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天唐-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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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忱一听此言欲要盛怒,却被一旁的太子李漼却劝解说:“父皇息怒,王御医之言不无道理,或许那陈大人不过是欺世盗名而已……”
李漼的这番话不由得不让李忱重新思量,这消渴之症本就是不治之症,众多御医也均束手无策,陈浩留下的治疗方法真的有用吗,想到这里李忱心中有了一丝怀疑。
太子李漼见李忱有了一丝怀疑,于是进言说道:“父皇,儿臣以为,既然二弟险些因此丧命不如将其弃之,仍沿用此前的药方!”
这时王御医也恳切的劝解:“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若是延用古方仍可保雍王殿下几年无忧,若是……恐怕下次微臣也无能为力!”
李忱听着二人的分析也颇觉有理,最后认同的点了点头道:“太子言之有理,就依你之言延用古方以续雍王之命!”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就在此刻卧榻上的李渼起身说道。
“哦?皇儿有话躺下再说,朕准你便是……”李忱见病态的李渼突然坐了起来,于是焦心的失口说出了这句话。
李忱的这句话让众人脸色为之一变,尤其是身旁的太子李漼,此刻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榻上的李渼,心中有了一丝不悦。也对自己的这位父皇甚是不满,心道若是雍王要了儿臣的太子之位,你老是不是也准了?
“父皇请恕儿臣直言,儿臣以为陈大人所留的三位一体药方却有奇效!”李渼面色苍白的强撑着身子缓缓说道。
李忱一听不禁喜上眉梢,疾步来到榻前忙问道:“哦?皇儿当真觉得有奇效?”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近日已然有康复迹象,四肢也渐渐有了气力……”李渼很是肯定的回答道。
不待李忱询问,一旁的太子李漼却讪笑说:“二弟此言差矣,若真如你所言,为何今日你昏厥不醒?”
李漼这一问自然也是李忱想问的,故此疑惑的看向李渼。李渼摇头苦笑道:“皇兄有所不知,当日陈大人出京之时曾有言留与皇弟。若是生出昏厥之状定是御医针灸穴位有误,并非他治疗方法有误!”
“哦?竟有此等事!”李忱听了李渼的解述,倒是对陈浩预料在先颇感惊异。
“儿臣不敢妄言,对于陈大人品性,儿臣愿为作保!再而言之,即便真如御医们所说,那儿臣宁愿如此,也不想人不人鬼不鬼的苟延残喘……”李渼说到最后,竟失魂落寞的低声哽咽起来。
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悲切,作为父亲的李忱心中也不甚好受。眼前的这个儿子,在众多皇子中是他最为亏欠的,也是最寄予厚望的一个。然而天公不美,李渼出生不久母妃便病逝尚且不算,四岁之时便身患消渴之症。十余年的病痛折磨,使得李渼早已厌倦了生机。
李忱眼中有了些许湿意,见李渼如此消沉便安慰道:“皇儿不可妄言生死,既然陈浩能早有预言,那便有救治之法,朕这就下旨将之召回,以便为皇儿治疗!”
“陈大人刚出京不久,父皇何须劳师动众。东都洛阳离京城虽是遥远,然也绝非千山万水。儿臣亲自到洛阳便是,也可一览洛阳之景与长安之别!”李渼温和一笑进谏道。
“然皇儿你这身体……”李忱担忧的看了看李渼旋即说道。
“父皇还请放心,最不济儿臣与十年来一个模样以药物养着。说不准儿臣出得京城,病情会有所好转也未尝可知呢!”
见李忱仍然犹豫不决,李渼便冲李泷使了个眼色,希望这位皇姐能够帮他说两句。李泷见状只是狡黠的点了点头,继而拉着李忱的衣袖撒娇道:“父皇,渼弟说的言之有理,或许这一出京城渼弟的病情就大有好转呢……”
太子李漼此刻听了李泷的话,不禁讥讽道:“皇妹此言当真有趣,京城乃是我大唐中心名医多聚于此,若京城不适养病,皇兄还真不知何处才是佳地?”
