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小天下-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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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歇歇脚才行,这里是狗跑泉,再过去前面小山腰有一座没人的山神庙,我们到庙里去坐息
一会,等天亮了再走。”
上官平当然没有意见,就由老妇人领路,转过山脚,朝一条山径上走去。
这时大概已有四更天了,四面黑沉沉的,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老妇人既说山上有庙,
她认识路径,那自然有庙了。
不多一会,走在前面的老妇人吁着气道:“到了。”
庙在山坳间,依山而起,也小得实在可怜,一共只有一进殿宇,你不到山前,几乎找不
到它。
庙门早已无存,一个小天井,杂草丛生,殿上神龛,也破旧不堪,到处都是石砾尘埃。
老妇人用手捶着腰,就在殿前石阶上坐了下来,抬头问道:“上官平,你说有人要谋害
你,那是什么人?”
上官平觉得这位老婆婆生相虽然有些古怪;但人却不错,尤其她也没有家,没有去处,
不禁起了同情之心,也感到同病相怜,这就说道:“就是莱芜祝家庄。”
老妇人问道:“要害你的就是方才那个祝士强吗?”
“不是。”上官平道:“是祝家庄的庄主祝南山。”
“石敢当祝南山?”老妇人道:“他是泰山派的掌门人,干么要害你呢?”
上官平道:“在下奉先师遗命,找一个人来的,寄住伏虎庙……”
老妇人道:“你找的是什么人?”
上官平道:“那是先师临终时说的,这人叫快活三。”
老妇人嗤的笑道:“快活三又不是人,一定是你听错了。”
上官平道:“后来祝南山也上山来了,他认为在下练的‘南天十八剑’就是泰山派的
‘十八盘剑法’,就认定先师也是泰山派的人,他可帮助我找到快活三,邀在下住到他庄上
去……”
老妇人道:“那么他怎么又会要害你呢?”
上官平道:“过了几天,他庄上一名庄丁来说:在徂徕山一座庙里,住着一个叫蒯乐山
的人,读音和快活三相似,祝南山说大概是在当时听错了,就要庄丁把那蒯乐山接到庄上
来……”
老妇人问道:“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上官平就把蒯乐山骗取自己内功心法,和自己听到叫蒯乐山的人和祝南山一段对话,以
及祝南山要害自己,并杀了那个假称蒯乐山的人灭口,大概说了一遍,只是没说“紫气神
功”,说成了师父传自己的内功心法。
老妇人听他说完,不觉怒声道:“原来祝南山竟是这样一个人,哼!谋夺人家内功心法,
当真是无耻老贼!”
接着问道:“那你到底是不是泰山派的人呢?”
上官平道:“在下也不大清楚,不过先师教在下的‘南天十八剑’,确是泰山派的‘十
八盘剑法’。”
老妇人道:“那你一定是泰山派的人了,你想不想当泰山派的掌门人,我会帮助你的。”
她居然要帮助上官平当泰山派的掌门人。
上官平笑道:“谢谢老婆婆,在下怎么敢有此奢望?”
老妇人两眼一瞪,说道:“你笑什么,我帮助你当泰山派掌门人,你就是泰山派掌门人,
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这一瞪眼,目光就有些绿阴阴的。
上官平觉得这位老婆婆说话很天真,但这回他可不敢笑了。
老妇人口中忽然“唔”了一声道:“祝南山杀了那个假称蒯乐山的人,是为了灭口,一
个堂堂泰山派的掌门人,居然觊觎人家内功心法,传出江湖,自然是一件没面子的事,他要
祝士强追你,没有追到,现在连祝士强都被押到苗山庄去了,既没追上你,他自然不会死心
的了……”
上官平忍不住问道:“老婆婆,苗山庄的庄主到底是什么人呢?”
老妇人神色一沉,说道:“你不要问苗山庄的事。”
她这句话口气说得极重,好像很生气,说出来之后,敢情又有些歉意,柔声道:“你行
走江湖,以后切莫提起到过苗山庄,这对你会不利的。”
上官平心中寻思:“苗山庄好像神秘得很!”一面点头道:“在下不说就是了。”
老妇人道:“祝南山为了灭口,我想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一路同行,自然不会怕了他:
但总是麻烦……”
忽然,她眨着眼睛,问道:“我有一个法子,就算祝南山站在你面前,也保管他认不出
你来。”
上官平望着她,问道:“老婆婆有什么法子?”
