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明-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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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一听,就更是迷惑不解了。这察哈尔部怎么会从北边过来,当即命令其首领进帐答话。
没过多久,他坐在大帐主位,看着察哈尔部首领进帐时,不由得暗自诧异,这好歹是个首领,怎么跟个南边的叫花子一般?
那首领一路过来,看到大金士卒一个个穿得好,吃得胖,心中早已羡慕万分的同时也有点疑惑,传闻中好像大金国没这么富吧?
他不知道,这是建虏在关内大肆掠夺后,自然吃穿就更好了。
察哈尔部首领一进帐,就立刻五体投地,放声大哭。说当初是猪油蒙了心,跟了黄金家族走,没有响应大金国的号召留在东部。眼下已是幡然悔悟,恳求大金收留他们,哪怕是做包衣也无所谓。
不要说大金国的国策乃是吸收同化草原部族,就是以多尔衮心中的志向,以目前富有的物资储备,他也会收买人心积蓄实力。因此,多尔衮便好言诉述,收留了这如同乞丐般的察哈尔一部。
必有的客套之类结束之后,多尔衮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道:“林丹汗不是在归化城么,你们怎么不是从西往东而来?”
一听这话,这察哈尔部首领想起凄惨遭遇,又开始抹眼泪,向多尔衮说起了之前的凄惨经历。
什么缺衣少吃,牛羊中瘟疫横行,气候严寒之类的话,并不出多尔衮的意料,心中暗自鄙视无能的林丹汗,脸上却露出同情之色,耐心地听着。
这让察哈尔部首领看了心中更是感激和难过,继续倾述着之前的遭遇:“……,眼看着去年冬天难过,正在发愁之际,归化城被叫天军攻击,林丹汗不但没抵抗,反而率先往北逃亡。我等无奈,只能跟着往北,这越往北越冷……”
“等等。”多尔衮一皱眉头,打断了他的说话道,“什么叫天军?林丹汗那么怕他们?”
“啊呀贝勒爷,您是不知道,这叫天军好厉害着。想当初,他们刚来草原的时候,那才是多少一点人,老弱病残都有一堆,就硬生生在顺义王和……”
多尔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要竖起来一般。自己表现得和蔼一点,有容人之量,谁知这乞丐般的首领竟然是个话唠,还是长久没有说话的对象,叽叽咋咋地说个不停?
听他的意思,好像这什么叫天军很厉害!多尔衮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顾不得再学皇太极,开口打断那人道:“说重点,这叫天军是从哪里来的,战力如何,如今何在?”
“贝勒爷,您是不知道,这叫天军是害苦……”
“说重点!”多尔衮的声音提高了不少。
“贝勒爷,这叫天军就是汉人啊,据说是关内活不下去的灾民,和原来鹰嘴沟的山贼勾结,据说啊,他们的首领还联姻了呢。这鹰嘴沟的山贼,原本就经常在草原上劫掠,只是被我们剿了几次之后,势力已经大不如,原本的首领好像叫拉克申,他的女儿啊,据说如花似玉,却又是巾帼英雄……”
多尔衮忽然“霍”地一下站起来,怒视着这察哈尔部族的首领,吓得那人一下跌倒在地。忽然醒悟过来,这是杀人不眨眼的金国女真。
就在他惶恐之时,多尔衮好像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又和缓下来,努力平抑着怒气道:“说……重……点!”
“好好好。”察哈尔部族首领这次终于不敢把话题扯开去了,直接回答多尔衮的问题,“叫天军是关内待不下去逃到草原上的流贼,和鹰嘴沟山贼勾结后声势壮大,打跑了顺义王,把我们济农额哲也打成重伤,不治身亡。林丹汗知道叫天军火器厉害,未战先逃,归化城被叫天军占了。”
多尔衮开始听着有点不以为然,关内都待不下去的流贼,能有多大战力,可后来听到这支流贼不但在草原立足,还打跑了顺义王和林丹汗,他就重视起来了。
虽然他也鄙视顺义王和林丹汗的战力,以大金国的军力,也一样能做到这点。可对方能做到这点,说明战力确实不可轻视了。
正想着,他忽然回想起鳌拜的禀告,稍微一联想,脸色就变了。
488好你个林丹汗
临近午后时分,多铎率领大军到达黑河东岸,就在河边驻扎,并没有跨河直奔归化城下。
这时候的气温虽然低,但黑河上的冰也已经融化了。有这条黑河挡着,晚上倒也不怕偷营。按惯例,探马没得歇,被派了出去查探归化城军情。
而多铎自己,则召集手下开军前会议。
大小头目左右站立,神态轻松,就和主帅多铎一样。
虽然攻打城池是建虏想避免的,但塞外的归化城能算坚城么?远不能和关宁、锦州或者明国京师相比!
