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落无间-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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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泽负手站在廊桥上，看着江萱娇弱的背影转过宫苑曲径，渐渐没入禁宫深处不见。又默然站立片刻，这才就着清越如水的月光缓缓向毓庆宫走去，箫柔提了宫灯跟随在后，只照得博泽颀长的身影逶迤在地，清冷孤寂。路过一片苍槐，一只夜鸟骤然扑翅从林梢飞起，博泽左袖一挥，身上大氅飘展，那飞鸟倏然落地，更有满空细白如雨的槐花纷纷飘落，博泽在落花如雨的苍槐林间缓缓走过，花蕊飘落在博泽发间眉梢，更沾满黑绒缎氅，白花漫漫犹如飞雪。纤花落尽，若大一片苍槐花竟然不再有半朵留存。一场蓦然心动，悠然情思，终成落花飞雪。
博泽走后，江萱主要的乐趣只有跟博政斗气，两人你来我往的过招，自然输的多半是博政。如此又过了大半月。江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更觉得内息跳动奔流，内功好象是精进了不少，想必是宫中各种珍贵的药物补品吃多了，对内力提升也大有好处。这些日子里，江萱已经把这整个内宫走了个遍，更小心留意侍卫巡查时辰方位，只是在思索一个更为妥当的离宫法子。
这日江萱又到宫墙周围打探，远远看去，却见一名侍卫官员正在向驻守的侍卫训话。江萱眼力好，记忆也好，一看这人居然是旧识，有些惊喜，大声叫道：“完颜亮！”
完颜亮转身，远远见一群侍从簇拥了一名宫装少女走过来，到得近前，只觉那少女有些面善，完颜亮心中狐疑。江萱进宫的时日虽然不短了，但若大的禁宫里要见到公主并不容易，更何况完颜亮平日在内宫当值不多，是以完颜亮还不认识新封的公主。旁边的侍卫忙俯耳说了一句。完颜亮立即单膝跪了下去，说道：“奴才参见公主。”
江萱说：“免礼！”笑呤呤问完颜亮：“你不记得我了吗？”
完颜亮低眉垂目不敢直视江萱，心中疑惑，哪里见过公主呢？
江萱提醒，“那日在延边府的密林，我见过你们和漠北双妖打斗。”
完颜亮恍然大悟，是那个跟风诒子在一起的女孩，想不到居然成了公主。想到那日江萱的言行，心中敲起警钟，这公主性子刁钻古怪，只怕得告戒这些侍卫们更加小心留意，省得一个不当心惹出祸事来。口中说道：“边城一别，想不在今日见到公主。公主安好！”
江萱见他恍然记起，高兴的说：“我难得在宫中见到宫外结识的人，你过来陪我说会话罢。”
完颜亮不敢不从，恭身随了江萱在宫墙周围漫步。
江萱与完颜亮闲谈几句，然后问，“你们平日出入禁宫，只是靠腰牌口令么？还有没有其他识别方式？。。。。。”
江萱做好充足准备，探听好了内务府采买与内侍的交接时日。还在夜深人静，趁人不备，悄悄潜出坤宁宫，偷了一套小内侍的服饰在隐蔽处藏好。更把平日自己喜爱的一些玩耍及少量盘缠首饰悄悄裹了个包袱。只等时机一到，便可逃离皇宫。
那日算了晚间便可离开，心中兴奋之际想到只怕以后都见不到皇后了，还是有些不舍。思量半晌，把皇后给她绣的那根锦带也塞在包袱中，看到朱漆阁架上那些铁木娃娃，顺手也拿了个最小的塞进包袱。一切准备停当，只等夜间来临。
到了傍晚，大皇爷过来一起进膳。江萱因为近日忙于逃离的准备工作，对皇爷们也没那么多的冷脸了，大家的关系融洽了许多。
大皇爷笑道：“看来今日萱儿的心情很不错，可有什么高兴的事。”
江萱也笑道：“这宫中的日子每日都让人很开心，萱儿心情自然是好的。”又说：“看来皇上今日的心情也很不错啊！”
大皇爷看着江萱，眼中笑意更浓，说道：“萱儿，既然你今日这么高兴。父皇不如送份礼物给你，让你更加的开心。”
江萱笑呤呤道：“好啊，可又是什么奇珍异宝么？”
大皇爷微笑摇头，“这次可不是什么物件。”叫道：“来人，带进来！”内侍带了一名宫装妇人进来。
