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宋-第3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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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叶应武还是勉强镇定下来,看向张贵。
张贵霍然站直:“殿下放心,三个月足够。”
“此时正值入秋,三月之后便是入冬,”叶应武的声音之中,杀意越来越浓,“秋天主杀伐,那就让安南猴子见识见识,我大明儿郎不是任人宰割!安南终究还是大明之领土!”
苏刘义等人都是朗声应是。叶应武只是给他们指明了大略的目标,真正一项一项的施行还需要他们细细讨论,尤其是水师怎么样才能悄无声息的南下,如何征调商船等等,毕竟明王殿下不能事必躬亲,身为臣子,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细节一一落实。
等到苏刘义四人离开,叶应武方才缓缓的坐回到椅子中。
恐怕只有把安南彻底同化了,才能够避免很多年后的诸多争执和风潮吧,但愿这些安南猴子不会像几百年后那样难缠,不过如果他们不让人省心的话,叶应武也不介意大开杀戒的。
大明新生,就迎来和蒙古鞑子的谈判,使得这个日月普照天下的国度并没有太多的赫赫威名在外,如果不抓紧逮住这安南猴子立威的话,恐怕以后在和蒙古鞑子大打出手之前,还会有很多麻烦找上门来。
杀鸡儆猴,某这一次就用牛刀杀猴子给你们看!
叶应武缓缓攥紧拳头:“小阳子,宣文丞相。”
等小阳子快步去了,一直站在屏风后面的絮娘终于忍不住走出来:“夫君心中作何打算。”
抬头看了一眼舆图,叶应武淡淡说道:“安南到底也只是区区犬吠罢了,牟真正担心的还是蒙古鞑子趁火打劫,所以某不能动,不过张贵是兵部侍郎又指挥水师,而杨宝、李芾、马塈几位将军都是各统率一方主力,原本只有李叔章和马老将军的时候,相辅相成倒也罢,现在四个人三路进军,不能让他们再商量着了。”
“夫君想要另派人坐镇?”杨絮迟疑地问道。
叶应武点了点头:“嗯,到时候要是这几个人互相不服,恐怕就算陈国峻有多么好对付,都要吃亏,前宋五路伐夏的前车之鉴,不能够视而不见。不过现在任忠、宋瑞和君实坐镇京城走不开,某能够委任的恐怕就只有姊夫了······”
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叶应武自失一笑:“姊夫向来是任劳任怨,只是恐怕下一次见到大姊的时候,某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更何况现在爹爹就在姊夫府上歇息,他老人家听到的坏话恐怕更多了。”
轻轻拉住絮娘的手,叶应武微笑着说道:“絮儿,你先去休息吧,某和宋瑞再谈一谈中元节大祭之事。”
第三百七十一章 毅魄归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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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元节。随…梦。。
和上元节共赏花灯、庆祝一年的开始不同,七月中元节主要是为了祭奠死去的先祖和亲人,相传在这一天百鬼上街游行,所以又称“中元鬼节”。大明之思想传承自前宋,唐宋虽然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经济发达、思想开化的朝代,但并不代表着她们就会抛弃长久以来形成的迷信思想,甚至帝王家还不会放过这样的节日来增强自己在民间的威信和统治。
不过即使是早有先例,大明的百姓们也没有想到,今天他们竟然会见到这样的中元节。
从前天开始,金陵城东的钟山就已经被封锁,无数的工匠在山上日夜忙碌,一直到今天钟山重新开放的时候,百姓才明白,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在原本叶应武祭天称王的那座天坛周围,钟山上下,全都是汉白玉的一块块墓碑,在苍翠的松柏之间掩映,而赤色的旗帜在一条条新开辟的上山道路左右猎猎舞动。
而在山下的道路尽头,一座牌坊已经树立起来,上面五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足够让所有围观的人暗暗称赞。
