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恋-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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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你这么要强,又这么容易被骗,这世上的人这样坏,他们的招数这么多,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他们再骗你……我都帮不了你了……”
我总也记得,这个女人和我一起痛骂齐楚,和我一起分析齐楚对我的感情,她也曾为了涂遥恨铁不成钢地骂我,她那么希望我和齐楚能在一起……
“我给齐楚当了经纪人,我一直在观察他……”凌蓝秋细长手指挣扎着抓住了自己心口的衣服,嘴唇泛出乌紫,她喘不过气来。
“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你不知道!”凌蓝秋大口喘息着,她几乎是在哀求我:“你……你不知道齐楚喜欢你,你不知道他有多深……多深的心理阴影,他是死心眼的人!他怎么敢轻易喜欢一个人,他不敢赌博……”
我沉默不语。
凌蓝秋脸上的神色凄凉了起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肖林,你给自己和齐楚放一条生路吧……你真不知道齐楚在怕什么吗……”她气若游丝,眼睛里却流下眼泪来:“肖林,你看看我的下场。”
…
“别说了,你需要休息……”我不忍再听下去。
没有用了,蓝秋,命运是洪流,一步踏错,谬之千里,我和齐楚的故事已经完了,是我自己亲手斩断了我和齐楚的生路,他的故事,我的故事,都完了。
“我不累……”凌蓝秋的脸上浮起诡异的红色,眼神也显得有神了些:“他们给我打了强心针,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心脏揪了一下。
“我一直在努力支撑,”她眼睛发亮地看着我:“我想着,能多支撑一天,就多支撑一天,我不能陪着他长大,只能尽量给他一个强壮一点的身体……”
“我知道,你很勇敢,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他妈妈有多勇敢……”我眼泪都快流下来。
“你看到他了吗?他真的好漂亮,那么小,那么软,小小的一团……我好想陪着他长大……”
我再也忍受不了地站了起来。
“把孩子抱过来,”我抓过等在麻醉室的护士,小叶紧张地围了上来:“我不管什么规定,什么早产儿,给我把孩子抱过来!”
…
我坐在床边,让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她整个身体都在虚软地往下滑。
她几乎已经不能说话了,她在氧气罩里艰难地呼吸,为了这个孩子,她的心脏在怀孕期间承担了巨大的负荷,剖腹产的麻醉和手术都是引发心脏彻底衰竭的导火索……
护士把婴儿的保温箱推了进来,把脚上挂着身份环的婴儿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怀里。
凌蓝秋已经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温柔地看着他,我从没见过她有这样温暖的眼神。
她抬了抬手,从氧气罩里发出含糊的一点声音。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在说自己手上的身份环和婴儿身上的身份环:“一对的……”
我的心脏像被人剖开,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悲痛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要死了,凌蓝秋就要死了。
今天之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凌蓝秋这个人,再也不会有人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对我当头棒喝,在我一败涂地的时候替我痛骂所有辜负我的人。从此以后,浩浩天地,无尽苍穹,再没有这个叫凌蓝秋的人。
孩子还在安稳地睡着,他并不知道,现在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他的人。而她马上就要死了。
我把耳朵凑在她嘴边,听见她发出的虚弱的声音。
“他好软……好小……”她的眼泪不断地落下来:“他会不会被同学欺负……”
“不会的。”我眼眶发热:“我会照顾他,我给他起了名字的,叫凌浩汤,他会长成很厉害的男子汉。”
“浩汤……”虚弱的声音念着这名字:“日出东方,浩浩汤……汤……”
她的眼睛,像是看着很遥远的地方,我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也许是外面的阳光,也许是她和景天翔并肩站过的阳台。
“以后……如果他问,问妈妈在哪里……”
“告诉他……妈妈*他……”
我的肩膀上一沉。
她的手垂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尽力写的不悲伤了~别哭啊~少年们。
116 孤独
我站在那里;看着护士把还没睁开眼睛的凌浩汤放进保温箱里,看着护士拔掉凌蓝秋身上的维生设备;在她脸上盖上白被单;通知等在外面的小叶和米林。
我听见小叶的哭声。
她趴在凌蓝秋身上;哭得头发散乱,满脸眼泪。
我站在病房里;仪器冰冷,手术室灯光这样亮。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
当年我第一次见米林;是在AE的封面上,那时候我还和齐楚在酒吧里打滚;米林拍了《春秋》,AE请他去,拍了很多硬照,其中一张,是他的侧面,半张脸埋在黑暗里,他眼睛半垂,睫毛那样长。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他眼里的东西叫什么。
因为那时候,我自己也染上了那样东西。
那叫孤独。
人活在世上,热闹的时候,那么多朋友,生日聚会一起闹,熙熙攘攘,到处都是笑脸,大家一起说笑,生活多美好。
但总有一些时候,你身边的朋友都不能供你倾诉,甚至,你根本就无法倾诉出来。
也许是一个人在电脑前面坐到深夜,万籁俱寂,只有耳机里的音乐陪着你。也许是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节日,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打电话给他的人。
孤独从来不是时刻萦绕你身边的。
而是在某个时刻,某个深夜,某次你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万家灯火,自己却连给自己做一顿单人份晚餐的心情都没有。
那时候,孤独才会冒出来。
无法逃脱,无法倾诉。
一箭封喉。
…
陆赫是个□养的。
米林以前一个人活得好好的,顶多只是性格孤僻,他却硬生生介入米林的生活中,占据米林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位置,舌灿莲花,信誓旦旦,说会和米林过一辈子。
凌蓝秋上次和聊天,痛骂陆赫,她说,陆赫竟然有脸跟她说,他从来没想过离开米林。
多好的说辞。
所有出轨的人都说:我从来不想离婚,我只是一时糊涂。
好大一个笑话。
所有的不想分手不想离婚都是借口,因为出轨行为本身,就是在逼自己的恋人离开。
谁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被恋人发现之后,对方很可能会离开。
他们在出轨的时候,就做出了选择。
陆赫说得那样好听,抵不过一个事实——他明知道米林会和他分手,还是出轨。
不管他说得多好听,装得多像情圣,都抵不过这个事实。不管他有多少借口,多少苦衷,只能说明米林在他心目中都比不上那些苦衷和借口重要。
这世上的事其实很简单,不要幻想,不要旧情难了,也不要犯贱地为他找借口,最后都只归于一句话:他不够*你。
就像陆赫的出轨。
就像齐楚对我的“喜欢”。
说得那样深情,说得那样美好,凌蓝秋说他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说他慎重,说他不敢轻易喜欢人,甚至剖开伤口给我看,说*错人的后果有多惨。
但是*情里,本来就没有“一定”这个字。
他齐楚的感情是感情,是一辈子的慎重,是要珍而藏之,轻易不给人的。
难道我肖林的感情就不是感情?
