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明-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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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过了会,胡广平抑了下怒气,至少对那洋鬼子的怒气没必要冲着汤若望发。他看着低头的汤若望问道:“既然这样,他又为何允许你和徐大人他们交流?相对禁书来说,不就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么,他心里能过这道坎?”
汤若望对于这番话一时听不清,稍微思索了会,算是明白了胡广的意思,马上抬起头来看着他解释道:“神父当时是这么说的,保禄他们都是天主教徒,因此也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呵呵……”胡广一阵冷笑,然后嘴角微翘,露出一丝鄙夷道:“那也就是说,想和你们交流西方文化,从你们这里学一点知识,那就必须先加入天主教,是不是?”
汤若望也是无奈,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其实所有来华的传教士,都是在这么做的。否则的话,他们那一套天主教的东西,在这遥远的东方帝国根本就没有市场。
胡广得他确认,也算是明白了。像徐光启这样的开明人士,见到蛮夷与大明帝国不同的文化传承之后,觉得不错便想学以致用的人来说,就不得不加入天主教了。
否则的话,像明末那些官员,基本都是进士出身的人来说,受儒家文化熏陶多年,怎么可能就去信了和儒家文化、中华传统相冲突的蛮夷宗教。
胡广想到这里,一声冷笑,而后对汤若望说道:“你去告诉那个龙华民……”
汤若望一听他说话,便感觉到了语气不善,不由得心中一沉,知道这位年轻人是怒了。
399南京教案
汤若望最终没有在徐府参与晚宴,也未等徐光启下朝回府,就匆匆返回了天主教堂。
“砰”地一声响,他一推开门便大声说道:“大事不好了,还请……”
屋里的那人,就是之前提到的保守老顽固神父龙华民。他抬头看见汤若望如此匆忙又没礼貌,竟然不敲门就进来,当即脸色一沉,怒喝打断了汤若望的说话:“干什么?如此慌张,如何能传播上帝的福音?”
汤若望一听,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抑了下自己的心情,走到龙华民的桌前,还是带了点焦急说道:“我们有大麻烦了?”
“怎么,难道是大明皇帝要封我们天主教?”龙华民一听,脸色一变,不过他又马上否认道,“但这不可能吧?”
“虽然不是大明皇帝要封,但其实也差不多了!”汤若望脸色很不好看地说道。
龙华民一听事情如此严重,便坐不住了,站起来看着汤若望问道:“到底有什么事,竟然那么严重?难道是异教徒又要冲击我们教堂?”
汤若望双手乱摇道:“不是,不是,是有汉人从我们那边回明国。他学富五车,博学多才,说要开馆传授西学。”
龙华民一听,不由得微怒道:“就这事?你大惊小怪干什么?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汤若望一听他没明白其中的厉害,当即焦急地提醒道:“如若他真这么做了,我们很可能会被明国上下赶出去的。因为……因为我们对于明国人来说,就没有用处了!”
“哼!”龙华民有点不屑道,“我们传播的是上帝的福音,是来解救他们的。万能的上帝保佑着我们,由他们自己人去传播西学,你们就更能集中心思传播上帝的福音了!”
汤若望见他死不醒悟,恨不得扇他一耳光打醒他。强自忍了会,只好又提醒道:“那些大明官员如果不用在我们这里学西学,那他们就不会再关心我们的事情。门口的兵丁被撤回去,异教徒就会冲击我们教堂。还有,您忘记南京的事情了?”
这一下,龙华民终于没有再露出不屑的表情了。
远一点的就是明神宗万历四十四年,礼部侍郎署南京礼部尚书沈榷联合其他官员上奏朝廷,宣布了天主教的一系列罪行,一些传教士如王丰肃、谢务禄在南京被捕,庞迪我、熊三拔等传教士从京师被押解澳门。他们所建立的教堂被拆毁,一些墓地也遭到破坏,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年,可谓是天主教在东方传教的第一次重大挫折。
近一点的就是眼前了,因为龙华民改变利玛窦的传教路线,采取激进式的传教方式,坚决排斥儒家思想,严禁中国教民祭天、祭祖、拜孔子,又遭到了京师百姓的攻击。只是有大明官员护着,才暂时没事。当然,这个的代价就是要和大明官员沟通,传播西学。
龙华民静下心,想得越多,考虑得越周全,就觉得后果越是严重。眼下的天主教,是承受不起再一次类似的南京教案。
他能来华传播天主教,脑子肯定是有的。想了一会后,他皱着眉头问汤若望道:“这个人不可能那么博学,把你们都比下去吧?”
