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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殉猎-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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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本来嘛不应透露这个消息,考虑到李书记是老同志了,组织纪律性很强,那我就告诉你吧,新来的县委书记是省里下派的年轻干部,嗯……姓崔,原郑仁省长的秘书,对了县委常委略有一些轻微的调整,谷有成同志改任县政协副主席。好了,就这些,千万不要走露了消息,我们还要以省委红头文件为准呀!”
绕了一个挺大的弯子,结果还是海东青造成的吧,李卫江和谷有成接受了这个现实。
小崔书记上任了,第一次常委会的议题里就有干部问题,一个人,临江乡乡长范天宝接任临江乡党委书记之职。
积累在钱爱娣心中多年的忧患爆炸了,《浦江日报》转载了那篇撕扯心肺的通讯。冲击波后,她勇敢面对已长大成人的儿子于小毛,搬开压在心上那块沉重羞涩的石碑。刚刚考入中国林业大学的儿子于小毛悲痛万分,他要认祖追宗,并陪妈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桦皮屯,见到双目失明的奶奶和老眼昏花的白士良。母子俩承诺了心中的期待,将两位无靠的老人接回了上海,留下了锁住的于家小院和卧虎山上那三块不屈的墓碑。
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大千世界的奇闻轶事都让于、白两家尝受了。于白氏两儿两夫眼睁睁地变成了深山野鬼,接二连三的无情的打击摧残着这位妇人硬化的心灵。于毛子的惨死使于白氏坚强的意志彻底塌陷了,老妇人每天早晨迎着江风,站在清冷的小院里仰视卧虎山上爷三个的墓碑;想着对岸俄罗斯弗拉斯基米诺夫和他种下的冤魂;想着上海大都市的孙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辛、酸、苦、辣,五颜六色酿造的岁月,染白了她的头发,腐蚀了她的脊骨。雪上加霜,急火攻心,老妇人突然双目失明变成了睁眼瞎。
瘫在炕上的白王氏目睹了白、于两家男人们的悲惨;经历了桦皮屯两位最漂亮女人的红颜薄命;听见院外白二爷对天发生的抗争:“好人不长寿呀!”这位无儿无女的白王氏突地双腿一蹬,带着满腔怨恨离开了厌倦的人世。
桦皮屯原本最热闹的屯东头和屯西头的两处小院,剩下了一位孤老头和一位孤老婆,一只眼睛让两位老人搬到了一起,相依为命度残生。
上海浦东新区紧临黄浦江的一栋白色高层住宅小楼里,宽大的落地窗尽情吸收着早霞浸在黄浦江水中折射的万道彩光。钱爱娣呆呆地遥望着云霞升起的地方。十几年过去了,都市每夜的虹灯溢彩都抹不去她对于毛子深深的思念和对那段岁月的刻骨铭心。她把心中那块沉重羞涩石碑的负重,转化了对儿子于小毛无限的疼爱。儿子于小毛在她和外婆的呵护下,迅速地长大成人,小学、初中、高中一路走来绿灯闪闪十分顺畅。孩子明天就要去北京了,到北京林业大学报到,办理入学的注册手续,宛若一场梦幻。于小毛出落的和父亲于毛子一样的潇洒,只是比父亲的眼神中少了许多坚毅,多了几分娇气。
一阵悦耳的音乐门铃让钱爱娣从痛苦和甜蜜的回味中醒来,是谁这么早就来串门,这在上海习惯夜生活睡懒觉的人们可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钱爱娣内心有了一闪的不悦,随后立即穿过客厅打开了房门。
“爱娣!”胖姑娘脸儿红扑扑的,脑门上渗着汗珠。她推门就进,连拖鞋也没有换,端起茶几上的凉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胖姑娘,什么事让你急成这个样子,别着急慢慢说。”钱爱娣她们一直延续着知青年代的称呼。
胖姑娘从挎包里掏出了昨天的《浦江日报》,递给了钱爱娣,“你看看吧,上面二版转载了《龙江日报》的通讯《“海东青”击毙民兵排长,兴安岭血写惊世奇闻》,小毛这孩子,没了父亲……。”
钱爱娣手中的报纸突然沉重得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钢板,压弯了她细弱的双腿,只觉得一股热血涌向心头,脑浆浑浊起来,眼看一团黑影逐渐晕开,便歪倒在沙发里。
胖姑娘连忙将钱爱娣搂在怀里,轻轻掐住了她的仁中,只见她白皙的面庞纵横着一条条的阡陌,眼角的鱼尾纹好深。片刻,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两颗浑浊的泪珠从松弛的眼皮中滚出。
于小毛从自己的卧室里跑了出来,胖姑娘惊呆了,几年不见,简直就是于毛子的翻版,他的眼睛映看窗外的湖蓝天色,是如水般的清澈明透。他高大的身躯,已不再是在桦皮屯时那样的小巧,就像清晨一枝含露的梨花。
于小毛从妈妈手中接过了那张报纸,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冰冷生硬的铅字忽然变得有血有肉,有情感,它们走进了于小毛的内心世界,他似乎感觉到了这篇骇人的通讯和自己连接在了一起。跌宕起伏的案情勾起了六岁前那点朦胧的记忆,帮助于小毛搜索那块陌生土地上残留的影子,也许是亲情骨血相连,于小毛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儿一会变红,一会变白,两行泪水也从眼圈中流淌出来。
于小毛终于看完了这篇通讯,他抬起头望着母亲和这位送来报纸的胖阿姨,困惑中突然变得有些焦躁和愤怒:“妈妈,这是怎么回事?这位于毛子和我于小毛是什么关系,你们快说!”
