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明-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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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他忽然用鸟语自言自语几句。他以为没人听得懂,但胡广却听懂了,当即皱了下眉头。
这个洋人应该是德国人,因为说得是德语。他刚才赞美主,让他遇到了这个机会。只有苦难的华人,才会有机会,让他传播主的福音。
对于这种带着幸灾乐祸的话,胡广本能的反感,想着是否上去扇他一个耳刮子的时候,这洋人又开口了。
108汤若望
“可惜这帝国的贵族太过顽固,非要用自然科学才能打动他们!难得特里戈神父带了成千上万本书籍过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边的胡广听到,真是大吃一惊。这些欧洲人带了成千上万本书过来?不可能吧?
在前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事。惊讶之下,他也忘记了别的情况,当即大步向这洋人走过去,一边大声用德语问道:“你说你们带了成千上万本书籍到大明?”
这西洋人听了,如中雷击。在楞了楞神后,豁然转身,满脸的惊喜,正待说话时,却发现眼前站着的人,只是一个东方人而已。
他惊呆了,听那声音,明明是一口纯正的家乡话,不是应该是自己国家的人么?
自从踏上这古老的东方帝国之后,他再也没听过如此纯正的乡音。遇到的东方人,不管是普通老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基本都不会泰西语。
刚才听到的声音不可能是眼前这个锦衣少年说的吧,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胡广把这个洋人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见他傻呆在那里,眉头一皱,就又再次问道:“你说你们带了成千上万本书籍到大明?”
面对面地看着这个东方少年又一次说出一口纯正的家乡话,这个洋人惊讶地张大了嘴,任凭寒风往他嘴里灌,也没有一点感觉。
胡广见他如此大的反应,心中也回过神来,好像自己听到有那么多书,一时激动,说了德语了。
他稍微一侧头,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三个护卫,也全都和这洋人差不多,一脸痴呆像。
反正说都说了,也无所谓了。胡广当即转回头,又问了一次这洋人。
直到此时,这洋人才回过神来,也用德语连忙回答道:“是是是,特里戈神父带了七千三百多部精装书来大明,就存在北京的天主教堂内!”
随着他开口说话,惊讶的神情终于有所缓解。不过他还是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这位绅士,您是如何学会这一口流利的普鲁士语?”
胡广得到确认,心中顿时高兴万分。不可否认,这个时期的欧洲,在自然科学方面,确实远远领先于大明。
虽然自己有印象,可以记录出来成册一些后世的知识。可完整的科学体系,却不是自己随便写写能写出来的。再说了,自己没有三头六臂,要做的事情太多,一心扑在这个文化教育上,也不大可能。
现在有那么多书籍的话,直接翻译过来后,再由自己来矫正一些重点的内容,这将是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果自然科学的完整体系建立起来,在自己全力推动下,全民开始普及,那么西方还有什么能胜过东方?
胡广想想就很激动,还想进一步了解一些详细的内容,就只能和这洋人先沟通了。
“这个很难学么?我会也不稀奇吧?”胡广微笑着回答了他的话。
洋人的嘴成了“O”型,不难学?为什么那些贵族都觉得很难,学了很久都只会一些简单的话?
他半饷才闭了嘴,不知觉地,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用夸张地表情说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说实话,东西方语言的交流,实在是有点难!”
胡广听了,嘴角微撇,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忽然又换了法语说道:“我说过,这东西其实很容易,真心不难!”
在这洋人又再次张大嘴的同时,胡广又换成了英语,再次说道:“你没见过有人会,不等于没人会。泱泱中华,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岂是你能想象的?”
好吧,装逼完了,胡广就换回德语,微笑着问他道:“我叫胡广,不知你叫什么?”
这洋人楞了半饷之后,终于在胡广的打击下,回过神来,他脸上满满地全是钦佩之色,态度非常恭敬地回答道:“我叫约翰-亚当-沙尔-冯-白尔,中国名字是汤若望,能在此遇到阁下,真是不胜欢喜!”