那妇人垂手低头，躬身走近，跪下磕头，口中说道：“奴婢张查氏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江萱一下跳了起来，冲上前拉起张查氏，激动不已，叫道：“奶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查氏被江萱拉起来，半天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公主居然是江萱，吓了一跳，又看到屋中的皇帝皇后，忙又跪了下去，颤声说道：“奴婢失礼，皇上恕罪。”
大皇爷说道：“朕恕你无罪，这就退下吧！”张查氏满腹疑虑，却也不敢停留，磕头后又随内侍退出。
江萱见奶娘刚进来又被皇上喝令退下，心中奇怪，不知皇上有什么用意。也顾不了许多，说道：“且慢！”那内侍和张查氏马上站住。
江萱问大皇爷，“皇上，我奶娘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现在是带她到哪里去？”
大皇爷示意那内侍带了张查氏退离，然后对江萱说道：“萱儿，不用着急。父皇已将张氏调到你宫中，日后她就能长伴你左右了。”
江萱奇道：“我宫中？”突然想起，惊讶道：“紫宸宫？”
大皇爷微微一笑，“不错，紫宸宫早已收拾妥当，你既然已经养好伤了。不如今晚就搬到紫宸宫去，自立门户。”
江萱心道，我今晚就要走了，哪里会去住那个宫殿。听大皇爷继续说道：“朕吩咐过张氏，让她好好服侍公主，更要清楚公主的行踪，如有失职，朕就唯她是问。她是你的奶娘，最熟悉你的性子，让她照看你应该不错罢！”
江萱心中暗暗叫苦，自己一个人逃自然是问题不大，但现在多了个奶娘，如何能从戒备森严的三层宫城重重宫门中逃得出去。
眼下这个样子，如果自己无故失踪，奶娘多半是要被问罪了。一时之间心一沉，只觉得措手无策。
见江萱瞬间脸色转阴，大皇爷又微笑着说：“对了萱儿，今日父皇为了庆祝你康复，特地下旨大赦天下，还下令朝中各官府衙门休息一日，他们现在都感念公主的恩典呢。自然内务府今晚也不会派人来交接事务了。”
江萱知道自己的逃跑计划被揭穿，面色发灰，沮丧无比，站在那里呆呆的说不出话。
第 57 章
当晚，江萱就垂头丧气的搬去了紫宸宫，在张查氏的安抚下，江萱总算没有大发脾气。
第二日，江萱还在睡梦中，却被宫女叫醒，江萱最恨被人吵得睡不了觉，加上昨日憋了一肚子气，立时满面的怒色，正要发作。
笙香赶了过来，禀道：“公主息怒，青蕊只是遵从皇爷的旨意。”殿内值夜的宫女叫青蕊。
江萱怒道：“皇爷又有什么旨意？非要这个时候叫醒我。”
笙香小心翼翼的说：“皇爷有旨意，从今日起，公主就要开始上早课了。”
江萱一愣，“我也要上早课？”随即说：“我不去！”倒头继续睡觉，还威胁说：“不许再叫醒我。”
笙香焦急不安，跪在床头说：“公主，您要是不去。皇爷会认为是奴才们办事不力，紫宸宫的宫人要受罚的。”
江萱两手捂住耳朵，趴在床上说：“你们不用这样恐吓我，我不会理睬的。”
笙香神色惊慌，正没主张。却听到殿外高声宣号，“二皇子驾到”
笙香面上一喜，忙率了宫人将博政迎了进殿来。
江萱仍趴了床上，听到连博政都来了，更气得拉了锦被将自己连头都埋在被里。
博政叹息说：“小丫头，我就知道你今日不肯起来。只好亲自来催你，你不要认为他们是在叫苦，你要是误了早课，这当值的宫人肯定是脱不了罪责的。
江萱只是不理，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博政面色一沉，喝道：“来人，打桶井水来。”
立时就有内侍提了桶井水进来。笙香等人忐忑不安，不知道二殿下要干什么？
博政说道：“都泼到床上。让公主清醒清醒！”众人面面相觑，但二皇子的话又不敢不从，作势正要泼。江萱裹着被子跳了起来，叫道：“好，小政子！你好样的！你记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怒气冲冲让宫女为自己简单梳洗好，穿了一身便身装束。这才与博政向上早课的毕宿殿走去。见满天的星光，弯月当空，显然时辰很早。江萱恨恨的想，既然让我来了，就不要怪我大闹天空，今日这早课，他们休想上得安生。不怀好意的问：“小政子，今日做这早课是哪位师傅，只有我们两人是学生么？我听说通常都有朝中大臣权贵的子弟进宫做陪读。”
