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嵬军-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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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坐着干嘛！一起来研究。”
横山勇回头对河野说，河野起身跟了进去。
衡阳城攻防战都打了一个多星期了，外围鸦雀无声，连一点零星的枪声都没有，方先觉开始怀疑重庆长官部的大包围计划了。
“军座！我们是不是考虑守城时间可能要延长了？”参谋长孙鸣玉说。
“是的，重庆那些官僚们的办事效率，不得不给它打点折扣。”
方先觉点点头说，他对援兵的到来，一直抱有希望，只是猜测可能要晚点到，他不得不重新考虑两个星期期限后的事了。
方军长立即向守城各部发出节约弹药的指令，他命令各部必需做到三不打，
看不见不打，瞄不准不打，打不死不打。
要做到这三点，简单的一句话就是放鬼子近些，再近些。
一线守兵接到此令，放近鬼子再打，往往一枪下去，死鬼子已冲到面前，扑在脚下，应付下一个鬼子就只能用手中的刺刀了，就这样，英勇的守城官兵一次又一次打退鬼子疯狂的进攻。
已经进入七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衡阳城里的硝烟与血腥味飘荡空中，让人窒息。
这会儿，鬼子的飞机和我军的飞虎队轮番在敌我双方的阵地上对轰，炮声此消彼涨，热闹非凡。每当我军飞机轰炸鬼子阵地时，我军战士雀跃高呼，给无援的孤城衡阳带来一丝兴奋。
停火休战的鬼子开始了第二轮的进攻，此次尤为疯狂，那些死在那被削成峭壁的阵地前的鬼子尸体成了进攻鬼子的梯子，他们踩着自己人的尸首就能爬上山。
我军地堡里的机枪手通过射孔已经看不见鬼子了，因为射孔已被鬼子的尸体堵住视线。坚守阵地的指挥连长下令机枪手用枪将鬼子的尸体打烂，才能发现后面进攻的鬼子。但很快视线又被鬼子尸体挡住，只能再打烂鬼子尸体，再射击进攻的鬼子。
横山勇故伎重演，命令攻城部队使用毒气弹。这是他继常德之战来，罔顾国际法，在中国第二次犯下的滔天罪行。中国守军哪有预防毒气的设施，许多战士死于鬼子的卑鄙行径之中，阵地随之丢失。
万分危急之时，各部师团级以上的军官，身先士卒，带着敢死队与鬼子展开阵地争夺战。
张家山阵地，预十师师长葛先才，手拿大刀片，一马当先，率先冲了上去，杀得性起，他干脆脱掉上衣，光着膀子杀鬼子，简直就是天神下凡，鬼子岂有不怕之理。黄昏时，我军终于抢下被鬼子占领了的阵地。
七月中旬，炽热的太阳晒着被尸臭味笼罩的衡阳城，有如人间炼狱！炎热的天气，使得敌我双方的战士白天无心作战，就像事先约定，战事悄悄转于黄昏和晚上了。黄昏打还能分清敌我，可到了晚上，漆黑漆黑的，敌我难分。
我军官兵凭着聪明的头脑，摸上前线，凭手的感觉摸士兵的衣服区分敌我。我方军人绝大多数穿的土棉布军装，摸上去就知道，鬼子的军装是咔叽布做的，摸上去滑溜滑溜的，所以只要一摸军装是光滑的，马上一刀捅去，保准没错。所以一到晚上鬼子临死时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好不恐怖！
鬼子吃了哑巴亏，又不明就里，晚上不敢贸然进攻了，龟缩到工事里不敢出战。
……
这天中午的衡阳城，艳阳高照，除了嗡嗡叫的苍蝇和哔啵哔啵烧废墟的声音，没有枪炮声。
蓝正奇走出军部来到枪械所，枪械所已被鬼子的飞机掉炮炸塌一半，蓝正奇看见阿康带着他的四个师弟正光着膀子用磨刀石磨炮弹。
“你们这是在干嘛，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吗？”他上前问。
“没办法。”阿康说：
“八一炮弹打完了，只能用这八二炮代替了。”
“八二炮比八一炮大。”蓝正奇看着他们说：
“所以你们才冒险磨？”
“对，大一米厘。”阿康说。
“这要磨到什么时候？”蓝正奇说：
“等等，我去请示方军长，让他加派人手。”
“那敢情好，我正愁一天磨不出一两发炮弹来。”阿康边磨边说。
