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书画家-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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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岳不去理会,继续跟着自己的思路说道:“有谁赞同我观点的,现在可以过来拿我手中的话筒。”
胡石民走了过去,想要说话,又有些胆怯。他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若是在墨房里,他必然是老油条似的开始扯皮起来。
“能给我支烟吗?”
“胡师父,这里不能抽烟。”
“……”
胡石民说道:“正统松烟墨,墨色乌黑却不张扬,浑厚,内敛,深沉古拙。多用于画人物须眉、泼墨山水等,书法上,喜好用松烟墨的也少,所以老墨厂的松烟墨一般都卖不出去,加上原料不足,所以销量不佳,停产很久了。”
黄厂长冲出来,“你胡说!我们老墨厂的松烟墨何时停过产?那……那……那款金不换,还有那款青墨,不都是松烟墨嘛?老胡,你今天酒吃饱了是吧?竟说胡话!”
胡石民摇头道:“现在的松烟墨,都是掺了油烟的,正如漆烟墨一样,我师父活着的时候说过,真正的墨分三大类,漆烟、松烟以及油烟。所谓的漆烟墨,古法是松枝沾漆,炼渣而成,油烟则是如今这套点烟取墨,至于松烟,正如钟先生这款墨的制法一样,这才是纯真的松烟墨,而因为墨色深沉古拙,被人误以为是低档次的墨品,所以一直卖不出高价,当年每两松烟墨的价格可能就是二十到三十元,而现在,自从掺了油烟之后,由于墨色也如同油烟墨一般,光亮发黑,价格涨到了每两一百往上了……”
在场之人发出一阵唏嘘声。
“我的天,这里头还有这么多门道呐?”
“我还以为这黑不溜秋的墨锭没什么花头呢,想不到里边的水这么深!”
“这次真是长见识了!”
听着周围的窸窣声,曹莫荣红着脸,怒道:“完全在胡说!你和他是串通好的!”
钟岳看着曹莫荣气急败坏的样子,说道:“我们华夏民族的近代,是坎坷曲折的,也正因为有这样一段历史,所以很多的古法传统,被渐渐西化,或者说失传了。松烟墨也是如此,我很庆幸,有这样的一次斗墨,而且还是曹先生亲口说要比试松烟墨的,能让我,还有我的制墨导师胡石民先生,将真正传统的松烟墨知识讲给大家听。”
钟岳说道:“我们现在不去追究到底是从什么时代起,松烟墨内掺油烟的,也不去追究这样做究竟是配方上的自我调整还是欺骗消费者,我现在要将的是,松烟之所以为松烟,那就是它——不一样!”
“油烟墨相对来讲微微偏暖,浓墨在纸上微微反光似乎有些光泽。历史上元代以前绝大多数墨都使用松烟墨,宋代松烟墨制作达到顶峰。而油烟墨是在明代才逐渐兴盛起来并发展到最高峰。
明以后油烟墨的制作和使用慢慢超过了松烟逐渐成为了主流,尤其是等到墨汁的发明,松烟墨其实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因为并非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这种无光泽、古朴苍然的墨色,所以我今天创作了这一副山水画,目的并非是秀画技,而是想要告诉大家,真正的松烟墨,它无可替代!
“只有不会用松墨的人,没有松墨必须掺油烟墨这样的说法!”
………………………………
第三六五章 最强音
制墨。
古时取黄山老松为料,因原料极佳,所以徽墨一直以来冠以“天下墨业在徽州”之说,然而随着黄山老松禁止砍伐后,松墨的原料受到了限制,烧松枝、甚至掺入其他的木料,使得松墨的神采要差很多,渐渐地,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就开始往里边掺入油烟。
钟岳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一点。
“钟先生,你这说法不对。松烟墨,是以松烟为主料,至于油烟,那是配方内的辅料而已。”曹莫荣严肃地说道。
钟岳微笑道:“古语有云‘徽之墨,松烟一斤,用珠三两,玉屑龙脑各一两,同时和以生漆捣十万杵’,不知道什么时候松烟里掺油烟,也能叫做配料了?那您这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要是这墨锭磨出来的墨不够鲜明,掺点墨汁配合着使用,也算是配料啊?”
