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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思未向薄情染()-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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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惊一场,云清霜微喘了口气。她刚想离开,那雪貂抬起头无力地叫唤几声,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云清霜觉着有些好奇,凑过去,没料到它一下又咬住了她的裙摆,这回是怎么都不肯松口了。
    云清霜蹲下身体,只见雪貂两条后肢扒着土,前肢像是短了一截似的,整个身体直往前仆。身边的杂草上染有点点血迹,原来是受了伤。如若没有推断错误,应该是误中了猎人设在林中的机关。
    云清霜细心地帮它拔尽脚上的利刺,并包扎妥当,道:“好了,小心些,下次未必这么好运了。”
    雪貂像是能通人性般,摇动尾巴围着她的身边转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地一瘸一拐着离去。
    云清霜脸上现出迷离的笑,一回头,柳絮懒懒地倚着门,对着她似笑非笑。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现?云清霜为自己丧失了学武之人该有的警觉性而懊恼不已。
    “一个人在此赏月,师姐真好雅兴。”柳絮笑容迷人。
    云清霜拢紧了身上的轻袍,垂下脸,“师妹也睡不安稳吗?”
    柳絮款款一笑,百媚顿生,“师姐还记挂着白天的事儿?”
    云清霜扬一扬唇角,不答反问道:“白天的什么事?”
    “呵呵,”柳絮近乎是在冷笑,“师姐指东打西的本领是越发强了。”
    云清霜笑容浅淡,“师妹又在说笑了。”
    柳絮斜眼看她,“师姐,你对白天的事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
    “人家并没有亏待我们。”云清霜悠然一笑,丝毫未被触动。
    柳絮冷冷的目光扫射过来,“你不想知道骆前辈真正的想法吗?”
    “他怎么想都与我无关。”云清霜依然淡笑,柳絮所言并不能激起她的兴致。
    见她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柳絮望进她清澈的眼,微挑起嘴角,“师姐,我方才出门时看到夏侯将军进了骆前辈的屋子,你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吗?”她迅速捕捉到云清霜眼中一闪而逝的光华,又补充道:“兴许会提到你也不一定。”
    云清霜心头突突直跳,要说一点儿都没被说动那是假的,但她不习惯打探别人的隐私,更没有做过偷听这等下三烂的事,微瞪柳絮一眼,“你别多事。”
    视线相交,柳絮眸光冰冷没有温度,云清霜目光沉静如水,形成鲜明对比。
    柳絮先自笑起来,指尖搭在云清霜的手背上,渗进一丝微凉,惹得云清霜一阵哆嗦。柳絮笑道:“师姐,夜凉如水,我们进屋说话吧。”
    难得见她流露几许好意,云清霜不忍拂她的意,岂料心念方动,就被她连拉带拽地拖向后屋。bao。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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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做什么?”云清霜怒斥道,白皙的面颊上因恼怒而微微泛红。
    柳絮不以为忤,“师姐,我是为你好。”嘴上说着话,脚下不停歇。她的气力比云清霜大得多,云清霜根本拗不过她。待听到后屋窗里隐隐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云清霜这才意识到这便是骆英奇的卧房。如今一走便会被发现踪迹,留下来偷听又实在不是云清霜所愿,她一时陷入两难境地。她偏过头对上柳絮的眼,刚要说什么,被柳絮一把掩住唇,压低嗓音,“师姐,既来之则安之。”
    云清霜无奈。论武功她现在不是柳絮的对手,更何况若真动起手来,惊动了骆英奇和夏侯熙,谁的面子都不太好看。
    柳絮薄唇紧抿,嘴角边的笑意若有似无,耳朵紧贴在墙上,眼底绽放出异样光芒。“师姐,他们提起了你娘亲的名字,你仔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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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清霜自中毒后,功力大不如前,加上骆英奇师徒谈话刻意压低嗓子,她自身又排斥,他们所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可如今话题转到她母亲身上,不由得她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倾听。
    许是气氛凝滞,又或者是交谈的话题格外沉重,过了很久才听到骆英奇醇厚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熙儿,穿心附骨针的毒性已无药可医。”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炸得云清霜几乎站不稳脚。柳絮在旁适时搀扶住她,面上神情高深难测,心内五味杂陈。
