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贼-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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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户长制。
高丽“凡州府郡县千丁以上,户长八人副户长四人兵正副兵正各二人仓正副仓正各二人史二十人兵仓史各十人食禄史各六人客舍药店司狱史各四人。”
“乡吏非由科举不得免役从仕近者逋亡附势滥受京职,又令子弟不告所在官司投势免役内多滥职外损户口。今后外吏及其子弟毋得擅離本役其受京职者限七品罢职从乡。”
4、保甲制。
汉五家为“伍”,十家为“什”,百家为“里”;唐四家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北宋王安石变法,“十家为一保、选主户有力者一人为保户;五十家为一大保,选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元出现了“甲”,“以二十户为一甲,设甲生”。
元的地方,城内设坊里,乡村设村社。一社五十户。又在一些地方(尤其是需要军队卫戍之处)改“乡”为“都”、改“社”为“图”。常由蒙军驻村社实行军事统治。里长通常为蒙古人、色目人,衣食用度悉由居民供应,成为当地的最高主宰。
5、然而大户人家,往往良田千万,跨县连州。
“比来纪纲大坏,贪墨成风,宗庙、学校、仓库、寺社、军须田及国人世业田民,豪强之家,夺占几尽。或已决仍执,或认民为隶,……大置农庄,病民瘠国。”
“至于近年,兼并尤甚。奸凶恶党,跨州包郡,山川为标。皆指为祖业之田,……。”
在跨越几个邑的大农庄中,原来的中小地主,未完全清除。农民受着二重三重的压迫,承担的租税沉重。“势力之家,互相兼并”,“一亩之主过于五六,一年之租收之八九”。一亩地的主人有五六个,一年的租税收十之七八。甚至有“一人所耕之田,其主或至于七八”。
6、高丽人不谙火药制造。
其时,丽有火炮等物,亦有“发火”之军。但是国家并无制造火药的部门。数年之后,高丽人崔茂宣通过“咨问”“粗知”焰硝采取法经验的中国商人李元,“颇得要领”,学会了火药技术。又数年,丽朝始在中央正式设立机构,“煎取焰硝”,“且募唐人(汉人)之来寓”。也就是说,请汉人来帮助他们。
而其开始的产量并不多。十五世纪初,崔茂宣之子海山继承父业,曾任军器寺副正等职务,他任职之前,“火药之数才六斤四两。”各种火器总计不过才生产数百。
因火器、火药不足,为抵御倭寇,向明朝请求,“曰……其船上合用器械、火药、硫磺、焰硝等物无从可办,议和申达朝廷(明王朝)颁降。”
明太祖颁下圣旨,“高丽来关军器、火药、造船、捕倭,我看了好生欢喜。……早发文书去,教那里扫得五十万斤硝,将得十万斤硫磺,来这里,著上那别色合用的药修合与他去那里。”这也是历史有载,中国第一次向高丽输出火药。
——明太祖言“我看了好生欢喜”,是因为高丽王听从了他的教导,所以高兴。就在丽王请求火药之数年前,太祖询问高丽使者得知,高丽常有倭患,“深为王虑之”,因“朕……为天下主,……故持危报国之道,不可不喻王知之”,下诏高丽,淳淳教诲,如父训子,教导丽王了一番攻守之道。
7、穷绝江南,中原黔黎殄丧。两征日本,海东为之一空。慕我林氏,壮哉箕子之民。
“穷绝江南”:韩山童、刘福通起事,传檄天下。“目今日昏君临朝,奸佞出政,官吏酷贪,纪纲颓败,以至贫极江南,富夸塞北,人心思变,天命攸归。蕴玉玺于海东,取精兵于日本。蹑大宋之遐踪,雪崖山之沉恨,胡元宁有百年之运乎?恢复宋室,在此一举。”
所谓“贫极江南,富夸塞北”,就是说搜刮、剥削江南财富,填充塞北。“取精兵于日本”,“盖以宋广王走崖山,丞相陈宜中走倭。”
“海东为之一空”:海东为高丽别称,其王曾自称海东天子。
“慕我林氏”:林氏即三别抄之乱的首领。
第二十章 万户(二)
接下来的数日,极其忙碌。
