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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蚁贼-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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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光秀凑前半步:“在等将军。”

  “噢?有事么?”

  “倒没甚么事儿。只是将军,刚才军议,您的意思,末将两人有些不懂。”

  “正要与你二人商量。”

  “将军请说。”

  “附耳过来。”

  三个人轻声细语,说不多时,杨万虎、河光秀会心一笑。日头升高,天光洒入院子里,树影人影纠错交缠。毕千牛亲自去请的诸位女真部落族长,脚步匆匆奔了过来,禀告:“回将军,人都请到了,就来。”

  说是女真部落族长,其实并非全是族长,有一些只是族长们的直系亲属,做为族长代表住在城中的。佟豆兰内乱、钱士德内乱,囚禁了一批,后来都放了。邓舍专门给他们开辟了片区,唤作女真巷子。

  邓舍亲自迎出门外。

  接连两次内乱,正值草木皆兵之时,大校场九十三颗人头血迹未干;降卒营中数千女真人如待宰羔羊;方圆百里,自东北边界至双城、甲山,甚至远到德川等地,数万大军虎视眈眈,此时大将军有召,没人敢来的迟了。

  帅府门外,络绎不绝,两刻钟不到,城中女真人的头面人物尽数来到。

  “诸位快快请进。”邓舍欢笑相应,一一让入堂内。这个宴会大厅不大,容纳几十人而已,连带军中将官,一时间坐得满满堂堂。冬天天亮晚,又是阴天,光线不好,案几上尚且燃着蜡烛,壁上插着火把,映得人影重重。

  来的女真人里,除了几个问心无愧的,多数忐忑不安,彼此眼神交流。

  待他们悉数入了堂内,邓舍方才由亲兵簇拥着,大步登入主席。他登高而坐,俯视众人,左边将官,人人挺胸抬头;右边女真,个个踞坐不安。元朝习俗,右为上,请女真人坐在右边,有礼敬的意思在内。

  “诸位,不必局促。我本自盖州归来,就想与大家见见面。说实话,很想念诸位。”邓舍微笑着点了几个亲近女真人的名字,“还记得去盖州前,我与几位痛饮,好酒量,你们都是好酒量。豪爽!我这酒量不行,甘拜下风。”

  那几个女真人没参与叛乱,通风报信的就是他们,闻言皆笑。

  邓舍也是哈哈一笑,话题一转,不经意地扫视其他诸人,道:“但是你们也知道的,事情太多,一波又一波,应付不及。”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坐塌,“坐这个位子,太难。”

  他话中含意明白,一波又一波什么意思?顿时几个小部落的首领、代表,额头上出了汗。

  有人寻思:“除了佟豆兰,那是罪魁,非杀不可。其他被砍头的,可一个大部落的族长也没,全是小部落的。”不由心头猛跳,猜测,“敢是看局势稳定了,要秋后算账,重新拿几个人开刀么?”

  不怪他们担忧,东北边的边界一封锁,双城府内的几万女真人,外逃无路,如羊在笼。几千丁壮被俘,剩下可战的,区区一万余人,就不说双城军队虎伺周侧,监视严密;即便明刀明枪地打,骨镞干得过火炮么?

  洪继勋以寡敌众,守双城半个多月不丢;邓舍回来,带了两万余善战虎贲,要杀要活,邓舍的一句话。或许他会顾虑杀的狠了,东北边女真部族恼怒,不顾一切火拼报仇;但要再杀几个小族长,谁会去管?

  邓舍顿了顿,抿了口茶,眼角的余光注意下女真人的反应,看着其中一人,忽然问道:“你是?噢!佟将军的族人?”

  被问到话的那人二十出头,模样俊俏,浑不似女真野人,仿佛个玉面郎君。他慌忙站起,执礼甚恭,回答道:“回大将军,小人正是。佟豆兰为小人的族兄。”

  这个人叫佟生养,与佟豆兰亲叔伯兄弟,佟豆兰当初问邓舍要地,安置族人,共来了八千多人,为首的便是佟生养之父。佟豆兰被俘,为免邓舍报复,佟生养之父便派了他来双城,名为赔罪、做质子,实为权宜之计,好拖延时间,来往信使,与留在三散等地的族中长老商量对策。

  “哎呀,忠烈之后,岳武穆王是我最敬仰的人,忠心报国!可惜了,可惜了。”邓舍放下茶碗,起来踱了两步,道,“佟将军与我,趣味相投。想当日,他救我双城危难,一人深入敌中,匹马单枪,神箭无双,端得所向披靡。”