蓝正奇赶回军部将情况汇报给方军长听，方军长立即调配那些在军部没上战场的文职军官来枪械所帮阿康他们磨炮弹，这些饱浸汗水的炮弹在以后的战争中立功不小，其中一发炮弹炸死鬼子57旅团长志摩源吉，物有所值。
方先觉一个军不到的兵马，打了大半个月，外围援兵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孤军无援的十军战士，眼看着战士死一个少一个，弹药打一发少一发。方先觉急得电报机都拍烂了。
可蒋委员长的回电是，坚持，坚持，再坚持！援军不日即到。就是不提两个星期的期限了，因为两个星期早过去了。
这个“不日”望眼欲穿，漫长无边！
又一个星期过去，衡阳城一线阵地的守军伤亡殆尽，被鬼子突破，方先觉下令坚守二线阵地。
这时，衡阳城外围，湘江以东坚守泉溪和机场被鬼子打散了的190师战士趁鬼子停火休战之机，突破鬼子防线进入衡阳城与城内兄弟共进退。这种共赴生死的袍泽之情，使得守军士气大振，我军趁势又抢下一线阵地。
七月下旬，鬼子116师团和68师团伤亡惨重，无力进攻，横山勇只好再次下令停火。
毫无疑问，横山勇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他仅派两个师团进攻衡阳，却派出三个师团阻击外围我军援兵。
衡阳城打得热火朝天，城外也不是没有反应，城西救援衡阳城的62军，日夜兼程，打到衡阳城西的火车站附近就再也往前推进不了一步了；城南方先觉的老首长27集团军副司令李玉堂带着他的兵团打到洪桥“卡”住了；城东九战区薛岳的援兵也被鬼子挡在城外。
面对如此难啃的衡阳城，横山勇于第三次进攻衡阳时，竟然增派了三个师团南下进攻衡阳。
为何他要派出十几万之众进攻两万守军不到的衡阳城呢？因为鬼子的“一号作战计划”在衡阳卡壳了，这一卡，加上日军西太平洋战事失败，直接导致日本国内好战的东条首相辞职。东条内阁下台了，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畑俊六恼羞成怒，命令横山勇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衡阳。
横山勇仔细研究河野带回的地图后，发现衡阳城西是敌军的薄弱环节，他命令在蒸水河和耒水河上架起浮桥，以便装甲部队通过，他将攻城重点转向衡阳城西。
衡阳城西至蒸水河一带多为沼泽池塘，开战前，方先觉就命令凿开蒸水河灌进这些沼泽池塘里，使鬼子的机械部队不能前进，所以放在此地守城的兵力不多，且大多数为没有作战经验的新兵。横山勇这一调整，方先觉始料不及，衡阳危在旦夕。
“衡阳城危在旦夕，请无论如何派一团兵力冲进来，我们自有办法应敌。”
方先觉紧急向重庆求救。
“不管哪个部队，只要他打进来，我方先觉给他磕头，请求蒋委员长授予他青天白日勋章。”方先觉和蓝正奇独处时，方先觉对蓝正奇说。
蓝正奇不知如何安慰他，他想想说：
“要不让我率一部突出城去，寻找援军？”
“援军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上哪去寻找？”方先觉叹息说：
“唉！都打了快一个月了，我真不应该寄希望于重庆的那帮官僚。”
7月22日深夜，方先觉接到一份振奋人心的电报，电文内容是，
援军明日午时至城西南郊五里亭，请速派人接应。
中央银行屋顶，方先觉与其军部幕僚坐在那整整听了半晚上，感觉枪声越来越近。
“援军终于来了！”
方先觉兴奋不已。
“弟兄们！再不上战场，就没机会立功了。”他大声地对身后的幕僚说。
“上战场，杀鬼子！”
部下狂呼。
第二天一早，方先觉召集整装待发的特务营战士，这是他仅剩的最后家当了。
“你们把援军带进城来，我亲自电告蒋委员长给你们请功！”
“保证完成任务！”
特务营战士高呼。
“等等我。”
蓝正奇全副武装跑了过来。
“我也去！”
他举手敬礼请示方先觉。
方先觉望着蓝正奇，沉思良久，笑着说：
“好！你去，成功的把握更高。”
“等我一下。”
方先觉进屋写了一封信拿出来递给蓝正奇。
“必要时拆开。”
“是！”蓝正奇接过信，举手敬礼。
“带上你特战队的旧部，给我再立新功！”
方先觉回礼。
“出发！”
蓝正奇、赵勇带着特务营战士从城南突出，奔西南方向而去。一路好杀，特务营终于来到接应地点，蓝正奇下令，
“注意警戒，清理人数！”
“报告，一共一百五十名。”赵勇报告。
