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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站在夏花绚烂里-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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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寒默默地坐在何冉身旁,只安静地看着,不忍打扰她。
    如果他也有一双会画画的手,他最想定格在画面中的是她画画时的样子。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何冉才将素描本合上。
    她转过身看向萧寒,缓缓叹了口气,“你来之前为什么不说一声,我没戴假发。”
    萧寒伸手帮她正了正头顶的帽子,“没必要,这样挺好。”
    何冉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愁眉不解:“我是不是变丑了?”
    她叹气不止:“唉,人一生病,脸上的色素沉淀就都出来了。”
    萧寒语气不变地说:“没有,别瞎想。”
    何冉看向远处,目光放空,不知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毫无预兆地问出:“萧寒,你要放弃我了吗?”
    萧寒微怔,尔后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她脸上移开。
    何冉接着问:“说得直接一点,你是不是要甩了我?”
    萧寒皱着眉头,几秒钟后才说:“没有。”
    何冉轻笑:“可你现在并不是像没有的样子啊。”
    萧寒抿着唇,目光黯淡下来。
    他说不出话的时候总是这个表现。
    何冉看似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萧寒答:“一个星期后。”
    话题又被她绕了回去:“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吗?”
    “……”
    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何冉勾起嘴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所以,你被我妈说服了?”
    “小孩……”萧寒艰难地开口,声音低哑:“我们都希望你健康。”
    “包括我健康以后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何冉不屑地笑笑,“萧寒,你不会天真地以为等我出院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吧?”
    萧寒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眉宇间得沟壑挤压得更深。
    “你真的做好这个思想觉悟了吗?”何冉凑近他脸边,声音放得很轻,“即使以后抱着我的是另一个男人,你也可以安之若素?”
    “以前我的目标是给你更好的生活。”萧寒的声音仿佛深陷进泥潭之中,每一个字都被束缚得无比沉重,“可现在,我唯一的愿望是你健康平安。”停在这里,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无论在谁身边。”
    “你真是无私伟大。”何冉冷笑几声,坐回原位。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可是我做不到怎么办?”
    萧寒迟滞了许久才说:“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比我好的。”
    何冉浅薄一笑,“恐怕我遇不到了。”
    她抬起头望向苍穹,今天的天空颜色格外淡,没有一朵云,也没有一丝风。
    长长叹了口气,何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知道我为什么早熟吗?”
    “别人的二十岁,或许就是我的一生。”回想起往事,何冉不禁弯起嘴角,“所以我应该趁自己还活着,走更多的地方,尝试更多的事,以及……放纵自己去爱一个或许没有结果的人。”
    “萧寒。”她转过头看着他,须臾浅笑,“就算知道会有比你好的,但我做不到。”
    “我的一生太短,只够爱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你,只有你,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好呢?”
    说完的同时,何冉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属于萧寒的味道充斥了她的整个鼻腔。
    他的双手紧紧地捆在她的腰间,因为太过用力,受了伤的手臂超负荷地发着抖。
    萧寒身上的衣料质地低劣,何冉触碰到的地方坚硬又磨损,但她比任何一刻都更贪恋这个拥抱。
    许多想说的,还没说出口的话,她都能从这个微微发抖的拥抱里感受得到。
    不知过了多久,萧寒压低声音说:“听医生的话,你会好起来的。”
    何冉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萧寒,我想听的不是这一句。”
    她轻吞慢吐,如同呓语,“带我走。”
    萧寒的手覆在她脑勺后,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对不起。”
    “也不是这一句。”
    “对不起。”
    “萧寒,带我走。”
    “对不起。”
    何冉无声冷笑,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出来,“我掏心掏肺说了这么多,你就只有这三个字?”
    萧寒喉结滚动了一下,面色灰白。
    一阵风卷走地上枯萎的落叶,萧萧索索,就连枝头那顶傲梅也在瑟瑟抖动。
    何冉脸上笑意不复存在,她站起身,用自己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将手中的素描本砸在萧寒身上。
    “萧寒,你是个懦夫!”
    她不再犹豫,丢下这句话就决然地离开。
    黄昏的余晖将萧寒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久久地站在原地,被刮骨的风吹成了一座雕像。 


☆、第47章 
????何冉双腿生风地走回住院部,自从病复发之后她还没有走得这么快过。
    推开病房门,于珍坐在床上,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她头上戴的那顶假发是何冉的,见正主回来了,连忙摘下来还给何冉。
    于珍悻悻然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我就想试试效果。”
    何冉不以为意地说:“没事,你喜欢就拿去。”
    于珍推拒几番后收下了,又向何冉打听:“你的假发是在哪买的啊?每一顶都那么好看,给我介绍一下吧。”
    何冉拿出手机,分享了一个网址给她。
    这段对话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或许很滑稽,但对于她们这一层楼的女病患来说却再正常不过。
    于珍对于何冉送给她的假发爱不释手,临睡前也一直带着。
    何冉准备休息时,于珍叫住她,“何冉,你帮我画幅肖像吧。”
    她坐直了身子,用手打理发梢,“就画我现在这个样子。”
    何冉笑了笑,“不是说等你出院了长出头发再画吗?”
    于珍不知想起什么,眉头间笼罩着一抹愁云。
    她声音低落下来,“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何冉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白纸和炭笔,走到于珍床边,问:“我的素描本弄丢了,用普通的纸帮你画可以么?”
    于珍笑着说:“听你的。”
    何冉坐下来,一边削铅笔一边仔细观察于珍的五官,在心中打好草稿。
    比划片刻后,她突然发现:“你跟我以前一个病友长得挺像的。”
    于珍笑起来,“是么?”
