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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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叶应武能不能及时赶到稳住大局,更重要的是城外的天武军能不能及时控制住整个通山县,因为谁也不知道贾余丰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党羽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发动反击!
“老天爷,虽然你做了太多的罪孽,但是陆某这一次还是真心,希望你能够保佑叶使君,也保佑这已经摇摇欲坠的大宋江山,保佑数千年薪火相传的华夏衣冠。”陆秀夫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轻声呢喃着,一个小小的通山县看上去微不足道,但是有这么一个后患存在,整个天武军都将被牵制。
后顾之忧从来都是兵家大忌,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叶应武也顾不上天武军久战疲惫甚至没有补充士卒,直接将其南调。
前方隐隐约约传来喧嚣声,陆陆续续有百姓低声议论着向那个方向走去。陆秀夫冲着身后的江铁使了一个眼色,江铁会意点头,冲着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一名百战都士卒飞快的向前跑去。
“真是作孽啊,也不知道这青天大老爷什么时候才能真的为百姓做一回主,这一次老李家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当真是前生作孽啊!”两名脸上带着不忍的布衣男子从陆秀夫一次走过,其中身材壮实的一名忍不住喃喃说道。
“小声点,这街上谁知道有没有贾府的人,到时候把你一并拿了。”瘦一点的男子狠狠地瞪了身边的同伴一眼,看向陆秀夫等人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怀疑和戒备。
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壮实男子点了点头,迈动步伐急匆匆的便走,仿佛就像躲避瘟神。
“大人?”江铁目送那两名男子消失在街道的拐角,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的唤了一声。
陆秀夫的眉头已经拧成“川”字,整张脸阴沉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并没有回答江铁的询问,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的街道,也不知道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那名打探消息的士卒急匆匆的跑过来:“启禀两位大人,属下已然探得,前方是通山县衙役正在抓捕犯人,不过围观的乡亲们都纷纷议论认为是知县大人颠倒黑白,那名犯人此去凶多吉少。”
“看看去。”陆秀夫冷冷的说道,举步向前。
“大人,不可莽撞行事。”江铁急忙上前追上陆秀夫的步伐,他已经感受到陆秀夫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的气息,在这个士大夫备受推崇的、
时代,这些士子有时候脾气比将军还要暴躁。
陆秀夫脚步一顿,旋即回过头来,目光冰冷得有些骇人:“本官心中自有分寸。”
江铁也不敢多说什么,微微点头,重新又坠后半步,紧紧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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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住手!”贾余丰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
整个悠梦楼下瞬间寂静。
没有想到贾余丰竟然会是如此反应,无论是楼上的江镐还是楼下的王进,都是一怔,旋即心中一紧。既然贾余丰敢让自己的部下住手,一是说明贾余丰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二是说明贾余丰做过的那些事情显然都已经做过了掩饰,所以他不怕!
红玉和蓝卿连裾走出,飘飘然若凌波洛神。
贾余丰听到这与众不同的轻微脚步声,微微抬头,看向这两个丽人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狠毒。
忍不住娇躯一颤,蓝卿和红玉微微后退一步,俏脸之上的血色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们不知道昨夜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因为贾余丰经营这么多年的实力,那个年轻的使君能否连根拔出?
而且朝中的那位,又会不会以雷霆手段报复?
贾余丰的家丁或许是因为训练有素,又或许是因为同样害怕那些闪动着光芒、曾经沾染无数血腥的钢刀,站在那里没有再前进。
“两位将军,有话好好说,下官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孽,竟然让两位将军如此大动干戈?下官实在是不明白啊,还请两位将军明言。”贾余丰轻轻吸了一口气,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平稳,似乎一切的罪孽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两位将军虽然位高权重、手握雄兵,却也没有资格问罪下官这个小小知县吧。”
收回佩刀,江镐饶有兴致的蹲了下来:“为世间铲除奸佞乃是天武军将士义不容辞之职,虽然本将军没有权力取下你的项上头颅,但是并不代表这兴国军没有,也并不代表这江南西路兖兖诸公也能对你束手无策。”
贾余丰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冷笑,不管你们背后站着谁,只要本官的那封书信及时送到临安,本官就不信贾相公会无动于衷,在这已经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大宋,贾相公就是只手遮天,就是无人能敌!
