、营、连、排、班是负责具体生产的分厂、车间、生产线和班组。
最后,专业分工的士兵,则是流水线上的工人。
现代分工下流水作业的工人不必学会整个生产流程的工序,只须干好自己岗位上的工作,也许是拧好一个螺丝帽,也许是焊好一个焊点;大汉帝国军中也是这样,军医只管治病救人,步兵只管服从号令,机械的前进、后退、瞄准、射击,炮兵只管按照射表,向目标发射炮弹……
这是一支工业时代的军队,超越了历史进程五百年的军队,很快,东宁府就见识到了它的强大威力。
楚风将战场指挥权赋予陆军司令陆猛,后者立刻下达了进攻命令,负责包围的辽东蒙古军四下散开,从东南西北四面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负责主攻的汉军骷髅师,则在钱小毛师长指挥下,开始了例行的火力覆盖。
传令兵用旗语,把射击命令下达到师属炮兵营和各团、营配属炮兵,铜号、铁皮鼓将命令一级一级快速的传递,三分钟之内就把射击范围传达到了最基层的炮组,而这个时候,城头上的新附军刚刚把散乱的火药面塞进炮膛。
各炮连配属有经过初等数学训练的军官,他们先检查了炮位是否水平,然后按照射表迅速确定了炮身仰角,炮手们按照军官指令调整高低棘轮,使炮身和地面形成固定夹角,此时城上的庞士瑞、姜良材正在督战队监视下,有气无力的将实心铁球炮弹灌进炮口。
预备发射的口令,从炮连连长口中发出,各炮组立刻把整装发射药包塞进炮膛,再用推弹杆把开花弹灌进去;城上的新附军也刚刚做好了射击准备,他们和汉军一样,也是用烧红的铁签子捅进了火门。
连成片的巨响,闷雷滚过了东宁府城头,一门门的大炮炮口炸出了团团白花,直到第一枚炮弹出膛而去,朱焕悬着的心,才放了一半回去,他知道,只要战前没有反水,打起来双方杀得尸山血海,淮军眼红了就啥都顾不得了,两边只能死战到底。
见血,见血就好了,打起来就好了!至少用两万淮军将士的生命,能拖到伯颜丞相回援东宁府!
“**”,朱焕骂了句,他悻悻的看着远处,大汉皇帝御驾之所在,“如今老子站在鬼门关上,送掉这两万淮军也顾不得了,可惜一战就花掉老本,便是大元朝廷给再高的官位,老子也呆不下去了,罢、罢,战后回淮扬老家,秦淮河上风流去也!”
北风,很快吹散了城头的硝烟,朱焕瞪着眼睛,观察炮击的战果,他的瞳孔忽然猛的一缩,心脏也跟着猛的一缩:天呐,见了鬼了,炮弹是飞到天上去了,还是钻到了地下?对面汉军大阵竟然毫发无损!
蒙元方面,不管新附军还是蒙古军探马赤军,都不可能懂得抛物线弹道轨迹,不可能懂得三角函数,而铸造炮内膛不够平滑导致精度进一步降低,所以他们的炮击只能靠天靠地靠运气,加上东宁府守军炮手是在督战队催逼之下胡乱放炮,小小一枚不能炸开的实心铁球弹,要是能打中汉军,那才怪了呢!
己方炮击无效,朱焕惊恐的发现,汉军炮兵正把烧红的铁签子,朝大炮屁股上捅!
