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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插队在黄土高坡-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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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兰道:“给他那儿子。”

    “他儿子不是跟妈到了上李村?”

    “那也是他儿啊。”马兰又道。

    徐风霞观察到,每个星期差不多总有一天下午,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便由上李村方向挎个篮子来到砖窑,敲六下门“噹噹,噹噹,噹噹”分三组,门便打开,女人闪进屋后,门又关上。一个来小时候,那个女人便又从屋中出来,篮子里便觉沉了许多。

    马兰说:“这个女人便是他先前的婆姨,每次来带些窝头,饼子,回去时,便带回鸡蛋和一些钱,有财不再结婚,一是因为岁数过了,又瘸了脚,另一个是他舍不得儿子和原来的婆姨。

    “那婆姨现在的汉子不管?”

    “管的了吗?有鸡蛋吃,有钱花,本事他抢了人家婆姨,现在,仗着人家有财享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享福,比睁大两眼受罪强多了。”

    六月的中午,天燥的很,太阳直直照在大地上,绿的树叶都打了蔫,弯弯的垂了下来。

    王大力和许加添相跟着来到窑场,他们要整早上扣下的砖坯。他们脱掉上身的旧褂子,戴上草帽,便各自在自己的场子上立坯,盖坯,整两头。

    王大力今天扣了八百坯,他弯着腰把一块块坯搬起,再用木板在坯的上面轻轻盖一下,一行一行的拍打,汗早已留出,顺着胸口,一滴滴滴到地上的半干的土坯上,本已半干的坯上,便见一滴滴的水滴,落在上面,晶莹了一下,便渗到砖坯的土里,随后晕开一个二分钢镚般大小的小圆点。

    而他的眉上,眼皮上下巴上,也挂着一个个晶莹的汗珠,这些汗珠流到眼里沙沙的,流到鼻尖痒痒的,流到嘴里咸咸的,他机械地整着砖坯,忍受着中午的酷热。

    许加添在旁边的场子整着砖坯,他没有王大力扣的多,他只扣了六百来块,但他已觉得很累了,他的身体不比王大力差,肌肉看起来比王大力还达,但是他扣六百砖坯已觉得十分累了,腰疼,腿疼,脖子也疼,他觉得扣砖坯不是劳动,是受罪,是受刑罚,缺少的只是没有拿着皮鞭后边监督他,在他偷懒时,用皮鞭沾上水在他的后背上抽几下,抽出几道血痕。

    他也溜着汗,弓着腰整着砖坯,他侧头看王大力,着晒的黝黑的上身,戴着一顶破旧的大草帽,光着脚,晒得白的蓝裤子上沾着干泥点子,并且挽到膝盖高,这形象,干这活时,如果不认识王大力,谁又能想到他是一个北京来的知青呢?

    许加添不禁大声说:“咱们这是扣坯日当午,汗滴落下土,谁知烂工分,累断筋和骨。”

    “嗨!干活,人家别的窑工怎么干的,咱就怎么干,别牢骚了。”

    “什么牢骚,这是实话。”

    “实话怎么了,实话是扣四百两个工。”他们正在说话间,只见通往窑场北面的小路上,一个女人顶着个绿头巾,挂着个篮,悠悠地出没在半人多高的玉米地里。

    “嘿,大姑娘来了!”许加添兴奋地说。王大力看了一下,见是经常来找看窑工有财的那个女人,便道:“什么大姑娘,是个半老徐娘,都四十来岁了。”

    “看着腰挺细,步挺轻的,还顶着个绿头巾,我以为是个大姑娘呢。”

    “什么呀,人家顶着头巾,是怕晒黑了,没瞧见,咱们这块地的女人,一年四季都围着头巾吗,春天围巾系脖子上,夏天顶头上,秋天竖着捂脸上,冬天捂耳朵上,脸上,脖子上。”

    “夏天顶头上时怕晒黑,秋天捂脸上为甚?”许加添问。

    “捂脸上,收割庄稼,钻高粱玉米地,怕把脸划了。”他们正说间,那女人走到看窑的小屋前,轻轻地敲门,“噹噹,噹噹,噹噹”六下门便开了,那个女人便闪身进了屋,随后门又轻轻地关上。