    云清霜一手攀住墙,一手靠柳絮支撑着,才勉勉强强没有倒下去。
    夏侯熙的震惊并不在她之下,室内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他心头茫茫然,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大约是想喝口茶压压惊,但手刚举起茶盅,就撒了一地。
    骆英奇看在眼中,他是过来之人,自然能体会徒弟的心情。当年,自己得知云清霜的母亲患上早衰症又没有办法拿到解药后,那种深重难言的悲痛和绝望,远不是肝胆俱裂就能够形容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替她承受所有的苦痛。
    久久听不到夏侯熙的回应,骆英奇担心地唤道:“熙儿,熙儿。”
    夏侯熙如梦初醒,但神情依旧木然。
    骆英奇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我便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同你说了吧。”他停顿片刻后复道:“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窗外的云清霜此时已缓过气,微露苦楚笑意。
    “二十年前,我下山历练途中遇到了清霜的母亲。”骆英奇双目紧闭,浓眉紧锁,好似是在努力回忆那段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刻骨往事。
    夏侯熙虽早已在师父的手札上了解了这段过往,却没有想到,那名令师父直到现在仍然无法忘怀的女子就是云清霜的母亲。
    同样,云清霜对这段旧事并不陌生,但由骆英奇亲口说出,感触更多一些。
    骆英奇扯出一抹极淡的笑,近乎苦涩,“……从此以后心里再装不下其他的女人,我只能辜负雨婵。”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云清霜黯了颜色,没想到娘亲毁在薛雨婵手里,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也没能逃过她的毒手。
    夏侯熙心中感怀,师父和薛雨婵之间纠缠了这许多年,也不知是谁负了谁。
    “……那烈性毒药原本是为我准备的,却被清霜的母亲误服。”骆英奇无言悲叹,悔不当初。
    夏侯熙忍不住抬头问道:“师父,薛前辈明知这药奇毒无比,为何还要害你?她难道……”他及时住了嘴,这毕竟牵扯到师父的私事,他身为徒弟,不好过问。
    蕙质兰心奈何尘缘看不破(5)
    这同样也是云清霜心头的疑问。她垂眸沉思,没有注意到柳絮唇角撇起的那一抹轻蔑的笑。
    骆英奇眼中滑过一丝深深的阴霾,“她是要用这毒来牵制我。她说,只有如此才能困住我,我才会心甘情愿地陪她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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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清霜浑身一颤,好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随即又为她悲哀,她费尽心机,也留不住一个心早就不在她身上的人,何苦呢?
    骆英奇淡淡苦笑,很快敛去笑容,神色森然,“我求雨婵交出解药,甚至许诺同她成亲,只要她答应救清霜的娘亲,被逼急了她才说出真话,早衰之毒没有解药。”
    这点云清霜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师父柳慕枫在医术造诣上亦有小成,但始终没有办法配出解药。
    可是这和云清霜所中穿心附骨针之毒又有什么关系?
    骆英奇终于说出他们一直想知道的答案,眼中戾气渐深,“我恨她心狠手辣,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她的炼药房,毁掉她炼制的所有毒药以及解药。如果早知道她会下手害清霜,当初我就不会这样做了,如今悔之晚矣。”
    最初的震惊过后,夏侯熙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着,他略一思索,冷静道:“师父,薛前辈对您一往情深,只要您答应见她一面,她断不会拒绝替清霜配制解药。”
    骆英奇摇了摇头,敛紧了眉,“她师父过世得早,只传了她制毒之法,却来不及传授她解毒的方法。”
    柳絮扬唇漠然一笑,猜不透此刻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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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清霜神色恍惚,心已凉了半截,但随即又想起一件事,让她燃起了重生的希望。她能想到的,夏侯熙自然不可能忽略,很快他回道:“师父,穿心附骨针并非无药可解。当日若不是薛前辈阻挠,怪华佗前辈已经替清霜解了毒了。”
    “熙儿,你可听说过南枫国慕容世家?”骆英奇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又深重。
    夏侯熙骤然一惊,“莫非……”
    “对。”骆英奇迅速接道,“薛雨婵便是慕容馨雪唯一的传人。”
    内室里骤然静得如一潭死水。夏侯熙颓败地跌坐椅上。慕容世家所下的毒药,除了本门中人,谁能解得了?