难道我*一个人,不是全力以赴,掏心掏肺?难道我*他的时候,不是一往情深,恨不能挖出心来给他看?难道我当年*他,是算计好了他一定会回应我,一定不会让我伤心,一定不会七年时间一点情分不念,反而掩护一个想杀了我的人。
他说他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
我他妈这辈子又能喜欢几个人呢?
我这辈子还能有几个20岁?还能有几个七年?
我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冲劲,那样热烈的感情,我再也没有那样一腔热血的信任,我再也不会那样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我再也不会那样傻,那样蠢,只得他一个笑容就欢天喜地。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回忆,最痛苦的遭遇,最孤独的夜晚,和最难忘的青春,都给了他。
但他仍嫌不够。
他攥着他的*情,待价而沽,冷眼旁观,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他打转,然后对我评头品足,判断我值不值得他付出感情。
蓝秋。
你看,这世上的人有多坏。
…
我,凌蓝秋和米林,其实都是一类人。
我和凌蓝秋善谈,但其实都要强,不管在感情上付出多少,不轻易拿伤疤示人,米林更是话少。
这世上人都说,我世故,所以我不够深情。凌蓝秋精明,所以她不够深情。米林冷漠,所以他不够深情。
所以他们都说,齐楚洁身自*,景天翔纵容凌蓝秋,陆赫对米林深*。
所以凌蓝秋到死都不放心米林。
然而她死了。
这世上再没有人替米林打抱不平,再没有人因为他受了欺负而夜不能寐,气得脸色惨白,恨陆赫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死死忍住不动他一根毫毛。
…
此刻米林就站在凌蓝秋床边。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是陷入了积年的噩梦中,死死地盯住凌蓝秋,眼神里满是绝望。
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米林的世界其实很小。
他自闭,不轻易放人进他的世界,真正能在他心目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人只有几个。
所以失去的时候,才痛得血淋淋。
我答应凌蓝秋要照顾他。
…
我让医院给米林注射了安定,他绷得太紧,手掌抽筋,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我怕他伤心过度,把他搬到凌蓝秋的病房里,让他睡觉。
凌蓝秋虽然说了凌家人不知道孩子存在,我还是尽责任通知凌家人。她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对这能干的大女儿敬畏多于*,我说我是凌蓝秋朋友,她父亲说:“什么事?是不是电影的事……”
我说:“你女儿今天上午在长老教会医院去世了,我是她朋友,她说希望葬礼由我来主办。”
她父亲愣了一下。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
“她怎么……怎么死的?”她父亲声音沙哑:“天翔他……”
“心脏病。”我补上一句:“和她母亲一样。”
“是啊,她母亲……”电话那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葬礼订在17日,在S城。她说过,她希望葬在她母亲的故乡。”我顿了顿:“对了,景先生那边,由我来通知吧。”
…
我很早就知道。
最能干最懂事的小孩,往往不得父母的喜欢。
后来才知道,这世上的事其实都是这样。
弱者得到怜悯,得到同情,得到大多数人的偏袒。
你要当聪明人,你要变强大,你要有能力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就不要指望得到同情,得到体谅,不要奢望有人会觉得你也会脆弱,会说你其实很善良。你只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活着,孤独而骄傲的活着,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欢你,也要铁石心肠地一个人活下去。
…
我承凌蓝秋的情,她从发现自己怀孕那天就预见自己死期,所以弄死乐盈之后留下景天翔,然后联手齐楚和景莫延。
怀孕和病痛不足以影响她战斗力。
我能一步步毁了齐楚,是她给我放了水。
她甚至送给我一个涂遥。
我知道她计算得很好。
她一直希望我弄倒景莫延之后,能回去和齐楚在一起。
可惜她有她的算计,我有我的算计,赵易涂遥景莫延,全部有自己的算计。
所以谁都不能如愿。
…
我要带凌蓝秋骨灰回国。
小叶哭得丧失工作能力,我只好找了个翻译,联系凌蓝秋身后事宜,找了个护工看着米林和小叶,等到事情差不多弄好了,我去婴儿室看凌蓝秋的孩子。
隔着玻璃看不清楚,护士告诉我,孩子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脱离保温箱了。
凌蓝秋拿命硬撑到八个月,就是希望这小孩身体能够好一点,长大以后能够少点病痛。
她能给他的保护,也只到这里而已。
…
我站在婴儿室前看了一会儿。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我打电话给附近的华人餐馆订餐,米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