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湖边的迷雾-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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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韩宣无奈。“没什么事我挂了。”
“嗯,自己小心。”那头说完挂断了电话。
韩宣叹了口气,刚要离去,却听身后有人喊他。转过身来,见是张静姝。她穿了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趁得两条笔直的腿越发显得修长。只见她奔到近前道:
“你在这里啊,给你打电话一直占线。可让我好找。”
韩宣冲她笑笑。“接了个朋友的电话,家里那边的。怎么了?什么事?”
张静姝道:“通知你一声,从今天开始,学校要组织上晚自习了。怕你不知道。”
“晚自习?”韩宣皱眉道,“又搞什么鬼,这学校成天好事没有,就知道折腾人,不去行不行?”
“不行,”张静姝摇头道:“据说管的很严,学生会刚下了通知,上晚自习的过程中要组织查寝。如果查到谁在寝室里偷懒,那就全系通报批评——”她说到这,瞅了瞅他:“我听到这里,便想到你多半会这么干,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有必要督促你一下的。”
“这可多劳你挂怀了,”韩宣笑道:“那好吧,既然你都亲自出马了,我不逃便是,每天几点开始啊?”
“晚上七点到九点,你要是实在无聊,不妨多带几本小说去。”
韩宣道:“行,我知道了,那晚上见吧。”
“晚上见。”张静姝冲他摆摆手,飘然而去。
不出张静姝所料。几天晚自习下来,韩宣已是头昏眼花。他本就对这行业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抵触。老师在台上讲,连说带比划的,他都分毫听不进去,更遑论自己看书呢?开学这些天,除了毛概和邓论稍微听了听,专业课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若不是为了张静姝,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眼瞅自己从家带来的那摞书越看越少,不由得心里暗暗发愁,再这样耗下去,终究会弹尽粮绝,到时候可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每天干坐俩小时不成?幸亏身边还有个张静姝,没事跟她逗逗乐子,聊聊天,看她一颦一笑,也算是莫大的幸福。可这终非长久之计,真想一劳永逸的解脱困境,还得想个妥善的法子才行。
这天晚饭过后,韩宣在寝室里慢慢踱着步。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那件事,却又想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点子来。白天里水房的人络绎不绝,那楼前又是一片空旷,自己要是直接破门而入,无异于自投罗网。而晚上呢,自从那晚被抓到后,红姨明显加强了防范,每晚都把大门锁的严严实实的。况且,就算不锁又能怎样呢?红姨说她耳朵好的连耗子走路都听得见,这话听起来不虚,那天夜里不就是个现成例子么。自己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结果还是闹了个灰头土脸。这事万不能再试,倘若再被抓住,自己又上哪找那么多借口去?前几天问了学生会石哥,他说学校向来便是如此,对刚入学的新生管得甚严,等过段时间,一切自然就松下来。话虽如此,自己又如何能够等到“过段时间”?难道真依那人所说不成,等他回来再办?这也让人太不甘心了!
他左思右想;想不出妥实的办法,最后把心一横,寻思道:“实在不行就只能假装去外面网吧包宿,然后在偷偷溜回来。可这样的话,学生会晚上一查寝,马上就会知道自己当晚不在寝室,到时候一上报,记过什么的倒是小事,哪怕是开除学籍那也认了。可要真传得满校风雨,人人皆知,岂不是和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况且,自己说是出去包宿,别人能不能信呢?小镇就那么大点地方,无论怎么撒谎,人家下去一打听便知,倘若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唉,要是有什么法子能在外面住一宿,又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就好了——怎么办呢?”
他边走边抽,手里的烟已是连着第三根了,屋子里烟雾缭绕。王磊本来躺在床上,被熏得实在受不了,站起来打开窗户,埋怨道:
“你他妈少抽点吧,再抽就真把寝室点着了。”
“——嗯?”韩宣正聚精会神的想着心事,冷不丁被他打断,不由得一怔。“你说什么?”
“我让你少抽点烟。”王磊边扇边道。
“不是,下一句。”
“什么下一句,”王磊有些不耐烦:“我说你再抽就把寝室点着了!”