眼下既然要打,那就打好了,反正如何打下城池也是有先例的。每个人都知道,就是来领任务而已。
只听多铎在上首点将道:“顾尔布什何在?”
“奴才在!”顾尔布什出列,“啪啪”两声,单膝跪地大声答道。
他是蒙古牛夸尔夸贝子,早在一六二一年就投靠了建虏,被编在镶黄旗之下。后来皇太极即位大汗之后,把镶黄旗改为正白旗,旗主还是多铎。
多铎盯着他命令道:“你即刻派出部下,收集各处察哈尔部牧民,军前听用!”
这是一个苦差事,顾尔布什知道这点。因为要抓相隔较远的牧民,使他们互相之间并不认识。如此一来,在驱赶他们攻城的时候混入自家的兵士。
要是城头上的敌人不救或者杀自个的牧民,就铁定能减弱城头敌人的士气;要是开门救这些牧民的话,混在里面的兵士只要能占据城门一段时间,大军就能破城了。
这是大金惯用的一个伎俩,以前在辽东的时候屡试不爽。
听到多铎又点一名甲喇额真,让他组装攻城用的云梯时,顾尔布什知道没自己的事了,便退回了队列。
一道道命令发下去,并没有与以往特别之处。
多铎布置完军情之后,正待解散时,忽然外面传来动静,有探马回报。
得到允许后,一名探马匆忙进入,单膝跪地禀告道:“禀主子,河对岸哨骑死伤十余骑,未得靠近归化城,求主子增派哨骑。”
多铎原本停留在黑河东岸,并没有马上渡河跑去归化城下扎营,并不是怕被林丹汗偷袭。而是给林丹汗压力,最好能迫使他出城逃逸,如此一来,就是最省事的打法。
但这也要求哨骑能前探归化城,时刻盯着归化城的动静,不让林丹汗有偷偷溜走的机会。
可没想到,一个牛录的哨骑放出去,虽然分为了几个不同方向,但好歹每支哨骑的实力都不弱,这才多少时间,就回来求援了?
在以往的经验中,不管是明军的夜不收,还是蒙古部族的探马,都是闻风而逃,不敢有接触的。毕竟大金的哨骑,那可都是真正的精锐。
多铎当即就怒了,拍着面前的案几怒骂道:“是不是去了一趟京畿之地,就被明国的金银财富迷惑,不知道怎么打仗了?”
旗主发怒,还是一个暴脾气的旗主发怒,这名回报的探马吓得跪了另外一只脚,伏在那里不敢答话。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探马回报,就跪在先前这人边上,说了差不多的话,提了差不多同样的要求。
这一下,就真是有蹊跷了。多铎脾气暴归暴,但好歹打了多年的仗,对于战场的敏锐度还是有的。
他又是一拍案几,大喝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本旗主明明白白道来!”
那两个同病相怜的探马互相看看,由其中一人先行禀告道:“他们像是长了千里眼一般,奴才等人还未发现有异常,他们就早早埋伏在那里以多打少。”
“对对,还有,他们甲械精良,箭铳齐发,措手不及之下损失过多,不得不退回来。”另外一个探马立刻补充道。
三眼铳这种好用的火器,建虏也有配备,一般是不善于射箭之人都有。蒙古人中也有,但少。不过考虑到对方可能也是探马之类的精锐,那就不足为贵了。
边上站着的一名甲喇额真听得眉头皱了会,忽然出列向多铎谏言道:“按理说,林丹汗的手下不可能主动攻击我们大金国哨骑,他们没那么高的士气。事出反常必有妖,主子,要不就增派哨骑前去探个清楚?”