“你……”
钟岳冷笑道:“之前曹先生口口声声说要弘扬徽墨,怎么?难道连最基本的诚信都做不到吗?如果徽州墨业都如现阶段这样,松烟墨里掺油烟,配方又是秘密不公开的,那掺多掺少又无从定论,到底如何来论谁是正统呢?”
场面变得不可开交起来。不过不少人听了曹莫荣的回答,已经从言外之意中听出了意思浅显的意思,那就是曹公素的主打松墨之中,确实掺了油烟!
“这……要不是钟先生今天解读,曹莫荣,你还想欺瞒消费者到什么时候?”
“是啊,松烟就实打实的松烟墨,这就跟市面上卖那些地沟油似的,谁管你掺多少,你掺了,就是你的错!曹公素这么大的老牌子,居然做这样的事情!”
一场斗墨,斗出了企业的信誉危机。钟岳也没有什么负罪感。当曹莫荣表示要斗墨开始,就意味着这老东西想要裹挟着徽墨这杆大旗,将钟岳以及一点漆拍死在这场声势浩大的传统墨业大浪下。
那么,既然要吃人,就要准备好被吃。钟岳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逆袭反杀!
曹莫荣脸色变得蜡黄,急忙夺过话筒,颤巍巍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曹公素没有欺骗任何的消费者,不是这样的!纯松墨墨色黯淡无光,添加油烟,是为了提墨色!这是配方,不是欺骗!”
钟岳也不用话筒,直接笑道:“那么,曹老先生,试问这款紫光玉,还有您祖先,当初进贡皇帝那款墨的特征吗?这样既无松墨特征,又与漆烟墨相仿的墨,它配叫做徽墨,它配叫松烟墨,它配叫紫光玉吗!!!”
曹莫荣倒退了好几步,脸色变得惨白起来。曹西岚扶住了老爷子,看着钟岳,冷冷道:“钟岳,你够了!”
曹莫荣眼神无光,嘴里一直喃喃着几句话,“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钟岳说道:“并非是我咄咄逼人,而是明明松烟墨应该有它独有的特点,不管配方如何变,但至少应该保留它深重而不姿媚鲜明特点!”
老墨厂的老师傅们激动地哆嗦着手。钟岳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松烟墨里掺油烟,这种行业里不说破的规矩盛行多久了?也不知道多久了,几十年来,仿佛无论是制墨者还是用墨者,都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默认,但是这些在墨厂工作了四五十年的老师傅才明白,真正的松烟墨,就该是钟岳这款“钟不器”这般,深重而不姿媚,无光却质感特殊!
场面之内不知谁带头,开始鼓起掌来!
啪啪啪!
啪啪啪!
此起彼伏,都在为钟岳鼓掌喝彩。
如果说当年松烟墨里掺油烟,是迫于保护黄山上的松木,那么在这个时代里,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一点,因为墨锭已经并非是书写的必需品了,销量上根本不可能到那样一个惊人的消耗地步,更何况还有油烟墨、漆烟墨等等,更多数的初学者,还会用墨汁。
所以钟岳今天重现徽州松烟墨的荣光,这样的举措,值得在场所有人敬佩。不然真到了有一天,当我们翻开徽州制墨业的历史长河时,发现松烟墨的每一张配方内,都掺有油烟,还不假思索地告诉下一辈,是的,就是这样的。松烟墨必须掺油烟,那么这样歪曲的传统工艺传承,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场比赛的胜负,已经不言而喻了。不少评委都走过来,和钟岳握手。
“谢谢钟先生,受教了。”
“谢谢您给我们上了这么一堂课!”
“您赢了。”
场面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曹莫荣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精气魂似的,“不是……不是啊……我们曹公素,不可能输……输……”
“来人啊!救护车!快喊救护车!”