“钟山英烈陵”。
白幡在风中默默的飘舞,黑压压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钟山脚下。他们从来还没有见过有哪个朝代把战死的将士看的如此重,甚至没有哪个朝代能够为他们在本朝天坛旁边开辟一方土地。
站在钟山脚下,文天祥沉沉的呼了一口气,从他这个角度看上去,一座一座的墓碑交替,和那层层松柏相互辉映,仿佛这些松柏和墓碑都在护卫那屹立山巅的天坛。
“明王殿下驾到!”远远的听见一声高喊,从南京城绵延到钟山脚下的无数百姓,下意识的同时看向城门方向,然后缓缓向两边退开,表示他们对于至高无上的王者由衷的敬仰和崇拜。
作为明王禁卫的百战都走在最前面,只不过和上一次百战都公开亮相不同,这一次的百战都不再是世人所知的五百人,足足上千前兵在宽阔的大道上摆出了磅礴森然的阵列。
走在最前面的吴楚材手持“明”字大旗,一身银亮衣甲,衣甲两旁肩头上是昂首向天的猛虎雕刻,而他身后的足足五百名骑兵都是一样的装束,虽然衣甲单薄,但是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五百骑兵冲锋起来迅即如风的速度,他们只需要用手中的刀在对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切割掉他们的首级,就已经足够了。
而这五百骑兵之后,呈现在眼前的更令人震撼。
长长的马槊握在手中,斜斜指向天空,战马和人都是一色的重甲,人马的护面全都拉了下来,只有面甲上那两个孔中,有目光杀气凛然。所有的骑兵就这么在沉默中昂首向前,他们不需要任何无用的呐喊,只是这一身甲胄,只是这手中闪动着光芒的兵刃,就已经足够吸引所有的目光。
重装甲骑,大明的重装甲骑!
虽然只有区区五百人,但是足够所有围观的百姓热血沸腾。
自前宋靖康时候西军白梃兵折损殆尽之后,百年间再无人见到过华夏的重装甲骑,再也没有昂首挺胸的华夏男儿,手持马槊、身披重甲,用那沉重的马蹄声、用高高的怒吼声将一切敌人全都碾压为齑粉!
“彩!”人群中欢呼声此起彼伏,只有亲眼看见这一排排整齐向前的轻骑和重骑,百姓们才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这个崭新大明的强大,感受到支撑起头顶天空脊梁的强劲。
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明王殿下为他们带来了这些,带来了蒙古鞑子的退避三舍,带来了大明的军威强盛。
而在五百重装甲骑之后,又是一排骑兵,只不过和之前的那些银甲骑兵不同,这些骑兵虽然只有区区百人,却都是清一色的黄金甲,肩头上的护肩样式和刚才百战都的猛虎也有所不同,见多识广的人能够认得出来那做工精细、复杂恢弘的雕饰,正是夔龙。这些叶应武的贴身亲卫左手持马槊,右手按佩剑,马鞍上还挂着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劲弩,虽然不过百人,气势却绝对不亚于前面的千名骑兵。
而在这些亲卫层层拱卫之中,一辆八马驾驭的庞大马车缓缓向前,虽然看不见马车里面是什么,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尊敬的明王殿下就在这马车当中,恐怕也在侧耳聆听外面万民的敬仰和欢呼。
“这一次殿下明面上是为了迎接淮军尸骨,实际上却是将禁卫全都拉出来炫耀武力,现在来看,臣要恭喜殿下了。”梁炎午坐在马车中桌子一侧,微笑着说道。
叶应武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重装甲骑毕竟已经训练了两个月,当初上万人遴选,单是这夏天的酷热就已经淘汰了过半意志不坚定的,最后有历经折磨,最后终于选出这五百精锐之中的精锐,如果不给他们一点儿甜头尝尝,恐怕不知道多少人要戳某的脊梁骨呢。”
梁炎午顿时忍不住哈哈一笑,虽然是中元节,不过看上去今天明王殿下的心情很好,并没有为南面如火如荼的大战扰乱心神。当下里梁炎午将手中的奏章递给叶应武:“殿下,您看这奏章这么作答可否?”
叶应武微笑着接过来,看了一眼之后说道:“北面蒙古鞑子这肥嫩之肉,果然是够香啊,连南面泉州的商贾都嗅到气味了。也罢,藏富于民,既然蒙古有胆量给咱们开放城镇,那咱们又怎么会没有胆量把所有商贾都放出去,只要谁有本事能够把蒙古鞑子弄得倾家荡产,某不但不嫉妒,还要重重犒赏他!”