修筑大校场、继续接着城外筑营;定州、宁远等城,粮草储存不一,有的多,有的少,统一调派,各城至多允许储一月之粮,有多的,一律运回双城,筑建仓库,交辎重存储;缴获来的军械、盔甲、战马,除补充本部缺损外,也悉数送至双城;各部有功将士,分由统军千户整编花名册,上报邓舍,论功行赏。抚恤伤者,哭拜亡卒。
有鉴于上次军中窝藏女人的教训,邓舍和洪继勋等,正式编制出一套军律。不繁杂,七八条,重点在两处。一是服从命令,一是禁止扰民。快马送达各城,严令诸将按律治军,不得姑息。
同时规定,各百人队每个月开一次忆苦思甜会。逢有战事,各军集合一处统一召开。
军纪上约束、思想上做工作,有这两条还不够。物质上得满足。尽量改善军中伙食,有军官克扣士卒口粮者,死。天气将暖,各城收集夏布等,赶制换季军衣。要求各军作战、操练闲暇时,自己组织士卒活动,比如步兵可以放走、角抵等,骑兵可以击毬、射柳;获胜者发给奖赏。既得到了娱乐,又同时有助提高战斗力。两全其美。
除此之外,允各军自设妓寨,军妓和军卒的比例,最高不能超过一比一百,即是说,一个一千人的千人队,允许携带十个人的军妓。
守双城时跟随邓舍的随从们,阵亡三十余,余剩六十多人。除了汉人,高丽人也有,不多,三四个。编入亲兵。邓舍一视同仁,待之优厚,真如兄弟一般。白天随侍身侧,夜晚戍卫门外。给了他们一个独立的编制,因他们年龄都比邓舍大,军中私下里称之为“哥哥队”。
哥哥队的百夫长便由那个辽东老卒担任。老卒姓毕,大约生他时,家里穷的怕了,起了个名,叫千牛。有个哥哥叫万牛,前几年饿死了。
阵亡的那个高丽贱民,邓舍询得姓名,埋葬时亲自落棺。履行承诺,全军丽卒贱民、棒子尽数勾去贱籍,给其发写新的双城户籍,从良入民。户籍一发,丽卒欢声雷动。
丽卒虽多是在辽东的时候召来的,但有不少还是不会汉话、或者只会一点。不利交流。普通士卒不管,十夫长以上,命其必须学习汉话,免得战场上出现无法勾通,军令不行的现象。
千头万绪,梳理妥当。已是五日之后。城墙修葺完毕,大校场基本竣工,城外营地建成大半。
高丽人半个多月来,没半点消息。探马来报,宁远以西及泥河以南诸城龟缩不出,极力避让。甚至连定州、宁远出城哨粮的军马,他们也不敢去动,有时候巡逻看见,远远逃窜。不用说,邓舍全歼五千人、击溃两万人的战绩,吓破了他们的胆子。长远不敢说,最起码数月以内,双城可得平安。
连番鏖战终得站稳脚跟。人逢喜事精神爽,邓舍心情较之以前大为不同,脸上常常也有了欢畅的笑容;在王夫人体贴晓意的伺候下,脖颈上的伤也在慢慢痊愈。
几天来,忙是忙,他没忘了庆千兴。隔三差五就去见见他。不谈国是,只说风月。偶尔捡些过去战例,或者来自史籍、或者亲身经历,拿来与他讨论;庆千兴发怒叫骂,他只当过耳轻风,毫不生气。
庆千兴不理他,他就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要是肯说两句,他便认真辩驳,有时获胜,有时认输;输了则真情实意地称赞夸奖,赞誉他为当世名将。
到的后来,庆千兴忍耐不住,主动问起丽军情况,他含糊两句,避而不答。他不答,不代表负责看守庆千兴的左车儿不答,不但答,还夸大事实。比如宁远苦战,到了他的嘴里,就变成了轻轻松松的四个字“军到城破”。庆千兴会因此想些什么?从他的一些细微变化可以猜到。
事事留意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邓舍做不到人情练达,事事留意只要肯,总是可以做到的。午后,他又来到庆千兴所住院中,和他闲聊几句。取一个小盒子,放到桌上,道:“我的部下,从甲山给我送来了点百年老参。甲山参好。我伤势渐愈,用不得这许多。将军战后,一直不曾好好补养,不如送给将军。”吩咐左车儿,“叫专人每日熬了。用完时,再遣信使往甲山,向赵将军索取。”
庆千兴不屑一顾。前两日才送来定州歌姬,今日又是甲山人参。拉拢人心的雕虫小技!道:“不消劳烦,休虚情假意。若有胆气,早日放了俺走。你我疆场再决胜负!”却不再寻死觅活。
“放了将军也无不可。只是,数日来,和将军对谈,得益良多。我怜将军之才,不愿将军丢了性命。”
“此话怎讲?”
