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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道源神途-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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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对一答,已经熟络,更多是一种习惯,随即勾肩搭背,携手离去。
  夫子在书院正厅收拾,抬头眺见,也不禁莞尔。
  他已经坎破,明悟心中所求,不过颐养生年。
  又或者…
  兴许,对于他这等而立之龄的武者来说,如许“知命”观点很是可笑。
  但偏生有些事情,只有夫子自己才清楚。
  而他现在每每看向柳毅,也没了过分苛求,多是老人瞩目着自家儿孙…
  哼着曲调奇异的山歌,夫子一人在书院里优哉游哉。
  窗外闲风徐徐,偶尔溜入,肆意涌过,卷起一页页翻开的书卷,而后蜂拥出了侧门,留下呼啸——
  那沙沙声,伴着叹息,伴着欢愉,渐渐隐没。
  。…
  “喝!”
  后山深处,距村数十里外,绵竹林,野熊洞。
  只听得一声清脆低叱,随即一团栲栳大蓝色雷火划破宁静的长空,轰隆一声,炸在黑漆漆幽深洞口前。
  “吼!!!”
  熟悉的怒吼自洞窟里传出,仅仅余波,就激得洞外土石飞扬,黄沙肆虐。
  几十丈外,竹林里突兀耸立着一座柱形平台,石柱上,柳毅负手而立,一旁常磐收回指诀,雀跃不已。
  砰!
  好大一只熊掌,直接从黑暗洞窟拍出,把得前方地面都压得龟裂,附近修竹更是摇摇欲折。
  那足有成人脑袋十几倍大小的巨型熊掌,看着就叫人束手缩脖,更莫提其上五根尺长,乌光禀禀的趾爪,当真是寒气森然。
  隔了半响,那巨熊方才自洞里懒洋洋探出大半个脑袋,四面窥望!
  天哪,那哈欠连天的血盆巨口,莫不是能把成人半个身子都生吞进去!好一只庞然大物!
  “呔!熊黑!小爷不过来你家门口耍耍,你还敢出来!有胆弄威风!”
  一声呵骂从天而降,那自洞内钻出半个身子的黑熊,竟然人性化裂开嘴角,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抬头朝着声音来处张望!
  这一看那不打紧,迎接他的又是一团栲栳大小闷雷,当头落下!
  “轰隆”一声,蓝色雷光闪耀,青烟升腾,隐约还有焦糊的味儿。
  在正经修士眼里,这道雷法估摸着也就堪堪入门,连小成都算不上。但山岭间刚刚开化的精怪,不成妖,哪里受得如此正*法!
  “嗷呜!”
  一声哀嚎,黑熊直接被炸的缩了回去,依稀于那明光一闪之际,某熊黑脸,变得更黑了!
  “吼!”
  怒吼声半途被强行遏制,而后便是漫天嚣张的大笑。
  只见野熊洞外,站在竹林石柱上的胖子,跳脚嬉骂,极尽挑衅之能。
  可惜,任是他把熊黑祖上一百零八代蹂躏个遍,再不见那黑熊搭理半声。
  显然,可怜的小黑熊精,已经忆起是哪位恶客临门。
  “哈哈哈!毅哥儿,这厮鼠胆,不过耍弄了几次,就没得玩了,咱们走罢!”
  又是一阵张狂跳脱的笑,仿佛那狂笑之人已然傲立巅峰,天下无敌,俯首四顾,寂寞成癫…
  熊黑闻声,只待好一会儿平静,这才偷偷摸摸抱着脑袋,做贼一样在自家洞口,探出了小半个头去。
  可惜,轰隆——
  迎接它的,依是一大团雷火!
  “吼!”
  巨黑熊暴怒,疯也似的冲出了洞府,遗憾是,他只能远远眺见,一猥琐胖子伏在另一人背上,得意地朝着他比划出种种挑衅的手势,分外恶劣。
  绵竹林,伴随着黑熊精嗔癫怒吼,百年老竹成片成片倒下,许多竹叶,缤纷雨落。
  。…
  “嘿嘿,毅哥儿,你看,我这修为可当得‘高手’二字!”
  清溪,林荫。
  常磐架起木叉,就着篝火,殷勤为柳毅打起下手。
  这数年来,自从柳毅筑基成功,常磐雷法修行亦有小成,两人也不知祸害了多少山精野怪。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柳毅在护法,常磐一人献宝。
  小胖子自然懂得天外有天的道理,可每每调戏那些野货,总忍不住自满,自得其乐。
  柳毅在旁坐着,拎着根竹棍,上面穿着几尾鱼儿,悠闲地烧烤。
  “呵——高手?”
