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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盛唐风流-第2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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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心乱了。”

狄仁杰将手中的茶碗往几子上一搁,不动声色地看着李显,淡淡地应道。

“嗯?”

一听此言,李显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挑,可也没出言追问,只是轻吭了一声,以探询的目光凝视着狄仁杰,一派等其作出解释之状。

“曲为心声,殿下所奏之《阳春白雪》固然高妙异常,奈何却是曲高而和寡,加之殿下于此等时分竟闭门谢客,若非心乱不能决,又岂会如此?”

狄仁杰笑呵呵地一捋胸前的长须,不紧不慢地给出了答案。

“嗯,确如狄公所言,孤心中颇有疑虑,自昨日午后得知十三王联名上本之事,孤已是思忖了良久,却尤未能决之,还请狄公为小王剖析一、二,唔,这么说罢,而今之局势,依孤看来,当是……”李显请狄仁杰过府,便是要征求其之意见,自是不会有甚保留可言,这便将所思所想一一道了出来,末了,有些个不确定地问道:“如能让潞王进东宫,而又能不令越王当于朝,乃最佳之局面,只是孤却不知该从何行了去,若不能,孤自进东宫似也无不妥,总好过平白遭覆巢之祸罢,不知狄公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可也,且不知殿下之鱼与熊掌为何哉?”

狄仁杰静静地听完了李显的陈述,但却并没有直接给出个答案,而是搬出了孟子语录,笑着反问了一句道。

“鱼与熊掌?这……”

李显一听狄仁杰如此说法,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狄仁杰,见其丝毫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眉头立马便皱了起来,霍然而起,低着头在书房里来回踱起了步来。

于李显来说,熊掌只有一个,那便是大唐之社稷,至于鱼么,却有着不少条,不管是武后还是越王李贞又或是太子之大位,其实都不过是鱼而已,为了能最终掌控大唐江山,其余一切李显其实都可以暂时弃之不理,这一点李显心中自是有数得很,只是这当口上,一切都不是那么确定,万一要是鱼儿闹腾得过欢,李显也未见得便能最终捞得到熊掌,再说了,在熊掌一时不可得的情况下,也未见得不能先捞上几只鱼来罢,很显然,狄仁杰所言的鱼与熊掌怕指的不是这些玩意儿,那又究竟指的是甚来着?李显沉思了良久,还是不太明白狄仁杰言中所指,不得不站住了脚,无奈地耸了下肩头,探询地望向了品茶不语的狄仁杰。

“殿下可记得申生重耳之典故否?”

面对着李显的疑惑,狄仁杰还是没有直接解释,而是从旁提点了一句道。

“这……”

李显好歹也算是饱读了史书之辈,自是知晓申生亡于内,而重耳生于外的典故,更清楚重耳之所以能成就一番霸业,不单是其本身能力过硬,而是其离朝之际,几乎囊括了晋国所有的重臣,否则的话,又哪来后头的春秋霸主可言,只是一时半会却想不明白这典故与眼下的局势有甚瓜葛来着,人不由地便想得有些子烦躁了起来,可一见狄仁杰再次闭紧了嘴,显然是不愿再多做解释了,李显无奈之下,只好耐着性子细细地琢磨了起来。

“呼……,孤明白了,多谢狄公指点!”

李显到底不是寻常之辈,这一细想之下,终于彻底明白了狄仁杰所言之意,心中顿时大定,长出了口气之后,对着狄仁杰深深一躬,煞是诚恳地谢道。

“殿下明白便好,那便莫让潞王殿下等得急了。”

狄仁杰并非是故意不想解释个中蹊跷,而是此等大决断之事,唯有李显自己想透彻了,方能应对从容,若不然,一个不小心之下,便是万劫不复之祸,故此,狄仁杰不能,也不敢为李显剖析得过于明晰,最多也就只能提点一下罢了,此际一见李显神情释然,狄仁杰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坦然地受了李显的礼,而后,再次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哦,哈哈哈……,狄公所言甚是,想来孤那六哥怕是一夜都不曾合眼罢,若是再熬将下去,指不定这厮便要做傻事了,也罢,孤这就去其府上走一遭,唔,其余诸事便交托给先生了。”

李显对李贤的为人可谓是了若指掌,哪怕李贤自昨日起便不曾露过面,可李显却知晓其一准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自家府上胡思乱想着,这一听狄仁杰如此说法,李显忍不住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殿下请便,其余诸事下官自会料理妥当。”

狄仁杰站了起来,对着李显一躬身,语气断然地作出了保证。

“那好,事不宜迟,孤便先行一步了。”李显素来是行动派,一旦有了决断,向来不会拖泥带水,朝着狄仁杰还了个礼之后,便即高声断喝道:“高邈,备车,孤这便要潞王府一行!”