二公主李泷对这位皇兄的话很不认同,于是把嘴一撇歪着脑袋没好气的回应说:“皇兄这话皇妹可就不爱听了,皇兄不知的地方多了去了……”
李漼得理不饶人的继续问道:“既然皇兄无知,那还请皇妹指教一二……”
“这……你……”李泷没想到今日李漼会如此追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左右顾盼之际,见雍王李渼卧房之中有一罗盘,陡然思绪而出道:“或许这雍王府就是困龙之地……”
嘶……
李泷这句话刚说完,却发现整个卧房内鸦雀无声。下首的御医均是低头不语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而一旁的李漼眼角很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再看躺在榻上的李渼此刻早已冷汗连连,慌忙起身滚下榻前惶恐的恭禀道:“父皇明鉴,方才皇姐一时口无遮拦,还望父皇勿要放在心上!”
李漼却冷哼一声:“是口无遮拦还是有心为之,想必只有二弟自知了……”
此刻李泷也意识到了自己语言有失,于是也慌忙跪地不敢言语。此刻李泷可谓后悔莫及,方才不过是看到房中的罗盘,便想到了风水之上,却不想一时情急之下失口说出此等忤逆之言。
古往今来皆是将天子曾经居住的地方称之为‘潜龙之地’,若是受难的地方则被后人称之为‘困龙之地’,反之发祥之地则被称为‘龙翔之地’。这困龙之地岂能随意说的,将雍王府比喻成困龙之地,岂不是将李渼是真龙天子吗。
此言一出就等于是将李渼架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如今天子与太子皆在于此,口出此言实为有谋逆之嫌。李忱虽喜爱这姊弟二人,但身为帝王对待权力有着特殊的铭感度,故而也脸上略感不悦。心道自己还没驾崩呢竟然敢妄称龙,怎么着,你这是要篡位不成?
“父皇,泷儿向来言不由心,还请莫怪!”李泷此刻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一改往常的任性郑重道。
李忱没有理会李泷的话,而是鹰目一般的看向跪地的李渼。一旁的太子李漼见此情此景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心道这一次看你李渼如何逃过。
李渼自然能感受到李忱的不善的目光,心道自己怎么这么冤呢。然而此刻不是喊冤的时候,略作沉思这才恭敬回禀道:“父皇,儿臣对于皇姐所言颇为认同!”
额……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房中之人不禁愕然,心道这对姐弟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一个大胆推测,一个是坦然论证,这还真是一母所生。
李泷跪在一旁惊得傻傻的看着李渼,看向李渼的眼神若是读出的话,那就是再问:“渼弟,你昏厥之症将脑袋睡傻了吧?”
“二弟,皇妹有口无心尚且罢了,你可是众多兄弟之中聪慧之人,竟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父皇尚在,你竟然如此忤逆!”李漼说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于李渼说出此等话来倍感悲愤。
而听在李渼的耳中却是倍感刺耳,对于此时皇兄不帮衬反而处处设陷感到失望。他感到很是疑惑的是,一直对他亲善的兄长为何近日竟然变了模样一般,莫非真的印证了当初陈浩之言吗?此时此刻,他想起了当初陈浩离京之时私语他的一句话。“够了!”李忱眉头微皱的训斥李漼道,继而侧身凝视李渼说:“雍王认为泷儿说的没错?”
第022章 东宫秘事
李渼不慌不忙的回应道:“自然无错,父皇乃是真命天子更是真龙天子,我等皆是父皇子女,自然便是龙子龙孙。皇姐说儿臣的雍王府乃是困龙之地,又有何错之有?”
李忱听完雍王的解释很是受用的点了点头,即对李渼的这番奉承之词很是受用,也对李渼机智感到欣慰。对于李忱而言,最为困扰的莫过于他这皇位来路不正。抢了侄子的皇位毕竟有些遭到世人诟病,即便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仍旧难以抹去阴影。
如今李渼如此赞美言说他乃真龙天子,也就是继承皇位乃是名正言顺。李忱虽然知道此乃是奉承之言,然而对于此刻的心境却是格外受用,再者对于此事李忱虽颇感不悦却也没有当真。
“皇儿言之有理,既然病无大碍朕也不便久留,摆驾回宫!至于东都之行,朕准了!”李忱抚须笑意甚浓说完,便欲要起身回宫。
就在李忱起身离开之时却被李泷拽住了龙袍,此刻李泷又恢复了往昔的骄蛮粘着李忱道:“父皇,儿臣也要去洛阳!”
“胡闹!公主出行岂同儿戏?”李忱被李泷这个想法气的是横吹鼻子竖瞪眼,公主岂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外出的吗?
