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风云录-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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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还没有跳进陷阱,桓齮当然不会动。”公孙豹哂笑道。
“老爹认为接下来李牧将如何攻击?”宝鼎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李牧就这样拖下去吧?”
“李牧既然动了,当然不会无聊到打什么僵持之战。”公孙豹冷笑了一声,手指宜安城,“李牧的目标是桓齮,所以他必定以主力攻击宜安城,将桓齮包围在宜安、肥下一线。”
宝鼎皱皱眉,“老爹非常肯定?”
“自从桓齮移师攻打肥下后,战局的发展逐渐明朗,双方都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公孙豹说道,“李牧反击,说明他很有胆色,敢于应战,更敢与秦军打一场硬战,气势如虎啊,所以此仗胜负难料,但桓齮过于自负,竟然抛出辎重大营这个诱饵,算是行险一搏,一旦赤丽、宜安被攻破,辎重大营失守,桓齮必败无疑。”
宝鼎想了一下,又问道:“如果你是李牧,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攻占秦军辎重大营?”
“鸿山辎重大营是一个诱饵,它不是陷阱,陷阱是宜安城。”公孙豹不屑地撇撇嘴,指着地图说道,“不出意外地话,桓齮今夜必定从肥下悄悄调出一支人马返回宜安,这样李牧一旦以主力展开攻击,宜安的辛胜可以牢牢拖住李牧,给桓齮的主力包围赵军赢得足够时间。”
“如果我是李牧,我会避开宜安,先打赤丽,做出与其僵持之态,以麻痹桓齮。桓齮受到欺骗,没有果断调整部署,这随即给了我攻克赤丽的机会。”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赤丽,大军直杀鸿山。鸿山辎重大营随即成了我手中的诱饵,宜安必定分兵来救。只待宜安分兵,我再以主力猛攻宜安。宜安城下的秦军措手不及,必被击溃。如此大局以定,我可以轻松拿下鸿山辎重大营,同时阻击桓齮突围。三日后,桓齮粮秣武器用尽,我随即可尽起大军将其围杀。”
宝鼎连连点头,对公孙豹的谋略大为佩服。历史上的宜安之战就是这么打的,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具体细节,但整个战役的经过就是如此。桓齮过于自负,拿自己的老营做诱饵,结果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全军覆没。
宝鼎从案几上拿起麃公的书信递给公孙豹,“老爹,麃公危矣。”
公孙豹微微颔首,眼里露出一丝忧色,“打仗嘛,就是这样,生死由天了。”
“老爹,麃公不能死,尤其现在不能死。”宝鼎急切说道,“此仗十有八九要输,假如李牧的实力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我们不仅会输,还有可能大败而归。虽然我现在努力挽救辎重大营,但战局的发展难以预料,一旦麃公在赤丽战死,两万北军败回井陉要塞,那桓齮和十几万秦军将士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王翦正在赶赴绵崆山。”公孙豹说道。
“麃公死了,桓齮被围,王老将军手上只有三万大军,他还能力挽狂澜?他还会杀到宜安送死吗?”宝鼎激动地质问道。
公孙豹明白了宝鼎的意思,“你想把麃公骗到鸿山?”