“西北面元帅李岩,回到朝中,将战败之罪尽数推到将军头上。”邓舍瞅了眼庆千兴,接着道,“我虽不知丽朝军律,谅将军回去,难逃一死。”
庆千兴仰天大笑:“我朝中事,你一区区小贼,何能得知?诓骗人言,欺俺是三岁小儿么!”
邓舍面色不动:“信不信在将军。我也不求将军相信。”诚恳地道,“天有英才,人必惜之。将军腹有甲兵、兼资文武,我留将军不是为我,实在是为当世人。”
好话人人爱听,何况邓舍又表现的真情实意,庆千兴哼了声,不去理会。邓舍见好就好,起身告辞。他每天的时间安排都很紧凑,接着要去视察大校场。
才出府门,散出城外的游骑嗒嗒嗒奔驰回来。慌慌张张跳下马来。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邓舍认得,该是赵过部的百夫长。心头一跳,莫非甲山有甚紧急军情?却不发问。
听他两人喘着粗气,禀告:“辽阳行省关平章,遣了一支人马,昨夜过了甲山,距双城只有三十里了。”
邓舍一怔,这消息出乎意料。他前番夺下双城,曾派了信使往辽阳报捷。不见信使回来先报,有些奇怪。询问清楚,才知信使及这队人马,快到甲山时候,碰上队高丽残军,交锋两合,丽军仓皇西窜,信使不走运,腿上挨了一箭。行动不得,现在甲山养伤。
那丽军打的旗帜上写着“都指挥使金”,料来应是金得培。估计他双城一败,北逃甲山;甲山又破,突围成功,遇上了关铎人马。转而西去,大概想绕道回平壤罢。
金得培去向无关紧要。关铎怎么会突然派遣了支人马来?邓舍急令亲兵去请洪继勋,又通知文华国诸将,披挂整齐,城门等候。
问道:“使者是谁?来了多少人马?”
赵过部下的那个百夫长代替答道:“使者名叫姚好古。来了一个千人队,都是骑兵。说是给将军送官职告身的。赵将军昨夜请他在城中休息一晚,不肯。停都没停。赵将军只得遣了几个人,给他们领路。派小人日夜兼程,抄近道来报。”百十里的路程,两边都是骑兵,他能提前三十里到达,算是不错了。
邓舍赞许地点点头,叫他下去休息。这个消息送的很及时,给了他应变时间,不至于措手不及。
姚好古他知道,关铎的幕僚。听说在攻取上都、辽阳的诸战中,此人都有参与谋划。只是,送一个官职告身,为何不派行省官员,却派私人幕僚?而且岂会需要千人?即使道路不宁,护送使者,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邓舍皱了眉头,猜关铎用意。他身上穿着便装,要见使者,需得换衣。转身回府。接连下令:“挑选威武精锐千人,出城列队迎接。”
“吩咐吴鹤年,静街,安排酒宴,多备礼物;城中大户人家,有没人住的,立刻打扫整洁。叫辎重营提前准备好千人伙食、马料,一切从优。安置千人住宿营地。”
正说间,洪继勋来了。他住的地方挨着邓舍府上,不远,只隔了半条街。邓舍三言两语简单把情况一说。洪继勋想都不想,冷笑一声:“不用说,来抢地盘的。”他当初在辽阳深受冷遇,才高气傲的性子,哪里忍受得住。对辽阳红巾的印象十分不好。
邓舍笑了笑,不说话。匆匆换过衣服,道:“先生同我一起出城迎接罢。我不太懂规矩,使者远来,你我出迎十里近不近?”
洪继勋反感归反感,关铎不能得罪的道理,他自然清楚。道:“又不是天使,小可看,四五里足矣。”
邓舍犹豫了下,出迎太远,显得谄媚,易遭轻视;出迎太近,又不免显得己方倨傲。道:“为我小小百户,关平章亲派使者来送告身。太近不妥,还是十里为好。”
洪继勋小事上一般不坚持己见,随邓舍来到城门,文华国等人等候多时。挑选千人士卒比较耽误时间。邓舍等不及,命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