  他陷入沉思,好似回忆佟豆兰的英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英勇绝伦,委实一条好汉。不瞒你说,我本欲与他结为兄弟的,谁知道,……唉。”邓舍像是惋惜、像是愤怒,反手抽出马刀,砍掉案几一角。

  堂上诸人鸦雀无声,佟生养躬身而立,心头剧跳。

  邓舍以刀拄地,喟然长叹,道:“赵小生误我!恨不得碎尸其万段,扒皮其抽髓!”丢下马刀,他好像筋疲力尽,一副缅怀故友、难以自拔的样子。他坐回软榻,瞧着佟生养,半晌无语。

  佟生养被他看的很不自在,道:“将军?”

  “你与佟将军长的很像。”

  废话不是,人家亲叔伯兄弟,能不像么?总有点相似的地方。“看见你的眼睛,我就忍不住想起佟将军。也是这个眼神,自信、斗志昂扬。”

  “不敢,不敢。小人,……”

  “你会射箭么?”

  “会。”

  “来人,取弓矢。”

  亲兵送上弓矢,堂外放置靶子,邓舍问道:“可射几步?”

  佟生养摸不着头脑,他马背上长大,自幼娴熟弓箭,开弓射箭便如家常便饭一般;因不晓邓舍用意,他为谨慎起见,保存实力,缩短了点距离,犹豫片刻,答道:“回将军,至多百步。”

  “百步。”邓舍示意亲兵,往后边拉动靶子;够了百步,命令佟生养,道,“射。”

  不止佟生养莫名其妙,堂内的女真人、很多的军官面面相觑,猜不出邓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请来吃早饭的?半天了不见上饭。对,醉翁之意不在酒,退一万步说,要秋后算账就算,射什么箭?没人开口说话,默不作声地盘坐观看。

  佟生养换了强弓,弦落箭出,远处亲兵高声报道:“中的!”

  邓舍大喜,一跃而起,道:“将门虎子!好,好!大有乃兄的风范。今日见你,高兴,我太高兴了!乃兄之死,我心忧愁;今日见你,佟氏后继有人!大佟已没,小佟,愿与我结为兄弟么?”

  女真哗然,军官诧异。陈虎微微一笑,佟生养持弓愕然。

  ※※※

  注:

  1、他们的生产水平又低。

  女真人的住所,“其俗依山谷而居,联木为栅。屋高数尺,无瓦,覆以木板,或以桦皮,或以草缪之。墙垣篱笆,率皆以木,门皆东向。环屋为土床,煴火其下,与寝食起居其上,谓之炕,以取其暖。”

  “……冬极寒,屋才高数尺。……”直到清代,东北地区的居民,依然保持这种风俗。


  第五十五章 胡忠(一)

  诸人的反应不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邓舍身为一方主帅,主动提出与佟生养结拜兄弟,不管他的目的,脑子没病的人绝不会拒绝。佟生养岁数较大,该为哥哥,但是邓舍地位高,他不敢自居,当即步出席外,口呼兄长,叩拜在地。

  邓舍欢畅大笑,亲手扶起。

  结拜兄弟需要仪式,当下两人叙过年龄,写过金兰谱,亲兵送上香炉、祭品等物,燃了香插上。就在堂上,众目睽睽下,两个人上拜苍天,下拜厚土。杀雄鸡、烧黄纸,歃血为盟。

  蒙古人的结拜,常以“饮金”为盟,邓舍按照的是汉人方式。

  他与佟生养分别刺出臂血,滴入两人酒中。他端起道:“我邓舍。”佟生养一样地端起酒来,道:“我佟生养。”两人齐声说道:“意气相投,愿结为兄弟。今既已对天地为誓,有诸君作证,愿他年休戚相关,不以名利相先,不以才德自矜。隔山河而不爽斯盟,历岁月而各坚其志。”

  按照习俗,对拜四次,两人交换信物。邓舍交给佟生养的信物,是他的随身压衣刀;佟生养交给邓舍的信物,是他耳上的金环。这两样东西都是贴身携带,正合了信物的意义。

  结拜之事,无论在汉人里,又或者蒙古,抑或女真,甚至高丽人之中,都是十分流行的。邓三、文华国、陈虎等人,就是结拜兄弟。所以,堂上观礼诸人,又是惊诧,又不奇怪。

  仪式完毕,邓舍与佟生养把臂欢笑。一结为兄弟,关系可就大不相同,虽仍有主从之别,血缘上来讲,就成了一家人。请了陈虎过来,佟生养跪倒三拜,不再称呼将军,改叫叔叔。陈虎破天荒地笑了笑,摸出些许物事,做为见面礼,给了他。