多铎想了下,便点头同意了。其余布置不变,让他的手下赶紧行动起来。
至此多铎虽然感觉有点不同寻常,但也没有多大在意。打仗这事,不可能完全和自己想得一样,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得到的经验。
可等到傍晚时分,多铎听到说顾尔布什有紧急军情求见,他就隐约感觉不对了,连忙让顾尔布什进帐。
“主子,方圆五六十里都没有发现察哈尔族牧民,是否还要扩大搜索范围?”顾尔布什一进大帐,就马上禀告道。眉目之间,隐有一丝疑惑。
方圆五六十里的距离,一个来回,就差不多报销了一支队伍一天的行动力了。如果再要扩大范围的话,不但要派另外的队伍,且在明天早上之前肯定无法完成任务。
到时候是先等待顾尔布什抓到足够多的牧民,还是直接攻城,这得要多铎来拍板才行。
见多铎皱着眉头在想,顾尔布什马上又提醒道:“主子,我们这一路西来,靠近察哈尔部的势力范围后,就没见到有牧民,这很不正常啊!”
多铎盯着顾尔布什,忽然一拍案几,大声道:“本旗主明白了,那些马贼铁定就是林丹汗派的。也只有这个原因,他才早就防着我们大金派军队报复,把东部的牧民撤得一个不剩。甚至用截获的物资养了不要命的精锐,和我们大金的哨骑对着干!”
“真相”就此揭开,顾尔布什恍然大悟,当即拍马屁道:“还是主子英明,那么多物资被林丹汗劫了,他是胆子肥了要和我们大金对着干了!”
前后两次所劫走物资的数量之多,足以林丹汗收编足够多的部族。换了不管是谁,胆子都肯定会大不少,更何况是这个黄金家族的后代。
489建虏的首级
就在这时,负责哨骑的牛录额真回报,说是敌哨骑终被打退,撤回归化城内了。
多铎一听,顿时冷笑起来,不屑地说道:“就算他林丹汗抢到的钱粮再多,他手下的人也不可能和我大金哨骑抗衡!”
那牛录额真听了,脸皮微红了下,低着头犹豫了好一会,才下定了决心补充禀告道:“主子,我大金哨骑死伤过半。”
“什么?”多铎一听,大吃一惊,满脸不相信地确认道,“死伤过半?”
“是!”牛录额真不敢抬头,低声回答道。
要不是这伤亡情况无法隐瞒,他还真是没脸说。毕竟这种情况对于大金来说,这些年来已经是非常罕见了。自己的这位主子是个暴脾气,怕是会发飙吧?
不过这一次,他想错了。多铎楞了会,恨声说道:“让我大金哨骑死伤过半,他林丹汗肯定不好过,不付出几倍的代价,别想占我大金的便宜。等攻下归化城,一定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发泄完这些,多铎转头对地上的牛录额真骂道:“给我滚,下次要是再敢损失这么多人,就让你手下提你脑袋来。”
牛录额真的额头冒汗,原本他还犹豫要不要把对方的伤亡情况也说下,如今听到这样的话语,当即不敢再说,就怕多铎一怒之下,把自己直接拉出去砍了。
他惶恐退出去,心中也是奇怪,林丹汗的人,怎么会这么强,好像换了人一样!
大帐内,多铎改了之前议定的策略,交代顾尔布什之后又去叫其他手下,重新开始布置。
而在归化城,胡宽的指挥部设在银佛寺。当初林丹汗逃跑的时候,红教喇嘛也跟着一起跑了,只留下一座银佛而已,倒也便宜了叫天军。
这座银佛,当初是俺答汗时代铸造,高约一丈,用了三千斤纯银。有了美岱召的前列,这座银佛自然也逃不了被融化再利用的命运。
天色已是傍晚,弯月如钩,月色有限。银佛寺的大殿内,已是点起了火烛,照亮了殿堂。
程老鼠刚到这里,正在向胡宽禀告:“我们侦察营有望远镜的帮助,每次都以多打少,出其不意地攻击,敌我战损比约为三比一。我们将士共计牺牲七人,重伤五人,轻伤十八人。”
有如此的优势,还是主场作战,以逸待劳,最终也只是三比一的战损比,远低于以前和明军夜不收的战损比,可见建虏确实很强。
不过这只是胡宽心中的想法,表面上他仍然微笑着说道:“都说建虏无敌,其实也不过如此。你把带回来的首级挂到城头上,并把战绩通告全军!”
一般情况下,叫天军是不割敌人的首级。比如和明军的历次战斗中,除少数几个人的首级之外,都是不割的。
这次对上建虏,胡宽早就存了鼓励士气的想法,在程老鼠出战的时候,他就吩咐过要建虏的首级。
“是,旅长!”程老鼠立正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一边的拉克申看到程老鼠走出去之后,他一直严峻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初战告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