  “也算是吧…”
  胡乱应付一句,再不去管洋洋得意的常磐,那厮显然陷入某种意淫。
  早在一年前,他已然把九霄紫府雷罡总诀第一层修炼完善,达至巅峰。甚至多年修来的神秘“内气”,也源源不断自丹田朝着紫府汇聚,算是入了修行门槛。
  相较在更为优渥的外部环境下,他要耗费七八年才能煅体奠基有成,这其中差距,不能用道理来计较。
  当然,碍于常磐缓慢的修行进度,他至今未能获得九霄紫府雷罡总诀第二层行功法诀,无法更进一步。
  至于那令人神往的第九层最高境界,按照常磐描述、帛书记载,化身雷霆纵横天地,怕是、怕是他今生都没什么指望了。
  这东西,邪门的紧,没有常磐,他可练不成。
  所谓灵物择主,便是这个道理。
  只憾,在柳毅看来,那卷帛书之灵定然是瞎了狗眼,自己好大一块修行璞玉就在旁边,偏偏这贼厮认准了蠢笨胖仔。
  要知道,常磐修行比他还要苛苦,几乎豁出命去,晚上连觉都不睡。偏生如今还在第一层中游打转儿,要达到他一年前的层次,尚不知得耗费多少水磨功夫。
  这种资质~啧啧,怕是快赶上他过去在夫子眼中表现了。
  常磐修行法术,根本没有瞒着夫子。本来按照柳毅计划,某些突发情况,也总得有人跳出来当挡板。
  想来,夫子定不会贪墨小孩子家的东西,遑论灵物择主,这道理夫子更懂。
  亦按照常胖子心性,平日里甚为张扬,如若偶然展露一些手段,对旁人也好有个交代,推说至夫子身上。
  最后,旁的不论,单单数年前招惹狮虎兽一事,不祭出帛书,就圆不过去。
  那等几乎成妖的精怪,可不似熊黑那样弱智,奸猾的很,哪会无缘无故和人结仇。
  慷他人之慨,柳毅并不觉丝毫不妥,魔道中人,皆如此类。
  至于现在,他自个儿修行这事——
  他不曾说,夫子亦不曾问,仿佛并无此节。
  他私下自忖,估摸着应当无甚大碍。
  所幸法诀神异,若非有意显摆,旁人极难揣摩。
  那么,夫子多半也是不曾看透,左近百里,更当也无人有此能耐。
  。…
  日头正盛,朗朗乾坤,定鼎浩然。
  食过饭,猎户们成群结队去到周边老林捕兽。
  即便是家家健妇,也纷纷下地干活,或者到近处采摘些野果菌类。
  要说特殊,那便只书院里悠闲乘凉的夫子。
  或许,还要算上甚少出猎,但每每动手必定大有斩获的仓羯。
  仓羯是常家村最出名的猎手,毋庸置疑。而仓嫂则是唯一不下地的仆妇,虽然为多人暗里诟病,泰半倒是长舌妇人嫉妒之言。
  往常,就算不出猎,仓家院落大门也总敞开着,不禁邻里相访。
  今个儿,只看他家门户紧闭,便晓得是谢绝见客。
  虽然村里汉子总想和仓羯套套近乎,学上两手。而仓家闺女,也着实可爱,襁褓中就不知被多少“小子”打上了主意。
  但仓羯的威严固然不如夫子,好歹也是村里有数的人物。只要他每每这般做派,定不会有谁不开眼上门叨唠。
  紧闭的门窗后,似是寂寂无声。
  灼眼的阳光,洒在土黄色的院墙上,照出了斑驳。
  。…
  “羯哥~莫非、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些年来,我们毕竟~”
  “好了,不要说了,我懂,可是——”
  “羯哥~我还记得…”
  “行了!我、自有主张。让我、再想想~”
  谁的劝说,那样无奈。
  谁的决断,充满悲哀。
  无力的无奈。
  矛盾而悲哀。
  
  第十二章 异象
  
  许多时候,知道,却未必要去说道。
  百晓生,不是长舌妇。
  许多时候,哪怕清楚一切浮华皆是表象,沉溺其中,又何尝不可。
  终归,我们懂得,但并非什么大德高僧。
  看不破,执着魔。
  没有人是傻瓜,每个人心中皆有隐晦的精明,或隐忍,或谋划。
  但是,倘若那尚未发乎行迹,为何要刨根去究底?