韩宣心中一动,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床。那床是组合式的,下面是书桌,左手边是衣柜,上面便是床铺。整个床除了床板是木头的,剩下都是铁质的。他来到床前,手扶着床铺,想了想,忽然走到床头,使劲将床推到靠门一头的墙边。王磊的床本来和他的挨在一起,他这一推,两床之间立马就出现了数十厘米长的空隙。王磊皱眉道:
“你干什么呢?犯病了?”
“我嫌你脚臭。”韩宣回头一笑。王磊不服气道:
“胡扯,我天天都洗,脚一点味都没有。行了,快别抽了,到时间该去上晚自习了。”
“哎,对了,”韩宣问道:“咱们上晚自习的时候,学生会的会来查寝吧?”
“可不呗,这帮犊子玩意,就为了跟上面邀功,天天都查。”
“那——他们一般几点来查寝?”
“听说七点半到八点左右吧,没准,你问这干啥啊?赶紧走吧,要不赶不上点名了。”王磊催着道。
“你先去吧,”韩宣冲他摆摆手,道:“我找几本书带去。”
目送王磊出门,他随手把门关严,背靠着门沉思了一会,心下打定主意。转身飞快的上了床,先将被子卷起来放在一边,又把褥子往外扯了扯,使它们无法贴在墙上。然后抱着卷好的被子下来,将被子放进柜里。又从桌上拿起一个百事可乐的塑料瓶子,那是他临时用来做烟灰缸的,里面装了十来个烟头,还有小半瓶水。他拧开瓶盖,飞速的将水倒掉。又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猛抽了几口,烟头烧的通红。他小心翼翼地将烟塞进瓶子里,平放着,烟头的热度正透过瓶壁慢慢传到手上,瓶口冒出缕缕烟雾。他手拿着瓶子,犹豫了会,最后一咬牙,将瓶子轻轻的放在床褥上,转身出了寝室。
☆、第九章
到了教室,里面已坐满了人。韩宣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张静姝正伏在桌上看书。
“怎么来这么晚?刚要给你打电话,还以为你又要赖在寝室里了。”
“找书来着,之前有本书忘了放哪了——阿——阿嚏”韩宣一边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你感冒了么?”张静姝抬头看了看,从兜里掏出张纸巾递给他。
“没事,有点着凉。”韩宣接过纸巾抹了抹鼻子。这几天山上确实有些阴冷,他也没当回事。
“我那有药,一会回寝的时候去帮你取来。”
“不用了,我每天多看你几眼,不吃药也能好。”韩宣笑着说。张静姝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自顾自看书。
铃声响起,教室里安静下来。韩宣随手拿起一本小说翻了起来。他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翻几页书,便看看墙上的表。眼瞅着那表针转过了19点30,又转过20点,马上要到20点30了。韩宣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寻思道:
“怎么还不来,难道失败了?不能吧,那瓶子那么薄,我又没拧盖子,应该不会这么费事啊?莫非学生会今天没去查寝?”
又抬头看了看,那表已经过了20点30。他心里一阵沮丧,暗骂道:
“看来是没戏了。。。。。。他妈的!一帮废物!平时就知道没事找事,真到用时却不知道跑哪去了。。。。。。算了,明天再搞吧,也可能一根不够,明天多放几根。”
他心下失望,正要起身去厕所抽根烟。只听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周围静谧的环境下显得十分突兀。班级里的人都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的书,一起抬头看向门口。却听“砰”的一声,教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人探进半个身子,大声喊道:
“谁叫韩宣!”
