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小天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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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颗子,心中暗道:“原来这人是个棋迷,一个人自己跟自己下起棋来了。”
那蓝衣中年人下了几十颗棋之后,就没有再下,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棋盘上那局棋怔怔
的出神。
原来那是一局残棋,他不知从那里看来的,所以先前几十颗棋,下得很快,那是布了一
个“珍龙”,等到破解关键,他就一下子也下不下去了,只是怔怔的望着棋盘发呆,过了半
晌,伸手抓起一颗白子放了下去,但刚刚放下,却摇了摇头,又把白子取了起来。
这时山道上又上来了四五个人,其中有一个夹着朱红药箱的正是落魄郎中苏破衣。
这几人看到蓝袍中年人在石级上摆着棋盘,一个人在下棋,忍不住都停下来,围着观看。
只要你懂得下棋,在棋旁观看,没有不说话的人,所以有句话叫做“棋旁不语真君子”,
这种“真君子”,可说天底下几乎没有。
四五个人中,就有人指点着说,该下那一颗子,也有人说该下这一颗子。
那蓝袍中年人抬起头笑了笑道:“诸位想到的,在下也想到过,只是走不过。”
他拈起白子,依着先前那人说的下了一子,然后又拈起黑子,也下了一颗,果然不对,
随即把那颗子取了起来。又照着另一个人说的,下了两颗,还是不对,又取了起来。
落魄郎中苏破衣眼角瞄了山路一眼,似乎有些忍不住,蹲下身去,说道:“我来试试。”
他用药箱作凳子,坐下之后,就伸手拈了一颗白子放下。
蓝袍中年人跟着拈了一颗黑子放下,苏破衣又拈了一颗白子放下,那蓝袍中年人又下了
一颗黑子,两人连下了四五颗子。
苏破衣手里拈着一颗白子,只是沉吟着没下下去。
这时山下又有一人缓步行来。这人身材高大,穿一件紫红缎袍,一头花白头发,一把花
白长髯,脸色红润,双目炯炯有光,手中拿着一支红得发紫的藤仗,看到几个人围着棋盘,
忍不住也停下来观看。
苏破衣思索了半天,才下了一子,蓝袍中年人跟着应了一颗黑子。
苏破衣又思索了半天,搔着头皮,说道:“好像又不对了!”把一颗白子往棋盘中放去。
“错了。”站在他身后的紫红缎袍老者提起手中藤杖,朝苏破衣下了的白子一点,他杖
头竟似有吸力一般,吸着白子,朝另一处放了下去。
蓝袍中年人看得一呆,说道:“我想了几个月,怎么没想到这着棋呢?”
苏破衣拍手笑道:“解了,解了,这一着妙极了。”
他还不知道这着棋是谁下的?急忙站起身,回头看去,拱拱手道:“这位老先生一定是
棋中高手了。”
紫袍老者呵呵一笑,手拄藤杖,举步朝山上行去。
蓝袍中年人因“珍龙”已解,欣然收起棋盘,装入青布袋中,回身往山下而去。
苏破衣也夹起药箱走了,其余的人,也各自往山道上走去。
上官平一直守在老妇人身旁,没敢离开,也不知那紫袍老者如何破解了这局棋,但觉紫
袍老者举杖之间,就吸起棋子,可见此人功力如何精深了,这人不知会是谁?如果酒糟鼻小
老头在这里的话,他可能会知道。
正在思忖之际,老妇人口中轻轻吁了口气,倏地睁开眼来,看到上官平站在她身边,目
中含有感激之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让贤,你一直站在这里吗?”
上官平喜道:“姑姑醒了,这里就在路边,我怕有人惊扰了你。”
老妇人含笑道:“真谢谢你。”
上官平关切的道:“姑姑身上奇毒是不是已经解了?”
老妇人点头道:“解了,哦!让贤,你真的没有中毒?”
上官平道:“没有,如果中毒,一定会感到那里不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老妇人道:“这就奇了……”
话声末落,只听“呼”的一声,一道人影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上官平认出是方才以杖吸棋的紫袍老者,心中暗暗一惊,忖道:“好快的身法!”
紫袍老者满脸怒容,目光如电,迅快朝方才下棋之处一瞥,回过头朝上官平问道:“小
兄弟,你可看到方才下棋的人那里去了?”