  若过分把别人当做痴儿,配角,依附自己而生,只看自己才是唯一,是世界中心。
  那么…
  柳毅其实一直都懂,他不明白为何会懂,十几年的生命中,毫无懂得这些复杂的由头。
  这是一些全没因果的感慨,但往往会在他心底徘徊。
  他时常彷徨,怀疑灵魂深处驻着另一头魔鬼,近乎“全知全能”。
  他时常恐惧,因为本心明白,那极可能是他自己…
  所谓情绪化,人格分裂,精神失常,在果真放纵以致失控前,多为难以自律之借口。
  他不需要,更不屑得到——
  所以,他宁可去尝试理解,企图猜测,无畏徒劳。
  。…
  “小胖,你说,这世上,可有前世今生?”
  “这~毅哥儿,应该是,有的吧。”
  “那么,你说,这世上,岂有生而知之之人?”
  “这个~我不知道咧,毅哥儿,这么深奥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去问夫子?”
  “夫子——问夫子~”
  “…”
  “…”
  “毅哥儿?”
  “怎么了?”
  “鱼糊了~”
  “哦——”
  “哎呦,我的哥哥诶!”
  “哈哈哈哈哈!”
  谁的抱怨,伴随着笑声,回荡在野林。
  抱怨,怎么会有抱怨,怎么会敢抱怨。
  笑,莞尔失怒。
  遗忘了威严,还是深埋了冷淡。
  谁的冷淡,被谁埋葬。
  那变化潜移默化,无声无息,恰如林间无声无息逸散的烤肉香气,焦糊了,更诱人食指。
  。…
  我不问,是在害怕。
  是我不懂,害怕被奚落。还是懂得,害怕得到结果。
  。…
  山里的生活,平静、平淡,几十年如一日,时间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没有那许多残酷节奏压迫,光阴逝如流水。
  一天劳作,夜间伴奏着几家婉转低吟,几家休憩。
  书院外墙还是那么低矮,黄土泥砌,看着就像一推便倒,竟于此间已经算得豪华。
  隔壁仓家牙牙学语,沉稳而厚重的男声大笑,总为平静的夜,抹上不少色彩。
  彩的色,藏着灰,透着疲累。
  是夜,直如往昔,但不再孤寂。
  。…
  青灯烛火,所谓愁眠者,无病呻吟。
  夫子当然不是那种穷酸,有事没事吊个书包。但这深夜,他倒是反常的撑起里屋窗户,临帷对月,饮起酒来。
  书院不大,坐落不过亩许,但除却外间授业厅堂,堂后倒也有一进三间,分作饭厅,及两居室。
  柳毅自小懂事起便是独居,不知是否夫子有意培养他自理能力。
  这日,少年一如往常躺下,偏裹着薄薄的毯子,辗转反侧。
  心头缭绕着早先辰时复又浮现的感慨,一旦苏醒,便如湖水决堤,怎生都挡不住。
  毯子极薄,夏日盖着也不会嫌热,可柳毅却似拽得颇紧,须臾就在身上沁出一层冷汗。
  脑海里回荡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非复所谓常人难以抉择时,矛盾的心声。
  那声音根本就似有实质,更像冥冥中某个无上意志在警诫什么。
  从最初单调的灌输一些莫名奇妙,比夫子传授魔道偏执理论更为邪乎的观念,到如今,仿佛竟想一股脑把他变成另一个人。
  柳毅不怕,没来由的恐惧,不是畏惧。何况他认为,那心声源于灵魂,心中虚幻的魔头,伤不及实体本源。
  他只是烦躁,自几年前险死还生起,那声音就时常回荡在脑海,一如跗骨之蛆。
  他不知该如何置处,好容易近些年从夫子身上察觉某些隐晦的敌意消散,他更不敢询问夫子,以免变生腋肘。
  好在那声音出现,倒也非伴着全是坏处,至少自幼丛生的梦魇,已经逝如烟云。
  一得一失,一啄一饮,柳毅不懂得那么深奥道理,更是对冥冥灌输艰涩理义嗤之以鼻。不可否认,那乍听起来似乎很有嚼头,颇为玄妙的呢语,初听诚然诱惑无穷,甚至令他坚定而稚嫩的本心稍稍动摇,堪比天魔妙音。
  可当它每天像是老婆婆一样在耳边絮叨,根本不懂循序渐进,又实在~尤其今夜这种情况特别严重!
  静悄悄的陋室里,分明针落可闻,奈何柳毅单方面陷入嘈杂的煎熬。
  待听清夫子推开窗帷吱呀声传至,他忍了半刻,终是耐不住烦闷,同样轻轻推开了窗户。
  在那一瞬,清洌的星光洒下,舒爽凉风吹来,脑海里絮叨声终于消失,他甚至忍不住要为环境所惑,敞开胸怀,把心头一切疑惑,自身背后诸般异象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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