    柳絮神色亦大变。她硬拉着云清霜偷听骆英奇师徒俩的谈话,本意只想挑拨云清霜和夏侯熙的关系,没想到会获知这段陈年往事,更没料到云清霜所中剧毒竟这般厉害。她生性凉薄,当下也不以为意,只以怜悯的眼光瞥云清霜几眼,心中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
    云清霜面如死灰。
    南枫国的慕容世家,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不是名门望族,亦不是武林世家,不在于内功正宗胜人一筹,也不是招式诡异自成一家,而是以毒名动天下。慕容世家擅使毒药,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任你武功再高,中了慕容世家的毒,若没有独门解药或者独门心法疗毒,就只有等死一条路。正因如此,江湖上很少有人敢同他们为敌。大约五十年前,自诩名门的江湖九大门派联手,各自派出数名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慕容府,大肆围剿,使得慕容家满门在一夜之间尽数丧命。在清点尸首时发现,唯独缺了慕容家最小的女儿慕容馨雪,她因为白天出门玩耍迷了路,反倒因此保全了小命。她隐姓埋名,嫁入薛家,无人知道她过去的身份,直到后来九大门派陆续有人死于慕容氏的剧毒,这个秘密才逐渐被揭露出来。而慕容馨雪又在一次复仇行动中遭遇围攻,死于非命,留下薛雨婵和她老实巴结还被蒙在鼓里的父亲相依为命。骆英奇也是无意间在薛家看到慕容馨雪的遗物,再联想到薛雨婵制毒的本领,才推测出她的身世的。
    慕容世家仅剩下薛雨婵一个传人,而她又不懂疗毒之法,当今世上,已无人能够救云清霜的性命。云清霜顿觉万念俱灰,希望就如同五彩缤纷的泡沫,突然在眼前破灭,她所憧憬的白头偕老的绮梦,终究变成一场虚幻。
    思绪一点点地剥离身体,底下的话云清霜再也听不清,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屋里的,整个人恍恍惚惚,灵魂仿佛飘浮在半空。
    寂静无声的夜带来可怕的黑暗,似乎永无尽头。
    当黑夜在身边悄悄消逝,云清霜悄无声息地穿衣下床。一夜无眠,本该是混沌的思维此时却分外清晰。也许真是注定的,她无法摆脱命运的诅咒。娘亲从前欠下的债,必须由她来偿还。
    从后山唤来了青骊马,云清霜毫不犹豫地跃上马背。事已至此,她留在这里再无意义,再与夏侯熙终日相对,只会徒惹伤悲。她刚要扬鞭起行,一只手毫无预警地压在了缰绳上。
    “师姐,你这是要去哪里?”穿戴一新的柳絮,嘴角挂一丝浅笑,眼波悠悠流转,语气太过平缓,令人产生一种错觉,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清霜沉声,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很快被冷漠所取代,“师妹,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柳絮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反唇相讥道:“师姐行事素来有主见,又怎会受我这个师妹的干扰。”
    云清霜鼻端酸涩,满腔的苦闷难以排解,被柳絮这么一激,立时就要发作,但到底自小便忍让惯了,将到嘴边的冷嘲热讽硬生生憋了回去。“松手。”她冷淡道。
    柳絮挪开手,眉目间笼罩着淡淡的阴影。
    云清霜轻夹马肚,但有一人比她更快地拦在身前。抬头,正是夏侯熙。他一脸不解,目光隐隐探询。
    云清霜面色微泛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大哥。”
    夏侯熙负手而立,沉默地看住她。
    云清霜脸上遽然掠过一缕不自然的神情。
    “清霜,你这是做什么?”他转眸,轮廓鲜明的侧脸不经意地隐现一抹伤痛。
    云清霜咬住嘴唇不说话。倏然掉转马头,往相反方向而去。
    夏侯熙施展上乘轻功,一开始还能险险跟住,逐渐力不从心,很快云清霜的背影就完全消失在弥漫起的晨雾之中。他不明白为何云清霜会不辞而别,心弦绷得紧紧的,眼底阴郁暗沉。
    他赶回山谷,劈头就质问柳絮:“你同清霜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走?”
    柳絮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无辜道:“我不知师姐为何会离你而去,我只是提了下师兄的名字而已。”
    夏侯熙闻言面上阴晴不定,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眯起,闪动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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