“诺!”

高邈虽不明白李显为何要在这等微妙时分前去潞王府,可却绝不敢多问究竟,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之后,自去张罗着诸般事宜,原本尚算宁静的英王府就此忙乱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忽悠李贤

“……哎呀,哎呀,殿下饶命啊,哎呀,疼死我了,哎呀,殿下饶命啊……”

潞王府书房外的院子中,数名王府侍卫正挥舞着粗大的棍棒,使劲地敲打着一名倒了霉的书童,但见乱棍之下,鲜血四溅,惨嚎声响得凄厉无比,其情着实令人不忍目睹,然则书房里的李贤却无一丝的怜悯之心,不仅不宽恕,反倒不时地嘶吼着:“打,重重地打,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废物!”

三月的天其实还是有些凉的,哪怕天时已近了午,可因着阴雨连绵的缘故,气温着实高不到哪去,寻常人等穿上数件衣袍,兀自微寒,然则李贤身上只着一件单袍,却依旧是满头满脸的大汗,双眼里血丝密布,脸庞扭曲得狰狞可怖,鼻息粗得有如牛喘,一边在房中急速地转着圈子,一边嘶吼个不休,哪还有半点贤王的气度,浑然活脱脱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李贤很生气,他也确实有着生气的理由,本来么,都已准备好进东宫当太子了,却没想到居然冒出了十三位亲王联名保李显的事儿,这令李贤措手不及之余,也因此陷入了惶恐之中,只因他很清楚真要是平手相争的话,他绝不是李显的对手,纵使李显已是三番五次地给出了承诺,可李贤却不敢保证李显不会变卦,要知道太子可就是半君了,这一君一臣地,便是一天一地之别,将心比心之下,李贤又怎么心安得了,偏生在这当口上,李贤还真没胆子去找李显问个究竟的,也就只能独自生这闷气,自得知十三亲王联名上本之事后,李贤便已是滴米未进,一夜不曾合上过眼,待得知晓英王府前访客如云的消息之后,李贤更已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甘心,李贤是十二万分地不甘心,只是不甘心又能如何?一想起自个儿手下那么点人马,一股子无力感便不可遏制地涌上心来,事到如今,李贤实在不晓得下一步该行到何处去了,可不管怎么说,要他放弃太子之位,那是万万不可能之事,而今之计,或许唯有舍命搏上一回,方有一线之希望了,一想到这,武后那张阴冷的脸突然在李贤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登时便令李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来……”

放手一搏的希望固然渺茫,可再怎么着也比束手待毙来得强,一想到东宫里那把金交椅,李贤是啥都顾不得了,猛然站住了脚,嘶吼着便要下个决断,可就在话刚刚出口的那一瞬间,却见张彻急匆匆地从屏风处窜了出来,其动作之突然,登时便令李显吓了一大跳,话便就此嘎然而止了。

“禀殿下,英王殿下已到了府门外。”

作为李贤身边最听用之人,张彻自是清楚李贤发起火来有多可怕,这一见李贤红着双眼瞪了过来,张彻哪敢怠慢,紧赶着一躬身,急慌慌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一听是李显到了,李贤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要向外冲去,然则刚行到屏风处,却又迟疑地站住了脚,沉吟了片刻之后,斜眼看了看一脸紧张地跟在身旁的张彻,咬着牙道:“去,请老七自行到此好了。”

“是,奴婢遵命。”

李贤这句话里明显透着古怪,要知道往常李显可是没少来潞王府,每回来了,李贤就算再忙,那也都得要迎出大门去的,可此时竟让李显自行入内,这可是接见下属的做派来着,自由不得张彻不为之狐疑万分的,只不过张彻却不敢随便发问,只能是恭敬地应了诺,急急忙忙地便向着大门处赶了去,不数刻,便即陪着李显行进了书房之中。

