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娘家-第1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像赵四娘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自然很少会“贵脚踏贱地”。百味堂她都很少去,棚户区就更不用提了。来这儿也快半年了,她就只去过一回棚户区,且只是在外围望了望,根本就没有走进去瞧。故而,她是不会知道每年夏秋两季那儿都有不少人死于疟疾。这会儿天气虽然凉了下来,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赵三娘就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会这么频繁地安排大伙儿吃社饭。
理解不了赵三娘苦心的赵四娘立刻就想撂挑子回家,再不想插手管这桩“吃力不讨好”的烦心事。
不过,这会儿她见赵三娘傲娇地撇过脸去,始终不肯搭理程昱,让人家好生尴尬。出于对程昱的“关心”,她便代为回答道:“我师父是这么说的,至于灵不灵,我就不知道了。”
百味堂每天就做早午两市,此时才结束完早市不久,按理来说,铺子里应该没什么人了。但百味堂情况特殊,作为一家爱心食堂,很多客人抱着“先到先得”的信念,早早就来到铺子门口排队候着午市了。因此,这会儿铺子门口已经聚了好些人。
赵四娘见状忽然灵机一动,忙提起精神,继续上面的话题讲了下去:“想当年。我师父的家乡先是三年大旱,大旱过后又是大涝。等大涝过去的时候,他们村就只剩下了一半的人口。剩下的人虽然失去了好多亲人,但想着大灾总算是过去了。心里还是很庆幸的。谁知道这还不算完,村子里又有很多人害了打摆子的症候。虽不是每个人都有事儿,但每家每户总有一两个人犯这毛病,渐渐地死的人也多了起来。
“当时我师父他爷也得了这个症候,就在他觉得自个儿快不行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梦。梦里头,他祖爷爷怪他爷好几年没祭拜土地爷,让土地爷以为他家不把他当神仙,心中一气恼就不肯保佑他家了,他家这才会连年来三灾八难的。
“那年头又是大旱又是大涝的,人都没口吃食,谁家还顾得上祭拜土地爷呀?我师父他家自然也顾不上。不过他祖爷爷都托梦来了,他爷不敢耽搁,忙让他奶去左邻右舍借东西回来做社饭。原来他们那儿的规矩,祭拜土地爷得用社饭。虽说按他们那儿祖传的方子做出来的社饭不太好吃。可土地爷就好那一口,也无法可想。
“他奶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做出碗社饭来祭了神,他爷也到了弥留之际。为了不让他爷做个饿死鬼,他奶就把那碗饭喂给了他爷吃。喂完了饭,他奶就把家里所有人都叫了过来,打算一家人围在一起送他爷最后一程。可等啊等,等到第二天早上他爷都没闭眼,到了中午人甚至清醒过来了。又过了一天,他爷就好全了。他们村的人听说后就有样学样,纷纷祭起土地神来。然后把社饭给病人吃。还真别说,就这法子,差不多把所有病人的命都救了回来。
“往后我师父他们那儿的人就懂了,害了打摆子的症候要吃社饭来治。几乎百试百灵。这法子是有用的,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后来有个很有名望的大夫听说后,特地来看了他们村的社饭。仔细琢磨一番后,大夫总结说这里面加了黄花蒿,正是有了它,才能治好了打摆子。原来呀。黄花蒿是一味医治打摆子的奇药。”
赵四娘一口气编完了这么大段的故事,只觉得口干舌燥,接过阿弦递过来的水润了润喉咙后,又道:“当然了,这只是我从我师父那儿听来的传闻,灵不灵的,我还真不敢打包票。毕竟我还不曾见过打摆子的病人,没法子让他吃了看效果。不过我这一身做菜的手艺都是我师父教的,他老人家说的话咱家人都是很相信的。所以,我二姐才会让乡亲们每个月吃上三次社饭,想借此使大伙儿免受打摆子之苦。”
程昱曾在梧桐街上的铺子里工作过好几个月,自然曾听东家老爷吹嘘过,说他闺女的一身本事都是由一位来自宁国的师父所授,而他家能买得起那么多铺面也是靠了那位师父。因而,程昱也很相信赵四娘那位师父的能耐,既然他说黄花蒿能治疟疾,那就必然是能够治的。这会儿他想到先前自作主张,不往社饭里加黄花蒿,无异于是浪费了一大盆良药,顿感羞愧不已。