    “这女人老来找有财,怎么回事?”许加添问。

    “是人家以前的婆姨,管人家呢?”这时,屋外的鸡窝里传出咯咯哒的叫声,随后一只黄褐色的母鸡窝里的小门里钻出来,咯咯哒,咯咯哒又叫了几声。

    往时,母鸡一叫,看窑的有财必然随即从屋中出来,弯身取蛋,但今日,母鸡叫了一会儿,屋门还是紧闭,并未见有人出来取蛋。“这狗日的,好活呢,咱替他把蛋取了!”没待大力说话,许加添已蹑手蹑脚地来到鸡窝前,弯下身,探手到鸡窝里,把蛋取了出来,犹豫了一下,便从斜坡上走上窑顶,把窑顶的土挖了一个小坑,将鸡蛋埋进。

    “你上窑顶干什么去了?”王大力问。

    “烤鸡蛋去了。”许加添说。王大力知道砖窑已经生火烧窑两天了,窑顶是热的了,许加添点子不少,拿了人家有财的鸡蛋还放到窑顶烤,真缺德。

    王大力他们整完砖坯,看窑的小屋门打开了,从屋里走出两个人,现出来的是那个女人,后出来的是有财,那女人挎着已经沉重了许多的篮子,用另一只手推有财,有财却硬凑上前,把一叠钱放到女人挎着的篮子里,女人小声说:“我有,我们有,别放了,留着自己花!”

    “你拿上拿上,留着给娃盖房用。”两人推托了几次女人终于把篮上的钱揣进兜里,回了两次头,便消失在窑北面的小路上。

    “嘿!真卿卿我我啊!”许加添说。

    “别说了,看他掏鸡蛋。”果然,那女人走后,有财便弯下腰从鸡窝里取鸡窝,取了一个又一个,但他左手握着四个鸡蛋,右手又向鸡窝中伸,空手出来,又伸进去又空手出来,他望望手中的蛋,又往王大力和许加添他们干活的窑场望望,随后,苦笑一下,摇摇头,便进了屋。

    许加添隔三差五地掏看窑工有财的鸡蛋,初时还是那个女人来时拿两个,后来,见烤的鸡蛋好吃,便在那女人不来时,偶尔也去掏个鸡蛋放窑土里烧着吃吃。王大力说他两次,许加添不听,王大力也就不管了,各扫门前雪,闯祸自己背,在这插队的地方,谁管谁啊。

    这天中午,那个女人又来了,恰这时,母鸡又咯咯哒,咯咯哒叫了,许加添等了片刻,见屋门没开,便又起身,溜到窗下,去鸡窝掏鸡蛋。

    他正要把手伸进鸡窝时,只听屋里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别掏别掏,鸡啄手,别掏,鸡啄手!”声音不大,许加添却听的清清楚楚,莫非屋里人现自己要偷鸡蛋,吓唬自己的,他便停住即将伸进鸡窝的手,待片刻,他屏神静气,贴耳细听,屋里又没声了。

    他暗自笑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做贼心虚,自己心虚所产生的幻觉,他本想撤回,但又一想,贼不走空,既然来了,摸个鸡蛋解解馋再说。他把手伸向鸡窝,他不是第一次摸鸡蛋,已是轻车熟路,一下把手伸了进去。

    但是,他的手指好像触到一件冰凉的细枝样的东西,以前手伸进窝里,鸡窝里的柴草都是温的,怎么这东西时冰凉的呢?他心里正在纳闷,突然听到“啪”的一声,那个冰凉的东西活了,好像咬了自己的手指,随即,痛感传遍了几根手指,他忙把手缩回鸡窝外,手上竟然夹着个老鼠夹子。

    “这是谁这么缺德,谁安的老鼠夹子?!”许加添一边把老鼠夹子搬开,把夹住的手指伸出来,一边大声说。

     

上 第三十四章 砖窑(5)

        门开了,有财探出个头,面无表情地问:“甚事?”

    “我手让老鼠夹子夹了!”

    “噢,夹了,在哪夹的呀?”

    “在,在。。。。。。”许加添有些窘,吭哧半天,一咬牙说:“在鸡窝里。”

    “在鸡窝里?”

    “对,在鸡窝里。”

    “我这两天老丢蛋,我以为是黄鼠狼那鳖孙子偷的,可是我又拿不准,我就放了个夹子,最小号的。夹子夹不死它,把鳖孙子吓跑就行了,没想,倒把你夹上了。你伸手去我鸡窝干甚?”

    “干甚?逮黄鼠狼。”许加添忙说。

    “你看见鸡窝里钻进黄鼠狼了?”