“我和他聊过很多,确实非常博学。物理、化学等等东方没有的内容,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有些东西,我……我都自愧不如!”汤若望面色有点惭愧地说道。
“那也没什么,我们不是有七千三百多部书藏着么?你可以去翻阅,总能有明人没有的。”龙华民还是比较淡定地说道。
那七千三百多部精装书,可是他的杀手锏。之前藏着不给外面,并不是缺少翻译的问题,而是以后必要的时候才拿出来用而已。
谁知汤若望却摇摇头道:“恐怕没用。我和他聊那么多,就没发现他有不明白、不懂的东西。”
他怕龙华民还是大意,便把他对胡广的印象详详细细地做了一番描述。
那个时候的自然科学,对于现代人来说,都是比较初级的东西。胡广可能不记得,但只要汤若望起个头,他就能顺着汤若望的话题说下去,甚至说得比汤若望了解得都深刻。
这一下,龙华民真得吃惊了。他不是笨蛋,如果这个人真那么厉害,那就等于自己这些人在东方帝国传教的资本就没了,等于被人釜底抽薪。
不过不管如何,龙华民还是有点不甘心,他又问汤若望道:“保禄是我们天主教忠实的信徒,眼下又是明国的高官,只要由他护着,情况不至于太糟。”
汤若望听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保禄和我们见面,每次谈得最多的,其实还是我们那些知识,而不是天主教义。”
说到这里,他抬头盯着龙华民的眼睛,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道:“保禄最感兴趣的东西,以后可以由这人那里了解到。他们之间沟通还比我们顺畅。更为关键的是,保禄收了那人成为他的侄子,关系就更为亲密。如果将来又出现以前那样的事,保禄是否还会为我们说话,就不好说了。”
自南京教案之后,天主教的传播一直困难。还是崇祯皇帝上位后,因推算日、月蚀的士大夫屡屡出错,才又允许天主教公开传播的。如果眼下有人能代替他们这些传教士,那皇帝也不会再支持天主教。
龙华民到了此时,开始真得急起来了。有些事情,一次二次后,想再来就会更为困难。特别是眼下有进展的情况下,又有要被赶回澳门去的风险,作为天主教负责人的龙华民,感到肩膀上的担子一下变得好重。
想了半天,他最终无法,只能无奈地问汤若望道:“依你看来,该如何解决这次的事?”
这个汤若望已经考虑过,因此龙华民一问,他便马上回答道:“这一切,都是起源于那七千三百多部书……”
此时,天色已黑下来了,而汤若望口中的胡广,也才等到徐光启下朝回府。
400历史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胡广还是等在书房,有管家陪着,见到了第一时间过来的徐光启。
只见徐光启的脸上强行露出一丝笑容,对胡广说道:“让贤侄久等了!”
胡广马上察觉到了,便在客套之后马上问道:“伯父,您上书之事不顺么?”
一听他提起这茬,徐光启一边坐下一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才回答道:“陛下将信将疑,首辅和兵部尚书等诸多阁臣则……则怒斥老夫危言耸听!”
胡广听了,心中一紧,马上追问道:“那结果如何?”
“再议!”徐光启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之后,便靠在椅背上,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然很是疲惫。
首辅是袁崇焕的座师,自然会为他学生说话。而崇祯皇帝又给予袁崇焕以极大信任,就徐光启那么分析,他们要马上相信就有鬼了。
并且袁崇焕也已说明,除掉倨傲不顺的毛文龙,会是他这个督师指挥起来更为方便。东江镇虽然没有了毛文龙,但他也已安排了后手,让朝廷尽管放心,不会有事。
朝堂上的那几个人,既没带过兵,也没练过兵。徐光启好歹还练过兵,比他们知点兵事,又在去年就已听到了建虏绕道一事,眼下听胡广再一分析,自然相对朝堂上的那些人来说,要相信胡广的说法了。
胡广见徐光启那廋弱的脸颊,疲惫的神态,很是有点不想打扰。但自己来一趟京师也不容易,既然已经为此做了些事情,总想知道结果。便等了一会后,才压低了嗓门,轻声问道:“伯父,那以后如何打算?”