点了点头,梁炎午笑着说道:“殿下这一下,恐怕要收尽天下商贾之心了,而且还能让蒙古大伤元气,一举两得。”
“是啊,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叶应武淡淡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逐利,自古如此,某也不求着他们能够对大明能有多么的忠心耿耿,只是想让他们自己清楚,跟着某,跟着大明,他们就有肉吃,有汤喝,大明一旦完了,谁都没有好果子!”
想起来一事,叶应武又拿过过来奏章,皱眉端详片刻之后,沉声说道:“这样,让福建市舶司小心提防泉州蒲家,其余的放手便是。另外咱们的水师也要做好随时接应保护商船的准备。”
“泉州蒲家?”梁炎午一怔,“这蒲家在前宋时候就已经是泉州一等一的富豪,而且素来对于朝政不是很热衷,虽然无功却也无过,殿下又何出此言。”
叶应武看向梁炎午,沉声说道:“上一次北方旱灾,蒲家可又表示。”
梁炎午一怔,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臣记得好像没有,不过没有表示的也不是只有这么一家。”
轻轻敲打着桌子,叶应武淡淡说道:“某虽然不是那等整天价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挂在嘴边的人,但是这种挣着我大明的钱,却并没有把大明江山社稷放在心上的商贾,是时候打压打压了,要让他们知道,单凭他们是不可能在这大明立足的,等到家国有难的时候,如果他们一直袖手旁观的话,那么朝廷不介意将他们扫地出门。”
迟疑片刻,隐约明白叶应武的意思,梁炎午郑重的应了一声,另外写了一份奏折给市舶司:“殿下,只是告知市舶司一声么。”
思忖一阵,叶应武冷声说道:“某向来不喜欢拖沓,既然能够解决那就一次斩草除根,临安现在不是已经安稳下来了么,李长惜也能够腾出手,让他和郭旭升把夷洲和泉州给某整顿一下。”
梁炎午奋笔疾书,而叶应武则是站起来轻轻呼了一口气。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面的欢呼声已经越来越遥远。
拍了拍梁炎午的肩膀,叶应武一把掀开了车帘。秋风飒飒,迎面而来,而文天祥站在马车旁边,见到叶应武出来,微笑着一拱手:“臣参见明王殿下,还请明王殿下登临钟山,迎送淮军将士尸骨。”
小阳子已经快步前来,想要搀扶叶应武,不过叶应武只是挥了挥手,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来。他今年也不过是二十一岁,风华正茂的时候,哪里会像其他帝王那样故作雍容华贵。
“参见明王殿下!”站在左右两侧的文武和甲士都是霍然行礼。
而叶应武点了点头,身上的王袍冠冕有些累赘,不过他还是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就在前面的空地上,两三千棺木密密麻麻的排开,而在这些棺木的最前面,则是一个更大一些的棺木,上面白底黑色的“奠”字,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紧。
而在棺木左右,李庭芝和其他淮军将领的亲眷已经披麻戴孝,若不是黄道婆带着人拉开她们,恐怕这些亲眷就会扶棺痛哭了。毕竟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这棺木中的尸体,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当时慷慨激昂北上,现在却只能躺在棺木中,天人两隔。
“能够找到的尸体也就只有这些了。”文天祥在叶应武身边低声说道,带着悲戚神色,“数万淮军跨过淮水北上,最后只有这两三千人能够回来,实在是家国之殇。”
叶应武沉默了片刻,回头看向白幡和赤旗飘扬的钟山,沉声说道:“无论他们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北上,又经历了怎样应该或者不应该的失败,至少他们都是真正和蒙古鞑子拼命的英烈,值得这样的礼遇。之前襄阳之战时候,咱们还不是天下的主人,做不到能让这些袍泽弟兄们死后依然在此并肩看日升日落,现在这天下已经是我大明的了,某就不能坐看他们横尸异乡,无人所知。”
文天祥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手缓缓攥紧。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为了华夏拼搏的好儿郎,他们值得这样的荣光。
棺木之前,夏松搀扶着夏贵缓缓走过来,父子两人都是一般无二的一身肃穆黑衣,而夏贵的眼睛哭得红肿,如果不是夏松勉力支撑,恐怕已经摔倒在地了。
叶应武和文天祥对视一眼,急忙迎上前。
“殿下,殿下英明啊!能够让淮军将士魂归故土,能够以如此礼节供应他们,李祥甫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