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娘家-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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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全闻言,不禁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看到她一脸坚定,颇为市侩的他倒也有几分动容。于是土生土长的他认真想了又想,记起不远处的山脚下有座小庙,听家中老人说多年前那里每逢初一十五就会对外施粥赠药。虽说如今成了破庙,但基本的骨架还在。在原来的基础上修一修应当就能用了,正好符合赵四娘的要求。
想到这儿,钱全便领着赵四娘家去找那一带的里正,问他能否把那座破庙出租出去。
一般说来,寺庙应当是僧侣的产业,不该归本地里正管。但燕国情况特殊,曾颁布过严格的“灭佛”政策。一段时间里,朝廷恨不得让所有的僧侣都还俗,将他们的产业都收缴国库。那庙就是在那期间变成了本地的公产。只不过佛教作为前朝的国教,早已融入民间。那时候朝廷再怎么灭佛,百姓还是会在心中念佛。故而,当年哪怕是白白空着,附近百姓也没敢把神圣的寺庙挪作别用。甚至还常常偷偷地去洒扫一番。直到近些年,附近百姓日子越过越难过,这一带甚至沦为了贫民窟,人人为谋生计自顾不暇,再也无法照看那庙,那庙方才渐渐荒废了。
不过。庙虽破败,却不是空庙,如今里头住些无家可归的泼皮无赖。赵四娘很担心他们会为了守住这一席之地而站出来横加反对,甚至跳出来滋事。
一想到这些,赵四娘头皮就有些发麻,打量着这事儿不好办,就算最后能成也得耗费不少时间。却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出奇的顺利,很快她就从那一片的里正手里把那座庙连同那座山,都以想不到的低价买了下来。
对,不是租,是买!
当里正听说有人愿意花钱租用破庙时,手头拮据的他心里立时活泛了起来。眼珠子滚了两滚后,便试探起赵四娘家愿不愿意直接买下那座庙。当他发现她家颇为意动且出手大方时,更是大胆地提出可以把整座山都卖给她家。
那座位于城里的山自然不会是崇山峻岭,事实上把它称作山都很勉强。因为它海拔绝不超过三十丈,对于见识过群山峻岭的赵四娘来说,它其实就是一个不高的小山坡。饶是如此,赵四娘还是觉得花五百两银子置下幽都里的一座山头来,简直就是白菜价。
至于赵四娘所担心的那些泼皮无赖,在这一带威信很高的里正一声令下,他们就立马卷铺盖走人了,完全没有赖着不走当“钉子户”的意思。
于是再无后顾之忧的赵四娘小手一挥,就做主买了下来。
赵永忠夫妇发现自家小闺女败家的速度与日俱增,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不过,后来当他们得知了赵四娘的具体开铺计划,开始觉得小闺女败得值,败得有理。
说来话长,自打赵四娘家来到幽都做生意后,每天铺子里都会有大量剩饭剩菜。有一小部分是卖剩下的,更多的则是客人吃剩下的。倒不是说客人嫌弃赵四娘家的饭菜不好吃,事实上客人基本上都挺满意。不过幽州并非姜家滩那种穷乡僻壤,城东更是富贵之乡,这儿的人下馆子习惯多点一些。虽还土豪没到“吃一盘,看一盘,还有一盘留着倒掉”那种境界,但也很少有人能做到“吃多少点多少”。
面对如此多的剩菜,即便赵四娘家卯足劲儿吃也不完。于是勤俭节约的姜氏就不顾赵四娘的竭力反对,坚持在城外的新作坊附近养了几条小猪,专门来解决剩菜。
直到今天。看到与狗抢食的褚小楼,赵四娘颇有触动。
刚开始,赵四娘也想像姜氏所说的那样,每天留一点卖剩下的饭菜给褚小楼。可转念一想。有一个褚小楼就可能有第二个褚小楼,估计过不了几天,自家后巷就会挤满了闻讯前来领饭菜的可怜人。赵四娘家或许无所谓,但街坊四邻就未必愿意了,说实话。这些城东的邻居大多不怎么友好。