那洋文名很陌生,可这个中文名,胡广却是知道的。他仔细盯着汤若望,看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来一趟延安府,竟然能遇到汤若望,还真是不错。不过他不是应该在北京的么,怎么会出现在延安府?
不过这是小问题,他最关心的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胡广想了解的更清楚一点,就又问了一次。
汤若望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即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对胡广说了。
原来这些西方传教士用他们在欧洲的那一套,在中华大地传教,行不通后,被他们琢磨出了另外行之有效的一套传教方法。就是学中文,通儒家经典,交通西方自然科学,特别是历法和算术,才慢慢地被少数人接受,在东方立足了。
可他们人数毕竟有限,所学知识也肯定不全。加上他们走得是上层路线,那些都是人精,普通知识,你想糊弄也糊弄不了。
有感于此,尼古拉-特里戈,中文名为金尼阁奉命回罗马向教宗保禄五世汇报教务,并再次返回东方的时候,收集了七千三百多部精装书,囊括了西方几乎所有学科的精华。
如此一来,就能保证他们有足够的本钱向东方的贵族交流知识,才能借机增大影响力,从而达到在东方这个大帝国传教的目的。
一六二五年,金尼阁来到陕西西安传教,并建成了一座教堂。不过去年时候,他身体不好,就回杭州去了。陕西的事物就由汤若望接手,这次刚好他从西安到延安府看情况,发展教会,结果遇到了胡广。
冰冷寒风,仿佛对汤若望没有一点影响。他口若悬河,用母语叽里呱啦地讲解着他的经历。胡广则静静地听着,不时也用那叽里呱啦的鸟语在沟通。
这个场景,不但让他的三个护卫惊呆在那里。就连那些汉人传教士,灾民和刘大能那边的人都稀罕不止。
说到最后,汤若望欢喜异常地向胡广,深深地鞠了躬,态度异常恭敬地说道:“不知先生是否有时间,帮忙校对下鄙人所著的《望镜说》?”
109各怀心思
因为语言的限制,西洋人对汉语总是一知半解,而明人对他们那么多泰西语,也不是很感兴趣。最重要的是,没有像后世那样发达的语言交流机构和机制。
因此,双方合作,在翻译书籍之类的事情上,常常是事倍功半,让他们感觉到很吃力。
现在汤若望突然遇到一个精通各类泰西语的东方人,他自然喜出望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拉胡广帮他的忙。
因为《望镜说》虽然在钦天监官员李祖白的帮助下,已经用中文写好。可里面好多词该用什么中文,总拿捏不准。
这书将是他在明朝士大夫中扩大影响力的重要敲门砖,因此汤若望很重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让胡广帮忙,顺便也可以看看这个东方人是否真有这个真才实学,能帮到忙。
对于此,胡广自然也有兴趣一看,他当即点头同意。
汤若望一见,欢喜得很,也不管这边机会难得的传教机会,丢给他的那些手下后,自己马上在前头领路,让胡广跟着他走。
当胡广走了几步后,发现好像不对,转头一看时,才发现自己的那三个护卫还傻在那里。
他很无语,就只好先招呼了他们,又去刘大能那边交代了几句后,才随着汤若望往城里走去。
走近城门口时,刚好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等胡广走过去之后,忽然有所觉察,马上站住身子,转身看向那个人。
汤若望正很有兴趣地与胡广边走边交谈,当然,现在是用汉语,否则这一路走下去,还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目光。
他见胡广忽然停住,不由好奇地问道:“阁下认识那人?”
胡广转回了身子,摇了摇头,随他继续往城里去。
他其实也算认识刚才那个人,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可已经碰见过三回了。
虽然那人的长须已经剪掉,但那身高,那黄脸,还是让胡广想起来,这个人就是那个在山神庙被吓跑的延安府捕快!
他很纳闷,不知道这捕快穿着便服,背着一个包袱出城是干嘛?