钟岳看了眼晕厥的曹莫荣,摇头叹了口气,“害人终害己。”
钟岳走入后台的时候,整个场馆内的掌声依旧雷动。等他拎着皮匣刚想离开,被一个人拦住了。
“康……康校长?”钟岳眼睛朝康敏的肩膀处看过去,当看到那朵默哀的白花时,心脏漏跳了一拍,“呐……啊……这……”
康敏面容憔悴地说道:“姑姑三天前走了。”
钟岳眼睛怔怔地瞪着,“怎么……怎么没有一点消息?”
“姑姑临终时说的,不发丧,不治丧,一切从简,只有我们一些后辈料理了后事。”
钟岳看着康敏有些浮肿的眼眶,不知道该说什么,“请节哀。”
说着节哀,钟岳自己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柳梢娥对他精神上的鼓励,是从他走上书道以来,一直温存的,哪怕自己在沪上,在临安,都能够收到柳先生的鼓励,这样的先达,钟岳不知道人生之中还能碰到几个,然而她走了,居然自己没有见到柳先生最后一面,哪怕遗容都没瞻仰到。
康敏将一张纸交给钟岳,长叹道:“姑姑是坐在书桌前,溘然长逝的。那天还换好了她最喜欢穿的旗袍,我想,她是有预感的。这张纸,是我从姑姑遗物中找到的,是给你的。”
“给我的?”钟岳愣住了。
康敏将纸塞在钟岳手中,说道:“你有你自己的道路,我走了。”
钟岳站在原地,耳畔地掌声渐渐消失,然而他的心却纠结在了一起。他缓缓打开信,渐渐泪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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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章 大师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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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岳:
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那么也就证明,我已不在这个人世了。世事无常,可能这一日是我在写这封信的那晚,亦或是几日后,几月后,总之,是可以望得到的那一日。
虽然你我才几面之缘,但是最初在文化馆里的照面,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那份对于书道的执着,这也是我不遗余力地想要帮助你的原因。人力总有不逮之时,我能够做的,仅仅是一些皮毛,所以更多的是要靠你自己,而无论你做什么,我想要说的,不仅是依依东望四个字,要说的还有太多,希望你谦虚平和的面对世间的不公正不公平,希望你乐观豁达地看待世间的阴暗,希望你坚强不气馁地在书道上勇攀高峰。
让我们华夏民族的国粹,再一次迸发出崭新的生命力,是的,你没有听错,不单单是继承,更是在如今多元化的艺术时代里,站到鳌头的位置,我相信你能做到。可能我上述的那些希望,你会觉得太过于纸面形式,或许你有了一定社会地位,会动用你的实力,去抹去那些不公正,不公平甚至是矫正那些你认为不对的,但在坚持你的原则下,务必善良。
习书之人,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
……
钟岳坐在沙发上,将这封信读了又读。如果说白天的他还沉浸在重现会徽墨古法的自豪和自信下,那么现在,这种傲慢自大,在这封信下,变得如此丑陋不堪了。
电话已经响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钟岳从文化馆悄然溜出来之后,便在小荷山下独自一人待了许久,也许柳梢娥的与世长辞,对于他的触动比较大,以至于他有了些疲惫的倦意。
“喂。”
“岳哥,牛|逼!”
钟岳看了眼手机的来电显示,皱眉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你说呢?今天赢曹公素这场斗墨,太精彩了啊!现在网络上都有转播,等周一沪市开盘,可能曹氏的股价都要大跌了!漂亮!什么时候回沪上,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钟岳看着桌上的信,说道:“阿明,我问你几个问题。”
“说。”
“这松墨里掺油墨,是不是如今行业里不成文的规矩?”
欧阳明一愣,“这么学术性的问题我哪里晓得啊,这不是你说的么?”
“我瞎说的。”
“……”
欧阳明说道:“你等等,我打电话问问我问公司的顾问。”
“不用了,我基本已经了解了,是这么个情况。”
“靠,岳哥,你这是玩我呐?”
“没有,那接下来我们会怎么做?”
欧阳明笑道:“接下来?当然是和之前一样,上市销售咯?这一回,估计墨业巨头的位置,我们一点漆要坐稳了,别说曹公素了,全华夏,何人敢叫板我们钟不器?嗯!?”
钟岳轻笑一声,“那徽州这些制墨厂怎么办?”
“啊?岳哥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