“我是。”韩宣轻轻合上书,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快跟我走!你寝室出事了!”那人边招手边向他催促。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张静姝更是着急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韩宣冲她一笑:“我去看看,一会给你电话。”说着,跟在那人身后出了教室。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张静姝怔怔地站在桌子前,眼看着二人离去,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韩宣跟着那人出了教室,路上试探着询问,那人脸上虽无表情,眼角里却满是幸灾乐祸,冷冷道:
“你到了就知道了。”
韩宣没再问,心道:“老子知道的比你早多了,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话说回来,这学校里好乱乐祸,落井下石的小人一抓一大把,以学生会尤甚。这些自己早就清楚,那也不足深怪。”
两人很快来到寝室楼前,韩宣见楼外颇为平静,自己屋子的窗户也没什么变化,看来事情并不很严重,他心中大定,不由得松了口气。顺着楼梯刚上三楼,远远便看见寝室的门大开着,周围弥漫着水汽和烟雾,里面站了好几个人,见他来了,全都抬头盯着他看,神色各不相同。最先开口的是教导处的周主任,老太太扶了扶眼镜,审视着他,用一贯尖锐的嗓音问道:
“你叫韩宣?”
“是,是,我就是。”韩宣不停的点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偷眼看看自己的床,床上的被褥已然烧焦了一大片,本来乌七八黑的,如今被水浇灭后,更成了湿漉漉的一滩。周老太太指了指他的床,仿佛警察抓住了小偷:
“这是你的床吧,嗯?是你干的吧——好,你承认就好,”她见韩宣在自己的紧逼下毫无抵赖的意思,心里十分满意,接着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性质的错误?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咱们这个系建系以来,就从没出现过这么严重的事情。你知道你这意味着什么么?嗯?——”韩宣明白,这叫做打官腔,他自小接触,早已见怪不怪了。红姨站在旁边却不甘寂寞,帮腔道:
“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许在寝室里抽烟,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到底把寝室给点着了吧,哼哼!要不是我见机快,赶紧给浇灭了,还不一定烧成啥样呢。”
周老太太见她打断自己说话,心里本已不满,又听她趁机给自己邀功,更是不悦,皱眉扫了她一眼,红姨赶紧闭嘴。周主任咳嗽了一下声,指着他的床,继续说道:
“看你认错态度还挺好,别的也就不说什么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想遮掩了,学校也不会帮你遮掩。今天很晚了,具体怎么个处理方式,等明天系里教导处开会决定。但无论怎样,这个事情一定要上报总校,你有个心理准备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去。韩宣赶忙拦住,赔笑道:
“是,是,主任,我给系里惹了这么大祸,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您批评的都对,只是——还有个事儿得跟您说下。”
“什么事?”
韩宣嗫喏道:“这个,你看我这床被褥都烧了,我这晚上。。。。。。晚上住哪啊?”
周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愿意住哪住哪!寝室都满了,没地方给你住,你自己想办法吧,学校管不着这事!”
“那——山上有个宾馆,我就去那住一宿,行么?”韩宣试探着问。
“随便你!反正这钱学校也不能给你出,你自己花钱住去吧,我们管不着。” 她说着,不耐烦地摆摆手,拂袖而去。身边的红姨冷笑着瞪了韩宣一眼,也跟着走了。屋里的人陆续离开,韩宣见石哥也在,刚才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到他。见他也要走,忙偷偷将他拉到一边,问道:
“石哥,你说我这事,学校能怎么办?”石哥瞅瞅他,叹了口气道:
“哥们,你这篓子捅的不小啊,咋就不注意点呢?你这事可大可小,毕竟没什么损伤,就看上面咋处理了。跟你交个实底吧,家里有人的话,赶紧找人吧,现在就打电话找,等到明天报到总校,可就不好办了。”
“是,你说的有道理,我现在就给家里打电话。”
韩宣陪着笑,将石哥送到楼梯口,转身回了寝室。寝室里水雾尚没散去,但屋里人去一空,比刚才敞亮了许多。他伸手拍了拍自己湿漉漉的床,又走到窗边,顺着窗户往下瞧去,只见昏暗的路灯下,周主任等人正缓缓离去,越走越远。他随手掏出根烟点上,瞅着那些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一个小时以后,韩宣慵懒地躺在宾馆的床上。那床软软的,躺在上面很舒服,比寝室的破硬板床不知要强多少倍。他刚刚给家里人打了电话,不出意外的被臭骂了一顿。这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