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凋碧树-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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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丝哪里理睬,只管闯将进去,打开箱子,将里面金灿灿的衣裳卷了一大包,正要离去,忽见箱底下放着几个盒子,心知必是贵重宝贝,哈哈一笑,伸手一并取了,放入包裹。那财主在外面看见,脸上肥肉一阵乱抖,显是极为肉痛。
走出厢房,马车已经备好,宽敞奢华,便和这财主浑身上下一般地金光灿灿,铜臭难忍,柳若丝却反而欢喜,上下检视一遍,未见异常,跨步上去,将龙惊非在座位上放好,自己坐在前头,一扬马鞭,马车便急冲而出,没入夜色之中。
直奔出许久,这才寻了个僻静之处停下,翻看自己抢来的物事,打开那几个盒子,果然里面珠光耀眼,都是珍珠玛瑙等物,大喜,暗想这一路下去的盘缠可尽够了,伸手取出一套勾金描银、花花绿绿的衣服穿了,衣服太大,便另取一套衣服卷了塞在里面,又磨了墨水涂在手脸之上,再取出几个翡翠戒指戴上,果然便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乡下财主少爷模样。她瞧着自己浑身上下模样,不禁失笑,正要去给龙惊非也换过了衣裳,挑拣衣物时忽然发现里面竟夹了几件女子衣饰,不由心中一动。
再上路时车里的人已经变成了乡下小媳妇儿,一身恶俗不堪的绿底红花的丝绸裙衫,脸上红红白白满是胭脂水粉,如今便是和六派人等面对面,也决计不会有人认得他出。
一路行来果然无惊无险,遇上贫苦人家,便抓盒子里珠宝大把施赠,虽然也遇见一些江湖人,也果然有人受了六派之托寻找二人下落,却是谁也想不到这个带着媳妇儿回娘家的乡下财主少爷便是柳若丝,车里那病得要死也土得要死的小媳妇儿便是龙惊非。一连遇见几拨人马都是如此,柳若丝放心大胆,当下不再在夜间赶路,如常投宿歇息,日间再稳稳前行。又每日里拿参汤流水般给龙惊非灌进去,灌了几日,居然有些起色,情况大有稳定,只是始终昏迷不醒,她每每欢喜得片刻,便又愁眉不展,长吁短叹,念及那时自己受伤,全仗他以真气为自己续命,暗想可惜自己不懂龙家武功,无法以真气助他,玄灭已逝,应寂又不见踪影,否则以龙家武功之妙,当可一试。
路上打听到有名医时,便一一上门求诊,无奈龙惊非此症,再有名的大夫也是一般地束手无策,只道毒入肺腑,无法拔除,只能用些温中回阳之药拖延时日,开了些方子出来,柳若丝心想若说温中回阳,还有比人参更好的药么?试着灌了几帖不见其效,便不再理睬,仍是每日给他猛灌参汤。
这一日二人在庐州投宿,柳若丝用过晚饭,照例熬了参汤去喂龙惊非,满满一碗灌罢,见他呼吸平稳,却只是沉沉昏睡,叹了口气,心想你这模样,我便是带你到了那地方又有何用?闷闷不乐,和衣在他身边躺下,过不多时,便也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忽然一惊而醒,她怔得片刻,慢慢转头看去,对上一双略显黯淡,却仍然十分勾人的眼睛。她看得片刻,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紧了不知何时握住了自己的那只手。
第二日起,龙惊非虽然多数时间仍然昏沉,偶尔也能清醒片刻,有时还会说出一两味药名,柳若丝知道是他给自己开的药,以他医术,自比什么名医之流的要高明地多,便照方抓来煎煮,喂他喝下,有些或珍贵或稀奇古怪的药物一般药店无法抓到,遇上了豪富之家便毫不客气劫掠一番,来无影,去无踪,不取金银财宝,只将所需药物一包一包地搬走,留着慢慢煎煮。
她素来不惯随身多带金银之物,如今身边忽然凭空多了这许多金银珠宝,一路行去,遇上贫苦人家,便抓盒子里珠宝大把施赠,没过几日便将车上金银珠宝尽数施舍殆尽,后来便在“抓药”时也顺手摸上几把金银之物备用,过得几日,沿途富豪人家尽皆人心惶惶,不知这劫贼何日会光临自家,一路之上出动无数公门捕快,却哪有人能抓到她的踪影?