    “嗯。”何冉轻轻地点了下头,“而且她也喜欢看威尔伯的书。”
    “这么有缘啊!”于珍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何冉一下子张口结舌。
    在何冉犹豫的几秒钟里,于珍很快就领会到她的意思,脸色渐渐惨淡下来。
    气氛变得尴尬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房间里只剩下锋利的刀片行走在笔头上单调的声音。
    那之后她们没有更多的交流,一个安静地坐着,一个安静地作画。
    *
    自从上次何冉药物过敏后,就转用了腰穿的治疗方案。
    正常情况下是薛医生亲自操刀给她做,薛医生手法老练,很快就能结束,也毫无痛感。
    但如果碰到薛医生不在的时候,换其他医生来操刀,就有罪可受了。
    何冉蜷缩成一团躺在病床上,背部弯曲成不自然的弓形。
    可以感受到冰冷彻骨的钢针挑破自己的皮肉,在筋骨里缓慢地深入着,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疼痛和恐惧,同时折磨着人的*和心灵。
    即使腰部打了麻药,大脑仍旧非常清醒,在何冉的呻/吟声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刻骨铭心。
    最长的一次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总共换了三四位医生才帮她做完。
    结束之后,何冉精疲力竭地瘫在病床上。
    她克制不住身体直冒冷汗,湿透的衣服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如果有那么一刻想要一死了之,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了。
    腰穿后的六个小时必须平躺在床上,不能移动。没人陪她说话,何冉只好逼迫自己睡觉。
    夜雨声烦。
    凌晨三点,何冉被扰醒之后,后半夜再不得安宁。
    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又开始苏醒作祟了,由腿部一直向上蔓延。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腰穿次数过多,她的四肢感官逐渐变得迟钝,起初只是出现了一丝麻木。到现在,连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个把小时,仍无法入眠。
    忽闻身旁传来一阵低低的抽噎声,何冉侧耳倾听,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阵时有时无的抽泣声与潺潺雨声混淆,不易察觉。
    何冉犹豫片刻,轻唤了一声:“于珍?”
    哭声戛然而止,几秒之后从床帘的另一边传来回应:“嗯。”
    “你怎么了?”
    “……”
    很久才有回音:“我没事。”
    “真没事?”
    “……”
    何冉吃力地挪动着麻木的双腿,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先把灯打开,然后缓慢地走到于珍床边。
    视线接触到的是一双红通通的眼眶,泪光闪烁。
    连续的高烧已经将一个正值年华的女孩摧残得面黄肌瘦,眼窝深深凹陷进去,瘦得不成人样。
    何冉坐下来,问:“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叫护士?”
    “不用。”于珍摇头,声音低若蚊吟,“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
    她双手掩面,肩膀不停地抖索,“怕死。”
    于珍带着哭腔说:“我在网上查过了,很多得这个病的人都是因为复发才死的,我觉得我也快撑不过去了……”
    何冉安慰她:“别想那么多,大多数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于珍抽着鼻子说:“我知道,可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每次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我就会胡思乱想,是不是黑白无常来过?刚刚我还梦见他们站在窗户上阴笑,要来抓我……”
    何冉努了努嘴,说:“也许他们是来抓我的呢,你自作多情了。”
    于珍破泣为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你还挺幽默的。”
    “是么。”何冉淡淡地笑,“但是我男朋友从来没被我逗笑过。”
    提到这个话题,于珍又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才缓慢地开口:“其实我也有个喜欢的男生。”
    “高考后他跟我告白了,在那之前的一个星期,我在家里突然晕倒,之后被送到医院查出复发……”
    “然后呢?”何冉问。
    于珍说:“我没跟他在一起,现在他有女朋友了。”
    “那他知道你的病吗?”
    于珍摇头:“不知道。”
    何冉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话不投机。
    过了一段时间,于珍才接着说:“我好想在临走前见他一面,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可是我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相见还不如怀念。”
    她停顿了很久,转过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画纸递给何冉,委托道:“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帮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他,好吗?”
    何冉伸手接过,打开来看。
    那是她帮于珍画的肖像,画上的女孩巧笑倩兮。画纸对折的地方,夹着一撮用红绳系着的发丝。
    从何冉嘴边泛起的笑,带着浓浓的苦涩味道。
    原来每一个女孩子心里都有同样的念想——
    千百年后,即使她们的骨灰已随大江东去,湮灭在风尘中。
    但这细细的发丝仍旧坚韧长存,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情义。
    *
    也许那天于珍梦到的黑白无常并不只是假象,两天后的晚上,她在一场睡梦中永久的离去。
    因反复高烧不退而导致的器官衰竭,医生们也无力回天。
    翌日,于珍的母亲来病房收拾她的遗物。
    令何冉感到意外的是,于珍居然留了一本书给她,是她最爱的《恩宠与勇气》。
    何冉犹豫了很久才翻开来看,书页里夹着一张自制的书签,散发出淡淡的余香。
    书签上保留着娟秀雅致的字迹,记录的是书里非常有名的一段诗。
    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也未沉睡。
    我是呼啸的狂风,
    我是雪上闪耀的钻石。
    我是麦田上的阳光,
    我是温和的秋雨。
    你在晨曦的寂静中醒来,
    我已化成无语的鸟儿振翅疾飞……
    我是温柔的星群,在暗夜中闪烁着微光。
    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
    何冉缓慢地将书本合上,想起那个躲在夜里独自哭泣的女孩,心酸难止。
    *
    在那之后,何冉又搬回了单人病房。
    没有聚,就没有散。
    杨文萍每天会来看她一次,何劲也会偶尔出现。何冉行动不便,他们请了专人保姆来照料她的衣食起居。
    保姆是个做惯了粗活的四十岁妇女,每次她帮何冉擦澡时,那粗粝的指腹所带来的不适感,总会令何冉回想起萧寒的半截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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