“对,把麃公骗到鸿山。”宝鼎说道,“这样赤丽方向的北军一旦战败,就不会撤到井陉要塞,而是向鸿山撤来,如此鸿山就由诱饵变成了陷阱,双方的胜负将由鸿山决定。”
公孙豹白眉紧皱,考虑良久后断然说道:“好,我马上去赤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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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崛起 第八十九章 李牧的致命一击
第八十九章 李牧的致命一击
入暮之后,鸿山辎重大营的河东方向陷入一片黑暗。河西却是灯火辉煌,耀眼的火星云一直蔓延到鸿山之巅,远远望去,异常壮丽。
宝鼎在锐士们的簇拥下,四下巡视,从河西的车阵到鸿山深处的营帐,从绵延数里的树障到山巅的临时哨楼,无一遗漏。
他不知道李牧得知秦军辎重大营突然移到山上之后将如何调整攻击部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李牧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辎重大营向宜安、肥下一线的秦军主力输送粮秣武器。如果形势发展到那一步,鸿山辎重大营将成为秦军主力突围的方向,只要靠近鸿山,他们就能得到粮食武器的补充,那么这一仗谁胜谁负就难说了。当然,最好的结果就是双方打个平手,然后秦军顺势撤军,结束这一场耗时九个月的战斗。
这一仗打到最后不分胜负,平手而终,对咸阳来说难以接受。平手不过是楚系外戚拿来掩盖大军失利的遮羞布,最终他们将要为此承当责任,其中的博弈险恶万分。而秦王政能否籍此机会打击对手,不仅要在策略上运用得当,更要利用宝鼎崛起的机会,把他背后几股力量牢牢栓在一起,以便联合起来与楚系外戚抗衡,这样才能找到反击的机会,否则反受其害。
宝鼎想到这里就头痛。咸阳的局势太复杂,他又不熟悉咸阳的具体情况,目前想不出应对的好办法,但他在返回咸阳之前,一定要拿出对策,否则回到咸阳两眼一抹黑,处处受制,那还不如不回去。既然回去,就要打出一片天地。
要想回咸阳,就要在河北战场上立军功,要想立军功,就要打胜仗,但宝鼎知道历史发展的轨迹,再加上从实际情况的分析来看,打胜仗的可能性的确不大。当初在晋阳的时候,巴蜀人就断定秦军要输,而王翦也认为形势对秦军不利。今天公孙豹更是大胆预测,说桓齮没有胜算。如此一来,自己只能祈祷了,希望自己把辎重大营转移到山上的举措,能够帮助桓齮在关键时刻反败为胜。
站在鸿山之巅。任由夜风吹拂,宝鼎俯身向山下望去。军营掩映在美丽的灯火之中,尤其沿河点燃的一堆堆篝火,由东到西,如同一串耀眼的明珠,在黑暗中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宝鼎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东南方向。百里之外就是肥下了,桓齮上将军现在正在呼沱水南岸指挥作战。做为一个统帅,亲自赶赴前线指挥作战,可见他承受了常人难以想像的重压。他肯定知道此策背后所含的巨大风险,但他没办法,他背后有个庞大的势力,这个势力为了持续控制大秦权柄,需要这一仗的胜利。
从整个战场态势来说,秦军在河北遭到了赵国顽强的抵抗,这一仗无功而返也在情理之中,但咸阳不允许他无功而返。秦王政越来越成熟,对权力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对楚系外戚把持朝政越来越不满,与此同时,华阳太后却日益老迈。她随时可能驾鹤西去。咸阳激烈的权力斗争必然延伸到了战场,所以昌平君熊启自出任大秦相国之后,马上发动了对赵战争。
昌平君的目的显然是吞灭赵国,籍此功劳长期把持朝政,但宝鼎疑惑不解的是,假若华阳太后不在了,雄心勃勃的秦王难道还会任由楚系猖狂?楚系以外戚为中坚,外戚则以后宫为支撑。华阳太后不在了,楚系外戚由谁支撑?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宫力量做为支撑,楚系外戚就如无水之鱼、无本之木,难以持久。
一个熟悉的名字忽然钻进了宝鼎的脑海。公子扶苏。假若公子扶苏的母亲楚国公主被立为王后,那扶苏顺理成章就是大秦国的太子,一王后一太子,这足以做为楚系的支撑了。假若这一仗打赢了,桓齮率军击败了李牧,攻克了邯郸,吞灭了赵国,楚系外戚籍此功劳,与华阳太后内外联手,逼迫秦王立后、立太子,那咸阳政局必将被楚系外戚长期把持。
应该是这样,应该就是这样……宝鼎喃喃低语,脑海中掠过一幕幕熟悉的历史画面。
始皇帝建下万世功业,却自始至终不立后,不立太子,这未必太过离奇。后世人常常为此百思不得其解。自大秦之后的历朝历代,不立后的罕见,不立太子的也有,但每每到了这一刻。都是朝堂权力斗争最为激烈的时候。后世人一致认为,始皇帝权威之高,史上罕有,但现在看来,这话值得商榷。
大秦传承六百余年,与中土争霸六百余年,当始皇帝统一天下的时候,它的身体里流淌着浓浓的战国血液,其后由一帮贫贱楚人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大汉与之相比,是两副截然不同的“躯体”,一个是耄耋(mao/die)老者,一个是总角幼子,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后世人用大一统为基础的王朝思维去考虑传承六百余年的在列国称霸中生存下来的大秦帝国的历史,显然无法正确理解这段辉煌的年代,无法透过重重迷雾看到它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真相。
我回到咸阳,不会就此卷进王统之争吧?宝鼎立即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王统传承历来血腥而残忍,历史上因为卷进王统之争而死去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但大秦帝国若想避免亡国的噩运,若想把国祚世代传承下去,就必须在始皇帝活着的时候解决皇统传承问题,必须确立太子,这也是自己实现理想和抱负的最为关键的一步棋,这步棋如果没有成功。那大秦帝国就如同一驾失控的战车,若想力挽狂澜,必将付出惊人的代价,这显然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宝鼎抬头望向深邃的星空,心乱如麻。理想毕竟是理想,一旦走进现实,再抬头一看,理想却是遥不可及,就如夜空中亮丽的星星,距离自己太遥远了。未来自己有多少事要做?有多少事做得成?每做成一件事历史将产生怎样的变化?这种变化是让自己接近理想还是距离理想越来越远?