“还有时间,先看看陛下和各位阁臣是否改变看法。如若不然,伯父写信给孙督师,看他有何看法?”徐光启想了会,放下了手,睁开眼睛看向胡广道。
胡广听了一愣,不由得问道:“孙督师是谁?他的意见重要么?”
“孙督师即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乃先帝帝师。又是原蓟辽督师,为现任袁督师的上官。对辽东战事,对袁督师所为,知之甚详。”徐光启知道胡广是外来人,不清楚情况,便详细解释了一番,“只是眼下告老还乡,不在京师。”
胡广自然听说过孙承宗的名字,大概也有了解孙承宗的事迹。见徐光启会和他商量,便放了心。
他不知道,历史有着自己的惯性。虽然他这支小蝴蝶到京师扇了下翅膀,可这一下翅膀却并不足以改变历史。特别是京师这种地方,他又没有什么能量,想改变就更为困难。
而徐光启此时抬头看着胡广,才发现他的身边竟然没人了,不由得有点惊讶地问道:“汤若望教士呢?”
胡广听他问起,嘴角一裂,微微一撇,然后才回答道:“被侄儿给说得坐不住,估计是回去想办法了!”
“哦,到底何事?”徐光启一听,极为好奇,甚至都忘记了一身的疲惫,盯着胡广问道。
于是,胡广便把他威胁汤若望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他也只是威胁而已,并不可能真得去做。否则这玩笑就开大了,叫天军的首领跑到京师传授西学,把造反大业扔下不管了?
因此,胡广解释完了事情之后,便总结道:“伯父,侄儿料汤若望回去后,必然说动那个龙华民,不再那么保守而敝帚自珍!”
徐光启听着,脸上一直挂着一丝微笑。说实话,他对西学很是好奇,也很是惊讶。没想到西夷竟然学问如此精深,广博。这些方面,大明已经落后好多。
也因此,徐光启下了决心,准备通过“翻译、会通、超胜”这三步,把大明空缺的学问补上并超过西夷。但西夷的敝帚自珍,让他也颇为头疼。
眼下见胡广竟然要威胁龙华民,并破除掉他这老顽固的毛病,徐光启不由得一笑,而后他又有点好奇地问道:“你真有此等本事?”
“侄儿在泰西也只是东学一点,西学一点,能说道说道而已,要达到传授西学的程度,您看看侄儿的年龄就知道了。”胡广自然不会说大话,免得被好学的徐光启抓着,就走不脱了。
徐光启听他这回答,不由得笑了。确实,胡广这么年轻,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有多厉害!
他却不知道,胡广虽然表面的年龄小,但其实有几百年的知识。特别是自然科学方面的学识,他敢说第二,全世界都没人敢说第一。
胡广跟着徐光启笑笑,忽然想起一事,便有点好奇地问道:“伯父,您是不是为了学西学才迫不得已而加入天主教的?”
徐光启看着好奇的胡广,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过了会,仿佛是为了应付胡广,才自顾自地叹道:“我中国之人,祖宗不可忘!”
胡广一听,正想再问,这时,刚才出去的管家又出现在了门口,低声说道:“老爷,酒宴已备妥,夫人让小人过来问问何时就膳?”
徐光启一听,便站起来吩咐道:“光顾着说话忘记这事了,眼下便过去。”
胡广一听,就跟着站起来。不过他记得自己的事情还没说,就趁着还在书房的机会,向徐光启请求道:“侄儿听说伯父好种各类植物,不知能否让侄儿一观?”
徐光启听了,略微有点好奇。胡广年纪轻,对兵事有了解,感兴趣,这个可以理解。但没想到胡广竟然会对农事也感兴趣,这在年轻人中倒是少见。
只听他呵呵一笑,然后回答胡广道:“这个自然可以,只是老夫的农庄在天津,过去有一段路。而且老夫眼下正在编修历书,走开不得!”
“没事,我自己过去看看就成。有喜欢的,我能拿一点么?”胡广仗着自己年轻,直接提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