老妇人伸手入怀,摸出手掌大,薄如蝉翼一张面具,说道:“你把这面具戴在脸上,就
没有人认得出是你了。”
上官平望望那张面具,说道:“这是小孩玩的,在下怎么能戴?”
老妇人笑道:“你没在江湖上走动过,自然不知道了,这是精制的人皮面具,此一般江
湖上人用的,大不相同,戴上了和天生一般,不易被人看得出来,这种面具能伸缩的,你戴
上去就会正好,快拿去戴上了。”
上官平伸手接过,但不知如何戴法?
老妇人看他不会,一面说道:“你要用双手把面具绷开来,轻轻覆到脸上,再用手掌在
面部四周按平就好了,这张面具,是我一个世叔送给我的,它唯一的好处,戴在脸上,一点
也没有绷得紧紧的感觉,而且你脸上的表情,都可以显得出来,不像一般面具,戴上了就死
板板的木无表情。”
她一面说话,一面伸出手去,帮他用双手绷住面具,戴到脸上,还用手替他在脸上四周
轻轻按着,熨贴平整,然后瞧着他一阵打量,笑道:“好了,你自己看到了,也不认识了
呢!”
她在给上官平熨贴面具的时候,两人身子自然凑得很近,上官平鼻中隐隐闻到老妇人衣
衫里透出来一股非兰非麝,似有若无的幽香。
这时听了老妇人的话,忍不住举手摸摸脸颊,只觉脸上甚是光滑,和自己的睑孔差不多,
几乎摸不出戴了面具,心中暗暗惊奇,问道:“在下戴了面具,不知长成什么一个模样了?”
老妇人得意的笑了笑道:“你放心,不会变成丑八怪的,比你本来面目,也差不多英
俊……”
这句话说出之后,她虽然是上了年纪老人,但总归是女人,不觉脸上一热,眼中隐有羞
意。上官平当然不会察觉,接着道:“但这面具是老婆婆的,在下怎好一直戴着?”
老妇人道:“我给你戴了,自然就送给你了。”
她忽然轻笑道:“等你当了泰山派掌门人,也可以戴了这张面具出游,别人就不知道你
就是泰山派的掌门人了。”
说到这里,忽然“啊”了一声,望着上官平道:“对了,你戴了面具,就不是上官平了,
那你叫什么呢?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上官平道:“还要改名换姓吗?”
“自然要改名换姓才成。”老妇人伸出一根手指悬空画着圈,口中念道:“上官平,平
宫上……哦,有没有姓平的?”
上官平道:“有。”
老妇人拍手道:“那好,你就叫平让观……嗯,这样太明显了,不如叫让……让贤,对
了,让贤这名字很好,含有谦让之意,谦让是一种美德,你就叫平让贤好了。”
上官平看她很热心,也很起劲,就点着头道:“好吧!”
老妇人又道:“你和我同行,别人问起来,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上官平道:“在下和老婆婆是……”
他想不出来,也就说不下去。
老妇人手指又在向天划着圈,说道:“我们……该说什么好呢?你是……唔……你可叫
老身姑姑,就说是老婆子的侄子好了……”
他眼中流露出笑意,笑得好像很高兴,但脸上却竭力的忍着,不让笑容绽出来。
上官平点头道:“好的,在下就叫老婆婆姑姑好了。在下从小就没有爹娘,认一个姑姑
那是最好没有了。”
老妇人道:“叫我姑姑,就不能再称在下了。”
上官平应道:“是,叫你姑姑了,我就该自称小侄了。”
老妇人喜道:“真是乖侄儿。”
上官平不觉从心里生出孺慕之思,说道:“姑姑,小侄除了先师,一直没人疼过我,现
在有了姑姑,姑姑一定会疼小侄的了。”
老妇人道:“做姑姑的自然会疼你了。”
这话说出口,不觉脸上为之一热。
上官平道:“现在离天亮只有一会工夫了,姑姑一晚没睡,该坐息一会。”
老妇人当了他姑姑,对他更是关切起来,说道:“你也该坐息一会,才能恢复体力,从
现在起,不准再说话了。”
话声一落,就在殿前靠着柱子坐下,闭目养神。
上官平也找了一处较为干净的地上,盘膝坐下,做起吐纳功夫来。
天色渐渐黎明,晨曦渐渐照上石阶!