上官平道:“老丈问的可是那个摆棋谱的人吗?”
紫袍老者道:“不错,就是他,快说,他住那里去的?”
上官平道:“他收了棋盘,是往山下去的。”
紫袍老者口中沉哼一声,正待举步,忽然又停住下来,问道:“那个走方郎中呢?也是
朝山下去的吗?”
上官平道:“不是,他是往山上去的。”
紫袍老者怒声道:“好个鼠辈!”
挥手一杖,朝方才下棋的石级上砸去,但听“砰”的一声,碎石四溅,一方足有四、五
寸厚的青石石级,被他藤杖砸得粉碎,一道人影宛如流星一般朝山下投去。
上官平咋舌道:“这位老丈好大的火气!”
老妇人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平就把刚才有一个蓝袍中年人在这里摆下一副棋谱,后来苏破衣来了和他正在下着,
紫袍老者用杖吸棋,破解了棋局,大概说了一遍。
老妇人道:“他已经破解了人家棋局,何用再怒冲冲的追了下来?”
上官平道:“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也许他觉得除了那一着,另外还有更妙的下法。”
“不对。”老妇人微微摇头:“他盛怒而来,绝不是为了想到什么妙着。”
上官平道:“那是为什么呢?”
老妇人沉吟道:“他问了摆棋的人往那里去,又问你苏破衣的去向,显然另有急事,才
走得如此匆忙,但两个人一个上山,一个下山,道路不同,他赶下山去,那是先去找摆棋谱
的人,如果找不到,可能回头还要找苏破衣……”
上官平道:“可能他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怀疑摆棋谱的人,或是苏破衣拿去了。”
“不对!”老妇人道:“你说方才下棋之时,那摆棋谱的一直坐在石级上,苏破衣蹲着
下棋,自然在他对面,这老人站在苏破衣后面,如果遗失东西,苏破衣嫌疑较大,他不找苏
破衣,要去追摆棋谱的,那就证明不是遗失东西了。”
上官平道:“不是遗失东西,他怎么会满脸怒容,有这么大的火气呢?”
老妇人忽然低哦了一声。
上官平抬目道:“姑姑想到了吗?”
“唔,很有可能……”老妇人点着头道:“他中了人家的暗算!”
“这不可能。”上官平道:“姑姑总也看到了,这位老丈身手极高,怎么会中人暗算?”
老妇人道:“少林寺的铁打罗汉、西岳派的华清辉、七星会的楚于奇,身手不高吗?
不一样中了‘五合一’奇毒。”
上官平道:“姑姑是说这位老丈也中了毒吗?”
老妇人道:“我也只是推想罢了,他以内力吸取棋子,如果棋子上有毒,不是跟着他内
力回到体内去了?”
上官平摇摇头道:“江湖上用毒的人,有这么厉害,我也该去学学用毒才行,否则真是
寸步难行了。”
老妇人笑了笑道:“要学使毒,还不简单……”
上官平道:“不知这位老丈中的是什么毒?我们身边还有几颗解药。”
老妇人笑道:“解毒药物,多半也是毒药,每种毒药,只有一种解药,不能用错,你当
索无忌送来的解毒药丸,什么毒都可以解吗?”
说到这里,催道:“咱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快些走吧!”
伏虎庙是上官平旧游之地,但这次他是戴着面具来的,僧侣们当然认不出他来了。
知客僧法悟迎着合十道:“二位施主请了……”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完,上官平就抢着道:“我姑姑是朝山进香来的,要在贵寺住上几天,
不知贵寺可有客房吗?”
法悟连连合十道:“有,有,二位施主上过香,礼过佛,贫僧再领二位去客房好了。”
老妇人伸手取出一片金叶,递给上官平道:“让贤,你把金叶子交给这位大师父,算是
油香钱,我走得很累,要他先领我们到客房去,我要休息一会,明天一早再上香拜佛好了。”
上官平接过金叶,交给法悟,说道:“这是油香钱,大师父先收下了,我姑姑上了年纪,
山路走累了,先要休息一会,请大师父领路吧!”
法悟看她出手大方,接过金叶,口中唯唯应是,合十说道:“女宾客和男宾客有别,老
施主请随贫僧来吧!”