钱爱娣的泪水再次涌出,她似乎已没有了力气,她用手指了指胖阿姨,示意让她告诉儿子这一段特殊的情缘,自己慢慢闭上了眼睛。
胖阿姨没有直接回答于小毛,她从挎包里掏出了当年于毛子留给儿子的那封书信,还有那张翻拍的照片。
于小毛明白了,他从自己的卧室里拿出一直摆放在书架上的那条奇里付子的鱼标本,还有那个桦皮笔筒。他把这些物证统统放在了母亲钱爱娣的眼前,儿子高声喊叫起来:“于毛子是我的父亲,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于小毛自控能力已突破了极至,他号啕大哭起来,他一下子回忆起来了,六岁那年寄给爸爸和奶奶的照片……。他冲进自己的卧室,拿出来一个书包,把与自己和父亲相关的东西全都放了进去。他没有和妈妈钱爱娣打个招呼,也没有理睬这位给自己带来分不清滋味,翻江倒海般感受的胖阿姨,他打开房门下楼去了。
钱爱娣拉住胖姑娘的手说:“不要阻拦他,让他去吧,他已不再是个孩子,给他一些空间思考吧。”
胖姑娘搀起钱爱娣徐徐来到落地窗前,看见儿子于小毛就坐在江畔公园的长椅上。
泪水渐渐洗去了朦胧浑浊的记忆,一个清晰的画面出现了。
那年他三岁,正是离开桦皮屯的最后一个冬天。早晨大雪漫地,于小毛突然醒了,温暖的被窝里一下子没有了热气,他揉了揉眼睛上的嗤模糊,看了看左右,爸爸和妈妈的被窝里空荡荡的。他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于小毛穿上棉袄棉裤,光脚丫儿跑到了东屋,奶奶也没有,炕上已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码放在炕角红色的炕柜上。
于小毛趿拉上奶奶的棉拖鞋走到了小院里。好大的雪呀!孩子高兴了,他沿着爸爸于毛子清扫的小路跑出了院外。
到处都是银装素裹,房后卧虎山上所有的树木都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树挂,一串串的,白茸茸的。房前科洛河下面的河床平坦坦的,覆盖上了一条又宽又长的弯弯曲曲厚厚的白棉被,看起来是那样的蓬松和柔软。于小毛高兴得手舞足蹈地连蹦带跳。一不留神,两只小脚便从宽大的拖鞋里滑了出来,踩在冰凉的积雪上。他站不稳了,一个出溜便顺着院门的坡头滑了下去。
于小毛就像一支雪橇,箭一般冲了下去,身体一会竖着,一会又横了过来,遇到树丛时又将身体缩成一团,变成了一个肉蛋蛋,轱辘轱辘地滚到了河边,不见了踪影。
于小毛掉进河边一个被大雪掩埋的小坑里,坑虽然不深,一个三岁的小孩却只露出黄茸茸的头来,孩子连蹬带爬地没有效果,哈哈的笑声变成了哇哇的哭声:“奶奶,爸爸,妈妈”地喊叫个不停。
奶奶于白氏在屯子里换回来三斤热气腾腾的豆腐回来了;妈妈满头大汗拖着铁锹铲雪回来了;爸爸于毛子拎着套住的两只野兔兴致勃勃地也回来了。三人不约而同地发现了在雪坑里挣扎的宝贝于小毛。
于毛子一个箭步蹿了出去,一把将儿子从雪坑里拽了出来,钱爱娣连忙拍去儿子身上的积雪,奶奶发现了孙子两只光溜溜的小脚丫已冻成了胡萝卜头。
于毛子连忙将儿子抱回屋里。于白氏用洗脸盆在院里装满白雪端进东屋,钱爱娣搂住儿子的身体,于毛子捧住脸盆,奶奶把于小毛的两只失去知觉的小脚放在雪盆里,她用双手不停地把积雪撮在孙子的两只小脚上,上下迅速地滑动,渐渐地两只红通通的小脚丫的颜色开始变浅,有了一些温度。
于小毛这时也觉得小脚丫痒痒的,有了疼痛的感觉,便又哭了起来。
于白氏见状已知道没有了危险,如果时间再长一点,那后果就太可怕了,孙子就会冻掉两脚。她爬上了炕头,将棉袄解开,把于小毛两只冰冷的小脚一下就捂到她滚烫的怀里……