哈,这厮还真是能装,有趣!李显一行进书房,入眼便见李贤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几子后头,手捧着本线装书,似乎看得投入已极,浑然就像是没察觉到李显的到来一般,那等用功的样子倒也还真像一回事儿,只可惜那双通红的眼却暴露出了李贤极之不安的内心,实是令李显很有种大笑一番的冲动。

“六哥当真好气性,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小弟叹服矣。”

这一见李贤在那儿装模作样,张彻的脸色立马便精彩了起来,张了张嘴,正要上前禀报之际,李显已一伸手,将其拦了下来,手一挥,示意张彻自行退下,而后缓步走到了李贤对面,随意地坐了下来,笑呵呵地出言打趣了李贤一句道。

“哟,七弟来了,呵呵,为兄偶见佳文,实不忍释手,未曾远迎,还请七弟莫怪,来人,上茶!”

被李显这么一打趣,李贤自是无法再装将下去,这便将手中的书往几子边一搁,干笑着解释了几句。

“茶就不必上了,六哥还是赶紧更了衣,与小弟一道进宫去好了。”

李显哪会不知李贤如此拿捏之用心何在,左右不过是在以之宣示他方是二王联盟中的主事者罢了,却也懒得跟其多计较,也懒得多绕弯子,这便笑着站将起来,比了个“请”的手势道。

“进宫?这……”

李贤正暗自猜疑李显此时到来的用意何在,冷不丁一听李显竟如此提议,登时便有些子傻了眼,茫然无措地看着李显,呢喃地不知所谓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再迟父皇怕是要午休了,走罢,路上再议不迟。”

李显故作神秘地挤了下眼,笑眯眯地出言催促道。

“好你个七弟啊,都这时候了,还有心闹腾,啥事不能先说个清楚,罢了,罢了,算为兄怕了你了。”

李贤狐疑地打量了李显好一阵子,见李显只是淡淡地笑着,却始终不肯说破缘由,心中不免有些子慌乱,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敢拒绝李显的邀请,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埋汰了李显一句,自去更衣不提。

“七弟,说罢,究竟所谓何事,莫叫为兄打哑谜了。”

李贤到底性子急,心里头不怎么藏得住事,方一上了马车,还没等车帘子落下,便已迫不及待地出言追问了起来。

“好事,六哥自己看好了。”

李贤急,李显却是半点都不急,笑呵呵地看了李贤好一阵子,看得其都快发毛了,这才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本已蒙了黄绢的折子,双手捧着递到了李贤的面前。

“七弟,你,你……,这叫为兄如何担待得起,为兄,为兄……”

李贤的好奇心早已被李显吊起了老高,这一接过折子,立马便翻将开来,飞快地浏览了一番,面色瞬间便涨得通红,激动得简直难以自持,概因这本章上所载文字虽多,归纳起来就一个意思,那便是李显全力举荐李贤为太子。

“六哥,小弟早就说过了,一众兄弟里就只有六哥可配那东宫大位,他人要想染指,小弟定不与之干休!”不待李贤感慨个所以然出来,李显已是面色一肃,一派诚恳万分状地赌咒了起来。

“七弟,难为你了,为兄,为兄定不会忘了七弟的援手之恩的,只是,唔,只是八叔他们……”

李贤激动得哆嗦不已,好一阵子之后,方才稍稍缓和了下来,客气了几句之后,突地想起了十三亲王联名上本之事,面色瞬间便又阴沉了下来。

“六哥,小弟早就说过了,八叔是个变数,嘿,不必担心,此事乃是父皇授意所致,其用心良苦啊,考验的不只是六哥,还有小弟。”李显哂然一笑,给出了个令人骇然不已的答案。

“啊,这,这是从何说起?”

一听李显此言,李贤登时便瞪圆了眼,满脸子不敢置信之神色。

“很简单,父皇早前屡次在八叔面前提起小弟,便是在暗示八叔上此本章,就是想看看你我兄弟的反应会是如何,若是你我兄弟真因之闹了生分的话,只怕便得遭两弃之命运,倘若六哥忍让为先,而小弟咄咄逼人的话,那之官便算是小弟唯一可行之路了,之所以如此,概因父皇实不忍见当年承乾太子与魏王之事再度重演矣,父皇之用心可谓良苦啊。”

李显很清楚李贤心里头藏不住事,自是不想过早地将越王的算计分析于其,这便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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