为了日后不和邻居们扯皮,赵四娘就想着雇个人,每天专门负责把剩菜送到城北那一带接济穷人。可转念一想,既然干了,那索性就干干好得了。与其漫无目的地一阵乱派,倒不如整个正规一点儿的,帮助更多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于是,如今不差钱的赵四娘就在褚家突发奇想,打算开一个爱心食堂,帮助一部分三餐不继的穷人解决吃饭问题。
如此随性的计划。若是放在正常人家,肯定不可能通过。可事情发生在赵四娘家,就连最基本的可行性都没有论证一番,就得到了全票通过。
有了家人的鼎力相助,食堂的筹备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就连赵四娘曾觉得棘手的人手问题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不到十天的工夫,就一切准备就绪了。
如今名为“百味堂”的食铺已经经营了月余,每天供应早午两餐。尽管食铺从外面看,与别家没有什么不同,但使用过的人会知道这里只卖一文钱一份的主食。
相比起其他地方。府城幽都的物价稍高,一文钱在外面最多够买一只不大的黑面馒头。而在百味堂,一文钱的主食有时是两张香气四溢的芝麻粗粮烤饼,有时是两只松软可口的素馅包子。也有时是一大碗厚厚的明火粥……百味堂的菜单经常会变,但不变的是,不管是哪一种主食,外面的售价绝不会低于三文钱。换句话说,在百味堂吃饭,吃到就是赚到。
不仅如此。购买过主食后,就可以免费打汤。汤的种类也很多,基本上都带油花,萝卜大骨汤,丝瓜蛋花汤和豆腐大酱汤是最常见的三款。
此外,有时还能吃到各种美味佳肴。这些菜肴多是赵家铺早市或午市卖剩下来的,也有少部分是客人基本没有动筷就撤下来的,一天两次从城东运送而来。尽管是剩菜,但看上去同新菜无异。
如此低廉又美味的食铺,刚一开张就受到了热捧。百味堂开张至今,如果说人们对它有什么不满,那就是它实施严格的限购。
原来赵四娘是有善心,但很有限。在她看来,救贫扶困这种事业,就算是燕国朝廷出面都未必能够做成,她家能力有限也只能略尽绵力。百味堂这一带说得不好听些就是贫民窟,这里三餐不继的穷人实在太多,就凭她家一己之力肯定是帮不过来的,只能帮助一部分。
于是赵四娘决定限制对象限制区域。她所选定的对象就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十岁以下的孩子,选定的区域就是百味堂所在辖区,以及紧邻它的三个辖区。她和这四个辖区的里正商量好,由他们开据证明,证实所在辖区的某些老人或孩子确实三餐不继后,再经百味堂掌柜审核,审核通过后就给那些老人和孩子发放“餐卡”。
所谓餐卡,就是免费用餐凭据,有了它,就可以在百味堂免费领饭。不过如此实惠的卡,每家每户却最多只能领用两张。
尽管条件颇为苛刻,最开始的那个月还是有近百号人获得了领卡资格,到了这个月已经增长到了二百多名。
通常情况下,百味堂每餐仅供应三百份主食,而且这些主食要优先供应给持有餐卡的老人和孩子。也就是说在他们领完后,就只剩下几十份主食能够对外销售了,并且规定一人只能买一份,这让普通客人扼腕不已。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现极品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在得知小白被抓去了城北后,赵四郎忙跑去央求他爹套车去城北救狗。
赵四娘暗自翻了个白眼,很不厚道地吐槽道:得!上回被人家偷了碗里的饭食,这回怕是要变成人家碗里的饭食了。
她深深觉得,一条看家狗混成这样,也是够了。
不过鄙视归鄙视,她倒想去看看,是谁那么大胆,连她家的狗都敢偷!
于是她也搭上车,随着赵永忠父子俩一道去了。
因为前来报信儿的褚小楼有说过,他发现隔壁的丁家小子偷了小白后,就立刻请和他家交好的朱老爹上门交涉去了,小白应该不会有危险。所以赵永忠并没有将马车赶得太快,毕竟城北的道路大多坑坑洼洼,赶得太快的话,不舒服是其一,还容易出危险。
就在赵四娘坐在缓缓前行的马车上,看着沿途的矮屋倒墙,感叹着不过半城之隔却是两个世界时,忽然,她看到了一个“故人”。
不应该,不应该呀!一定是我看的方式不对,要么就是看错了人,要么就是看错了衣服。这人和这衣服明显画风不搭呀!