察觉到贾余丰的冷静,江镐不怒反笑:“那便走着瞧如何,不如看看,这场博弈,是谁输谁赢,放了贾知县。”
两把钢刀同时从脖颈上收走,贾余丰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砰然落地,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是汗流浃背,只不过这么多年官场的磨练已经让他能够从容的装出从容不迫的样子。
狠狠地瞪了蓝卿和红玉一眼,两个贱人,如果老子挺过这一关,必然让你们生不如死。
贾余丰重新换做谄笑的表情,冲着江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两位将军对下官有任何不满,还请一起到县衙当中。”
知道没有圣旨,自己这一个和知县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指挥使是怎么也不能真的将贾余丰拿下的,所以江镐倒也没有怎么因为贾余丰轻而易举的翻盘而是失落,只是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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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渐渐可以听见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几名衙役打扮的男子手持水火棍一左一右死死压着一名衣衫破烂的瘦弱男子,而一旁还有持刀的捕快目光冰冷如鹰,随时准备将手中的佩刀砍向不知好歹的人。
“几位官爷,小人真的是被冤枉的!小人冤枉啊,这邻里乡亲谁不知道小人安分守己!”那名瘦弱男子惊慌失措,全身都在颤抖,“那张家的小娘子真的不是小人害的!”
“说你就是你,知县大人已经有了明断。”一名衙役冷冷喝道,看向那名男子的目光之中带着无尽的怜悯,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触了知县大人的霉头,使得知县大人在祸害了张家那个有些姿色的小娘子之后指定他作为替死鬼。
虽然知道李家大郎是被冤枉的,周围却是只有嗡嗡的议论声。
陆秀夫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弛过,轻声问身边一位摇头叹息的老者:“老大爷,小生是路过的书生,闻声赶过来,请问这位可是真的犯了什么罪过?”
那名老者上上下下就像防贼一样将陆秀夫从头到脚看了很多遍,和昨天夜里那位老妇人如出一辙,不过可能是因为陆秀夫的确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模样,老者终究还是跺了跺脚叹息道:
“李家这孩子本分老实,自然不可能犯下什么过错,还不是因为知县看上了张家的闺女,抢了之后却又不想认账,只能找一个替死鬼前来顶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有过几次了,这人只要给那到大狱里面去,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谁不知道那位贾知县最喜欢的就是刑罚,落到他手中的连全尸都保不住啊。”
就在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和一个中年妇人一左一右冲出低矮的房屋,跪倒在地冲着拿人的衙役和捕快苦苦哀求,一滴滴眼泪从惨白的脸上滑落,敲打在青石板上。
陆秀夫轻轻吸了一口气,长长地青石板路上,多少血泪!
“难道这里的乡亲忍受得了?”陆秀夫身后的江铁忍不住问道,声音之中已经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老者看出这个年轻人是青衣书生的随从,缓缓摇头:“原来还有人尝试过伸冤,可是这兴国军官吏上行下效、沆瀣一气,就算是清官又怎么会顾及这些平头老百姓的生死,更何况那些官员哪个没有受过这知县的好处?生逢战乱,又遇到如此青天大老爷,这通山县的乡亲们也就只能认命了。”
天空阴沉沉的,就像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
默然片刻,陆秀夫突然间自失的一笑,在这些老百姓们心中,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些难以信任的官员?
这就是大宋的知县,百姓的青天么?
