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江山-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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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大敌当前,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也不必深究,一行人在夜里朝熊熊燃烧的粮草营方向疾行而去!
而同一时刻,撒白魔提着方垕那血淋淋的脑袋,从大营里刺杀归来的红莲等人也个个提着血淋淋的布袋,慢慢汇聚到一处,一边抵挡着厉天佑的率兵追杀,一边往后路退走!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火烧连营逆转局势
金色的晨曦穿透青色的云朵,洒下大片大片金黄,如同天上仙宫垂挂下来的云纱。
杭州城外,方腊大营仍旧升腾着袅袅青烟,大火虽然已经扑灭,但整座大营却惨不忍睹。
粮草营被烧了大片,存粮被烧掉十之七八,大批的军资也被付之一炬,临近的营房也被殃及,许多士卒也被烈焰烧得皮开肉绽全身焦黑,地上的尸体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整个大营充斥着一股难闻至极的烤肉味。
中军大帐之中,幸免于难的将领们很快发现,昨日还与自己同堂军议的弟兄们,竟然少了好几位。
但他们并没有垂头丧气,因为他们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圣公发怒了!
诸将士本以为杭州城定能够速战速决,以风雷之势扫荡踏平,可没想到却鏖战了如此之久,用人命来填都无法拿下这座仅有五千焱勇正规军的城市!
世人皆言大焱军队早已腐朽破败,不堪一击,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圣公军一路北上,沿途县城没有一处能够坚守超过半个月。
可从开战以来,他们在杭州折损的人马已经超过万数,却仍旧无法拿下这座繁华都市。
事先安插的棋子全部被拔光,宋知晋被揭发,斩首示众,苦心经营起来的民团反而成为了守城的中坚力量。
城中的探子细作几乎被一扫而空,连大将石宝都音讯全无,所有的伏笔和后手几乎全部被破,平白浪费了诸多人力物力。
好不容易将杭州的焱勇正规军消耗干净,眼看着胜利的曙光已经照耀在他们身上,却又冒出来一个苏牧的锦鲤营,用前所未见的火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军师运筹帷幄而成竹在胸,只需等到天气转坏,雨雪降临,火器失去了用武之地,便是杭州城破之日。
诸军将士也因此将杭州视为囊中之物,视为等死的猎物,可谁能想到,在没有任何一点点防备的情况之下,杭州城最后的逃命力量,越王的精锐骑军居然会用性命来冒险,主动出击,夜袭圣公军大营!
这一千精锐骑兵势如破竹,杀人如砍瓜切菜,也不冲击大营,不敢深入大营腹地,只是不断迂回游弋,最大程度斩杀圣公军的将士!
待得后方粮草营火起,骑兵更是肆无忌惮,这一战下来,圣公军这边竟然死伤了万余人!
而收拾打扫战场,清点了一番之后,敌军伤亡情况才大致统计了出来,那支越王骑军,竟然只留下了一百多具尸体,三百多或死或伤的战马。
也就是说,越王的骑军伤亡总和最多也就是三百余人!
攻打杭州之前,军师就已经定下了策略,不惜牺牲人命,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座要塞城池。
所以圣公和军师最不心疼的就是人员伤亡,只要杭州拿得下来,四海八方的苦难弟兄纷纷来投,又何愁无人可用?
让他们心疼的是,军师千算万算,层层防备之下,居然还是让人将粮草营给烧了!
非但如此,这些个圣教余孽居然趁火打劫,潜入大营之中,大肆刺杀要紧的将领,甚至连圣公的亲叔父方垕都给斩了首!
圣公之所以发怒,正是因为那个被他敬之若生父的叔叔被残忍枭首,而杀人凶手最后居然还能在万军丛中逃脱生天,一个都没能擒住!
圣公军这边是哀鸿遍野、伤兵满营,士气军心低迷到了极点,可相隔不足三里的杭州城内却是欢天喜地,那山呼海啸的欢呼庆祝之声,遥遥传来,像一根根无形的羽箭,刺痛着圣公军那破残的耻辱之心!
灵应天师包道乙的头颅刚刚被丢下城头,这才过了一天一夜,大司马方垕以及七八名重要将领的头颅,已经被挂在了杭州城头之上!