相比于因羞愧而默默无言的程昱,其他听到赵四娘故事的乡亲们则沸腾了起来。
要知道,打摆子这种症候有轻有重,轻一些的甚至可以不药而愈,而严重的就是要人性命的绝症了。这会儿他们听说打摆子居然有药可医,还就是百味堂的社饭,自然欣喜不已。不少人甚至后悔早上没选社饭,而是选了其他做主食。
“三小姐,今儿晌午还有社饭吗?我想带回去给我孙孙尝尝,这孩子身子弱,多吃点儿药防着总没错!”一位老人家率先问道。
有了带头的,大伙儿也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一时间百味堂里炸开了锅。
得!瞧这阵势,大伙儿还真把社饭当成药了。
正宗的社饭有没有防疫的效果,赵四娘不太清楚,但自家出品的这款应该或多或少有一些,拿回去防疫还真有一定的可行性。
不过,赵四娘上面说了那么一长段话,可不是为了宣扬这种口味诡异的社饭的。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立刻就把这种“砸牌子”的玩意儿丢出去,永不录用。那她是图什么呢?原来她说了那么多,是想向大伙儿解释自家整出这么难吃的社饭是事出有因,并非做饭的水平不行。再有就是,社饭的精华在于黄花蒿,而不在于饭本身。要想防疫,光吃黄花蒿就成,社饭不吃也罢。
“社饭一个月吃三次,今早才吃过一次,晌午就不安排了。不过我二姐特地从家乡运来一些新鲜的黄花蒿,待会儿拌好了就给大伙儿端上来。我师父说过,相比起几经烹调的社饭,新鲜的黄花蒿效果更好,想预防的乡亲可以尝尝。”铺排了这么多,赵四娘开始说出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仔细想想,咱这儿又没有用社饭祭拜土地爷的习俗,吃社饭不过是为了防疫罢了。而社饭为啥能防疫?人名医说了,那是因为里头有黄花蒿。既然如此,还不如把黄花蒿直接发给有需要的乡亲们呢!毕竟,社饭放两天就坏,不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而黄花蒿磨成的粉存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想啥时候用就啥时候用,拿着它更加便宜不是?
“所以啊,信得过我师父、想用黄花蒿防疫的乡亲们,明儿就来百味堂一趟,届时咱家会给每人发一两黄花蒿做成的药粉。不过咱家毕竟是食铺不是药铺,家里头存着的药粉很有限,也就三十来斤,只能让按照‘先到先得’的原则,发给先来的乡亲。所以说,有需要的乡亲,还请明日务必赶早啊!”
真要防疫,直接发药不就得了?也就只有赵三娘这个傻缺才会想出做社饭这种既费银钱又讨不到好的蠢法子。
自诩聪明的赵四娘深深担忧起自家二姐的智商,暗自叹息道,自家智商欠费的原本就不少,如今再加上一个赵三娘,真是令人担忧啊!
不过转念想到,黑暗料理的原料被自己派掉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她也会牢牢地扣在手中,赵三娘就算想折腾也折腾不起来了,总算是了了件烦心事,顿时心情大好。
第二天天不亮,百味堂门前就排起了一条长队,就为那一两重的药粉。虽说大伙儿都不知道这药是否真的有效,可拿着总没有坏处的。像他们这样的穷人住在那样的破屋子里是最容易害上打摆子的症候的,说不定到时候就能靠这药救上一命呢?抱着这样的信念,好多人都冒着寒风苦苦等待。一时间,百味堂里里外外喧嚣非常。
场面如此之热闹,远远超过了赵四娘这个发起人最初的设想。不过,不要说赵四娘事先没有料到,就算她预料到了,也不会过去照看一二。这倒不完全是因为懒,主要还是外头太冷,出去一趟就能冻得她麻爪。
这个时候,窝在房里的赵四娘无比忧伤地回望了一眼自己的箱笼,为那块“见不得人”的虎皮默默哀悼。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防寒保暖
话说宋氏伤得可不轻,不过这些年来她被赵乔氏母女磋磨惯了,身体上再痛再累也不习惯在床上躺着歇息,坚持要找些活计干着。
赵元娘见苦劝无功,也只能由着她娘在一旁给赵永孝端茶递水。如今赵永孝走了,宋氏还是闲不下来,拿着几块方才裁剪好的布料缝补起来。