幸得朱焕早年熬大营的底子还在,李庭芝严格训练打下的基础还在,他飞快的一缩头,躲到了堞垛底下,只听着空气中传来尖利刺耳到了极处的呼啸声,然后城墙上就有一朵朵烈焰之花迎风怒放。
蒙元使用散装的火药面,非常容易被引燃,汉军第一轮炮射属于校射,飞上城头的炮弹并不多,可也引燃了两处炮位的火药,朱焕绝望的看到,两束绚丽的焰火,在城墙上升起,就像当年临安西湖边,每逢元宵节燃放的盛大焰火。
灿烂无比的焰火,随着汉军第一轮、第二轮的炮击,在东宁府城头一朵又一朵的绽放,事实上城头的火炮每一门至多放出一炮,然后就变成了哑巴。
“小李子,别看了,击败张弘范、唆都、李恒的汉军,若是连朱焕这脓包软蛋守的东宁府都拿不下来,那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楚风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到战场上,他身前展开了一幅巨大的地图,不是辽东,而是全国,从唐努乌梁海到琼涯,从辽东直抵葱岭的地图。
宋末元初的地图,从比例上看非常失真,最初让习惯了后世高精度地图的楚风非常不适应,但现在他发现了这种地图的好处:用人脚马腿测绘的地图,也反映了人和马的感受,凡是难以通行的地段,地图上就会标注得比实际上远,凡是容易通行的地方,往往会比实际路程近,也就是说,看图的人得到的直观感受,不是航空测绘意义上的距离,而是陆军行军实际要走的距离!
李鹤轩放下了望远镜,作为一名情报官员,似乎不应该如此热衷战争,但他总能从血肉横飞的场面,感受到一种黑暗的快意,他默默的看着皇帝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猜测大元疆域上的哪一片,是他猎取的下一个目标。
战争的进程,完全交给战地指挥官负责,皇帝本人反而清闲下来,可喋喋不休的马可。波罗,打破了营帐中的沉寂:“伟大而睿智的皇帝,微臣不揣冒昧的推测,东宁府最多坚持到明天早上,咱们或许要在城外吃早饭,但午饭一定能在城内享用!”
楚风闷闷的哼了一声,没有抬头。
马可。波罗知道皇帝的心事,这位东方最有权势的君主,有着一位帝王不应该有的柔软心肠,那个曾经在定远堡洒下银铃般笑声的女子,必将成为他一生无法释怀的痛苦,他必将像耶稣背负着十字架走向各各地(耶稣殉难处)那样,永远背负着道义的十字架——和战争中杀死一个人不同,抛弃亲近者,不管在东方还是西方,这必定是一种违反良心的选择。
但他没有办法可想,以往插科打诨的本事,现在失去了作用,甚至变成了某种亵渎,于是色目人担心的看了看李鹤轩,希望他能解开困局。
“或许,我们能用某些东西,从伯颜手中换回乌仁图娅!”李鹤轩观察着皇帝的脸色,提出了建议,“全天下的东西,伯颜不能得到的只有很有限的几种,乌仁图娅对他来说也是讨好忽必烈、另外遥制辽东诸部的重要砝码,但微臣必须提醒皇帝,我们越强大,攻势越凛冽,乌仁图娅也就越安全,换回她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楚风的眉头皱了皱,理工科理性而非感性的思维方式,重新在他脑中占据了上风,他朝李鹤轩笑了笑:“谢谢!”
然后,他回答了马可。波罗很早问到的话:“不需要到明天,我认为今天晚上,战士们就不必在城外野地里吹冷风了。”
马可。波罗和李鹤轩相顾一笑,他们都看到了,皇帝眼睛恢复了晨星般明亮的光彩。
事实上,连一贯乐观的楚风,也把战事进程估计得太长了,城外五轮炮击之后,汉军将士们惊讶的发现,东宁府南门瓮城侧面,炮火无法直射的城门,居然慢慢洞开!
“果然不愧为风林火山的新附军啊!”文
楚风的感叹让李鹤轩不明所以,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是孙子兵法对百战雄师的要求,这新附军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赞誉?心
楚风像孩子似的哈哈一笑:“畏敌逃跑其疾如风、冲锋前进其徐如林、抢劫百姓侵略如火、受命进攻不动如山,岂不是新附军的本色?” 阁
第400章 宁锦防线?