李泷却不依不饶的撒娇道:“皇弟本就身体有恙,儿臣身为皇姐又岂能放心?若是有儿臣一路照顾定会让父皇安心;再则父皇方才疑心泷儿,既让九泉之下的母妃寒心也让儿臣心中颇感委屈……”
一番至情至理的请词,仍未使得李忱点头同意。最后李渼也出言劝解,这才让李忱破例应了这个看似合理其实不合理的请求。
待李忱摆驾回宫之后,太子李漼也跟着圣驾回到东宫。而李渼在送驾时,能明显的感受到太子那不甚友善的目光……
京城、东宫。
李漼居于首席之上,下席坐立崔式、崔从与李褒三人。众人饮酒之余,李漼却向李褒询问:“李大人,那陈浩所留的治疗方子当真有用?”
“回太子殿下,据王御医与几位御医研讨,确认此方子若是治疗得当,的确对雍王殿下消渴之症有用!”李褒起身回应道。
李褒的答案让李漼眼中多了一丝阴郁,自顾的斟了一杯酒有自顾的饮下。崔式双眼微闭的自语的说了一句:“一石极其千层浪,几多污尘难掩藏……”
崔式此言一出使得对面的李褒脸色一沉,继而略带不悦的沉声道:“阁老大人此刻当真是好雅兴,如今我等还是商讨大事为上!”
“若非李大人嫉贤妒能,又岂会有如今之忧?”崔从此刻也有些看不过去的讥讽道。
“崔大人此言差异,那陈浩本就是不识抬举,又与李某何干?”
“……”
下方崔从与李褒二人互不相让,李漼心中很是烦闷,于是一气之下便将酒杯摔在了地上,继而怒喝道:“尔等还当本太子的存在吗?”
一声断喝使得二人停止了争论,均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旁。这时李漼才余怒未消的说:“那陈浩本就不会抬举,崔大人又何必为此事伤了和气?”
李漼虽然不务正业也颇为嫉贤妒能,但是他却不是愚钝之人。从设计东瀛之计陷害陈浩,就足以见他有些小聪明。因此他自然听得出方才崔从之言虽明指李褒,实则是在说他嫉贤妒能。
“崔阁老,可有良策?”李漼看向双眼微闭的崔式问道。
崔式缓缓的睁开双眼,继而轻声举起杯中酒道:“太子殿下请看老臣这杯酒……”
李漼虽不知何意,但仍旧将目光聚集在崔式的酒杯上。就在几人将目光投向酒杯皆是疑惑之际,崔式轻轻的将酒杯倾斜,继而一杯的酒水全部洒落在桌案上。
“阁老这是为何?”李漼甚是不解的问道。
崔式轻轻一笑道:“当酒与皿相配之时,便让人有了欲饮的欲望。而当二则分立,正如这酒水洒落桌案,又有几人愿意再饮桌上残酒?”
李褒仔细琢磨崔式的这番比喻,突然眼前一亮不禁欣喜道:“崔大人之意便是在于这个‘分’字!”
崔式见李褒明会了他的意思,便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老臣知晓太子殿下的顾虑之事,然而成就大事者则不拘小节,也不可有妇人之仁!”
“阁老之意……可是……”李漼有些犹豫了,似乎在顾及着什么。
“太子殿下且放宽心,无论此事结局如何,皆不会牵连到殿下身上!”崔式见李漼仍旧犹豫不决,于是只得如此安慰道。
李漼听到这句话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只要事情不牵连到自己便是万事大吉。而这些看在崔式的眼中却是颇感失落,若是英明果断之主,即便是不务政事也可坐稳江山。而如今这位太子殿下,可谓是恰恰相反。
待东宫商讨完细节之事后,崔式与崔从两兄弟便出了东宫。宽大的马车出了宫门朝崔府而去,一路上马车中崔式对太子的言行大失所望。而崔从也不认同兄长的观点,他倒是觉得如今的太子殿下,正是他崔家执掌国权的契机。若是太子英明果断,那他崔家岂不是永远成为旁枝?
由此可见崔从这个弟弟要比崔式有着深远的野心,然而崔式却有着隐隐的担忧。虽然这般昏而不庸的太子是他崔家更高一步的契机,但是也可能是踏向不归路的指引标。从方才转脸不认人就可以看出李漼此人,只可同患难不可同富贵。
崔式将自己的想法与崔从一说,崔从也颇为认同,最后只是微微一叹:“他是一国储君我们不保他保谁,当年若不是……如今我等已然没有退路……”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