方腊面无表情,但从他紧握到发白的拳头,在座诸位都看得出来,圣公是怒不可遏了!
人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则伏尸百万。
圣公虽然仍未称帝,但实际上已经扫荡了南方各道路的县城,占领了大片的疆域,只要拿下杭州,完全拥有开国称帝的资本。
所以圣公这个“准天子”发怒,又如何不让人胆战心惊?
方腊确实很愤怒,但他心中的悲痛,要远比愤怒来得强烈,因为叔叔方垕之死,真真让他倍受打击。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依赖和信任三弟方七佛了,如果不是吕师囊和方杰没能追到那支游骑,如果不是王寅没能守住粮道,如果不是娄敏中没有跟上方垕,眼下的境况又怎会如此凄惨?
这是他起兵一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惨败,被破残不堪,只要再踩上一脚便能踏平的杭州城,来了一次以寡胜多,反败为胜!
眼下粮草被烧了绝大部分,也不知能否坚持到天气转坏,由于方垕的去世,他不得不让娄敏中监督粮草,可就算现在从其他地方运粮,也解不了近渴啊!
为今之计很明确,只有拿下杭州,才能够真正取得胜利!
可如今军心士气不可用,又该如何提升起来,强夺杭州?
沉默了许久,方腊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平平压在案桌之上,上半身微微前倾,双眸如刀一般问道。
“事已至此,诸位有何妙计可教我?”
方腊话音落下久久,却无人敢出声,在座将领低垂着头,甚至不敢与方腊对视,只有娄敏中等中枢大员将目光投向了方七佛。
是的,无论遭遇何种挫败,方七佛仍旧是他们的首席智囊,只要这位军师还在,便不会出现束手无策的窘况。
一直沉思着的方七佛微微抬起头来,竟然破天荒出现了一丝笑容,而后朝方腊说道。
“不得不承认,这些个朝廷走狗之中,确实有那么一两个长脑子的,可他们终究只是看家狗,而不是狼。”
“他们以为烧掉了粮草,我等便只能撤军或者束手待毙,却不知烧粮反而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兵法常有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破而后立却是需要恰当的时机的,粮草被烧,正是我军的转折契机!”
“太史公有说,夫月满则亏,物盛则衰,乃天地之常理,乐极则悲,日中而移,月盈而亏,皆为物极必反的道理。”
“就像眼下我军中士气军心,早在前天就已经被火器打落到了谷底,如今再遇大败,粮草又被烧,只要稍加鼓舞激励,士卒弟兄们就会看清形势,咱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若拿不下杭州,就算我等退守后方,待得朝廷大军下来,依旧抵挡不住,那么咱们的千古大业,便就此止步了。”
“所以这就是我等置之死地而后生,破而后立最佳的时机!”
方七佛说到激动处,猛然站了起来,紧握着拳头,往空中一挥,死死捏住,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全场,在座之人竟然凭空生出一股战意来!
是啊,经此一败,他们已经彻底没有了退路,如果拿不下杭州,他们便无大城可依,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朝廷的十五万大军?
只要拿下杭州,他们就拥有整座杭州的人力物力,更重要的是,他们攻打了那么久,深知杭州城的防御工事有多么的牢固坚韧!
真正强大的统帅和谋士,不是在顺势之中求胜,而是身处必败的逆境,仍旧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就好像杭州城幕后那位谋士一般,在圣公军所有人以为杭州必克的时候,他却谋划了一场主动夜袭,并取得了大胜!
他们都知道杭州那位幕后谋士姓甚名谁,如果说这场大败之前,还有人质疑军师派出四员大将,不惜一切代价斩杀苏牧,那么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这样想了。
包道乙被斩杀之后,方腊也曾经暗自对方七佛表示不满,认为方七佛太过看重苏牧,有些小题大做,若非为了杀苏牧,他的结义好兄弟包道乙也不会死。
也正是包道乙死了之后,方腊开始不似从前那般听从方七佛的意见,可现在,听了方七佛的话,又洞察到诸位将领的想法,方腊才深刻地感受到,方七佛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早知道苏牧会带来如此一场大败,当初就不该拍出王寅和包道乙等四员猛将,而是连八骠骑和二十四将一同派出去!