“公子……”曝布的叫声将陷入沉思的宝鼎惊醒了。
“公子,麃(biao)公将军来了。”曝布手指远方。大声说道。
宝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黑暗中,一点红色的亮光从东北方向突然跳了出来,接着它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渐渐变成了一道耀眼的火花。
“走,到辕门迎接。”
宝鼎冰冷的心似乎被这一点火花点燃了,心里忽然温暖起来,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不管怎么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改变了很多事,就拿从远处飞驰而来的麃公来说,自己或许就能救他一命,或许就能让他再活个十年二十年,这未尝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麃公勒马停于辕门之外,望着被漫山遍野的火光点缀得异常美丽的山峦,摇头苦笑。
公子就是公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不同凡响。代北惊天一刺杀死两位大权贵,改变了燕赵两国政局;晋阳拳打脚踢,在咸阳卷起了一场风暴;到了河北,不过让他戍守一座辎重营而已,他竟然也能做出惊人之举,改变整个战局。如此公子,到了咸阳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宝鼎迎了出去,一路小跑到了麃公的马前,拱手为礼,刚想说几句客套话,麃公手里的马鞭已经厉啸着直奔他的面目而来。宝鼎吓了一跳,连退两步。麃公飞身下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还要不要脑袋?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你难道不知道大秦律法,不知道大秦军律?你有几颗脑袋?啊?”
宝鼎知道麃公关心自己,虽然脸上尴尬,但心里还是很高兴,低着脑袋做出愧疚的样子,好象已经认识到错误似的。
“好了,把头抬起来。”麃公骂了两句。语气随即缓和下来,“营已经移了,人也给你杀了,你耷拉着个脑袋能解决什么问题?”
“将军,我太冲动了……”宝鼎主动承认错误。
“这事与你无关。”麃公用力挥了一下马鞭,“所有责任,我一力承当。”
宝鼎楞住了,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疑惑,不由转目望向公孙豹,不知道他到底用什么办法把麃公骗来了。现在赤丽激战正酣,公孙豹把北军统率骗到辎重大营来,当然要用点非常手段,否则麃公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赤丽前线。
公孙豹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把嘴巴闭紧了,不要乱说话。既然麃公来了,辎重大营又被宝鼎搞得面目全非,麃公短期内是走不掉了。这事太严重了,直接影响到决战胜负,宝鼎承当不起这个责任,麃公只有竭尽全力挽回,实在不行就赔上自己的一颗脑袋。
“将军,赤丽方向的战况如何?”宝鼎急忙转移问题。
鸿山的事目前看来的确违反了军律,如果战败,追究起来肯定要杀头,但接下来的战局发展如果如宝鼎所揣测,那此举必将成为逆转战局的关键,宝鼎不但无过反而建下了奇功,他的临机决断更是显露出了惊人的军事天赋,在论功行赏上属于第一大功劳。
“赵军还在持续渡河,赤丽正面之敌越来越多,保守估计已经超过了五万之数。”麃公一边大步急行,一边神色严峻,语气沉重地说道,“赵军在黄昏时分加快了渡河速度,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