“四娘啊,这老赵家是没啥好呆的,可这话吧,大伯母觉着……”宋氏犹豫再三,还是放下手中缝着的衣服,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侄女,温言絮絮劝说道。
赵四娘家于她们母女有救命之恩,正因如此宋氏才会冒着被赵四娘厌烦的可能,极力劝她不要参与这种可能会对她名声有碍的糟心事儿。
宋氏的这一片好心,赵四娘当然能够体会到。对于宋氏这个人,赵四娘是持肯定态度的,她也很敬佩宋氏的坚贞。可对于宋氏那些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赵四娘实在是不敢苟同。
刚听了几句善意的劝说,赵四娘就有些坐不住了,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怎么没有跟着一道去高店村。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四娘赶紧打着出门采购的幌子,拉着赵元娘出了门。
说是出来买东西,其实行事周全的姜氏早就备齐了各种日用之物,今早就让赵永忠送了过来,如今根本就没有什么要采买的。再加上赵元娘的脚怕是还没好全,赵四娘也不敢带着她四处瞎溜达,于是就近找了间茶馆,走进去喝起茶来。
这家位于南大街上的茶馆,和赵四娘家的铺面一样,也是分为上下两层。赵四娘也不嫌累,特地跑上二楼挑了个临窗的才肯坐下。
现今这个点儿,茶馆里并没有几个人,也就一楼有着零星的几个茶客,整个二楼算是给赵四娘包场了。
一路默默跟随的赵元娘暗道。这茶可不是这么好喝的,小丫头多半是想从她嘴里撬出话儿来呢!
却说昨儿走投无路之下,想岔了的她就想在棵歪脖子树下了断此生。可不知道是压根儿没死成呢,还是已经死了一回。但阎王的生死簿上出了些差错,又把她给放了回来。总之,等到那个有些面善的少年把她从树上解下来的时候,她头脑里有了好些原本没有的记忆——那么悲切、那么哀婉,真实得足以使她相信。那些都是她上辈子的切身经历。
不过纵使心中有着万语千言,她却不知该不该吐露,又不知该向谁诉说。若是忽然对人家说,她已经活过一世,哪怕是她亲娘都不会相信吧?
唯有面对“不同寻常”的赵四娘,她觉得或许可说。只因她这个前世的此时早已不在人世“小堂妹”,在往后的好多年里依然关乎着赵家所有人的命运。
然而,尽管前世的她总是在想:若是四娘还活着该多好,若是四娘还活着他就不会那么寂寥了吧……可是,今生的四娘竟真的还活着!都到此时了。她怎么还活着呢?这让她万分惊喜,更确切一些是惊大于喜,乃至于有些无所适从。
况且,即便要说,这千言万语又该从何说起呢?有些事情现在就告诉四娘,这样真的好吗?
再三思量过后,赵元娘娓娓讲述了一个如她亲历的故事。
这个故事听上去是那样的真实,唯一让人疑惑的是故事里独独少了一人。
可正是由于这个违和之处,让穿越而来的赵四娘觉得故事的可信度极高。
尽管赵四娘本是个局外人,可当她听到赵家人。特别是赵家三房几乎个个不得好死,还是悲愤得不能自已,以至于眼里升腾着熊熊怒火的她都没有察觉到赵元娘的眼中微微闪动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幽光。
前世的悲剧当然不能让它重演,可到底该如何是好?一时半会儿之间。赵四娘难以决断。再加上,方才赵元娘一口气讲到了她命尽之时,虽说上辈子她寿元不永,可这中间也相隔了好些年,其中不乏一些极其珍贵的“先知”,这让赵四娘认为很有必要细细琢磨一番……
这天晚上。留在镇上的赵四娘辗转反侧,不停地在床上烙着烧饼,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如果说赵四娘是忧心会被人坑才难以入睡,那么几条街之隔的梁记里此刻还亮着灯,就是因为他们少东家正琢磨着怎么坑人了。
“这事儿确实是没办成,可这也不能全怨小的,”一身短打扮的伙计正躬身向少东家辩解道:“谁都知道这赵永年是个鹭鸶腿上劈精肉的货,最是贪财不过!您是不知道,昨儿个晚上他听说赵永忠手上有间六百两的铺子,乐得嘴都歪了。只要能捞到钱,哪还顾得上啥兄弟情义?‘见钱眼开,六亲不认’说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