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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醉卧江山-第5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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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说,在灾难和病痛面前,才有可能人人平等,生老病死谁都躲不过,这也只最基本的平等,因为受到命运的控制。

    但这些文人厚颜无耻地四处奔走,自己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只知道借口他们奔走相告更能够出力,这是什么道理!

    苏牧不正是文人出身吗,为何人家就能够冲锋陷阵,为何人家就能够成为一军主帅?

    李纲和苏瑜不也是文臣吗,为何人家同样能够死守城头,抛弃妻子,一直没有下过城头第一线?

    周甫彦等人在街头受了冷遇和谩骂之后,便再也不敢现身,整日里在青楼里头买醉,写些诗词也尽是国将不国的惨淡气色,却终究没有一人敢登上城头。

    直到这一天,一则消息传开来,他们才突然意识到,他们这等醉生梦死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因为金兵全数压上来,守军再也支撑不住,怕是再也经受不住第二日的冲击了。

    殿前司最后的家底正在集结,皇宫大内一直在忙忙碌碌,做好了出逃的准备。

    老百姓缩在家里头,一家人抱在一处,眼中满是绝望。

    文人们捶胸顿足,跑到街上去大哭,军士们只是抱着残刀,冷冷地看着这些小丑。

    梦神楼之中,李师师从艺多年来,第一次没有画上妆容,她传了一身黑裙,蒙着黑纱,趁着早晨的薄雾,登上了城头。

    很多人都认得这位京师名花,整个大焱最有名气的女人,但此时军士们的眼中,没有任何的异色,有的只是钦佩。

    人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那些正日叫嚣着文章道德的文人们一个个装疯卖傻,到头来,却是这位京师名妓,第一个登上了城头。

    姐妹们都躲在楼里,妈妈也极力劝阻,但她还是来到了城头处,见得苏瑜,便过来福了一礼:“苏家哥哥辛苦了。。。”

    苏瑜知晓她对苏牧曾经有意,但这拱手回礼却绝不是因为她与苏牧有旧,而是因为她登上了城头。

    “他。。。还会回来吗?”李师师遥望着北方,汴京的城头虽然已经堆积得很高,但金兵的土墙也不矮,透过血迹斑驳的土墙,也只能看到北方的天空,而看不到路途。

    便如同玻璃樽里头的一只苍蝇,看得到外面美好光明的世界就在眼前,却如何都爬不出去。

    苏瑜沉默,没有能说出什么,倒是李师师自嘲一笑,而后展露出笑容来,轻轻握拳,坚决地凝望道:“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知道!”

    苏瑜展颜一笑:“是,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越过那土墙,在看一看李师师,突然觉得,苏牧那小子,一定会及时赶回来的!

    张宪等人已经奋战了无数个日夜,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这场战争让他们再度蜕变,对于他们而言,厮杀已经变得麻木,唯一能够让他们兴奋的,不再是热血沸腾的战场,而是一杯干净的清水,和一个能睡觉的枕头。

    他们同样遥望着北方,那些陆陆续续登上城头的官员和百姓,范文阳等一干文官,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除了那些躲在家里头发抖,或者进入了赵劼的名单,等着突围出城的,其他人都纷纷走上了城头来。

    战争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太多东西能够唤醒他们的生存希望,唯一剩下的,只有北方天空之中,是否还会出现那绣着苏字的大旗!

    姚平仲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他用粗钝的刀刃,认认真真地修着自己的长须,甚至还将身上的甲衣擦拭干净,这是一种体面,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有条件,都应该保持下来。

    他并未见过苏牧本人,但他听过无数次关于苏牧的种种,他并没有太多的期待,他只是想,好好地准备,守好下一波进攻,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进攻。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两杆战神旗

    在古时,人们会更加团结,因为只有团结,才能够战胜恶劣的生存环境,也正是因为生活的艰难,才使得家园的概念更加的深入人心。

    对于大焱的百姓而言,他们的家园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入侵,极有可能成为覆灭的灾难。

    而对于金国人而言,他们真在寻找追求自己的新土地,建立自己更大的家园,使得他们的族人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

    这是资源的竞争,刨除战争等等因素,仍旧还是优胜略汰的天道在推波助澜。

    他们从遥远的辽东南下,一路征伐,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如今终于兵临城下,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够将肥沃富庶到遍地流油的南方天下,彻底占据!

