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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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那样一来，这字帖得能卖出去多少啊？”常天华不免兴奋的搓着手道。
吴天微微一笑，却并没有答话，不过这个市场究竟有多大，他心里还是多少有数的。别的不说，只说后世最知名的那位硬笔书法，在八零年出版的的第一本硬笔字帖，可是创造了上千万本的销量，虽然时间跨度也比较长，在三十余年后依旧在继续出版加印。不过吴天相信，自己炮制出来的《常天华字帖》的销量，只有超越这本号称二十世纪全国最畅销图书之一的字帖——那本书是理论论述加临摹字帖，是可以长期保留使用的“书”，而咱的却只是描红练习本，是消耗品。
吴天心里正算着大账呢，却听得小院门口有人吆喝：“就这儿吧？嘿，还书法研究会呢？名头不小啊，哈哈……”
吴天刚微微皱了下眉头，院门却已经被人一脚撞开了，薄木板大门歪歪斜斜的倒在了一旁，露出门外六七个年轻人来。
“喝，看这架势，生意不错啊……”
一个带着蛤蟆镜的年轻人，一步三摇晃的走进门来，后面跟着五六个跟班，也几乎都是一个德行，一看就是街头上的流氓混混。
“几位有什么事儿？”常天华自然也认出这几人不是什么好鸟，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两步问道。
“你就是常天华吧？”带着蛤蟆镜那位歪斜着脑袋上下打量了常天华两眼，说道，“没事儿，我们就是听说你这儿卖字帖的，随便过来看看。”
“噢，几位是想买字帖？”常天华道。
旁边一个“劳改头”的家伙嚷道：“麻痹的，谁买字帖啊，你丫看哥几个像是写字儿的人吗？”
一帮人全都轰然一笑，“劳改头”不免洋洋得意，蛤蟆镜却照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道：“让你说话了？常老师人家是读书人，放尊重着点，别他马达的满嘴喷粪，吓着人家了！”
“呵呵，常老师，别跟他一般见识啊，小崽子没好好上过学，不懂礼貌。”蛤蟆镜皮笑肉不笑的道。
“呃，没事儿……”常天华干咽一口唾沫，道，“几位来是有什么事儿啊？”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现在这世道不太平啊，听说常老师这儿干了生意，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找麻烦，如果有事儿，常老师只管给兄弟招呼一声，我帮你摆平！”蛤蟆镜笑道。
“哦，没什么人找麻烦啊……”常天华挠挠头道。
“那感情好，”蛤蟆镜道，“不过这种事儿也保不准啊，万一有人白天找个茬，晚上撬个门什么的，也得小心不是？”
常天华不禁挠挠头，要说常老师老实是真老实，可人也不傻，不然也不会在吴天半调子水平的指导下，这么快就上道的把生意做起来了，蛤蟆镜的话里明显有话，常老师当然还是听得出来的。
人家这不是提你担心，而是在“提点”你，你要不上道，那接下来白天找茬，晚上撬门的事儿马上就要发生了！
“这个，你们……”常天华纠结的说着，一边偷眼瞥了吴天一眼——真正的老板在这儿呢，还是得看看老板的意见嘛。
蛤蟆镜却哈哈笑了起来，显然常天华是理解了咱的话的，不过看着这是个老实人，倒也不妨把话说得明白点：“嗯，常老师是文化人，我们虽然都没读过多少书，可对老师还是很尊重的，不会让你为难的。这样好了，虽然听说你这儿的生意做的很大，不过咱还是按照正常规矩，不朝你多要，兄弟们也不能白忙活不是？多少你一个月给拿两条大前门，外加三百块钱的酒菜钱，你这儿以后就是我江大毛罩着了，谁敢找事儿，只管报我的名！”
“多少？”常天华一听蛤蟆镜江大毛报出的数字，不禁两眼瞪得溜圆。
两条大前门不过百十块，外加三百块钱，现在对于常老师来说也根本算不得多大的数字，要知道目前账面上的金额已经达到五位数了，在这年头“万元户”可是人人敬仰的对象，只是常老师很是低调，并没有把这个数字向人炫耀过罢了。
可账面上的钱可不是常天华一个人的，更别说常老师还没养成“有钱人”的自我意识，几百块对于长期都苦哈哈的常天华来说可是一笔大数字，这么白白送人说不得满心不甘。