亡羊补牢而为时不晚,方腊并不是为了顾及颜面而不敢虚心求教之人,否则他也无法取得今时今日的成就。
“三弟,具体怎么个做法,便跟大伙儿详细说说吧。”
方七佛在中军大帐分解激励士气军心的策略之时,杭州城正沉浸于举城欢庆之中!
短短三天之内,他们连续欢庆了两次,而这两次大胜仗,都离不开苏牧这位首席大功臣!
虽然死伤了三百余的精骑,但越王赵汉青显然也是开怀之极,他痴迷于军事,时常亲自练兵,这也是官家忌惮他、时刻防着他的原因之一。
但他贵为一地藩王,确实没有太多实战的经验,好在今日,有一群不自量力的泥腿子,让他既能练了兵,又取得了大胜,赢得了全城百姓的尊敬!
这一切,都要感谢苏牧这个书生样的年轻人,也不枉自己将那一套武将甲赠予他了。
杭州的高层还在庆功宴上言笑晏晏,谈笑风生,仿佛再坚持几天,方腊贼军就会因为缺粮而退散,而杭州城因为还有苏牧事先囤积的救命粗粮,形势顿时倒转过来,眼下不是杭州耗不起,而是圣公军耗不起了!
按理说,局势的走向对杭州极为有利,无论怎么看,杭州都能够凭借这次夜袭大胜,安然渡过这段生死存亡的危机。
可独坐一隅的苏牧却如何都兴奋不起来。
赵汉青贵为越王,高坐于首席之上,与宴席间搜索扫视,这才发现苏牧面色阴沉地枯坐于角落,不由举杯高声道。
“苏兼之何以面有忧色?难不成嫌弃这胜仗还太小?”
听了赵汉青打趣的话语,在座宾客都大笑起来,整座宴会厅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然而苏牧却没有一丝笑容,他缓缓站起身来,拱手低头道。
“殿下,某斗胆建言,望殿下即刻突围,逃出杭州,今夜方腊贼军必定会发动夜袭!”
苏牧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第一百二十二章 越王殿下的决断
偌大的宴会厅前一刻还言笑晏晏,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在庆祝昨夜的大胜,还有人在高谈阔论,声称昨夜一战必成传世经典云云。
可只有一人独坐一隅,面带忧色,那便是这场大胜仗的主导者,幕后推手苏牧苏兼之。
当越王赵汉青主动打趣苏牧之时,这位杭州第一才子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在士气高涨到巅峰之时,劝说越王殿下突围逃生!
“这…这开什么玩笑!”
“贼军围城近乎月余,吾等硬撑死守,甚至心生死志都不成退缩,缘何如今接连大捷,却要乘胜而逃?”
“简直荒天下之大谬!莫不成打了两场胜仗,真将自己当成无双谋士耶?”
“若能死守数日,我杭州便能浴火重生,不需朝廷大军镇压,我等就完成了平叛大业,这可是千古难逢的大功劳,足以永载史册的啊!”
“哎…说到底还是书生,心思怯懦,目光浅显至极!”
苏牧此番谏言之后,越王都皱了眉头,赵霆和赵约二位更是面露不悦,周遭宾客都是杭州高层,一个个议论纷纷,让人厌恶至极。
苏瑜和赵文裴也在席间,见得此情此景,也是摇头不已,这些人也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从苏牧游学归来直至今日,他经历了多少次被人曲解,而后又用事实证明他苏牧并没有错?
在座的很多人其实都已经忘记,每一次苏牧提出近乎异想天开的想法之时,他们都嗤之以鼻,毫不留情面地极尽嘲讽和反对,甚至打压。
可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苏牧确实有着先见之明,眼光也确实比他们要长远得多。
可惜无论是苏瑜还是赵文裴,都只能陪坐于末席,人轻而言微,若非越王听说他们与刘质等在白虢书院整理文书,在道观面前刻碑,唤起杭州百姓的斗志,甚至没有根本就没资格出现在这个宴席之上。
所以无论他们对苏牧如何支持,也没办法站起来为苏牧说话,刘维民和关少平倒是够资格,但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