不过胡广也就是心中有点纳闷而已,并没有往心里去,随着汤若望走了。
刚才这人,正是他的老熟人张献忠。他在早些时候上过城头,确认了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就毅然割掉了那养了很久的长须,换了便装出城而来。那包裹里,并没有其他东西,只是一套破旧衣服而已,到了城外换上,有助于他实施计划。
到了太阳落山,野鸟归林,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各色人等都得回家休息了。
在汤若望的依依不舍中,胡广没留住址,回到了住处。
他帮汤若望核对了那《望镜说》,修改了一些错误,纠正了一些词汇。应该不久之后,汤若望就会出版这本书,然后送给徐光启、李天经,甚至献于崇祯皇帝。
对于这点,胡广并没有什么担心的。科学知识,想传播就传播,并不会因为可能让汤若望得到声望,让朝廷知道怎么制作望远镜而去捣乱。
对于他来说,只要有利于中华民族,那么就都是允许的。
胡汉三不久也回来了,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这两天,王黑子和高大财都是以玩为主,好像是在特意放纵。
倒是刘大能带着人回来后,单独找到胡广,向他禀告道:“公子,这灾民过了一个白天,怕是又增加了大几百的人,全都挤在城外野地里,一个晚上,估计要冻死不少。”
听到这种情况,胡广从汤若望那边获得的一点好心情,一下又没了。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晚上冻死人,这事情是在意料之中。
刘大能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又禀告道:“城外灾民对官府的怨气好像越来越多,说是要赈灾,结果却连城门都不让进,任由他们冻死在外面。今日午后,甚至有几个灾民想冲击城门而被官兵抓了。”
胡广没有说话,低着头沉思着,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办法,再去帮帮那些灾民。
“公子,我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之前在山神庙被我们吓跑的捕快,好像割了长须,穿着破旧衣服在灾民群里晃来晃去。”
听刘大能再这么一说,胡广基本上就确认了:“我也见到了,应该是他没错。可能是官府对那些灾民不放心,就让捕快混进去监视吧。”
说到这里,胡广由兵想到了对头贼,马上就又想起了高迎祥。
忽然,他一拍手掌,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兴奋,当即对刘大能道:“刘哥,你去把高大财找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很急。”
刘大能不知道胡广为什么突然有这么一说,不过既然胡广吩咐了,他自然不会不从。
没过多少时间,高大财脸色有点紧张地随刘大能进了房间,客气地问道:“公子,您找我有事?”
与此同时,在延安府另外一处宅子的炕上,张献忠没有一点睡意地躺着,回想着今天的经历。
自己混出去,就是想在灾民中煽动他们的不满情绪。有这么多人,只要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肯定会做出那些出格的事情。如此一来,自己就可以提前向罗捕头禀告,把功劳分润给他们,在事变发生之前一举镇压。
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动作,那些灾民中竟然已经有人自发地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自己能置身事外,这是最好的事情。可到了后来,事情好像又有点出乎意料了。
有几个卖力煽动的壮汉,竟然脑子进水了一般去冲击城门。他们这是自找死路么?抓进大牢,还能活着出来?
前几天那些在城里被抓的灾民,倒还可以理解;今天这些人,明明凭着他们的身强体壮,可以在城外活得更滋润点。却中了邪一般地做事,简直是自个往死路上走。
张献忠想到这里,翻了个身,准备继续想下明天该怎么办?虽然少了几个能代替自己煽动灾民的人,可自己观察后,好像还是有人在做着这事。
这些人虽然都互相认识,可没有像那几个人中邪一般去冲击城门。如果他们明天还是满腹牢骚,在继续煽动灾民的,那自己就可以再冷眼旁观,不用出手了。
张献忠正这么想着,忽然,他的身子一震,整个人就如同中了定身法,一动不动了。
110信
各地民变的例子再次在张献忠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城外灾民越聚越多,城里大牢人满为患,要是其他环节再有个什么问题,岂不是民变的前兆?
可这不大可能吧?张献忠想到这里,一下翻身坐了起来。
如果有人在背后推动着这事,那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吧?这是延安府,驻有重兵,还有各色官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