特务营一共三百余名战士，现剩一百五十名。虽然伤亡过半，但总算是冲了出来。
蓝正奇望望天空，午时将至，可四周没有动静。
“正平，你带几人向南；胜斌，你带人向西。”蓝正奇冷静下令，
“一遇援兵，立刻来报！”
“是！”
两人领命而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蓝正奇他们耐着性子等待。
赵勇在那儿坐一下，又站起来走一下，坐立不安，援军能否来，大家心里都没底。午时已过，正平和胜斌先后回来。
“怎么样？”
赵勇跑过去问，蓝正奇站起来迎上去。
两人摇摇头，没见援军。
“他娘的，搞什么名堂！”赵勇说。
“再耐心等等，说不定援军正往这边赶呢！”蓝正奇说。
看看日头偏西，四周还是没有动静。
“怎么办？”
赵勇失望地问蓝正奇。
“再等等！”蓝正奇看看天说：
“还早。”
又等了一个时辰，太阳要落山了。
“还等吗？”赵勇看着蓝正奇说。
蓝正奇想到临行前，方先觉给他的信，他拿出信拆开。
“三弟！如无援兵，你部既已突出，就别回城了。二哥方。”
信是写给蓝正奇的，寥寥几句，简单明了，方先觉要蓝正奇逃命。蓝正奇拿着信，无语了，方先觉好像预料到援军不会出现。
“信上怎么说？”
赵勇问，蓝正奇将信递给他。
“这算什么事呀？”赵勇看着信说。
“援军来不了啦！”蓝正奇看看四周。
“重庆这帮王八蛋不是在玩我们吗？”赵勇气得直跳脚。
“他娘的，只有靠自己了。”蓝正奇命令，
“赵勇，集合队伍！”
“诸位弟兄！方军长指示，我部既已突出重围，就各自逃命，不算逃兵。”蓝正奇望望仅剩的150名战士说：
“援军无望，但是我个人，决定杀进城去，与城内的兄弟同生共死。愿随我我进城的，原地不动。有不愿去的，上前一步，我蓝某绝不强求。”
150人无人上前，蓝正奇望着弟兄们，明知回城是条死路，却都毫不犹豫选择回城，他心里泛起一阵感激之情，蓝正奇冷静下令，
“那好！援兵是不可能来了，咱们杀进城去！”
特务营返城，城南鬼子守备森严，难以进城，蓝正奇决定从城西的池沼里蹚水进城。等他们赶到城西，只见鬼子在池塘上架起浮桥，一辆辆坦克正往衡阳城边开。
“方军长在城西布兵不多，一旦鬼子进攻城西，衡阳危矣！”蓝正奇说。
“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赵勇看着蓝正奇说。
“我们要炸掉浮桥。”蓝正奇说。
“没炸药怎么炸桥？”胜斌说。
“到近处再想办法。”蓝正奇说。
特务营摸到路边，观察鬼子的调配。
“鬼子一共架了三座浮桥，我们要在同一时间里炸掉鬼子的三座浮桥。”蓝正奇说：
“正平，你看！鬼子的坦克上浮桥时有一个下坡，角度正好与浮桥相平。”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抢鬼子的坦克，用坦克的炮击毁浮桥。”正平说，蓝正奇点点头。
“赵勇、胜斌，你们带弟兄们阻击鬼子，给我们提供时间。正平，你抢鬼子的最后一辆坦克炸前面那两座浮桥，我抢你前面的那辆坦克炸最后一座浮桥。”蓝正奇下令。
“都听明白吗？”蓝正奇问。
“明白！”众人回答。
看看鬼子的坦克都上了桥，等鬼子最后一辆坦克慢慢靠近浮桥。
“行动！”
蓝正奇下令，他跃了出去，顾正平紧跟其后。
“弟兄们，随我阻击鬼子！”
赵勇大手一挥，带队占领有利地形，痛击鬼子。鬼子正缓缓行军，冷不丁冲出这么一支队伍，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死伤不少，鬼子立即组织还击。
蓝正奇，顾正平口咬军匕，手提冲锋枪，射杀完坦克屁股后的鬼子兵后，跃上坦克，揭开头盖，跳将进去。坦克里的鬼子驾驶员还没反应过来，被匕首刺进胸膛。
顾正平开着坦克下到一定角度，将炮平转四十五度，调整高度，开了两炮，他不愧是教导团出身的炮兵，两炮命中浮桥，浮桥一断，鬼子纷纷落水。城西守城官兵，正不知如何处理鬼子的装甲部队，看见鬼子落水，架起机枪扫射，痛打落水鬼。
蓝正奇驾着坦克拼命撞向前面的坦克，等到撞上鬼子坦克，蓝正奇一加马力，竟然爬到前坦克的背上来了，等到自己的坦克仰面朝天，几近直角，蓝正奇调整角度朝天打出一炮。
蓝正奇掀开头盖，一个后跟翻出了坦克，拼命往回跑，正好顾正平也从坦克里爬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