    他们没有任何放弃的理由,而大焱人也失去了所有的退路。

    完颜吴乞买亲自率领着金国大军,与汴京城头的大焱人遥遥相望,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沟壑没有天堑没有城池的阻隔,土墙与城墙一般高大,中间的缝隙也已经被尸体砂石填平。

    大焱守军全部出动,筑起了人墙,妄图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筑起最后一道防线,为大焱帝国贡献最后一份力。

    汴京城中那些愿意与帝国共存亡的百姓们,都已经登上了城头,宁死不屈的汉人们,他们宁愿敌人的铁蹄从他们的身上踏过去,也不愿懦弱地看着敌人入侵自己的家园,侵占自己的妻儿和家产。

    而金兵也倾巢而出,他们就在一箭之地开外,秣马厉兵,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在他们的大阵前方,是一个极其雄壮的鼓阵。

    一面三丈见方的龙皮大鼓被上百民夫扛着,龙皮大鼓上又有九个战鼓,战鼓围成的圆圈中心,而是龙皮大鼓的中点,此时有一名身披彩羽衣,手持神杖的大萨满,正在跳着狂野而质朴原始的舞蹈,充满了蛮荒的气息,仿佛将时代倒退了数千年,回到那充满了好奇和敬畏的上古时代。

    萨满以脚步为鼓槌,他的步点就是鼓点,周围九个战鼓也跟着齐声应和,鼓声隆隆,如同一尊从历史长河之中缓缓入侵现世的远古巨神的脚步声!

    这鼓声敲击在每一个大焱人的心头,直接震撼着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知道,鼓声就是命令,只待得鼓声停止,金兵就会发动总攻,而他们已经没有半点守住城池的机会。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那个人的归来,也只有那个人,才能够改变这战争的走向,扭转乾坤,将汉人的江山延续下去。

    然而鼓声停了,北方却仍旧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动静!

    天空阴沉,黑云压城,金兵的刀甲映照苍穹,折射着残酷无情的寒光,他们将刀兵高高举起,而后在完颜宗望和宗翰的带领下,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汴京城头,大焱的士兵没再后退,因为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他们的背后就是陪他们一同死战的百姓,那是他们的兄弟,是他们的父亲儿子,是他们的邻居乡里,追溯到根源,他们曾流淌着一样的血脉!

    张宪将长枪折断,提着枪头,另一只手却拎了一柄直刀,他的嘴唇紧抿着,线条分明,如刀削斧刻一般的坚毅。

    在他的身边,连李纲和苏瑜这样的文臣们,都已经穿上战甲,紧握战刀。

    他们看着汹涌而来的金兵,反而变得平静而豁达,人生一世,终究一死,国难当头,又何惜此身!

    当金兵猛攻北城门之时,梁师成和蔡京等人,连同殿前司的五万精锐,已经突破了南城门,赵劼的圣驾已经来到了城门前!

    “陛下,南巡吧。。。”梁师成如是催促着,因为北面城门传来的厮杀声就近在耳旁,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赵劼坐在车上,突然走了下来,他已经不惑过半,虽然长久没有狩猎,但春秋正盛,身子硬朗,力气也足够,便登上了车顶。

    他遥望着这片城,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再等一等。

    如果他就这么走了,苏牧最终领兵来解围,又该如何措置这样的场面?

    可如果苏牧最终没能及时赶到,他就会落入金兵的手里,那才是真正的耻辱!

    “伏请陛下南巡!”

    “伏请陛下南巡!”

    “伏请陛下南巡!”

    以蔡京为首的文官们,已经上百年没有在朝堂上跪过皇帝陛下的这些文官,齐刷刷轰隆隆跪倒一片,痛心疾首地泣血恳求着,许多人甚至将额头都磕破,鲜血汩汩流着。

    赵劼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蟠龙佩,他突然朝梁师成和殿前司都指挥使下令道:“回宫!”

    “什么!!!”

    蔡京等人彻底惊呆了,千钧一发之时,最忌优柔寡断,当决不决,赵劼素来阴柔,但内心实则果敢狠辣,今次却为何要在最紧要的关头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来!

