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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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色》全集
作者:皂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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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亮子,你把我拉来也没用,郑建东跟我没多厚的交情。”
金河大酒店一楼大厅里,吴天坐在迎门的沙发上,掏出烟盒递给贾亮一根,说道。
“你好歹也和他是初中同学,多少有点面子啊。”贾亮点着烟笑道,“放心,本来事儿就不大,无非就是广告词儿出格了一点点嘛,一场酒就打发,更别说你们还是老同学。”
“人家新晋副局长,正是春风得意,会不会正眼看咱都两说,还不如生碰生,照规矩上供好打发呢。”吴天苦笑着说道。
吴天最烦的就是看人脸色、应酬周旋的事情,当初合伙开公司的时候说好的,公司经营上的事儿全靠贾亮,自己只做策划创意,不过真到了事儿上,又岂能真的抽身事外?少不得被贾亮拉着各种应酬,几年下来,身材日见发福,脂肪肝、胆囊炎、高血压、高血脂的毛病全有了,往日里那些狂傲脾气却被消磨了个干净。
“哎,来了,迎一下……”贾亮说着,按灭了还剩大半根的香烟,慌忙满脸堆笑的朝门口一个方面大耳的家伙迎了上去。
吴天也跟着迎了上去,嘴里打着哈哈,道:“老同学,几年不见,你这官帽子是越来越大了啊,呵呵,今天咱们得好好喝两杯。”
郑建东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对着吴天伸出的手掌,却只探出半只胳膊,这手握得自然显得吴天上赶着巴结他一般,哪儿有一点老同学见面的热情?
吴天岂能看不出这点道道?心下自然暗暗不喜,不过今天却是有求于人家,就是来看人脸色的,说不得只能压下那口气来,依然满脸热情的请了郑副局长去早就定好的包间落座。
不说同学的交情,只说人家如今贵为市工商局主管广告监督管理的副局长,这酒菜档次自然就不能低得了,不过再上档次,在人家郑副局长眼里也只等闲,每样只夹得一两筷子就丢过一边了,不过酒却不推辞,只要吴天、贾亮敬来,就满饮杯干。
眼见一瓶五粮液就快见底儿了,贾亮估摸着差不多了,自然就把话头往正事儿上引,可郑建东却根本不搭这个茬儿,贾亮刚一张嘴,人家立马就把话题扯一边儿去了。
吴天不禁暗咬牙根,果然是被自己给说着了,本来就不过只是初中的老同学罢了,根本就没多深的交情,贾亮硬扯着咱出面,反倒容易弄巧成拙,还不如“公事公办”的好,无非就是多出几个钱嘛。
“吴天,还记得谢晓娟吗?”
眼见一瓶五粮液倒空,贾亮正在开新酒的时候,郑局长醉眼斜睨了吴天一眼,悠悠说道。
“谢晓娟?”吴天皱了下眉头,道。
“二年级时候的学习委员。”郑建东点醒道。
“噢,坐第三排中间,老是扎个马尾巴辫子,呵呵。”吴天回忆起来,笑道。
郑建东似乎对吴天这个反应很不满,耷拉了一下眼皮,道:“那时候谢晓娟可是很喜欢你的。”
“她喜欢我?”吴天愕然了一下,又不禁笑了。
话说咱当年也是英俊潇洒的美少年,可不像现在,两百斤的大胖子一个,穿着衣服还算人模狗样的,露出肚子那比待产孕妇还大上三分。并且吴天从小天资聪颖,初中之前一直都是班上的尖子生,即便上课从来不认真听课,整节课都是趴在桌子上看小说,只等下课老师布置了作业,才匆匆扫上两眼课本就什么都会了,只落下需要死记硬背的英语不怎么样,别的课目成绩都是顶呱呱的。再加上当时吴天的父亲还正在省报副总编的实权位置上,自然少不得老师们另眼相待,不免把吴天养出一身狂傲脾气来。
这样一个相貌英俊,学习成绩优异,老师时常表扬,又气质冷傲超然的好学生,自然有不少女同学明里暗里的喜欢,只可惜当初吴天年少轻狂,不解风情,不知道辜负多少美人恩。
贾亮打开了五粮液,拿着瓶子要给郑建东满上,郑局长却伸手捏住了瓶嘴,把整个瓶子给接了过去,对吴天说道:“人家谢晓娟可是为你茶不思饭不想的伤透了心啊,看你这个反应,好像当初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事儿?你说你该不该罚?”