“嚷什么嚷，毛哥愿意罩着你，那是看得起你！”
“劳改头”顿时两眼一瞪，朝常天华嚷道。一帮小混混也纷纷跟着鼓噪，蛤蟆镜这次则没有再呵斥小弟们，而是好整以暇的微微笑着，显然是很愿意显摆显摆“实力”，免得被常天华讨价还价。
常天华吓得不禁退了半步，一副又气又怕的样子，再次偷眼望了望吴天。
吴天暗自吸了口气，平复一下一肚子的火气——麻痹的，老子忙活着发起了治安整顿，谁知道闹腾了半天，最后反倒还有流氓收保护费收到咱的头上来了？
不过吴天很清楚一点，这个眼前亏是要吃定了，真要硬着脖子和这帮家伙放对，只怕一顿臭揍可免不了——人家六七个人呢，咱这边只有常天华这个大老爷们，也不见得能打架，更别提这年头流氓混混都是何等无法无天，真要惹出火来，以白洁的美貌，可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儿。
不过这还不是让吴天最生气的，最可气的是这帮家伙中有一个吴天认识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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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他们没有明天了
“小明哥！”
吴天压下火气，朝那帮混混中叫道。
“你是……吴天？”小混混后边站着的一个家伙应道，脸色却变得有些别扭起来。
“嗯？贾明，你认识这小孩？”蛤蟆镜扭头朝后边的小弟问道。
贾明缩了缩脖子，道：“毛哥，这小孩原来是我家邻居，已经搬走了……”
江大毛便不以为意了，再不鸟吴天一眼，扭头又朝常天华皮笑肉不笑的道：“常老师，道已经给你划下来了，怎么办你给个话吧。”
吴天不等常天华应声，嚷道：“小明哥，你今天怎么没上学啊？常老师，他是贾伯伯的儿子。”
“哦，是贾厂长的儿子啊，自己人，自己人，呵呵……”常天华干笑着，瞥了瞥吴天，却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江大毛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位常天华是和贾明的老爸认识的，真要这样，倒也不太好办了。在外面混的，更讲究个人情关系，常天华要真搬出贾厂长的招牌来，让贾明帮着说句好话，江大毛还是要给小弟几分面子的。
不过贾明的表现却显然不是那么“光棍”，听得吴天曝光了咱的身份，常天华又叫出了老爸的字号，贾明不禁脑袋缩得更低了。要知道咱不好好上学，跟着江大毛这帮人胡混，老爸可不知道的，真要被这两位“告一状”，只怕今天晚上少不得要被老爸摔两下鞋底子。
眼见贾明并没有帮常天华说好话的意思，显然他自己并不认得常天华，江大毛便即放心了。要知道听说常天华这里买字帖的生意很是红火，这人看着也是老实好欺负的很，这么肥的一只羊，不能时常宰几刀，可实在让人不甘心啊。
“哈哈，原来都是自己人嘛，那更好了，常老师这儿以后我肯定照顾周到！”江大毛很光棍的说道，不过脚下却没一点要走的意思。
“是啊，这位大哥哥，都是自己人嘛，咱们这儿的钱是不是可以少收一点啊？”吴天笑嘻嘻的朝江大毛道。
“嗬，贾明，你这个小邻居挺厉害的啊，这么小就知道讨价还价了？”江大毛笑着道，说完也不等贾明答话，转头脸色一冷的朝常天华又道，“常老师，这毛孩子是你什么人啊？话还不少！”
常天华一惊，慌忙一拉吴天，道：“那啥，这是我一个亲戚，小孩子不懂事儿……”
“他不懂事儿你懂事吧？麻利的给句话，兄弟们还有别的事儿呢，没功夫在这儿跟你磨叽！”江大毛冷冷的道。出来混也要讲究个先礼后兵，既然好听话说了不管用，说不得就得变变脸色了。
吴天却不理会他这一套，只管说道：“两条烟，三百块钱，这倒不是问题，只是现在这儿没有，都在银行存着呢！”
“你什么意思？姓常的？这小孩能当家？”江大毛道。
“呃，这个……他说的没错，这儿是真没有钱，都存银行了……”常天华应者头皮道，虽然刚才拆信封就拆了不下数百块的现金，还有昨天收到的汇款单，今天刚取了现金，也有几百块，全都在白洁身后的桌子抽屉里放着呢。不过既然吴天这么说了，总是有道理的，常天华早已经习惯性的服从吴天的一切决定。