老妇人首先睁开眼来,抿着嘴打了个呵欠,又举手拢拢她花白的头发,站起身,就回头
叫道:“让贤,可以醒醒啦!”
上官平倏地睁开眼来,起身道:“姑姑,你不多休息一会吗?”
老妇人蔼然笑道:“上了年纪的人,那能和你们年轻人此?老婆子只要阖阖眼皮,就算
睡过了,天还没亮,已经睁着眼睛等天亮了。”
说着,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一定会说老婆子唠叨,一清早就说了一大串话。”
“怎么会呢?”上官平笑道:“侄儿从小没有双亲,听了姑姑的话,就有说不出的亲切
之感。”
老妇人听得笑了起来,说道:“你少拍我马屁,快到外面溪水里去洗把睑,我们也该上
路啦!”
上官平道:“侄儿戴了面具,可以洗睑么?”
老妇人哦了一声,说道:“我忘了你戴着面具了,那就不用去洗了。”
上官平道:“但侄儿要去溪边去照照面貌,不然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呢!”
说着,很快奔了出去,在一道小溪边,蹲下身子,照着溪水,看到自己的面貌。老妇人
说得没错,这张面貌虽然不像自己,换了一个人,但却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甚是英俊,
只是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了几岁,不觉对着溪水笑了笑,果然和没戴面具一般,连脸上笑容都
照了出来。
回入山神庙,老妇人笑着道:“姑姑没骗你吧!老婆子的侄儿,不长得英俊些,那怎么
行,将来不是连媳妇儿都讨不到了?”
她说的是上官平,自己脸上却不禁感到热烘烘的。
上官平道:“姑姑,我们可以走了。”
老妇人点点头,两人离开山神庙,一路南行,中午时分赶到蒙阴,进了城,老妇人看到
一家酒楼,传出阵阵刀勺之声,不觉回头道:“让贤,咱们上酒楼去。”
上官平一摸身边,昨晚匆忙离开祝家庄,连碎银子都没有一分,心头一急,嗫嚅的道:
“姑姑,小侄身上没带银子,这怎么办?”
老妇人笑道:“银子我有,不用耽心。”
她走在前面,跨进酒楼,上官平只得跟了进去。
老妇人一脚登上楼梯,一名堂倌迎着哈腰道:“老婆婆,几位?”
老妇人道:“只有我和侄儿两个。”
堂倌抬着手道:“两位请这里坐。”领着老妇人走到一张空桌旁,说道:“两位请坐。”
老妇人和上官平各自拉开长凳坐下。
堂倌送上两盅茶水,放好筷子,一面问道:“二位要用些什么?”
老妇人道:“你要厨子拣可口的做来就好。”
堂倌又道:“二位要不要酒?”
老妇人回头问道:“让贤,你喝不喝酒?”
上官平道:“小侄不喝。”
老妇人道:“那就不要酒了。”
堂倌退去之后,上官平一面喝着茶,一面举目看去,酒楼上差不多已有八成座头,但食
客大半都是些商贾人,正在打量之际,只见从楼梯间走上五个人来。前面一个赫然正是祝士
谔,他后面跟的是四个庄丁。
祝士谔目光一动,就朝自己右首一张空桌走来,上官平不自觉的伸伸手摸摸脸颊。
祝士谔和四个庄丁落座之后,堂倌就跟着过来,只听祝士谔吩咐道:“酒菜拣现成的送
来,要快,咱们吃了还要赶路。”
堂倌连声应是,退了下去。
祝士谔攒着眉,朝庄丁道:“怎么两个人连一个都找不到,真急死人。”
一名庄丁道:“小姐很可能是和上官公子成了一路,咱们只要找到上官公子,也就可以
找到小姐了。”
祝士谔摇摇头道:“不可能,妹子她此上官兄迟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她也许想去找上官
兄;但绝不会一路。”
正说之间,堂倌送来了饭菜,老妇人道:“让贤,咱们快些吃吧!”
上官平就低着头吃饭,这时堂倌也给祝士谔他们送去了饭菜,大家都在低头吃饭,一会
工夫,祝士谔他们已经匆匆吃毕,起身走了。
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