    “万万不可啊陛下!”

    这些官员用膝盖爬向圣驾,纷纷阻挡在回宫的御道之上,若非忌讳帝皇尊威,他们恨不得要将赵劼绑着南下了!

    然而赵劼却脸色一冷,朝蔡京等文武百官斥道:“尔等欲反耶!”

    这句话比北面的喊杀声还要让官员们惊骇,他们纷纷埋下了头,而赵劼则朝皇城司都指挥使和梁师成下令道:“朕要回宫,尔等若想离去,但且离去!”

    他知道,只要自己踏出南城门一步,无论今后如何,也无论苏牧是否会来解围,他都已经输给了苏牧。

    他宁愿输给金兵,却绝不会输给苏牧!

    皇帝陛下的决定,没有谁能够阻拦,圣驾又悄悄回到了宫中,就如同悄悄来到南城门一般。

    按说殿前司五万精锐集结于南城门,断然做不到悄无声息,皇帝出宫,也瞒不过百姓,但此时东京城的百姓几乎全部汇聚到了北城门方圆,即便有贪生怕死之徒和老弱妇孺,也已经被殿前司的人马隔离了起来。

    赵劼回到了皇宫,第一时间便给梁师成下达了一道命令,让梁师成亲自到北城门,时刻关注战局的走势。

    梁师成已经老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赵家的仆人,更是赵家天下的守护者,他没有宦官的自卑和自贱,他与其他英雄男儿不差分毫,除了裆下那三两肉之外。

    他跨上了赵劼御赐的战马,在皇城司禁卫的保护下,便来到了北城门的城墙边上。

    从城墙到城内街道的十里路上,站满了东京城的百姓,他们手里拿着菜刀等兵器,没有发出太多的声音。

    当梁师成高举皇家大旗前来,所有人都分开一条道来,任由他们登上城头。

    这也是金兵围攻东京这么久以来,百姓们第一次看到皇族的旗帜飘扬在城墙方圆五里之内。

    梁师成没有停顿,他一直策马来到了北城门,在禁卫们的帮助下,登上了城楼,放眼俯瞰,双方的军士正在浴血奋战,那是他见过最残忍又最壮烈的场景!

    但他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看这些东西,他的目光透过低低的乌云,投往更加遥远的北方地平线。

    一刻钟,两刻钟,以致于他自己都忘了这漫长又难熬的时光,任由时光每一分每一秒带着无数生命,无情地消散。

    张宪等人固然凶猛,但终究顶不住女真人的冲锋,他们终于踏入了城墙的范围,开始大肆屠杀起来!

    “撑不住了,快回去禀告陛下!”梁师成见得如此场景,最终还是心如刀绞地给皇城司的亲兵下达了命令。

    然而那个亲兵却一动不动,他就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目光死死地停留在面向北方的某个方向!

    “隆隆隆。。。”

    那是闷雷声吗?

    许多人都这样认为,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闷雷声实在太过绵长,而且大地已经开始颤抖!

    于是他们终于知道,那不是天上的闷雷,而是地上的援军,援军终于到了!

    城头的大焱守军就像被这闷响刺激到发了疯,他们不断涌上去,竟然将金兵再度击退到了防线之外!

    张宪浑身浴血,斩杀数名敌人之后,终于听见了这隆隆的沉闷声响,只是他并没有抬头,他与所有守军一样,没有再去看北方一眼,因为他们知道,援军到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胜利近了!

    因为他们的援军只有一支,那是战神一般的苏牧率领着的铁骑大军!

    是那个一次又一次将金兵击败的苏牧,他要回来了!

    消息如潮水一般传播开来,比金兵的攻势还要迅猛,城中之人纷纷落下了热泪!

    而城楼之上,梁师成仍旧在眺望着北方,他从怀中取出一只苏牧送给他的长筒望远镜,死死地盯着北方越发明显的尘头!

    那滚滚的尘头几乎要与天上的乌云连接在一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看到了尘头之中若隐若现的旗帜之林。

    他的双眸收缩如针孔,死死盯着那些旗帜,过得片刻,他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就仿佛适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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