于小毛从回忆中醒来,明天就要到北京林业大学报到了,悲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务之急要赶快给孤零零的奶奶写封信,把他和妈妈钱爱娣刚刚照的彩色照片邮去,等到暑假就去桦皮屯看望她老人家。
钱爱娣闭上的眼睛后面,永远不会忘记她目送于毛子寻子未果离开上海北站的那一幕。她偷偷站在站台检票口的一侧,毛毛的细雨打湿了头发,碎碎的小雪花和圆圆的泪花交织在一起。昨天晚上,她把儿子几年来所有的情感都压缩在那短短四十六个汉字中,短信没有一点情感的流露,机械冰冷。她把两枚戒指放在胸口,把内心所有要说的都渗透在这金灿灿的光辉里,直到胖姑娘赶到北站,她才把它们放进信袋里,交给了这位忠心耿耿的伙伴。
于毛子贴着车窗的脸和挥动的双手,她都看见了,直至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驶出站台,钱爱娣才走进避身的检票亭。绿色的长龙变成了黑灰色,变成了一条细线,变成了模糊的小黑点……
她更不会忘记那个正月十五的寒夜,桦皮屯灯火辉煌,漫山遍野高低错落的各式红灯一齐点燃。红色的光辉映红了半个天际。全屯所有的男女老少都涌到了黑龙江堤上,每家每户都拎提着各自灯火,大家自觉地排成一行,开始一年一度的“放灯”活动。
这也是每年的“违规”活动,“放灯”违反了边境管理规定,苏联边防军年年会晤照会,对桦皮屯边民的风俗提出抗议,并曾抓住过几位越境“放灯”的乡亲。中国边防每年也都加以劝阻,无奈民俗历史悠久,法不责众。每到正月十五,桦皮屯的领导人就把三营一连的连长指导员请到屯中,一顿烧酒灌得迷迷糊糊,掀倒在老百姓的热炕头上。那些执勤的战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乡亲们不越过江上的主航道的边界线。
钱爱娣这些上海知青哪里见过这般热闹非凡的阵势,于毛子告诉她们,这是老辈们传下的规矩,劳作了一年的他们,感谢江里的黑龙王给老百姓的恩赐,让人们享受了又一个丰收年。正月十五的灯节便举行“放灯”祭拜。那时候穷呀,人们就用柴油或野猪油拌上锯沫子,放在铁锹里制成灯火,一家一锹,点燃后十米一个,一直往江中摆放,一堆堆的灯火烤化了江面上的积雪,火映在水中十分壮观。
现在富裕了,于毛子又发明了土制冰灯。有的家还特意到瑷珲买了纸灯或纱灯,谁家的灯放得最远,就昭示着谁家来年的一帆风顺。知青们高兴极了,他们帮助乡亲们争先恐后地摆放着,一条火龙越长越大,飞快地向江北延伸。
钱爱娣和胖姑娘嬉戏追打,她们不知不觉地越过了江中的边界线。
苏联瞭望塔上,江岸的地堡里突然射出十几道白色的光线,相互交叉左右摆动,探照灯的巨大光柱锁定了“放灯”的女知青。苏联边防军巡逻的摩托雪橇在光柱的指挥下,围住了钱爱娣和胖姑娘,就在苏联军人跳下雪橇抓人的那一刹那,于毛子已飞快来到两位女知青的身后边,他一手抓住一个,用尽全身的力量往后一拽,钱爱娣和胖姑娘也像两架雪橇一般,滑回了中心线中国的一边。
于毛子被两位苏联边防军人擒到了雪橇上,随着一声马达的轰鸣,摩托雪橇驶向了江北。所有“放灯”的桦皮屯的村民们都跑了过来,白二爷命令大家谁也不许越过边界线。
马达声由近到远,忽然声音又渐渐大了起来,大家借着探照灯的光亮,那辆载着于毛子的摩托雪橇又驶了回来。雪橇在中线的苏联一侧来了一个急转弯停下了,两位苏联军人把于毛子推了下来。
白二爷赶快把于毛子扶了起来,招呼众乡亲回到了中国的江堤上。
钱爱娣领着知青们把于毛子围到了中央,大家七嘴八舌问他们的民兵排长:“怎么回事?苏联边防军把你抓走了,为什么又送了回来?”
于毛子抖起了机灵:“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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