博政微笑着说：“小丫头，这早课不是平日章华殿的进讲。这早课是由三位皇爷轮流亲自传授，主要是指点我们的武功进展，传授我族的一些技艺，自然没有陪读。”又说：“现今我和大哥的早课时日已经大为减少了，不过你嘛，嘿嘿，近段时间只怕每日都有。”
江萱一惊，三位皇爷轮流传授，那就是要收我做徒弟了！难怪今日宫女为我的装束如此的奇怪，原来是要练武。心中一喜，我可以学他们那样高深的武功了！又有些丧气，今日大闹的打算只怕是要落空了，三位皇爷的武功那么高，哪有我闹腾的份。只觉闷了一口气出不了，极为不舒服。又想今后每日得这样早起，实在是恐怖，得想个法子推脱掉才行。
将随行侍从都留在殿外，两人只身来到毕宿殿后院，只见一片空旷的场地，大块整条的青石铺地，整齐光洁，在满天星光下泛着幽幽的青芒。大皇爷负手长身静立在青石院中，月光在他身后投下颀长的影子。
博政近前行礼，躬身说道：“政儿给大皇伯请安！”
大皇爷缓缓转身，向博政微微点头，看向江萱。
博政对江萱低声说：“跪下！”
江萱眼一瞪，问博政：“你刚才为什么不跪下！”
博政也一瞪眼，“你今日是正式拜师，当然要跪！”
江萱嘴一瘪，“我才不乐意拜他做师傅呢！”心里却是矛盾，这样精妙的武功自己早就想学了。
博政暗暗叹息，这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
大皇爷看着江萱，目光渐渐凌厉，江萱看在眼里，心中发怵，心情紧张。只听大皇爷冷冷说道：“跪下！”
江萱迟疑片刻，跪了下去。心里马上为自己找借口，他是皇帝，我跪他并不是要拜他为师，更不是要认贼作父。
大皇爷说道：“今日起，你每日都需这个时辰来毕宿殿修习武艺，不得有误。否则严惩不怠。”江萱失声叫道：“每日？！”有些恼怒问道：“我为什么非要拜师学武！你不怕我武功学成后杀你报仇吗？”
博政喝道：“萱儿，不得胡言！”
江萱扬脸看着大皇爷，一副不屈服的模样。
大皇爷浓眉轻扬，看了江萱，淡淡说道：“你身为我族公主，必然要修习我族的高深技艺。我既然能教你武功，自然不怕你报仇。”
江萱不服气，说：“我并不是真的公主，也不想做什么公主。我不是皇族，根本不需要学皇族的技艺。哼，我的武功已经很好了，我不想再学。”心里想，当真不学吗？只是非要做公主而且这每日的早起规定实在是让人烦恼。目光闪烁不定。
大皇爷冷冷看着江萱，森严说道：“朕封你为公主，却不是你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你以为朕的旨意是可以随意违抗的么？”
江萱闻言气不禁为之一窒，想到面前这人毕竟是皇帝，违了他的旨意就是抗旨，说严重那是杀头的大罪。江萱已经死过了一次，自然是不想再死。但让她认贼做父那是万万不能的。心念一转，口气软了下来，说道：“皇上，我朝不但是兵势强盛，威震四海，更是以礼教仁之名传扬天下，万民外邦无不臣服在我天朝威严教化之下。江萱品性暴戾，不知礼数。我若做了本朝的公主会被人耻笑天朝无人，更有损圣上英明。皇上不如另择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的名门之女封为公主，方才不会坠了我天朝的威名。”
博政一旁听得江萱居然说了这一番理由出来，暗暗好笑，心想，这丫头伤一好，果然就恢复以往刁钻古怪的本性，在大皇伯面前也能如此胡说八道。
大皇爷看着江萱，微微一笑，说道：“你这话确实有些道理。”
江萱心中一喜，看来不做公主有希望。却听大皇爷继续说道：“你新近入宫，不知礼数，性子又玩劣，朕确实应该好好管教你，以免被朝臣们议论公主有失礼教。”
江萱一怔，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大皇爷又说：“是以，朕已知会礼部近日派遣官员教导你宫中和朝堂的礼仪。此外，朕也为你选好了太傅，明日起，你要定时到章华殿听进讲。”
江萱啊的一声，惊得呆呆的说不出话，看看面带微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