他领老妇人和上官平先至女宾客舍,到得门口,便止步道:“老施主请,贫僧不能进去,
老施主到得里面,自有人会接待的了。”
老妇人独自往里行去。
法悟又领着上官平来至男宾客舍,就有一名小沙弥迎了出来,法悟交代他领上官平去看
舍室,然后合十一礼道:“施主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了能就是,贫僧告退。”
上官平说了声:“多谢大师父。”
小沙弥了能就走在前面领路。
上官平踏上长廊,看到自己从前住的房子,掩着房门,不觉问道:“小师父,这间房有
人住么?”
小沙弥了能道:“有,是一位姓谭的施主。”
他领着上官平走到第五间,推开房门,说道:“施主,这间房好么?”
上官平含笑道:“那一间都可以。”说着举步走入。
小沙弥了能道:“小侩给施主沏茶去。”随即退了出去,不多一会,果然沏了一壶送来。
上官平道:“多谢小师父。”
小沙弥道:“不用谢。”
上官平道:“我想跟小师父打听一个人,这一排最后一间,还有人住着么?”
小沙弥道:“有,那是张施主,施主认识他么?”
上官平道:“在下上次来,住的是一位姓别的老人家……”
“哦!”小沙弥笑了笑道:“别老人家早就下山去了。”
上官平道:“别老人家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沙弥道:“快有半个月了……”
只听走廊前响起一个又尖又沙的声音叫道:“喂,喂,这里可是男人住的客房吗?怎么
一个人也没有?”
小沙弥听到有人叫喊匆匆赶了出去。
上官平听出是酒糟鼻小老头的声音,他因此人只是个猥琐小人,也就没出去理他。
只听小沙弥领着他朝走廊上行来。
酒糟鼻小老头道:“小师父,有一个姓让的年轻人来了没有?”
小沙弥道:“小僧不知道。”
酒糟鼻小老头又道:“这姓让的年轻人,是和他姑妈一起来的。”
他听老妇人叫上官平“让贤”,还以为上官平姓让了。
小沙弥道:“刚才有一位施主来了,小僧不知他是不是姓让?”
“不会错,就是他了。”酒糟鼻小老头嚷道:“小师父,快领小老儿去。”
上官平听他嚷着,只好迎了出去,说道:“老丈也来了么?”
“嘻嘻!”酒糟鼻小老头笑着道:“我知道他来了,啊!小师父,小老儿住那一间房?
最好和他住在隔壁。”
小沙弥道:“是,是,老施主就是这一间好了。”
他推开上官平隔壁一间的房门,说道:“老施主可要看看?”
“不用了。”酒糟鼻小老头拖着上官平衣袖,说道:“小哥,到你房里去说。”
两人进入房中,酒糟鼻小老头低低的问道:“小哥,你姑姑呢?”
上官平闻到他满口都是酒气,暗暗攒了下眉,说道:“姑姑住在女宾客房里,不在此
地。”
“那就好。”酒糟鼻小老头舒了口气道:“小老儿就怕见到她,嗨!一片金叶子,真管
用,小老儿买了两坛酒、一包卤牛肉、一只卤鸡,店家还找了我七两三钱五分银子,如果遇
上你姑姑,嘻嘻,这找来的银子不是要还给她了么?”
上官平道:“姑姑既然拿出来了,就不会再要你找的了。”
“真的!”酒糟鼻小老头瞪大两颗豆眼,打了个酒呃,说道:“那怎么好意思?不过你
姑姑是给小老儿买酒吃的,反正两坛酒喝完了,下次还要买,那就真的不用再还给地了。”
上官平道:“老丈买的酒呢?”
酒糟鼻小老头压低声音道:“小老儿一路定一路喝,大概已经喝了半坛了,剩下的一坛
半,嘻嘻,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不能拿着酒坛进来,所以小老儿在寺外藏起来了,待会,
等天黑了,小哥帮我一起去弄进来才好。”
上官平道:“弄到这里来?”
酒糟鼻小老头缩着头,耸耸肩道:“这房间小老儿住下来了,就是小老儿的地方,和尚
又不会来查,放在房里,最安全了,就是弄进来麻烦些,你小哥是会武的,轻轻一跳,就可
以跳进墙来,所以只有小哥帮忙才行,不过小哥帮小老儿的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