从临湟退往应昌路,一路上都是沙漠戈壁,习惯了漠北烽烟的元军,也觉得辛苦非常。
探马赤军万户碧眼阿速人阿彻菰苏,在波斯毯子上做过中午的礼拜之后,对着众位将军抱怨:“从临湟回东宁府,刚走了一半,还没过乃曼部故地,见了几个汉军游骑探马,伯颜丞相就命令改道向西,这也太那个啥了吧!我碧眼阿速军素称勇猛,是真主庇护的无畏战士,如今白白蒙上畏敌怯战的污名,真正应了汉人说的那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昭毅大将军左翼蒙古上万户中书右丞阿剌罕皮笑肉不笑的看看阿彻菰苏,这个碧眼色目人,几时把名誉放在心上?恃强凌弱、遇强则逃,战力虽然和蒙古军相差无几,斗志却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他也有脸说什么勇猛,什么名誉?
恐怕是他克扣下来的军粮,囤积在东宁府,没来得及运出来,这才如丧考妣吧!
阿剌罕端起黄铜大碗,喝了口奶茶,上好羊乳加上大汉茶砖,味道香醇到了极点,口舌余香啊!南边的大汉,果然物产丰富,若能尽数落入大元掌中,那就妙不可言了!
半眯着眼睛,待奶茶的香味。在口腔中渐渐消散,阿剌罕才笑道:“阿彻菰苏将军说的是,此次御敌,丞相大人以神鬼莫测之机斩杀乃颜、势都儿、哈丹三位强敌,惟最后被迫放弃东宁府,让阿彻菰苏将军蒙羞,唔,确实冤枉了,我看,下次攻击汉军驻守的定远堡,大家联名奏请伯颜丞相,就派阿速军打前锋,使阿彻菰苏将军有机会用汉军的鲜血洗刷污名,如何?”
阿彻菰苏闻言,两颗眼珠子差点。儿迸了出来,上次攻打那见鬼的定远堡,伯颜丞相军中第一勇士,和丞相同为巴邻部的博忽术万户,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谁还敢充大头,拿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定远堡,那就是块砸不烂锤不破的硬石头啊!
碧眼阿速人嘎嘎干笑着,为难。的道:“我军将士久在沙漠中生活,若说马上功夫、射箭拼刀,自是强项,可真主安拉并没有教我们如何攻城,我看,这个,哈哈,就免了吧!”
在座的蒙古军万户们,都有些讨厌这个满口屁话、。见利忘义、最不老实的色目人,万户宝音捋着络腮大胡子,声音震得营帐直颤:“阿彻菰苏将军不必为难,如今有回回炮手营,那回回炮是贵教同门,波斯大食人搞的,一发击出摧裂城墙,攻城最为犀利。有这样利器助阵,将军还怕什么,打定远堡对勇武的阿速军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嘛!”
阿彻菰苏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转着碧。绿的眼睛,嘿嘿干笑着掩饰尴尬,反正他除了金银财宝之外什么都不在乎,蒙古人揶揄几句,也只当耳边风。
“伯颜丞相到!”门外,卫兵大声叫喊着,帐中的将军。们立刻起身迎接,甲胄与甲胄碰撞,发出哗啦啦的金铁交鸣声。
“恭迎丞相大人!”
须发花白身躯。高大的伯颜,掀开门帘走进帐中,西方的落日从他身后射出万道霞光,似乎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但世袭下万户张珪敏锐的发现,这座金色雕像的脸上,有几处阴影掠过。
“顺着这条河一直往西,百里外就是东海子,再过去答儿海子,就是应昌路。”伯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毅凝重,不管是老将阿剌罕,还是外族人阿彻菰苏,抑或新嫩的世袭万户张珪,都会感到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从丞相大人身上散发出来。
“本相已向用快马发出奏折,向大汗建言,放弃辽阳、宁昌、广宁,全军退守大宁路、锦州一线。”
伯颜话音刚落,帐篷中就吵成了一锅粥,蒙古人不讲什么礼节,就算在长生天眷顾的伯颜丞相面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