至于吴天之所以这样搪塞，可不是舍不得掏钱送鬼，只是那抽屉里的钱实在太多了点，别让这些家伙看到了，来个铤而走险可就闹大了。
“小明哥，你帮忙说句话啊，让常老师明天去银行取了钱就给你们。”吴天又转口把贾明拉下了水，“嗯，我不会告诉贾伯伯你逃学的……”
这下贾明恨恨的偷眼瞪了下吴天，说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话道：“毛哥，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吧？”
“嗯，那也不是不行……”江大毛笑眯眯的说道。本来江大毛今天也没打算能拿到钱，毕竟三百块现金外加两条大前门也不是一边小数目，这年头可没多少人能一把掏出这么多钱来，江大毛本来今天计划的就是先吆喝一顿，让人准备好了，改天再来收钱的，这会儿自然不介意卖小弟一个面子——人家老子好歹也是个厂长呢，平时也没少给咱孝敬点好烟什么的。
“不过，今天兄弟们也不能白跑一趟吧？”江大毛又道，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瞥后边站着的白洁。
贼不走空，虽然咱不是做贼的，可白跑一趟腿儿，心里也不甘心不是？咱就算无所谓，可也不能让兄弟们落了士气啊，总得搞出来点便宜沾沾，或者找点乐子什么的才行。
“嗯，这个……”常天华又偷眼瞄着吴天。
“常老师，要不你去商店拿两条烟回来？钱先欠着他们，明天你去银行取了钱，再一并还他们好了。”吴天就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常天华忙不迭的应道。
“呵呵，小朋友，你还真能当得了老常的家啊？行，有前途！”江大毛乐道，“嗯，那个烟要大前门的啊，别的烟兄弟不爱抽！”
吴天笑道：“没问题！嗯，要不各位大哥跟着常老师一块儿去好了，到哪儿看着想要什么只管拿，全记在常老师账上就行！”
“好，够义气！”江大毛眼看着吴天一句话，引得自己那帮小弟们毛烘烘的，就说道，“嗯，你们谁愿意去，跟着常老师一块儿去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江大毛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瞥了一眼院子里的白洁。
吴天不禁暗道一声糟糕，怕什么还就来什么！这混蛋还真动了歪心思了，这下只怕要麻烦！
虽然光天化日的，江大毛又是个收保护费的，和那种专门欺辱妇女的流氓不是一路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遇见漂亮女人调戏一番，占点手脚便宜——上一世贾明被严打，一开始的罪名就是调戏妇女耍流氓，只怕作为贾明的老大，江大毛这种毛病只会更严重。
可即使办不了“正事儿”，江大毛真要调戏了白洁，不说常天华会不会当场发飙，和这帮家伙拼起命来，就是吴天也坚决不能眼看着不管的——别的不说，只看看现在常乐就已经吓得缩在了老妈身后，吴天就已经有点忍不下去了！
眼见如此，吴天一咬牙，说道：“毛哥，你说常老师够不够朋友？”
江大毛被吴天问的一愣，道：“够，老常很够朋友，兄弟们，待会儿要客气点，别他马的什么都拿，咱们不能欺负朋友嘛，呵呵……”
吴天却不理会江大毛的哈哈，只管扳着小脸道：“既然毛哥把常老师当朋友，那道上的规矩可得讲！”吴天说着，扭头望了望白洁，又转过头来盯着江大毛。
江大毛又愣了半晌，接着哈哈一笑，道：“好，这小家伙真有点意思！既然如此，我也不在这儿坐了，走，老常，咱一块儿拿烟去！”
江大毛说着一挥手，招呼着众小弟撤退，临出门却又扭头瞥了吴天一眼，眼中一道凶光一闪而逝。
吴天盯着一帮混混们离去的背影，一侧鼻翼微微抽搐了一下，头也不转的对身边等着自己指示的常天华说道：“你跟他们一块儿去吧，他们要什么只管让他们拿，只要把他们送走就行！”
“唉。”常天华压低了声音应道，“那明天……”
“他们没有明天了……”吴天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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