知恩图报的褚小楼一看到东家小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路边,又是摇头又是晃脑,一脸不可思议。单纯的他以为小姐好奇那儿发生了啥事儿,忙热心地解惑道:“那是钟捕快和江捕快,他们是来这一带办案的。”
“捕快?还真是姓江的?!你是说那个矮个子吗?”赵四娘连珠炮似的发问道。
看到褚小楼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赵四娘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维护正义的捕快居然兼职干要人性命的水匪!
“小云,那个捕快大哥手上拿的是稻草人吗?”和赵四娘关注的重点不一样,赵四娘关注的是人,赵四郎则关注人家手上的东西。
“嗯,而且是穿着白衣服的稻草人呢!”说到这儿,褚小楼放低声音,很神秘地说道:“东家,你们听说了吗?城西有好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丢了。据说就是白衣人劫走的呢!”
“那这和穿白衣服的稻草人有啥关系吗?”好奇宝宝赵四郎又问道。
估计是看赵四娘一家人都很亲切,之前还不敢多说的褚小楼不再那么胆怯,露出了他嘴碎的真性,细细说道:“关系大着呢!这两个月已经丢了四位小姐了。前三位还算好,只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这第四位前几天见尸了,就扔在这条路边上。嘶。那样子可惨了!这下一来,就把府台大人都给惊动了,他天天催着捕快们早点破案。可这案子哪是那么好破的?大伙儿都说,那贼敢在夜里穿白衣服,就说明是有真本事的,一般人可逮不着……”
赵四娘心说,好吧,你扯了半天,咱还是没听出来这和白衣稻草人有毛线关系。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后,褚小楼终于讲到了正题:“所以要扎稻草人。在它身上贴上诅咒,摆在发现小姐的地方,说不定那贼看了就会去衙门认罪了。”
“啥符咒这么灵?”赵四娘一家三口齐声问道。
褚小楼纠正道:“不是符咒,是诅咒。稻草人上用白纸贴着呢,‘你要是不去投案,祖宗八代就不得好死。’”
“……”
好吧,都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幽都的捕快办起案来也是大大地不同于别地呀!
三个乡下人表示受教了。
行不多时,就到了褚小楼的家。
赵四娘原以为还有费一番周章。才能把狗要得回来。谁知车刚停下,就有热心的乡亲把小白抱了过来,亲自送到了赵四郎手上。
咦?听褚小楼说,住他家隔壁的丁家可不是什么善与之辈。远的不说。丁家小子先前都被褚小楼逮到现行了,可丁家就是不肯乖乖把狗交出来。怎么这会儿丁家就老实了呢?
赵四娘父女仨走进一看,就明白缘故了——原来丁家院子里聚了好多人,再仔细一看,这些人多半是些老人和孩子,估计他们常在百味堂吃饭。听说丁家昧了百味堂东家的狗,就跑来相助了。
尽管大多是些老弱,可这么多人一起涌进杨家那狭小的院子,破坏力也是很强的。如今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中间那块小菜地里种着的小青菜已经基本被踏平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躲在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妇人的背后,看到赵四娘一行进门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估计就是那传说中的偷狗贼了。
“有钱就了不起啦?有钱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啦?咱老丁家是造了啥孽哟,都被人家打上门来了呀!天啊,老太婆我不活咯……”
在那老妇人一阵阵刺穿人耳膜的凄厉哭喊中,赵四娘只觉得头皮发麻。她甚至有种错觉,不是丁家偷了她家的狗,而是自家把人家的祖坟给挖了。
不光是赵四娘,就连赵永忠父子两个大老爷们儿,看到那老妇人就地打起了滚来,也觉得扛不住——天啊,府城就是多人才啊,居然还有比我娘(奶)战斗力还强的!
在耳背之前,赵四娘赶紧给父兄使了个眼色——撤!
倒不是赵四娘胆小怕事,看到人家那么强悍就认了怂,连句理论的话都不敢讲。而是赵四娘认为,所谓道理,你只能跟讲道理的人去讲,丁家这位老太太显然不属于这一类,跟她理论是完全没有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和她多费口舌呢?
其实,看到小白安然无恙,赵四娘家已不想多做计较。如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