如是一路行来,龙惊非虽然仍然虚弱不堪,神智却渐渐清醒,有时还能靠着她坐一会儿。
一日喝过了药,闭目歇息一会,忽然皱眉说道:“你这样子,真丑!”柳若丝笑道:“丑什么?你如今这模样美得很么?只怕比我还丑些!”龙惊非问道:“干什么把我弄成这幅丑样子?”柳若丝道:“总比被人家认出来的好!我既成了乡下土少爷,你只好做个乡下土媳妇,这才搭配!”龙惊非道:“那也该我扮土少爷,你扮土媳妇儿。”柳若丝正色道:“如今是你赶车还是我赶车?”龙惊非道:“你啊。”柳若丝道:“你见过人家是媳妇儿赶车,少爷躺在里边养病的么?”龙惊非哑口无言,没力气瞪她,只好闭上眼睛不理她,过得片刻,忽然轻轻一笑,轻声道:“你爱扮少爷就扮少爷罢,反正我也吵不过你,只好认命啦。”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李家之后 (二)
让真爱的人成就姻缘
一路紧赶慢赶,这一日终于回到杭州,也不回风满楼,驾了马车径奔西郊李家废园,在废园附近一座古井边停下,柳若丝掀开车帘,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子,我瞧瞧就回来。”龙惊非问道:“这里是哪里?”柳若丝一顿,道:“你一直想来的地方。”龙惊非怔了怔,神色慢慢变了。
柳若丝柔声道:“我马上回来。”跃下马车,趴在井边向下瞧了瞧,便一跃而下,直潜入水中,在井壁上摸索片刻,取下发上插着的玉如意,往壁上插了进去,慢慢转动,过得片刻,只听得咔嗒一声,随即吱呀呀的摩擦声响起,面前的井壁缓缓向下移动,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水道入口。毫不犹豫爬了进去,水道只有尺许见方,难以潜游,索性手足并用往前爬去。爬出盏茶时分,才到出口,扑腾着浮出水面,四下看去,只是一片黑暗,取出自龙惊非身上取来的夜明珠,这才看清楚了些,见是一个极大的洞穴,处身之处是洞穴边上的一个小湖,知道已经来对了地方,略事休息,又往来路潜了回去。
爬出古井,回到马车旁边道:“路是找到了,不过是水路,进去要盏茶时分,你成么?”龙惊非道:“闭住呼吸,那没什么,只是游不动。”柳若丝道:“那倒无妨,我背你进去便是,你真没事么?”龙惊非道:“没事。”饶是他一向镇定,此刻也不禁微微有些颤抖。
柳若丝负了他,小心跃下井底,潜入水道,仍是手足并用地向前爬去,这时知道龙惊非不能长久闭气,在水中久呆,加倍努力快速向前爬去。好容易爬到出口,急急浮出水面,让他换了气,这才托着他游到岸边。二人上了岸,取出夜明珠,只见洞穴极大,里面石床石桌等物一应俱全,俱刻得十分精美,摆放错落,有条不紊,龙惊非道:“这地方真好。”柳若丝道:“这里原是避难之处,先祖当年早知大难将至,便事先做了准备,谁知后来大难是来了,自己却没用上。”
龙惊非微微叹气,柳若丝也不再说话,扶着他向前走去,不一时便到另一头,柳若丝在壁上摸索片刻,掀按几下,仍是取头上玉如意插入一处徐徐转动,不久墙壁向两边分开,各自向前转动,面前现出另一洞穴。
只见另一端似是个地道,却已被坍塌下的巨石堵死,巨石前方十几具胡乱骷髅堆在一处,地上有些砍削下来的石块石屑,上面散落着各种兵器。洞穴中间的岩壁前面另有一具右臂缺失的骷髅盘膝独坐。
龙惊非一眼看去,毫不犹豫,道:“扶我过去。”柳若丝点头,扶着他径直走到独臂骷髅之前,扶他跪下磕头,自己跟着跪下,默默磕了一个头。抬起头来,瞧了半晌,柔声问龙惊非:“如今可见到了,可再没遗憾了罢?”