    “看见了。”

    “噢,我得表扬你,是不?”说着,有财便把头缩进门里,随后,门便光上了。

    许加添的手指被耗子夹子夹了,疼了七八天,这七八天手疼的扣的坯少了,眼睛却没闲着,原来,他也像看窑工有财一样,色迷心窍,他不敢问有财那样,明目张胆的照人家,而经常是假借大小便,选择窑边的玉米地里,找一片玉米长的密的地方,扒开玉米叶,透出个缝,偷偷看那些背窑妇女。

    一次秘密,两次秘密,三次便被背窑的大个妇女马兰看见了,笑着指那片玉米地说:“那有个小叫驴,跪那正瞭呢,大家注意点。( )”

    和她一起背窑的妇女马水花说:“小叫驴那么嫩,行吗?”

    背窑的妇女哈哈大笑,徐风霞和赵卫红开始不知道,也不明白她们说什么,后来,看到许加添从那片玉米地里出来明白了,不知怎么,徐风霞的脸倒臊的通红,赵卫红愤愤地说:“这个他妈的许加添,真他妈不要脸,净给知青丢人!”

    其实许加添躲玉米地里窥视妇女,并不是窥视马兰她们那些当地背窑的中年妇女,那些黑身的妇女,他早就看过了,那些妇女来他水窑里洗脸,洗头的也不止一两次了,更何况村里街上妇女,凡奶娃的,哪个不是上身,让娃叨着奶头,手要抱不抱的,娃像悠秋千似的,满巷子串呢。

    他要看的,是那两个女知青,他要看徐风霞和赵卫红,瞧瞧这两个女知青背窑背累了,汗出多了,是不是也像村里背窑妇女那样,为了畅快,泄露天光呢?

    许加添看了许多次,都没看到这两个背窑的女知青泄露天光,不禁心里有些遗憾,但他心头却一直缠绕着一件事,也就是一种冲动,他想找个女朋友,找谁呢,他思来想去,觉得徐风霞不错,脸白皮嫩,个子高挑,走路有小幅度轻轻摆动,和古时妇女窈窕走动一样,越想越觉得徐风霞是自己的梦中情人,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王大力说了。

    王大力说:“徐风霞比你大两三岁呢。”

    “女大三,抱金砖。”许加添甜蜜地说。

    “咱们都在砖窑干活,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

    “谁叫我是懒兔呢。”许加添更加甜蜜地说。

    “搞成了还行,搞不成怎么相处啊?”

    “那有个甚,顶多两人中有一人不在砖窑干了。”

    许加添还说道做到,当天晚上,便来到王大力他们住处,找王大力要了信纸和笔,咨询了李宝成情的写法,便俯疾,写起情来了。

    李宝成开始只当许加添说的玩笑话,但听许加添指天为誓,垛地为盟地表白了半天,便也由不信变为信了,李宝成也没写过情,但没吃过猪肉,不等于没见过猪跑,便胡编了一套情的写法,胡乱指导了一下。

    许加添在北京市重点中学的学生,文革前写过作文,文革中又没少写大字报,按说,写篇情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怪哉,他竟然只会写个开头两句,便不再有下边的句了,真是,情情,有情才能写,无情写什么啊,只能写一些瞎话,可是瞎话,这时在他也是瞎编的了。

    王大力给他两篇信纸,估计写两篇,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许加添灯光愁思,下笔凝滞,一个字似乎都粘着胶水,怎么也从笔头流不出来,好不容易写了三两行,读读,念念,想想,不是觉得词语搭配不当,就是一死表达不清,纸是白纸,笔是钢笔,字落纸上,涂不得,改一下,又觉得难看怕徐风霞小看自己,思量一下,便把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瞎编的两三句情话,肉做一团,“啪”的一声,扔到地上。

    看着许加添怎么也写不出情,两张纸说话间便被揉成一团抛在地上,王大力和李宝成也没有办法,只得把一叠信纸都给了他,又见他迟迟写不出情,二人困了,眼皮打架,便不再陪他,展开被褥睡觉了。

    大约三四点钟,王大力一尿憋的醒了,见屋角的灯还亮着,许加添坐在灯下,还拿着笔在迟疑,而地上一小团一小团的纸扔了不少,不禁叫道:“我说老兄呦,你把我几年写信的信纸都用了,你写没写出情啊?”

    “没写成啊。”许加添头也不回。

    “怎么就那么难写啊?”

    “不好写,怎么写都觉得不合适。”

    “干脆这样,我说一句,你写一句。”王大力为了省信纸,也为了让许加添早点睡觉,出了这个主意。

    “行,你说。”

    于是王大力说道:“亲爱的徐风霞,你是我的梦中情人,我天天想你,时时想你,分分想你,妙妙想你,我想让你作我的女朋友,可以吗,爱你的许加添。六九年六月二十日。”

    “嘿!真是绝了!”许加添写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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