吴天眼神一滞,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郑局长当初只怕是喜欢过那位谢晓娟的,怕是当初还把咱当过情敌呢,如今还在念念不忘,却真是冤枉了咱啊。不过他既然提起这个茬来,又把酒瓶子抢了过去,说不得只能遂他一次意,谁让人家是“官”,咱又有求于他呢?反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如今说出来也只是一笑之资,无非找个借口多灌咱一杯酒罢了。
“罚,这个必须要罚,呵呵。”贾亮起哄的嚷道。
“认罚,我认罚,呵呵。”吴天也呵呵笑道。
郑建军“啪”的一声,把酒瓶子墩在了桌子正中间,道:“好,吹了这一瓶,这事儿就算了,你们公司那点事儿也算了!”
一听这话,吴天脸上立马变了颜色!
这可是刚打开的整整一瓶五粮液,五十二度的烈性酒,别说刚才三个人已经分喝了一瓶,就算让吴天自己细酌慢饮也不见得能喝得下,更别提要一口气“吹”完了。
这个郑建东,这是故意刁难!话都已经明摆着的,咱要是不喝,二十年前的旧账不说,如今公司的事情也别想解决!
更甚至,吴天怀疑之所以工商局那边盯上咱们公司,只怕也是这个姓郑的手脚——要知道如今所谓的广告监管又哪儿来的那么严格,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任你夸大也好,误导也罢,各种手法多了去了,谁还真当回事儿?
你丫不就是当了个小小的副局长吗?不就是刚好管到了老子头上?竟然就翻出了二十多年前的旧账来公报私仇来了?
“吴天……”贾亮站起了身,一双眼睛灼灼的望着吴天。
从小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兄弟,自然很清楚吴天的脾气,素来傲然的吴天又岂会忍得下这口气?别说他了,就是自己也看不下去了,咱们兄弟岂能让人这么欺负?大不了这破公司不开了,也得把这瓶酒摔在他郑副局长脸上!
吴天抬头和贾亮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也缓缓的站起了身子,慢慢的伸手抓起酒瓶,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道:“老同学,这酒……我喝!”
“吴天!”贾亮叫了一声。
吴天一手举起酒瓶子,另一只手朝贾亮轻轻摆了摆,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了。
无非一瓶酒罢了,咱认这个亏,服这个软,也不能真个和郑建东撕破了脸,毕竟人家是“官”,是正管着咱的官。以他手中的权利,想为难咱那小小的广告公司实在太容易了,就算这次治不死咱,就算再辗转拖别的关系度过这一关,可也经不住人家三天两头给你挑刺儿找麻烦,那样的话你再好的生意也别想干下去。
咱倒是无所谓,光棍一个,大不了转行咱不在广告圈子里混罢了,可贾亮却有老婆孩子要养,不能因为咱,坑了兄弟啊!
有气也得憋着,有火也得忍着!
五粮液再好也是酒,喝到喉咙里依旧是个辣,咽到肚里依旧是烧得慌,吴天却是锁着眉心,憋着气一口一口的往下咽……
酒精迅速上头,吴天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想着,如果当初父亲不是因为站错队而失势,自己身为衙内,又岂会正眼看他郑建东一眼?如果当初自己毕业后能够不辜负父亲苦心用尽往日的人情关系给自己安排的工作,在体制内好好干的话,现在也不见得现在比他郑建东差!如果自己做生意能多用一点心,把公司做大做强,手里攥有足够的资本,也不见得就会被他郑建东随意拿捏……
如果再来一次……
“吴天!”
贾亮的叫声听在吴天的耳朵里,似乎很遥远,他感觉自己摔倒了,倒是不痛,只感觉眼皮很沉重,强力撑着也只能睁开一条缝,缝隙中可以看到郑建东俯视的笑容,嘴唇开阖着说道:“还剩下一两没喝净啊,不过算了,能让当年的天哥认罚服软,已经让我很满足了,哈哈。你们公司那点事儿就算了啊,我先走一步,老同学喝多了,就不用送了,哈哈……”
吴天想咬咬牙根,却发现自己咬牙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也终于支撑不住,无力的合上了……
第一章重生小屁孩
谁在打我屁股!
吴天睡的迷迷糊糊的,猛然感觉屁股被人拍了两巴掌,隐约还听到老妈的声音说道:“小天,起床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不准睡懒觉……”
小年?不对啊,离过年还有两三个月呢……还有,老妈不是跟着老姐去旅游了吗?怎么回来了?