  女真人看到此幕,表情各异,有羡慕的,有疑虑的。不管怎样,邓舍、佟生养两人就此成为兄弟了。亲兵搬了佟生养的座椅,挪到邓舍位置的下边,两人各自入座。

  邓舍意甚欢畅,接受了诸人的庆贺。这才转入正题,他道:“今日请诸位来,一来请诸位吃个饭,见个面,叙叙多日的别情,慰藉一下思念之渴;二来,有件大事、喜事,想给诸位说一说。”

  “将军请讲。”堂下女真人,无不聚精会神。

  “数日前,我辽阳雄师,大败沈阳纳哈出。关平章运筹帷幄,毛元帅奇计破敌,纳哈出号称的百万大军,土崩瓦解,被我军一把火烧了个一清二白。才得到的消息,逃走的鞑子不足五万,辽阳城外尸骸成山!”

  杨万虎起身抽刀,高喝:“皇宋天威!”

  满堂军官,同声大喝。左边席位无数把刀剑晃眼,右边的女真人相顾失色。纳哈出惨败?百万大军,逃走不足五万?百万大军肯定有水分,逃走的或许不止五万,但辽阳获胜显然为事实,绝不会假。

  回想月余前,赵小生、卓都卿的灼灼大言,部族中有参与叛乱的汗出如浆;保持中立没有参与的暗中侥幸;没有参与的喜笑颜开。

  怪不得邓舍今日忽然召集诸人,原来如此!沈阳一败,辽东的局势又一个转折。分两层含义,第一层,往大里说,红巾逆转危机,占了上风;第二层,往小里说,邓舍与关铎不和,这红巾一胜,下一步双城会怎样?

  聪明的顿时明白,吃早饭为假,邓舍的用意,在请他们站队。

  三四个本就亲双城的小部落族长,立刻站了起来:“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皇宋天威,就像是天上的海东青;沈阳城的纳哈出,猪狗罢了!今日辽阳大胜,将军但有差遣,小人等无不遵命!”

  “好,好!”邓舍嘉奖赞赏,请他们坐下,不管心思各异的堂下诸人,转而向佟生养说道,“贤弟,我记得你的族人,多数安置在德川等地,是吧?”

  “是。德川等地土地肥沃,又有山林,较之关北,天气也暖和。小弟的族人每日间说起来,无不感激兄长厚恩。”

  邓舍点了点头,道:“眼看就要落雪,一下雪,天可就更冷了。你们族人不少才迁徙来的,房子搭建的都有么?过冬的御寒物事,可有短缺么?粮食,够用吧?”

  “不敢劳兄长操心,前些时候,德川的张将军没去东北面之前,专门为俺们拨的有木材、棉衣,御寒物事倒不短缺。”佟生养迟疑了会儿,道,“只是,粮食方面,的确稍有不足。兄长知道的,小弟的部民长途跋涉前来,路上不好走,带的东西不多;粮食才收成一季,万一下雪,不好打猎,……,盐也不太够。”

  “既为兄弟,便是家人。你族中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粮食不够,没关系,我即日便传令德川守将,检点府库存粮,拨给你们一些。至于盐,地方上管不了,吴鹤年?”

  吴鹤年躬身起来:“卑职在。”

  “总管府的盐,还有多的么?”

  “有。”

  “待饭后了,清点清点,看还有多少,给我贤弟族中拨去点。”

  “是。”吴鹤年答应了,却不坐下,又道,“说起来盐,有件事,得大将军定夺。”

  “讲来。”

  “沿海盐场,有两个人手不足。将军不是才打下盖州?平壤文将军、盖州赵将军几日前,也都传来消息,说当地荒田甚多,尽皆沃野,可惜丁壮缺乏。眼看冬天一过,开春便需得耕种,请大将军看看,能不能迁些流民、没田地的乡人过去,帮忙垦种。”

  邓舍皱着眉,点点头,道:“这两件可都是大事。不过盖州有点远,丽人土著去了,背井离乡的,怕会不愿意。嗯,先给盐场拨些人手罢。”

  吴鹤年面有难色,道:“要说这两个盐场,也不大,与其他的相比,算是小的。只是,拨人手容易,长驻就难。”

  “此话怎讲?”

  “海滨盐场,暴晒非常辛苦,向来多为沿海土著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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