龙惊非迟疑不答,过得许久,叹气道:“没遗憾是没遗憾了,不过……”不过什么,却迟迟不肯说出。柳若丝道:“哼,我知道你怎么想。”龙惊非道:“你怎知道?”柳若丝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自然知道!”龙惊非道:“那你说说看。”柳若丝道:“我没来之前,原想着这么一个英雄人物,不但生前风光无限,死的时候有这么多人为他陪葬,死后还让中原武林从此无有宁日,这百多年来,龙家子孙和四家后代所流的鲜血,只怕是可以流成一条黄河了,所以总觉得他应该是高大又威猛,凛然生威,让人见而生敬,敬而生畏的,谁知道……”
龙惊非接道:“谁知道百年之后,一见之下,也不过就是一具普普通通的骷髅而已!”柳若丝道:“是啊,想想这百多年来,我柳家为了当年之事,日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当真是无谓之极!”龙惊非叹气道:“我原想丈夫在世,当如先祖这般轰轰烈烈才不枉一生,可是现在一看,嗯,底下的话我可不想说。”柳若丝道:“不想说便不要说。”过得片刻,问道:“你可要将他送回飞天岛安葬?”龙惊非道:“那是自然,我先祖奶奶念了他一生一世,自然该将他送回合葬。”
柳若丝道:“你说的是。”叹气道:“我们如今是想象不到了,当年她可真不知是怎样的锥心泣血呢,若是我,只怕就活不下去了。”龙惊非道:“她是大仇未报,只得苟且偷生,若是那时大仇已报,她定然不肯独活于世。”柳若丝想了想,道:“嗯,多半如此。”瞧着面前的骷髅叹道:“真想瞧瞧他当年是什么模样。”龙惊非道:“这个怕是不成,不过当年之事,兴许可以知道知道。”柳若丝道:“是你先祖奶奶传下来的么?你快跟我说说。”龙惊非道:“我先祖奶奶可不像你一般没遮没拦的,他二人之间的私事,哪肯向人透露一丁半点?我知道的,也都是她身边的侍女侍卫之流悄悄儿地流传下来的,只怕比你多不了多少。”柳若丝悻悻道:“我怎么没遮没拦的了?你知道既然比我多不了多少,那又怎说要告诉我当年之事?”龙惊非笑道:“不是我告诉你,是先祖要告诉你。”柳若丝一怔。龙惊非指着地上道:“你瞧。”柳若丝低头瞧去,只见地上隐隐似有字迹,忙将夜明珠移近了去看,果然地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她咦了一声道:“果然有字,你怎知道的?”龙惊非道:“我刚磕头的时候瞧见了的。”柳若丝道:“是么?我怎的都没瞧见。”一面说,一面拿夜明珠去照那字。
第二百二十九章 李家之后 (三)
让真爱的人成就姻缘
龙惊非道:“你一直都在盯着先祖遗体猛瞧,哪能见着这字?”柳若丝讪讪道:“也是。”见地上字刻了一大片,有些许被龙惊非跪住了,当下扶着他挪到一边,一起去看那字。只见起首便写着:“吾龙天随,骊山人氏,少怀大志,及长弥坚,又遇倾世红颜,遂立天下之志,逐鹿中原七年,万事尽备,惟欠东风,奈何竟于成事前夕,庚申年中秋,遇伏于此,天人永隔,霸业全消,空负绝艺,永沉地底,又念吾一死,吾妻方氏势难幸免,龙氏一门,亦就此而灭,此仇此恨,再无昭雪之日,思之惨然,愤懑满胸,乃详记吾生平诸事,使后人知之。”
二人看至此处,心中都觉凄然,柳若丝叹道:“原来他以为他一死,龙夫人也必然无幸,他那时心里,可真不知道有多恨,有多苦呢!”龙惊非一拭眼角泪滴,道:“看下去。”接下去便是龙天随生平之事,详详细细,从师从羽清寒说起,说到和方轻洛的相知相恋,一直说到遇伏之事,略无遗漏。
二人细细看去,看得一半,柳若丝低声叹道:“原来他要一统江湖,为的是他的爱妻。”反复看着那一句:“……乃语佳人,若得汝为妻,必以江湖为聘,誓令江湖伏于汝金莲之下。”想起当年龙天随立此誓言之时心中对意中人的深情浓爱,和二人后来携手江湖,共立风雨之中的痴缠柔情,不由得痴了。
龙惊非也低声道:“是啊,他是爱极了先祖奶奶,所以一定要把最好的都给她。”柳若丝道:“嗯,那时她一定是感动得很了,不过只怕这未必便是她想要的。”龙惊非道:“怎么?”柳若丝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若是我,一定宁可安安静静地守着心爱的人,平安过此一生,也不肯为了这劳什子的江湖让心上人去冒这样风险。”龙惊非道:“是男儿便当如此!些许风险,算得什么?”柳若丝幽幽道:“男人家总是这么想。可是我猜龙夫人未必便想凌驾于整个江湖之上,只是你先祖一定要这样,她不肯忤逆丈夫,又感动于他心意,所以才不拦阻,反而倾力相助。”龙惊非道:“你又不是她,怎的又知道了?”柳若丝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我又不是她,怎会知道?不过若是我,一定如此。”龙惊非柔声道:“我知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若真如此,那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