“这么多年,终究没有一个义士挺身而出,终究没有一个上官陈雪冤案,咱们啊,早就认命了。”老者重又感叹一声,似乎不想再看前面的惨剧,转过身便要离去,“后生,你不过是一介书生,老朽劝你也不要涉足其中了,以后还是博取些许功名,去造福一方百姓吧。”
这时,身后传来那青衣书生的冰冷声音,切冰断雪:“我就是来造福一方百姓的。”
老者一怔,旋即转身。
陆秀夫和江铁已经越众而出。
第六十九章 乾坤朗朗(上)
风雨过后,天空中却是阴云不散。
叶应武和叶家小娘子不知不觉什么时候已经并肩前行,而杨宝则默默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将警惕的目光撒向周边。
“使君,为什么对这一个小小的知县要如此大动干戈?”陆家小娘子想起来什么,总想找到一个话题来打破两个人之间已经僵持了太久的尴尬。
叶应武微微一怔,倒也没有拒绝回答:“贾余丰是贾似道埋在兴国军的一枚钉子,黄麻一战之中毕竟调运物资粮饷还算少,若是真的一场大战,要是贾余丰在背后再捅刀子的话,就真的会致整个天武军于死地,没有天武军,某叶应武还有君实兄不过就是光杆······不过就是任凭摆布的傀儡。”
这是背后的刀子,说什么也要拿下。
“可是如此兴师动众,难道不会引起这知县的怀疑吗?”陆家小娘子锲而不舍的问道,毕竟已经被关在深宅大院里面时间太久了,自然而然的对外面的一切都好奇。
冷冷一笑,叶应武抬头看看依旧灰沉的天空:“怀疑便怀疑吧,城外天武军已经锁死了各处要道,布下天罗地,某倒要看看,这贾余丰有什么上天入地的本领。”
轻轻吸了一口气,陆家小娘子镇定下来重新打量站在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一切都让他布置的滴水不漏,就等着瓮中捉鳖,那贾余丰碰上这么个对手,也算是倒霉。
随着叶应武的目光,陆家小娘子忍不住也看向天空,她知道,这是自家兄长平日里经常有的动作,仿佛天上就真的有洞悉历史和未来的光影所在。
微微侧着头,陆家小娘子轻声问道:“天上有什么?”
叶应武默然片刻,一边迈动步伐一边笑道:“天上没有什么,某只是在想,这天穹,什么时候会塌陷,留给某的时间不多了,到时候还需要和那么多兄弟们扛着呢。”
陆家小娘子脸上的血色都不知不觉的退去了三分。
这个以加冠年龄纵横大江南北的叶使君,竟然这么不避讳地说出了“天之将倾”,谁不知道,这大宋的天就是官家,就是社稷。难道北方的鞑虏就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将整个大宋全都吞掉?!
“不要想太多,聊一些轻松的吧。”叶应武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跟一个还没有怎么涉足红尘的纯洁小姑娘说这些事情,毕竟这是自己依仗着七百年的经验才判断出来的,现实而又沉重,“结识小娘子也有些时日,还不知道小娘子闺名芳龄?”
直截了当的搭讪,叶应武用的乐此不疲。
狐疑地看了叶应武一眼,又下意思的侧过头去,却发现杨宝已经不知道设么时候默默地低着头,仿佛根本不知道前面两个人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俏脸上略有些红晕的陆家小娘子微微咬着唇说道:
“小女子小字婉言,年已二八。”
叶应武微微点头,在这个时代,除非是关系很亲密的人,一边是不能知道姑娘家的名字和年龄的,但是陆家小娘子还是说了出来。看着那俏脸上的迷茫、疑惑和青涩,叶应武忍住叹了一口气。
还是这个时代的小姑娘好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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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之上。
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因为越众而出的几个人身上散发出来他们难以抗的气息。冰冷的眼神、如钢铁一般紧紧握着的拳头、迎着雨后烈烈凉风卓然站立的身姿。
陆秀夫并没有俗套的喊什么“住手”,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手握水火棍的那两名衙役。
似乎意识到来者不善,两名衙役和维持秩序的捕快对视一眼,领头的那壮汉冷声问道:“你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