吴天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睁眼一看,顿时愣了;只见床前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这是老妈?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年轻了啊?还有,这屋里的摆设,不是自己小时候的老房子吗?这老房子早在咱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拆了啊……
“别发愣怔了,快点穿衣服……”
少妇说着就掀了暖和的被窝,拿过一套小孩子的秋衣棉袄就往吴天身上套。
难道说咱这是穿越了?重生了?
吴天挠挠胀痛欲裂的脑袋,昨天晚上强压怒气猛吹一瓶五粮液的情形历历在目,不禁一阵汗然——难道咱是喝酒喝死了?
这事儿闹的!
吴天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木头人似的任由老妈楚玉梅摆布着穿衣服,抽空打量了自己的身体,却是小胳膊小腿小手小脚丫的,连小鸡鸡都那么小——还没发育呢!
悲了个催的,咱这是穿到几岁了啊?
“穿好了吗?快点吃饭,上班快迟到了……”说话间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搓着手进了房间,吴天一见之下心中一震,一阵暖烘烘的感觉溢满胸口,这是老爸!
天人相隔好几年了,突然又看到了父亲,还是年轻版的,吴天不禁心中激荡……重生,也许是上天给了自己一个弥补前世遗憾的机会!
“马上就好,你和媛媛先盛饭吧……”楚玉梅一把抱起站在床上的吴天,让他坐在床沿上,把一双手工老棉鞋给吴天穿上。
稀里糊涂的被老妈牵着出了卧室,来到外面的堂屋,就见一张小方桌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摆着碗筷,正是吴天的姐姐吴媛。
看到小萝莉版本的老姐,吴天心里不禁又是一阵感慨愧疚,上一世自己实在有些混账,从学校毕业后不好好上班,整天在社会上瞎胡混,而老爸病重去世,老妈身体也不好,家里的重担自然全都落到了老姐肩上,辛辛苦苦的开一家补习班,还要时常接济一下自己这个吴家唯一的男丁。后来自己和贾亮合伙开广告公司还是找老姐借的本钱,虽然钱赚得不多但也不算少,不过素来大手大脚的,也只能顾住自己罢了,老妈养老的重担依旧还是老姐担着……
没等吴天跟萝莉老姐打招呼,楚玉梅已经在门口的脸盆里拧了一条热毛巾捂在了吴天脸上,使劲抹了两下算是给吴天洗了脸,那边老爸也把早餐锅给端了过来,玉米糁糊糊一人一碗,一碟咸菜一碟凉调豆腐,馒头还是自家蒸的一半白面一半玉米面的花卷。吃惯了油条胡辣汤的吴天,反倒胃口大开,一口气儿吃了一碗玉米粥,半个花卷馍。
吃过早餐,吴建国就蹬上二八久永先去上班了,他在省报工作,上班不能迟到的,而楚玉梅是在市图书馆上班,距离也不远——现在住的就是图书馆的家属院,时间相对要宽松一些,洗了碗筷,叮嘱吴媛好好写寒假作业,又叮嘱吴天老实在家玩儿,不准出院子,这才也上班去了。
老爸老妈一走,吴天立马就拉着老姐问道:“姐,咱家的日历呢?”
重生了,当然得先把时间搞清楚啊,最起码得知道这是哪一年啊,知道咱现在几岁啊。
“新日历还没买呢!咱妈说等两天再买,便宜……”吴媛一边摆着寒假作业和文具盒,一边说道。
吴天不禁郁闷了,今天都农历腊月二十三了,最起码元旦都过了一个月了,日历还没买,非要等着除夕打折大处理?说不得又问道:“姐,那今年是哪一年啊?”
吴媛歪着头想了想,说道:“狗年,过了年是猪年!”
吴天不禁一头黑线……
嗯,狗年,应该是八二年,咱是七六年生人,现在应该是六岁了,过了年七岁。汗啊,你说咱重生这个年龄——六七岁的小屁孩能干啥啊?
刚刚重生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一家人就纷纷出门了,老姐也心无旁骛的写起作业来,吴天不禁很是郁闷。正郁闷着呢,一个小屁孩儿上门了,却是吴天从小到大的死党,小时候住在一个大院里的贾亮。
贾亮最亮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棉袄的袖头。这丫整天挂着两桶鼻涕,没事儿就拿袖头一抹,时间长了那袖头就油亮油亮的。想想二十多年后和自己合伙开广告公司,整天打扮得油头粉面,一副成功人士架势的贾总,再看看眼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